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650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她在拒绝呢。”玛琳娜的轻笑声在辛的耳边响起。

  就坐在会议室的窗台上晃荡双腿,双手托腮看着老熟人和新面孔的辛,轻声问道:“琳娜,苏丝伦为什么会这么渴望权力?”

  熟悉的罪孽在辛的眼前翻涌,少女那光鲜清丽的外表下是流动的贪求,是蠕行的饥渴,就像一条盘绕着鸢尾花的蛇。

  苏丝伦渴望权力,渴望到她时刻能为此赌上一切,她现在就在赌,在赌安瑟根本就不在意教会的臣服与选择,或者说……比起这些有的没的,教会隐藏的目标一定更加重要。

  即使在此刻用这么拙劣的方式,擅作主张地拒绝教会的臣服,只要能挖出更深的隐秘,那她就没有罪责,而是立了大功。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玛琳娜悠然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她除此之外,也一无所有了。”

  “有些可怜呢。”辛小姐如此评价。

  “可怜?谁可怜?那边现在进行到哪了?”

  希塔娜的声音插了进来:“刚才他们聊那些什么政策之类的,我都听困了,就先去锻炼了……现在讲完没?”

  “希儿刚刚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辛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和希塔娜面对面说话那样,“毒蛇小姐擅作主张,拒绝了教会的臣服。”

  女孩们的灵魂线上聊天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几秒钟后,希塔娜非常非常认真地说:“什么时候才能快进到让我暴打她一顿这个环节?”

  “那还早呢,起码等我们的小皇女殿下第一次做出成绩,又或是……第一次犯错再说。”

  凯旋港城港口,一艘在教会舰队群中毫不起眼的航船桅杆上,黑鸦漆黑视线透过圣女的眼眸,落在苏丝伦的脸上,她轻抖了下翅膀,低笑着:“就看她这次到底是立功,还是犯错了。”

  面对苏丝伦的委婉回绝,主教们沉默了大概有四五秒。

  依旧是明主教先反应过来,她凝视着主座上的纯白少女,虽然咳嗽了两声,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却仿佛变得更加厚重。

  “我想,超然如摄政王殿下,一定有解决的方法,而我们也会尽一切力量去配合。”

  ——你能代表摄政王吗?你有资格否定我们的善意吗?你在看低……他的能力吗?

  “但这也不是主教们的配合能解决的事情啊。”

  苏丝伦的脸上浮现起浓浓的无奈与忧愁:“明主教,您可以将心中的神置于次等吗?教会的信徒们,能忍受与大量无信者,甚至是蔑神者们生活吗?”

  “这总是需要时间……”

  “帝国的子民俶,可是将摄政王殿下视为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啊。”

  轻缓柔和的自语却无比强硬地打断了明的话,小皇女殿下脸上的忧色,转为更深的崇敬。

  “他们对摄政王殿下的崇拜,不会比信徒们的信仰要来得浅,他们之间产生冲突是必然的。”

  少女顿了顿,用惋惜而悲悯的音色,吐出最恶毒的话语:

  “我想诸位主教也应该能清楚,摄政王殿下与昔日支配帝国的暴君是截然不同的,他绝对不可能会以两个国度的子民彼此戕害为乐的……对吧?”

  ——你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有什么底气,质疑我能不能代表摄政王殿下呢?究竟是我看低摄政王殿下的能力,还是你们在污蔑他的仁心?

  苏丝伦这番毫不妥协地反击,主教们再度陷入了沉默。

  “辛,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玛琳娜突然问道,“苏丝伦是天生的政治生物,不仅如此,她还作为艾菲桑徳用来打压伊沃拉的工具,对政治活动有着无比丰富的经历……要说出这些话对她而言简直和呼吸一样简单,但是,这些主教们呢?”

  “按照教会的传承方式,教国的统治应当稳如磐石,主教们既然被强化了贯彻使命的信念,自然也不会出现无意义的政治斗争,那他们的政治思维,究竟是从哪来的?”

  辛望着不远处那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轻声回答:“或许,就和我一样。”

  “如果先驱的愿景真的得以实现,那生活在高塔中的人们,就不应该维持教国的制度……就好像他们为了让我成为神,在信仰中埋下了那么多错漏与缺口一样,为了让教国的社会自我瓦解,他们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辛在与安瑟相伴之后,就没有刻意去思考关于教会的事情了,谎言也好,真相也罢,对她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多意义。

  而玛琳娜的问题让她想到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那些曾被她忽视的异样,好像都得到了解答。

  主教们当中有极为看似堕落腐坏,因世俗的诱惑背弃了对神的信仰,可他们既然被先驱,被初代主教们的灵魂聚合体认可了,又怎么可能堕落?

  教国为什么会越来越多的无信者,甚至是反抗者,为什么神所应允的世界里会有那么多的罪人……这既有可能的确是教会利用纯粹信仰的统治越来越难以为继,但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主教们在为教国的日后崩溃做准备。

  连整个国度……都是谎言。

  辛对此并不愤怒,就像她其实也没有极端愤怒于主教们设计了她的人生一样,她只是有些感慨,有些……感伤。

  “哦……这样说来,的确能解释很多东西呢。”

  听到玛琳娜的回应后,辛愣了一下。

  圣女小姐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若有所思地问道:“琳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玛琳娜轻笑起来:“辛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来的人是明主教,她是对我最好的主教,琳娜可能会觉得,我会因为她对教会有多余的……情绪,教会让明主教来,应该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所以你想通过刚才的话题,向我强调教会的本质。”

  “我只是去拿点东西吃补充体力,怎么一下就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了。”狼小姐在聊天室里探头探脑:“说起来明芙萝那家伙跑哪去了?一声不吭地干活吗?还挺辛苦的嘛。”

  而好像陷入了某种战场的两个女人,齐齐忽略了最为纯良的她。

  “怀疑魂之首的忠诚?”玛琳娜有些无奈地叹息,“多愚蠢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你太敏感啦,辛小姐。”

  “或许是吧。”

  辛依旧在看着那个老妇人,但她的眼神却与她的声音一样淡然而平静:

  “但就算假设明主教是我的生母,她也还是和所有主教一样,希望我背负着他们的愿景,虚假地活下去。只有安赋予了我真正属于自己的价值,他是我唯一的真实……所以琳娜,我不太喜欢你的怀疑。”

  魔女略显沙哑的低笑声回荡在辛的耳畔:“那我向你道歉,辛小姐。”

  “不用了,也的确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点。”圣女的回应温柔大方。

  “呃……”

  咔嚓咔嚓的食物咀嚼声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虽然不知道她们在争论什么,但感觉好像有点严肃的希塔娜又一次小心探头:“要不要吃点肉干?可好吃了。”

  与此同时,完全无法理解苏丝伦为什么会如此强硬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拒绝的主教们,终于给出了回应。

  “那么,苏丝伦殿下……您认为,怎么做比较合适呢?”

  明主教把头低得更往下了一些:“请原谅我们的僭越,我们也并非认为摄政王殿下会乐于看到帝国人民与我们的子民发生冲突,但是……我们真的很希望教会的信徒与子民们能看到更精彩的世界,更广阔的未来。”

  “请您……指导一二。”

  即使到这个地步,也非要向安瑟表示臣服,无论如何都要让教国并入帝国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但这样很好,这样最好。

  苏丝伦的脸上扬起无比纯真烂漫的笑容:“指导一二,我谈不上,最多只是提供些许见解,最后还是要遵循摄政王殿下的意志。那么关于这件事,今天下午再继续详谈,如何?接下来,不如让我带各位主教在凯旋港城观览一番,或许能有新的体会也说不——”

  苏丝伦的话语戛然而止,主教们也下意识操纵起以太,而这都是因为……一团暴烈炽热的血焰,在会议桌上方熊熊燃烧起来。

  哒,哒。

  起码十公分长的鞋跟踩在会议桌上,修长饱满的白皙大腿从火焰中迈出,鲜烈刺目的大红色裙摆在一朵朵焰花的燃烧中拖曳而出。

  “怎么,过家家的游戏还没结束?”

  傲慢,霸道,目中无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会议室内响起。

  在名义上,比苏丝伦更具正统,更有权威的女人,穿着一身侧开衩鲜红长裙如此蛮不讲理地闯入了这场会谈。

  她居高临下的视线平等地扫过每一个人,在扫过自己妹妹的时候,特意多出了些蔑视与讥讽。

  而此刻取得了“地位”的苏丝伦,又怎么会容忍伊沃拉的蛮横行径?她几乎是本能地拔高了声调:

  “伊沃拉,你——”

  “别吵了,你以为我很在意你的过家家游戏吗?以为我是来抢夺你那鼓励小孩的功劳的?”

  伊沃拉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就继续这样自娱自乐下去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无视了神情逐渐扭曲的苏丝伦,转而俯视其他主教,指尖燃起一团凶烈的火。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只问一次,想好再回答。”

  被苏丝伦视为不懂得抓住机会的蠢货的伊沃拉微微眯眼,那团血焰仿佛随时都会落在任何一人身上:

  “你们这群主教里,有没有一个叫‘罔’的人?”

第十八章·波澜起伏(5K)

  伊沃拉从不认为自己愚蠢。她觉得,只是那无可违逆的力量让她无需进行任何无意义的思考,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不是没有能力去勾心斗角,只是没这么做的必要罢了。

  她一直认为,如果苏丝伦真的把她当成失去力量就一无所有的白痴,那她这浅薄而盲目的妹妹,才是真正愚蠢的那个。

  “罔……”明主教的神情微有变化,“您是从哪——”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伊沃拉隔空扼住了咽喉。就像苏丝伦在此时重新得到了她期望的权力与地位那样,只要不是面对安瑟和他的女孩们,伊沃拉也能尽情倾泻她的暴虐和怒火。

  “我说了……想好再答。”

  总算能从海德拉与他女人的恶意中得以喘息的皇女,残忍恶虐地凝视着被她一点点举起,脖颈的皮肉上甚至开始冒烟的老妇人,一字一顿道:“老东西,别用问题,回答问题。”

  “伊沃拉!”

  苏丝伦的怒喝声在会议室内回响,她的手中出现一把雕花刺剑,由于外观过于华丽,与其说是武器,更像是装饰用的礼器。

  “你竟然敢这样对待摄政王殿下的客人,你疯了吗!”

  伊沃拉随手把明主教砸到一边,那肆无忌惮的凶狂姿态,就差直接把高跟鞋踩到主教们的脸上。

  “客人?”她冷笑着瞥了眼自己这永远都只能依仗他人的妹妹,“他们是败者,任那家伙宰割的牲畜!只有你这蠢货会把他们当成客人,因为你的地位就和他们一样——本来就什么也不是,却还幻想着依靠那家伙的仁慈来改变命运。”

  伊沃拉的视线落到了苏丝伦的刺剑上,那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蔑视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你甚至无法提起勇气用飨焰之火来面对我啊,我可怜的妹妹。”

  这张会议桌,就在不久前还将名为权力的令人饥渴之物呈给苏丝伦,但现在却被伊沃拉踩在脚下。

  帝国真正意义上的唯一继承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她眼中无能至极的妹妹,愉快地放声大笑起来:

  “即使面对已经沦落至此,残缺不堪的我,你也打心底认为……在血统和资质的层面,你永远也无法战胜我吗?果然不管寄生在谁的身上,你这废物的本质也从来没有变过!”

  苏丝伦洁白雪嫩的手背上绷起青筋,她的脑海中有无数声音疯狂催促着她向伊沃拉刺出这一剑,她不需要担心,更不需要畏惧,因为此刻的她是绝对正确的。

  安瑟既然想要看到我更多的可能性,又怎么会这个母猫随地发狂!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可是,她握剑的手却开始颤抖,始终无法向完全没有,也不打算做出任何防备的伊沃拉刺去。

  不……现在,不行。这是个机会,如果被拖进这个疯子的节奏里,我反而会输得一塌糊涂。

  愤怒,无可抑制的愤怒,但苏丝伦作为政治生物的本能却嗅到了更诱人的气息。

  “够了!”

  她拔高声调,声音里却并没有掺杂着属于她个人的狂怒。

  “我可以在任何时间奉陪你的癫狂,但不是现在。我不会在摄政王殿下的客人面前因无关紧要的琐事和情绪,而显露出像你这般玷污他威严的丑态!”

  少女的呵斥是如此正义凛然,简直就像个铁骨铮铮的忠直大臣,时刻不忘维护她的摄政王殿下,如此不屑于与自己神志不清的姐姐进行无意义的斗争。

  “你——”

  伊沃拉的滔滔气焰被当即遏止,原本能脱口而出的恶毒话语也梗在喉中。

  就和她曾经面对苏丝俧伦时偶尔遭遇的窘境那样,当某种大帽子扣上来时,即使是她也很难还以颜色。

  只不过以前这顶帽子上面是艾菲桑徳,现在是安瑟了。

  于是,我们的猫沃拉小姐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与苏丝伦纠缠,她重新将视线投向主教们,给出了最后通牒:

  “我说了,我只问一次。”

  罔是谁?苏丝伦不清楚,甚至就连安瑟身边的女孩们都未必清楚,但伊沃拉很清楚。

  力之首,【天顶巨像】提尔·毕斯蒂多斯。

  魔之首,【大魔】托拉多·瑟伦尔。

  灵之首,【时序幽灵】萨维尔·凯恩缇欧。

  噬之首,【灾亡君】劳伦斯·灾亡。

  风之首,【窥秘者】洛特卡拜尔——也就是游隼。

  这是弗拉梅尔在消失之前,曾于帝都现身的五位契首,伊沃拉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守卫着沉睡的艾妮丽莎与弗拉梅尔,而刨去已经“死亡”的魂之首【万物灵变】艾妮丽莎·徳连安,上一代的海德拉……不是还有两个契首不知所踪吗?

  渊之首,【辟渊者】克里斯托隆金·卡达,以及……暗之首,【悼亡低语】罔。

  弗拉梅尔和他的契首们曾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年轻的炼金之神带领着他的追随者探寻深海,遨游迷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传说,只不过随着弗拉梅尔情况的恶化,他们的名字也在短短十几二十年内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其中,几乎从不出现的游隼,正体不明的劳伦斯更难以被人所知,而与他们情况类似的,就是弗拉梅尔的暗之首,那个名字颇为奇怪的男人。

  海德拉的每一颗头颅,每一个契首对其本身都无比重要,没有高低之分,硬要说的话,魂之首的确更关乎海德拉的根本,而暗之首的职责,则更像是魂之首与渊之首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