作者：只会写日常
却在这时，裤管又被某种东西给扯了一下。
第十四章 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低头一看，拉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喝酒的广井菊里。
“还有什么事吗？”
鸣海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在给人不错印象的岩下志麻，还有那场酣畅淋漓的独奏的份上，自己都没打算跟她计较什么了，这家伙怎么还缠着自己不放啊？
不会真想从他这边拿走那些打赏的钱吧？
“别那么凶嘛，我又没打算对你做什么。”面对他尖锐起来的目光，广井菊里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从装满啤酒的袋子里掏出一罐扔向了他，乐呵呵地说着，“来，这是我的打赏～”
鸣海皱了皱眉，正想说自己不能喝酒，却发现罐子上写着『葡萄气泡水』。
冰冰凉凉的水珠从两人对接而过的指尖滑落，沿着她意外纤细的白皙手腕，浸湿了外套的黑色袖口。
“然后是，帮忙照看东西的谢意！”
当当当当！
像是从口袋掏出道具的机器猫，广井菊里边在嘴里配着乐，边从袋中又拿出了几包小零食，一股脑地往他手上塞。
然后才挠了挠头，仰着没有半点成年人感觉的脸蛋，用单纯到有些傻气的笑容对他嘿嘿一笑：“抱歉哈，钱都用光了，只能用这点东西当酬劳了……实在不能接受的话，我给你弹几首歌怎么样？别看我现在这样，好歹也是个颇为出名的乐团主唱喔～”
“有自觉的话就给我正常一点！”岩下志麻翻了个白眼，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随手拍了拍她屁股上的尘土。
然后又一脚踹在了她的屁股上——因为这家伙，竟然得寸进尺地喊了她一声志麻妈妈。
“东西收一收，准备走了！”
“好嘞～”
看了眼乖乖收拾起器材的广井菊里，鸣海垂眉揉了揉额角，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虽然态度仍没有面对岩下志麻时的礼貌与诚恳，但至少带着嫌弃的目光稍微软化了些许，被『摇滚行为』困扰到烦躁的心情也多少释怀几分。
他大大方方地将零食装进自己的书包，拿着那罐葡萄汽水，对广井菊里点了点头：“我也该感谢广井小姐，你给了我一个靠音乐宣泄情绪的机会……如果不是把我扔在这里的理由太过糟糕，就算把琴盒里的打赏全送给你，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不，那可是听众们对你的音乐，将认同和喜爱化作行动的最佳证明。姑且不管她们在那之后为了什么而盯上你，但至少最开始，她们都是被你那浑然忘我的演奏给吸引过来的。”
出乎他的意料。
广井菊里四十五度角回过头，明明眼角依旧带着散漫迷蒙的笑意，可说出这句话的态度却莫名认真。
“鸣海少年，你要更加重视这笔钱才行……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自觉啊。”
“我们，这种人？”
没等他从疑惑中做出回答，紫发女性又蒙混似地嘻嘻一笑，露出了嘴角闪闪发亮的小虎牙。
“所以，就算我的性格再糟糕，也不会真的拿走这笔钱的啦……嗯，顶多就是跟你『借』一点而已！”
用手指比了个小小的长度，就像刚才的认真只是随口说出的醉话一样，她摇头晃脑地哼哼笑着，回身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一旁，岩下志麻无奈地双手叉腰，似乎对这样的她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装帅就给我装到底，非得说出最后那句话吗？算我求你了，在孩子面前留点好印象吧，你这个糟糕的大人！”
广井菊里头也不回地嚷嚷：“你懂什么！我这是在用身体示范，让他不要成为我这样的大人！”
“啊是是是，以你为坏榜样，确实挺有说服力的…佧…”岩下志麻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鸣海耸了耸肩，“抱歉啊，她就是这种人。不用在意她说的醉话——一个拿粉丝给的钱去买酒的家伙，哪里来的资格这样教训别人啊？”
“志麻大人好过分！我可是为了鸣海少年好……”
可惜，没有人在意她的抗议。
“广井小姐说的确实有道理，为了回报那些支持我的人，我会好好使用这笔钱的……嗯，在吃喝玩乐的用途以外。”
鸣海想了想，最后还是给出了比较正经地回答。
岩下志麻对他投以赞许和鼓励的笑容：“我看好你，毕竟你比菊里那家伙要成熟很多……平常乐团里的伙伴们，应该都很依赖你吧？”
鸣海不禁微怔，短暂的停顿后，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嗯……可以这么说吧。”
察觉到这个话题似乎有着难以言说的隐情，岩下志麻若无其事地将其作结：“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联络我，别的不敢说，至少和乐团相关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是有点能耐的。”
鸣海笑了笑，没有接话的打算，只是随口敷衍了过去：“那就先提前谢谢你了，岩下小姐。”
很快，他与这两位成年女性道别，身影消失在公园小径的拐角。
岩下志麻收回目送的视线，走到广井菊里的身旁，替她拎起了地上的效果器和盒装酒。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明明是这么没头没尾的提问，绑着麻花辫的紫发女性却像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样，漫不经心地接上了答案。
“一半一半吧。要是他没有出现，我打算放个『去上厕所了』的牌子，买完酒就赶紧回来的。”
“别这么相信下北泽的治安啊！”岩下志麻先是敲了个手刀吐槽，随后有些莫名地打量了她几眼，“所以另一半就是你看那孩子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才把贝斯借给他弹的意思？”
“他用手中的钞票向我提出疑问，我当然要给他一个等价的回答啦～”广井菊里又拆开了一罐酒，叼在嘴里，醉红的脸上依旧是散漫恍惚的笑容。
可眼瞳里的色彩，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明亮。
“毕竟对我们来说——音乐，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乐器是沟通人心的道具，音乐是彼此连结的道路。
作为走在前方的成熟大人，看见走进了死胡同的小孩子，随手帮上一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而事实证明，我的眼光依然很好！我的选择也没有做错！”她眯起眼，嘿嘿笑着十分得意，小虎牙在嘴角闪闪发光，“哎呀，真是听到了首不错的歌呢～那个，是叫做《春日影》对吧？”
“大概吧？旋律很符合歌名。虽然是独奏，但隐约能听出几个为了跟其他乐器配合而特地写成的桥段……”岩下志麻摸了摸下巴，略显沉吟，“所以，他为什么要请你演奏自己乐团的歌呢？从他的反应来看，不会是乐团出了什么问题而解散了吧？”
“嗝～志麻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八卦了呀？”打了个酒嗝，广井菊里有些好奇地歪过头，“对别人的隐私这么在意，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呢。”
“啧，比起在意，更像是某种期待吧？”
岩下志麻挥了挥手，让这酒鬼离自己远一点，然后表情有些认真地开口：
“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弹奏技巧却完全不输给职业贝斯手，旋律里也满是感情和故事的痕迹……这样的人会加入什么样的乐团？未来业界又会不会出现一个实力强劲的后辈？——菊里，别说是我，你也很好奇这些问题吧？”
“喵哈哈～好奇是好奇，但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什么用吧？”
广井菊里醉眼朦胧、摇着脑袋，毫不在意四周投来的嫌弃视线，趿拉着脚下的木屐，任由半罐酒液在手中晃荡。
“只要他还在这个下北泽，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还能再次见面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去了解他就好啦～”
她煞有其事地说着醉话：“做人啊，就是要主动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为了满足幸福螺旋的运转而努力活下去！志麻同学，你嗝，听明白了吗嗝？”
岩下志麻冷笑一声：“你要是能在不喝酒的情况下主动跟他搭话，我就请你吃一顿萨莉亚。”
“真的假的？！”广井菊里豁然一惊，只是还没兴奋起来，很快就扁着嘴垂下肩膀，“为什么要限定不能喝酒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酒精就是我的开关……”
“当然，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这么说的。”
“可恶，志麻这个坏蛋！”像是报复一样，广井菊里用力吸干了手上的盒装酒，然后拎着贝斯和行李箱，醉醺醺地举手大喊，“不过就是勾搭未成年小男生嘛！我做给你看就是了！”
这一声大胆至极的犯罪宣言，瞬间吸引了周遭行人的注意力。
不少人面色古怪、目光冰冷地打量起她们，带着孩子的母亲连忙捂着孩子耳朵远离，老人们眼中有着鄙视和谴责，更是有人悄悄摸出了手机，不知道是准备拍照放网上还是打电话报警……
岩下志麻瞬间头皮发麻，脸蛋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恨不得当场打断身边那个酒鬼的腿，然后自己找个洞钻进去。
“你这混蛋，赶紧跑了！”
无情铁手抓住了广井菊里的脑袋，迅速朝着公园外的方向快步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乘上了车，消失在天色渐晚的街道上。
（避雷：在无形大手的控制之下，本书不会出现任何酒醉捡尸、当众失态等不雅行为。遵循原作酒鬼人设的同时，本书的广井菊里哪怕喝得烂醉，也不会睡在大街上、不会跟异性粉丝喝酒、不会乱耍酒疯，更不会在主角以外的异性面前脱下外套，露出大片肌肤。就算从舞台上跳下来，接住她的也必然是性别纯粹且样貌可爱的女性粉丝，始终与主角以外的异性保持良好距离。）
——
公园一角，树荫遮下安静的帷幕。
她的发丝在碎片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恍如嫩芽般的浅绿渲染开来；精巧可爱的容颜妆点其中，描绘出了童话故事般的唯美场景。
鸣海停下脚步。
在这条只有两人的小径上，他与童话里的小小公主相遇了。
若叶睦抬起头，眼眸眨出了阳光的偏影。
她乖巧地站在原地，却没有半点任凭摆布的空虚感，而是像等着某个非常重要的人一样，认真且期盼地望着前方，亙久不移。
眼底折射而出的光芒，让面前的少年都感觉有些炫目。
“让你久等了。”
鸣海开口，不自觉地朝旁边的大树看去，好似上面画着什么有趣的图案一样。
若叶睦轻轻摇头，主动朝离得有些远的他走来，说出的第一句话却充满了消沉的意味。
“对不起，在你被围住的时候，我……”
“没有道歉的必要吧？是我让你到旁边等我的。”鸣海制止了她无端的失落，没有废话的打算，直接进入正题，“若叶同学，听完那首歌之后，你有想起什么吗？”
“……”
不知道为什么，若叶睦悄悄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像是在梳理头发，少女粉嫩细小的指尖抬起，先是从眉尾划过，拨开浏海的遮掩，将柔顺的绿绺拢至耳畔。
却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抚过颈项、滑过锁骨，一路落在了胸前的发尾之上；然后，又开始无意识地揉捏了起来。
另一只手则左右晃着手中的书包，做着许多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小动作。
鸣海依然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虽然困惑不解，却依然耐心地等着她自己回答。
风慢慢地停了下来。
枝影稀疏，阳光好似将她的耳朵，晒出了淡淡的艳红。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叶睦才像是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勇气，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
可即便如此。
少女依然将手掌放在平坦的胸前，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鼓动。
调整呼吸，做好准备。
若叶睦抬起头，重新将直率而认真的目光放回了他身上。
然后一字一句，再把那支离破碎的残渣，拼凑成确切的预感。
“不过，我知道了一件事。”
“鸣海——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脑子里没有了其他想法，她只是轻柔，且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重要到，听完那首歌之后，会想要去抱住你的人。”
“……”
鸣海微微张开了嘴，错愕似地哑口无言。
安静且平淡，尽管如此，依然试图绽放的花蕾——
若叶睦就是用那样无措却又坚定的眸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他。
“你对我来说，是和祥子一样，和素世一样……重要到不想忘记，也不能忘记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心情……明明只知道你的名字，明明对你感到非常陌生，明明不记得你的任何事情。”
“但是，心脏又因为你，忽然跳得好快。”
这是她第一次对其他人说那么多话。
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敞开心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原因？
不知道。
只是觉得，如果不在这时候，将所有想要告诉他的心情全部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