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魔女顿了顿,朝泽蕊露出了和煦万分的甜美笑容:
“是我想多了,你应该不会有别的想法的,对吧,泽蕊小姐?”
“好酒!”
连冰块一口闷掉的泽蕊抹了下嘴巴,朝玛琳娜竖起大拇指。
*
主教们虽然到了,但苏丝伦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始和他们会谈,而是把他们丢到了会客厅里。
这放在不久前是不可能的事,对苏丝伦来说,这些主教几乎意味着她向上攀爬的全部,她是绝对不可能怠慢他们的。
可是,那个名叫泽蕊的冒险者的出现,却让苏丝伦想到了很多也很重要的事情,多且重要到能让她忽视主教们的感受。
——并在此刻,与伊沃拉对话。
“你最好立刻说服我。”伊沃拉面无表情地盯着被她扣住咽喉,从地上拔起的苏丝伦,“如果你说的‘最重要的事’毫无意义,那我会让你明白,死了比活着要好受得多。”
“咳……咳咳。”
苏丝伦艰难地扯起笑容:“你要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就……咳咳……放开……我!”
伊沃拉微微眯眼,五指开始缓缓收拢,没有燃起飨焰之火,只是使用最简单纯粹的暴力的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妹妹脸色逐渐青紫,眼球凸起上翻,下一秒被她活活扼死都不意外。
嘭!
但最后,伊沃拉还是把苏丝伦砸向地面,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给你五分钟。”
“哈啊……哈啊……”
苏丝伦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她用不停颤抖的手摸了摸咽喉,喘息了大概有半分钟,才沙哑艰涩地说道:
“教会船上死掉的那些人……不是教会的人,他们,是教会带过来的死囚。”
仅仅只是一句话,伊沃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是什么意思?”她神情阴沉地死死盯着气色好转的苏丝伦,“谁告诉你的?你能这么快就查出来?”
“教会的舰队里混进了一个盗贼,这个盗贼,在不久前碰到了刚好在闲逛的安瑟和泽格,而泽格似乎很在意她,就把她的特征告知给了黑色的那个兰斯。”
与神情越发阴鸷的伊沃拉相反,气息稳定下来的苏丝伦显得更加淡然镇定:“理所当然地,她把这个盗贼当成了突破口,也很快就找到了她,而她就是在兰斯套话的时候,把死囚这件事说了出来。”
“……”
伊沃拉十指交错,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过了快有一分钟,她才冷声说道:“也就是说,教会特意演了场戏给我们看?他们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理论上讲……没有。”苏丝伦摇摇头。
“那你就敢判定是他们自导自演?”伊沃拉嗤笑一声,即使的确存在隐情的可能,她还是以否定苏丝伦为第一要务,“那群死囚或许根本就没死,有别的作用呢?”
“我之前当然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就在刚才,它被推翻了。”
苏丝伦给自己倒好了茶水,但却没有给伊沃拉倒上,她坐到伊沃拉对面,先抿了口茶,然后才在自己姐姐凶意越发明显地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的兰斯女士,带着那个冒险者去寻找死囚了,只要清楚死囚的状况,就能确认教会是不是在自导自演。”
“但问题是……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她明明可以直接让教会自证清白,只要突然袭击,他们必定是来不及做出伪装的,但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以保护那个冒险者的安危为由,做了如此……多此一举的决定。”
因为直接把偷了教会货的泽蕊拉到台前,以她的盗窃计划为证据,对她实在太不友好,所以就该用偷偷潜入的方式确定死囚们的情况?
开什么玩笑!难道对玛琳娜而言保下这个冒险者有什么难度吗?别说是偷了教会的东西,就算她是那场屠杀的凶手,只要玛琳娜明言保下她,那教会连狠话都不敢放一个……更何况理亏的大概率还是教会。
看着眼神越发阴沉的伊沃拉,苏丝伦低笑起来:“看来你也明白了呢,我的姐姐。”
“她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只有她和那个冒险者去查看情况,那么所谓的真相……不过只是她口中的一面之词罢了。”
“在此基础上,教会为什么要利用死囚制造这场莫名其妙的屠杀,理由就很明显了。”
苏丝伦一字一顿道:
“从一开始,这就是在她们的计划之中!”
“……”
伊沃拉始终沉默着。
而这样的沉默被苏丝伦视为了默认,于是她便继续分析道:
“至于她们制定这个计划的原因,也并不难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们试图用这种方式,更进一步地分化,激发我们之间的矛盾。”
“制造了这样一场意外,我照理来说就失去了原来争取到的一切,但安瑟却继续容许我持有这份权利,甚至与黑色的兰斯在明面上平级……而你,我的姐姐,你绝对无法忍受安瑟对我这毫无由来的偏爱,事实也确实如此,不是吗?”
苏丝伦的语气逐渐兴奋起来,洞悉了那几个契首的计划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虽然不知道她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但既然因为一个小小的盗贼暴露了,我们就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因为我还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那就是——”
啪!
站起身来,走到苏丝伦面前的伊沃拉,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少女愣愣地看着自己面色难看的姐姐,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即使她们之间再如何势如水火,可在这个时候,她有什么理由依旧与自己为敌?她真的完全疯了吗?
苏丝伦当然是无法理解伊沃拉的,因为伊沃拉的确没有疯到这个地步,刚才那一巴掌,本来就不是出自伊沃拉对苏丝伦的恨意。
不是恨意,而是愤怒,一种无力的,后知后觉的愤怒。
“你这……蠢货!”
你是不是很骄傲,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苏丝伦……你这白痴,你猜那个该死的圣女,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第二十七章·都是安瑟的阴谋!
伊沃拉其实并没有把辛的存在当作自己的优势。
因为就算苏丝伦对安瑟的这个魂之首几乎一无所知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即便没有辛,她的心思在安瑟面前跟透明的也没有区别。
那个满身恶趣味的家伙根本不在乎苏丝伦算计什么……倒不如说,他就是想看到苏丝伦自以为算尽一切的愚蠢样子。
但现在,伊沃拉竟然有些后悔没把辛的事情告诉她,如果告诉苏丝伦的话,现在就……
……不,告诉这个蠢货,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能依靠残缺的飨焰之火勉强与辛进行对抗,但苏丝伦可做不到,不管可怜的小皇女知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时刻被人曝光,她也无法做出任何应对。
“伊沃拉,你到底——”
“这些话,你非要在这里,在这时候和我说?”
伊沃拉强行打断了苏丝伦的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魔女可能一直在看着你?”
把辛的存在告诉给现在的苏丝伦, 除了让她心智崩溃以外没有任何意义,换做其他时候,伊沃拉自然乐见其成,但现在不行,这家伙,还有更重要的作用要发挥出来。
所以要给刚才的行为找个理由……辛不行,但玛琳娜就很合适。
那群女人竟然在算计我?算计我和苏丝伦这个蠢货?是安瑟的授意,还是……
本来都快要跟伊沃拉翻脸的苏丝伦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伊沃拉会在这时候说出如此冷静理智,且几乎相当于妥协合作的话来,只能强咽下心头的怒火。
“我已经取得了那个女人的信任……就算没有,她也不会这么做。”
苏丝伦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你不了解她,安瑟既然暂时给了我与她平等的合作地位,她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辛用头发挠了挠脸颊,发现自己好像比乌鸦小姐更加百无禁忌一些。
不过……我也没办法时刻都盯着毒蛇小姐俛呢。
她一边向其他女孩们适时转播苏丝伦的心声,一边继续阅览着泽蕊浩瀚如海的记忆。
虽然在她眼中,一切秘密的确都会在真正意义上无所遁形,不过从范围上讲,她还是比不过玛琳娜所掌握的……足以遮蔽帝国的阴影。
伊沃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房间内的沙发,她隐约感觉到那个圣女就坐在这里,但却根本捕捉不到半点踪迹。
她明知道苏丝伦接下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那些女人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故意不说给自己听的秘密都会被知道得一干二净,可她却根本无法阻止,不仅如此,她还要亲自让苏丝伦继续说下去。
而且,为了不让苏丝伦觉察到端倪,她还得把因这些荒谬之事而产生的愤怒给强压下去!她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憋屈到这种地步过!
“你刚才说……”伊沃拉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分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抑意味,“你发现了更重要的事?”
苏丝伦听出了伊沃拉的情绪不太对劲,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看来伊沃拉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所以你才会沦落至此啊……伊沃拉,你有想过现在的场景吗?你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寻求我意见的一天吗?
苏丝伦很想依靠现在的优势对伊沃拉发起嘲弄和讥笑,毒蛇小姐知道伊沃拉其实很清楚,光凭她,是根本不可能发现安瑟女人们的小动作以及背后的秘密的,在这方面,她除了依仗自己之外,别无选择。
但冷静与理智很快压过了苏丝伦心头翻涌的病态欢愉,按照伊沃拉的精神状态,如果太早就上嘴脸的话,后果大概率会相当严重。
而且,我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愚蠢的姐姐啊。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志得意满的苏丝伦抚摸被伊沃拉扇过的脸颊,将肿胀消去,然后又消掉脖颈上的掐痕,端庄地整理好仪容之后,才对显得极不耐心的伊沃拉说道:
“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安瑟的阴影魔女,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本来还回荡着希塔娜欢声笑语的灵魂聊天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而苏丝伦的双眼则闪烁起了与她姐姐如出一辙的野心,甚至是……疯狂。
“在东港的战争结束之后,泽格要向安瑟证明她的正确,和莲徳·深蓝那个蠢女人打了个赌……不用去管那个自以为能代表所有人的蠢货,泽格也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最重要的是,凯旋港城,这座领城,已经完全成为她的领地。”
“正因为要向安瑟证明她的正确,你从来不在乎这些,所以你根本不了解,明芙萝·泽格这个女人,到底要掀起多大的变革……她倾注在这里的心血,比起技术,更重要的是思想。”
苏丝伦点了点太阳穴:“而思想……是非常自我的东西,你和我从来就没有指望对方能理解自己,不是吗,亲爱的姐姐?”
话说到这里,伊沃拉已经很明白苏丝伦的意思了。
“泽格……那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怪物。”大皇女微微眯眼,“她一定把凯旋港城,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倾注了心血,承载了理念,为了向安瑟,向世人证明她那超越时代的正确性,明芙萝绝对非常厌恶他人染指这座港城。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使没有必要,明芙萝也还是启动了这里的备用傀儡,瞒着其他女孩和安瑟逛街,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自己的成果。
“所以……换作是你,你会允许自己的领城里遍地都是乌鸦吗?”
苏丝伦轻笑起来:“那些无人在意的角落,那些阴冷昏暗的巷子……藏匿着秘密的地方,暂且无法纳入管辖的区域,却被另一个人牢牢把控,甚至有可能知道得更多。”
“明芙萝·泽格,她的傲慢或许更胜于你,我的姐姐,你觉得她真的会心甘情愿地默许那个黑色的兰斯肆无忌惮地支配着凯旋港城暗面,没有任何不满吗?更何况……既然她能被安瑟迷成那样,就说明她在本质上依然是个女人。”
而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毫无异议地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呢?
即使异质扭曲如苏丝伦和伊沃拉,即使是她们这种和“女性”这个概念几乎没什么关联的女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的反应太快了。在抓捕那个冒险者的动作上,她对这座领城的支配力简直不亚于泽格。我甚至怀疑那座暗地里被泽格控制的黑市,其实也已经被她渗透了……之所以要借助泽格的帮助才找到那个冒险者,只不过是为了给她留点颜面而已。”
说到这里,苏丝伦突然笑了一声:“可这真的是留情面吗?以泽格的才智,她会想不到兰斯的意图吗?而以兰斯从安瑟那里学来的对人心的把控……她会考虑不到泽格能看穿这虚伪的‘情面’吗?”
“与其说是情面……不如说是挑衅才对吧。”
她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安瑟的契首,他在乎的女人之间,或许存在着巨大的裂痕。
这可能吗?以安瑟驾驭下属的能力,以他安抚哄骗女人的能力,存在着已经剑拔弩张的矛盾?
伊沃拉本来也是下意识否定的,因为她见过太多恨不得为了安瑟献出一切的疯子,她很清楚,即使不使用任何精神类的法术,那个魔鬼也是这世上最恐怖的洗脑者……他脑袋里装的那些思想对某些人而言是致死的毒药,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却又是值得付出所有的至福。
玩弄女人也好,支配下属也好,对安瑟而言实在太简单了,那两个女人闹起矛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真的是这样吗?
明芙萝·泽格是超越时代的天之骄女,她的才华与智慧连安瑟都唯有叹服,她的傲慢亦是如此;而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她是从苦寒之地走出的村姑,她竭尽所有,甚至押上灵魂,才换来了今天的一切。
苏丝伦不曾深入了解她们,但即使只是浅层的认知,也足以发现……她们的确是那种很不对付的两类人。而由于亲历过更多,并且更了解契首本质的伊沃拉,直接豁然开朗了起来。
苏丝伦……是对的。
噬之首的贪婪无法满足,那个村姑贪求的东西只可能是安瑟,而在之前……她的妹妹和泽格都是那种受安瑟喜欢的,“独立自我”的蠢货,所以势单力薄的她只是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辛……那个圣女,也是个脑子里除了安瑟以外什么也不剩下的神经病,她有了与另外两个女人对抗的天然盟友,所以她不再掩饰那种渴望,她要明目张胆地去掠夺更多东西了。
一想到这里,伊沃拉的身体便因难以控制的狂喜微微颤抖起来。
这种狂喜,不仅仅是因为知晓了如此令人兴奋的秘密——安瑟的契首内部似乎即将陷入内斗,更重要的是……苏丝伦竟然就这样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本来还因为辛的监视而对苏丝伦的“重要事情”不抱任何期待的她,现在几乎快要放声大笑起来,她差点都以为,苏丝伦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监视了。
看吧,继续看吧,你们不是很喜欢看吗!
看看我的妹妹这自作聪明的揣测和妄想,她有伤到你们吗?有戳破你们之间的虚假友善和平衡吗?如果她真伤到你们了,那我可以代她向你们道歉,毕竟她什么也不知道。
作为安瑟的契首,你们之间的关系总不至于这么脆弱吧,哦……我差点忘了,你们也都是安瑟的女人,在这时候争风吃醋,真是给安瑟长脸啊,哈哈哈哈哈——
伊沃拉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充满恶意的心声悉数放出,任由那个该死的圣女聆听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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