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有什么东西藏在影子里，好像是……乌鸦？
泽蕊知道帝国存在着一种叫影鸦的奇异生物，这东西不管是在帝国还是在教国都能卖出匪夷所思的高价，阴影总是与窥秘绑定在一起，而人类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窥探秘密。
冒险者小姐开始感到有几分不对……如果这个黑市的主人能够养得起影鸦，而且还是好几只，那他还有必要在下水道里干着这些活，委屈自己吗？
总不可能是喜欢开黑市玩吧……
泽蕊暗自嘟囔着，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下方门形状的光亮，当她跨入光门后，眼前的场景便瞬间大不相同了。
略显狭窄的街道让道路两旁的卖家摊位也不得不缩小了些，街道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再往里看，虽然差不多能一眼看得到头，但也能看到不少规模还说得过去的店铺。
这座黑市不能算作什么地下王国，但算成一条街也是绰绰有余的，在下水道的下面建起这么一条街道，黑市的主人的确很有本事。
泽蕊进来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验证身份的警卫，也就只有个把离入口近的商贩和买家人扫了她一眼。
“看来设计者对他的锁很自信啊……认为如果没有拿到钥匙就绝对打不开锁，所以能进来的都是握有钥匙的人吗？”
少女得意地哼笑一声：“真是天真，不过……就是要这种自恋傲慢的性格！”
教会来访帝国，而这批从教会船上劫来的货，就算放在黑市里，一般人也不敢接手。只有像她这样胆大包天并且对自己相当自信的人，才敢吃掉这批货，看来……这座黑市的主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泽蕊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向一个没人光顾的摊位，先是将一枚标准的帝国银币按在桌上，接着问道：“这座黑市的管理者是不是就在道路尽头的房子里？”
摊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被按在摊上的银币，见泽蕊没有松手的意思，才慢吞吞地问道：“你想找影子先生？”
“如果他是黑市的管理者，那我找的就是他。”泽蕊按着银币的手抬起来了一点。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举动是否可疑，做生意嘛，找谁不是做？找老大做生意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运气好，他刚出来淘点小东西玩。”
摊主朝不远处一个站在摊位前把玩着某样东西的男人努了努嘴：“就是他，如果你有什么生意找他做，我建议你快点，现在排你前面的也就六七个人，再等上一会儿可就不止了……喂，你还不松手？”
明明非常讲道义地给了额外奉赠的提示，可眼前这个金毛小子却还是按着银币，让摊主有些恼火。
金毛少女泽蕊不是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只是因为她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当中。
第一眼——
嗯？这人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像黑袍教士的改版。
第二眼——
见鬼了！这家伙就是教会的人！
第二十一章·惊心动魄大冒险·其二
教会的人在帝国港城下水道里开黑市，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可这个“影子先生”身上传来的气息是不会骗人的，帝国的超凡途径，也就是天国之路给人的感觉，与教会神术截然不同，由于常年混迹于两边，以及某些特殊原因，泽蕊对这种气息再敏感不过。
虽然眼前的事实令人震惊，不过泽蕊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光是这种气息并不能决定对方的身份。
恪守教条的教士需要戒除很多东西，为履行神的教条，实现神所期望的世界而竭尽终生，用开设黑市这种手段谋取私利是绝不被容许的。
虽然来自审判庭和裁决所的黑袍教士基本上都是不择手段的狠角色，甚至被允许在某些情况下可以越过教条，但不管黑袍教士的行为如何逾越，他们身上的一个特征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只要还是教会的一分子，就不可能沾染深渊的气息。
深渊的气息，这世上的绝大多数超凡者其实根本无法感知到，被侵蚀的超凡者之所以好分辨，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精神状态相当不稳定，驾驭以太时的狂气根本压制不住而已，这些只是外在的表现，并不是深渊透过这具躯壳向世间弥散的气息。
只有接触过深渊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那股一边摧毁灵魂，一边擢升存在的力量——毕竟感受到深渊的气息，就已经等于触碰深渊了。
但泽蕊却并没有遵守着这个被世人视作真理的规则。
被明芙萝评价为“机缘巧合踏上天国之路的幸运儿”冒险者小姐……能够在维持灵魂的纯粹完好的前提下，主动捕捉到来自深渊的气息。
她把银币放到摊位上，小心翼翼地朝那个影子先生靠去，在这鱼龙混杂的黑市里谨慎释放着自己的感知。
灰色地带的人们讨厌被窥探的感觉，这是美少女冒险者泽蕊小姐丰富的探险经验，学着吧！
不过，不需要把感知力度放大，还没走出几步，全神贯注的泽瑞便感受到了那可以说是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
哇……这个教士是受了什么刺激啊，癫成这样？
那仿佛是被神完全舍弃，亲自诅咒般的汹涌可怖的气息，冒险者小姐大为震惊。
她在教国遇见过不少堕邪徒……也就是曾经是教士，但出于种种原因叛离职责的人，但能与眼前这位相提并论的可真是少之又少。
而且，那些堕邪徒基本上已经彻底疯了，隔着八百米泽蕊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那幽邃疯狂的气息，倒是这个教士……他的深渊气息明明如此恐怖惊骇，但不靠近的话却几乎难以察觉，人也表现得十分正常……这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下水道的新客人对我有些好奇？”
正当泽蕊在喜出望外之余心生几分疑惑的时候，在摊位前挑挑拣拣的影子先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围的摊贩和路人没有被吸引注意力，这位黑市的主人，显然在邀请泽蕊与他闲谈。
“这个……难免的嘛。”
泽蕊小姐是什么人物，靠着区区三阶的实力就敢在教国上蹿下跳，在大陆两端来回倒货的传奇冒险者，在确定这个影子先生是教会的叛逆堕邪之徒后，立马就自来熟地凑了过去：“我听说上面的黑市都被扫荡掉了，当然好奇能在这地方建起黑市的人是什么大人物啦。”
她一边说着， 一边观察这个影子先生，对方的样貌在她眼中模糊不清，显然是用了什么认知屏蔽的法术，这么一来……这个“先生”究竟是男是女估计都说不清。
“现在才知道械神阁下的大清扫？刚回到凯旋港城吗？”
影子先生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枚戒指端详起来。
“是啊，跟着教会的舰队回来的。”
虽然说话的语气大大咧咧，但泽瑞已经随时做好了立刻跑路的准备。
先跳跃到入口的下水道，然后再用那颗传送石跑到更远的地方，再用法术再随机跳跃一次，我还真不信这能抓得到我。
冒险者小姐对上了影子先生在认知屏蔽法术影响下的模糊视线，心弦紧绷。
对视了几秒后，影子先生轻笑一声：“那你还真是了不得的新客人……想瞒过他们的眼睛可不容易。”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愉悦，好像很乐意听到教会吃瘪的事……对于堕邪徒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
泽蕊稍微放松了些，嘿嘿笑道：“我跟他们打了少说有七八年的交道，难归难，但还没到毫无希望的程度……而且这次他们本来就有一个相当大的破绽呢。”
泽蕊喜欢跟自己的客人闲聊，方便她卖出个大家都开心的友情价，鉴于影子先生对教会的态度，冒险者小姐便更积极地描述起了关于这支来访舰队的秘密，同样也是自己能够瞒天过海的秘诀。
她神神秘秘地说道，“教会特意在船队里塞了一批死囚呢！虽然不知道他们拿这批死囚想干嘛，但反正便宜我了。教会对自己人的检查肯定非常严格，但对死囚可就不一样了，不是吗？”
“所以……你假扮成死囚混进了船队，然后用某种方法脱身了，并偷掠了一部分财物，可在靠岸之后，却发现没有能销赃的地方，最后找到了我这里。”
影子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泽蕊：“你的故事很精彩，客人……看来是个经验相当老道的走私客，你来自哪条船队？蓝冰？剑鱼？还是紫水母？”
“船队？没有没有，我就自己一个人，跟着船跑太累啦。”
泽蕊摆了摆手：“我一般都是直接在教国就把货卖给船队的，不怎么回帝国，不过你说的这三个船队我都跟他们做过生意就是了……蓝冰的人太抠门，剑鱼的人暴力倾向严重，紫水母虽然有钱大方，不过他们跑潜海航路跑太久了，精神多少有点不正常，我也不太喜欢跟他们交流。”
冒险者侃侃而谈，同时也确认了这位影子先生的确是正儿八经的黑市老大，毕竟能跟走私的混这么熟，就算真加入过教会，按照这不老实的德行叛出也是迟早的事。
“呵呵……终日在迷途海上漂泊，用性命博取财富的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影子先生笑了笑，“因为家族，我也接触过一些走私客，他们大都不像你这么热情活泼……倒不如说，是你不像个走私客，更像个……”
“冒险者！”
泽蕊小姐昂起头，十分骄傲地如此宣告。
其实就算不加入某支走私船队，哪怕只是单纯地搭船来往于帝国和教国，泽蕊能弄到的钱也比直接卖船队要多得多。但她不喜欢在海上漂泊的无聊时光，每天起床都要面对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泽蕊还是更喜欢在教国的各个地方和帝国人，教会信徒，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人斗智斗勇，同时四处探险。
她的确是个兴趣使然的冒险者，正因为兴趣使然，所以才总是能满怀热情，至于走私……顺带搞点支持冒险的经费嘛，很正常啦。
“好的好的，冒险者小姐，看在你和教会作对的份上，我可以把你的交易序列提前到现在，毕竟整个黑市，也只有我能吃下你的货，希望它不会让我失望。”
“这是当然的！我跟你讲，我在白金殿的名声可大了……”
热情友善的回报这不就来了吗？泽蕊可没工夫老实排队，这个时候赶紧把货出掉赶紧从凯旋港城跑路才是正事，嗯……还得感谢刚才那个摊主，走之前再送他两个银币好了。
泽蕊小姐露出灿烂的营业式笑容，在把储物戒指递给影子先生验货的同时，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去帝国哪度假比较好了。
我记得西国的遗迹很多……也不知道现在那边怎么样了，还是说去南境？环境好的地方总能找到有趣的东西，唔……或者可以玩个灯下黑，教会的人也想不到我出完货之后还在东港转悠吧？
现在没了皇帝，好像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过好几年才能回一次帝国，回来的时候还要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了，多玩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正当泽蕊畅想着做完这笔生意后的愉快度假日常时，明明在验货的影子先生，却问了个跟交易毫无关联的问题：
“冒险者小姐，你说你是混在那些死囚里，才上了教会的船，对吧？”
“是啊，怎么了？”泽蕊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影子先生叹了口气：“还请你先留——？！”
他抬起手要按住泽蕊的肩膀，可在指尖刚接触到泽蕊外衣的那一瞬间，影子先生的话语便终止了。
因为在触碰到泽蕊的一瞬间，冒险者小姐的身形便化为幻影，闪烁了起来。
“想……滋滋滋……抓我？你还是赶紧……滋滋滋……回家睡觉吧！”
闪烁的幻影做出了非常挑衅的手势，同时还说着这么嚣张的话，但看这副幻影固定闪烁的样子，倒不是泽蕊刚才的想法，而是她在逃生后留下的，充满恶趣味的固定嘲讽。
影子先生愣了两秒，随后低头看向手中的空间戒指，当他再度将感知深入其中后，发现刚才还堆满了各种珍宝的储物空间已经空空如也，不仅如此，这枚戒指也在迅速锈蚀，短短几秒钟就完全崩解。
“这还真是……”影子先生摇了摇头，“是我的失职，兰斯女士，我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有这么快。”
从后半句开始，他的声音……竟然一点点变成了女声！
影子先生往街道尽头，那间属于自己的房屋走去，同时好奇地问道倶：“不过，那位冒险者小姐的动作也实在是太快了，我无法想象这是三阶超凡者能拥有的反制速度。”
“她不是反应快，而是时刻做好逃跑的准备，或许是担心黑吃黑，或许是担心被找上门……都有可能。”
街道旁的阴影里传出只有影子先生能听到的轻语：“她既然是通过假扮死囚混进船队的，那肯定就不是凶手。不用太过操心，艾拉洛。”
凯旋港城目前仅存的大型黑市，它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本来已经被废掉的，被当作棋子培养了二十年的艾拉洛。
是明芙萝在不久前让辛和寂一起帮助她完成了恢复，不过已经对教会恨入骨髓的艾拉洛也不会领他们的情就是了，她所剩下的唯一意义，就是忠诚于给她第二次生命的明芙萝……还有安瑟。
所以泽蕊其实搞错了，建起这座黑市的并不是教士，恰好是扫清了所有黑市的那个危险女人。
*
接连跑路两次的泽蕊擦了擦额头，走进了一家酒馆。
实在是太见鬼了，怎么生意谈得好好的，不由分说就要抓人？要不是之前的好运给他带来的警示，还有那个影子先生在重新问她问题时暴露的一样，她可能真的就要栽了。
“还好我有这东西。”冒险者小姐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心有余悸，“不然人就算跑了，货还是没了。”
她手上的这枚戒指是从一个遗迹里挖出来的，这枚戒指的效用是，每一个月能够分裂出一枚戒指，这个分裂戒指的内部空间与原戒指的其实是相通的，戒指的主人可以隔空随意将一枚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全都移向另一枚。
这是个搞诈骗的好东西，但泽蕊可不会做拿了钱之后还把东西全偷回来的没品事，不然她也活不到今天。这只是防止对方吞了货不给钱而已。
连续的空间跳跃让泽蕊有些疲惫，货还没有出掉更是让她头疼，但事已至此……先喝两杯再说吧。
“给我来杯，呃……”
走到吧台前坐下的冒险者小姐扫了眼酒单，没找到合自己口味的。
而就在她左手边大概六个座位远的位置上，一个青年笑着说：“不如试试湛蓝融星？我觉得还可以。”
“湛蓝融星……名字听起来不错，那就这——”
这熟悉的声音，让泽蕊猛然转头，而对方看来是早已发现她了，所以只是微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冒险者小姐。”
“……呃，您女儿呢？”
“她总是很忙。”青年叹了口气，“有时候比我还忙呢。”
虽然这话的真实性存疑，毕竟单身父亲（存疑）丢下女儿跑来泡酒馆这种事十分令人不齿，但泽蕊现在思考的，并不是这个。
诶，等等。
我是不是……可以把货卖给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单身父亲帅哥？
第二十二章·惊心动魄大冒险·其三
安瑟带着伊沃拉来到了一家酒馆。
经过在那艘船上的起起伏伏，皇女姐妹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苏丝伦善于此事，而她的姐姐则恰好相反，所以现在很适合继续添上一些让猫沃拉小姐更加欲罢不能的香甜饵食。
海德拉坐在无人入座的吧台前，而跟在他身后的伊沃拉犹豫着到底是站着还是坐下，最后还是自认为非常硬气地坐到了安瑟身边。
她将视线投向兴致勃勃看起酒单的安瑟，眼神先是游移了一会儿，随后低声问道：
“你刚才说，有——”
“来一杯湛蓝融星。”安瑟朝调酒师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身旁一身盛装，与这酒馆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漂亮女人，将酒单推给了她“偰阆牒鹊闶裁矗廖掷俊�
伊沃拉被噎了一下，接着自然是本能地想拔高声调质问：“你——”
“嗯？”
可安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明明非常和善，可大皇女殿下却莫名生出了一种畏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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