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灰塔大公突然攻击了铁刃大公？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难不成是因为实验资料还有实验室被一扫而空，所以彻底疯了？
“他是……卑劣的背叛者，已有背叛的先例。”
特伦克的脖颈上暴起青筋，强烈的憎怒甚至直接压过了生理上的痛楚，让他的话语都变得清晰起来：“最开始与领袖的结盟就是如此，摇摆不定，没有立场，毫无信念，更无荣誉！”
“他发现了领袖对他展开了调查，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藏那些无耻卑劣的行径，所以想让伊沃拉……将领袖吞噬！”
“他那样的卑劣存在，才应当在无尽烈火中烧成灰烬！”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摸着下巴的希塔娜搞明白了事态——因为灰塔老头没能成功说服安瑟，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伊沃拉，再加上他之前干得那些烂事已经被铁刃大公记得死死的，所以为了让伊沃拉能多一分战胜安瑟的可能，干脆就先下手为强想弄死铁刃大公，把他劈成给伊沃拉烧的木柴，事情都这样了，铁刃大公也想反过来把灰塔这根老柴火丢给伊沃拉。
不过他们两个拼命就拼命，关手下这群人还有平民什么事？你们两个想死自己找个地方赶紧死去啊！或者全都被伊沃拉烧掉算了！
得到答案的希塔娜很是不悦，因为即使知道源头，她也没办法快速解决问题，看来的确又要多浪费一点时间了。
明明知道北地现在这副模样跟伊沃拉脱不开关系，但还是没办法第一时间打烂这家伙的幻想……都是这帮白痴超凡者！如果打心底里不在乎凡人的话，就别和凡人一起生活啊。
见识过波吕妮亚创造的秩序，以及灰塔大公的疯狂计划之后，希塔娜总是不免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该……履行诺言了，野兽！”
特伦克昂起头：“不要玷污——”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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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种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的态度……你们这些家伙在本质上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那么，你要动身去阻止这场战争了吗？兰斯大人？”
“……嗯？啊，当然啦。”回过神来的希塔娜点了点头，“我都不知道那两个白痴现在躲哪去了，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吧……不过没关系，我还能找琳娜呢！”
希塔娜这边的投鼠忌器，本来就是因为铁刃与灰塔随时都会把领民当作人质，而现在他们之间的争斗开启，领民们已经陷入了不可能再糟糕的境地之中，那希塔娜的魔物军团，还有那些只站在边境上看着希塔娜表演，什么事也不干的白痴贵族们，就能毫无保留的出击了。
如果不是局势太过混乱，需要兼顾的地方肯定很多，花的时间估计可能比直接平推过去还要短。
海格力斯微微颔首：“我也会去，战争啊……呵呵，战争。”
“一场本不该出现的战争，一场不该降临在任何人头顶的苦难。让我得到圣女认可，神的恩赐的苦难啊……”
辛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他眺望着被风雪笼罩的远方，牢牢握紧手中的光辉大剑，眼中那无比澎湃的憎恨，宛如遮天袭来的大潮。
“我会直面它，然后……结束它。”
第一百六十七章·迷失之梦·其三
该如何去形容大量超凡者参与的战争？
那是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述的狂乱暴烈之景，以太的激流与碰撞将世界本来的样貌摧毁殆尽，血气与肉体的碰撞所产生的轰鸣仿佛要将整片大地蹂躏，超凡者们肆意挥洒着那份凌驾于人类常识之上的伟大力量彼此厮杀。
这时，他们所生活的社会与世界，才显得与他们存在那么的格格不入。
明明能招来风暴闪电，沟通自然万物，但却还是居住在砖石堆砌的房屋里；明明能徒手撕碎野兽，轻易开山裂石，但却还是和那些孱弱者们生活在一起。
如果有人能客观冷静地旁观这场战争，必定会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些超凡存在，怎么还和凡人生活在一起？
不过能够冷静旁观这场战争的人寥寥无几，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辛正是其中之一。
她比谁都能用绝对冷静而客观的立场注视着这场战争，但略显黑色幽默的是，她并不在乎这场战争所投射的深层含义，她只在乎这场战争中的一个人，以及……这场战争发生的真正原因。
“就此停手！”
光芒闪耀的海格力斯宛如烈阳，高悬于空中的他将大剑微垂，周围数百米内一旦有法术释放，就会被他身后光翼激射出的羽毛击碎，施法者也同样会遭受重创。
他突入战场，因为必须以保护平民为第一要务，所以即使强大如神所认定的义人，也花了起码半天时间，才将双方的势力都削弱到不得不听他说话的地步。
铁刃军团内的攻城者们牢牢握紧手中的刀斧与盾牌，天霜之塔的术士们在暗中积蓄着不愿散去的以太，即使义人的怒喝带来了庞大压力，但双方却没有任何退让的迹象。
这场战争必须要有胜者，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接受就此停战的局面。
那么……在天上那个多事至极的疯子在场的情况下，该怎么把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呢？
铁刃军团袭击队伍的领袖与天霜之塔的主导术士眼神交汇了一瞬。
下一刻，身形壮硕的巨汉毫无征兆地举斧向城内某处狂奔，四阶战士那纯粹强悍的肉体在瞬息间便将道路踏碎，横穿将近五分之一个领城，奔跑时掀起的气浪都能将楼屋震到遍布裂纹，甚至当场崩塌。
海格佔力斯神情猛然一变，身形化为流光横拦在巨汉身前，因为他要是再冲下去，就要直直撞向那片被教士们保护着的区域了。
而就在他正要横剑反击的同一时间，澎湃暴烈的以太宛如张开血口的恶兽，毫无征兆地扑咬向他的后背！
救人心切的海格力斯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只能在轰鸣声中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背后的光翼明灭不定，洒落的光屑仿佛被炸碎一般，身体更是直飞出去，而铁刃战士紧握的重拳也趁此刻迎面而来！
本来你死我活的战争双方，此刻竟然如此默契，几乎在眼神交汇的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并毫不犹豫地把对他们，对这场战争而言最没有意义的东西作为诱饵。
包裹在铁甲与磅礴以太中的重拳卷起烈风，下个呼吸就要碾碎海格力斯的头颅，作为旁观者的辛也几乎差点没忍住主动替安瑟抵挡这一击。
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与安瑟的默契，一场场的战斗，一次次的配合，辛甚至都已经不再是观察着安瑟的动作来配合模拟，而是已经能够预知到他每次动作后的下一步，甚至更多的动作。
随着海格力斯的手腕扭动，细长的光辉大剑竟如刺剑般灵活精巧地转出剑花，明明只是被辛创造在安瑟手中，连运动轨迹都要她自己揣摩的大剑，此刻与被安瑟亲自挥舞没有任何差别，那凌厉耀眼的剑花暴起耀眼炙热的圣芒，如熔铁入雪一般，轻而易举地将铁刃战士的整条前臂尽数绞碎！
做出反击的海格力斯借助未消的冲击与巨汉擦身而过，背后的光翼猛然一振再度提速，身影已然化为一颗血色流星没入铁刃军团的队伍之中。
巨汉完全没有回头，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抓起巨斧，前臂暴起数根青筋，咆哮着将大斧掷向聚集着城内绝大多数平民的区域，已经拦在前方的教士们神情或是肃穆或是惊恐，他们的实力不济，基本上没有拦下这一击的可能。
于是那道血色流星只能去而复返，他甚至在铁刃军团的队伍中还没肆虐两秒，那股强行撑起的劲气便不得不散去，返回头接下这一击。
滋滋滋滋——
刺耳的尖锐鸣声随着斧刃与光剑的碰撞响起，神情冰冷的海格力斯双手紧握大剑，在最后一声最为刺耳的尖啸声中，硬生生将巨斧斩成两段，轰出的剑气余势不减，带着几乎要将这正座领城都一分为二的残暴威压朝铁刃军团的壮汉斩去！
如果仅仅只是这一击，这个同样身经百战的强大战士是能够避开甚至接下的，但……这里不是擂台，这里是战场。
这支进攻队伍的领头人瞳孔猛然搜索到了极限，因为他本想腾挪的四肢在这一瞬被法术强行锁住，这种束缚换做平时他只要稍微发力就能挣脱，哪怕是现在也不过是耽误那么一秒而已。
可惜在超凡的领域，一秒已经太长太长。
轰！
那道辉耀剑气在直接将巨汉一分为二之后，竟然爆发出了更加庞大凶烈的力量，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带上了无数道由它分裂出的斩杀气息，不仅将沿途的道路捣碎到地基都显露出来，更是将铁刃军团的主力尽数湮灭。
“呼……呼……”
挥出这一击的海格力斯艰难喘息着半跪于地，他拭去嘴角的鲜血，用绽放起光芒的手掌贴住胸口，神情才稍微好转了些，显然术士刚才那下偷袭的伤害不容小觑。
不过与安瑟的演技相比，这倒又算不上什么了。
“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不是在演戏，辛小姐？”
平民突然被袭击的震惊，被以此算计后受伤的愤怒，愤怒之下所蔓延的冰冷与沉静，立刻轰然爆发的杀招，以及最后无法承受伤势所表现的痛苦……作为旁观者的辛肯定比谁都清楚海格力斯的情绪转变与表现是多么自然而然，让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虚构的角色，而是真实存在的，是扮演者的另一面。
但显然，他就是虚构的角色，因为安瑟·海德拉从来不会这么狼狈。
海格力斯是海格力斯，安瑟是安瑟，辛越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就越容易从那逃避现实的幻想中醒来。
只不过……她好像依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可是，魔鬼先生真的受伤了。”辛凝视着安瑟，眼神幽寂，“你不是在伪装，怎么能算是演戏呢？”
安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觉得这种……如果我不弱化这具躯壳，或许连皮都未必能蹭破的攻击造成的‘伤’，叫做真的受伤吗？”
虽然他刚才的确是真的以一个脆弱的四阶超凡者身份挨了好几下，但这对海德拉而言哪算得上受伤？叫做“让演技变得更加真实的额外手段”还差不多。
当然了，不知情况的教士们当然立刻冲上来将他围住，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站在高墙上手握法杖的术士。
“有这么大的破绽，就不要出来搅局啊……义人阁下。”
这个术士轻声叹息：“我很感激你帮我结束了这场战争，所以作为忠告，我希望你能够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
“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一样，把自己的领民当作诱饵，和打算毁灭你的敌人一起，试图杀死保护你城池与子民的我吗？”
海格力斯艰难地抬起头，讥讽冷笑：“那我倒可以肯定，的确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不不不……”术士摇了摇头，“你搞错了，义人阁下。我的意思是，不会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忍住在刚才不把你连同那个野人一起杀死。”
“你得知道，在你把目标锁定到他身上时，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让你当场跟上他，也可以让他立刻追上你，一前一后的顺序无伤大雅。”
但他没这么做，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善良。
不知沉默了多久，海格力斯慢慢站起身，凝视着开始指挥城内守卫清理残余铁刃战士的术士，声音漠然冰冷：
“你如何看待我的行为，我不在意。但是，对自己舍弃自己的领民，你就没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愧疚感吗？你从头到尾都是这么发自内心地，不在乎你所统治的人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
术士很严谨地抚摸着下巴：“也许你不信，其实我一直都是挺在意他们的，只是在这个时候……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在我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他们，也意识到他们好像不需要在我脑子里存在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了。”
“也就是突然发现，他们好像确实没什么用，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他的语气十分随意，就好像在某个瞬间，发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已经没法吸引到自己，但也没什么感触，仅此而已。
这家伙恶劣得毫无底线，要是希塔娜在这里，他应该没有说出第三句话的机会。
但同样的，这种恶劣的人绝对不可能到处都是，毕竟现在就有愿意协助安瑟，敢于赌上性命的教士们存在。
所以，海格力斯这次又“巧遇”上了非常标准的极端者，非常标准的，能衬托他英雄气概，催促他走上正确之路的反派。
“我不介意义人阁下好好休息，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还是抱着刚才的想法参与到这场战斗中，那只是给自己徒增痛苦罢了。”
说完，术士便慢悠悠去清理铁刃军团残余士兵了，只留下海格力斯，教士们，以及他们身后区域里被牢牢保护着的绝大多数领民。
海格力斯回头看了眼被教士们使用神术庇护着巨大建筑，疲惫地坐到了地上。
“海，海格力斯先生？您没事吧！”他的动作吓了周围的教士们一跳，“您的伤还没好吗？”
“不是，我只是……有点累了。”
海格力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轻声呢喃着：
“你们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战争，灾难，一场接着一场，看不到尽头。”
教士们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浓浓疲惫，在彼此对视之后，资历最老，已经接近老人的教士回答道：“但您有终结它的能力，海格力斯先生。”
海格力斯的表现，即使撇去圣女这层光环，也已经足以得到教士们的信赖甚至崇拜，他们都愿意相信海格力斯就是被神和圣女选中，是为了在这场战争中拯救所有无辜之人而存在的义人。
艰难困苦的现状让他疲惫不堪，这是自然的，但是……他绝对不能就此停下，不管接下来要遭受何等令人畏惧的苦难，作为被选中者的海格力斯，也必须向前。
他拥有这样的资质。
“我……没有这样的能力啊，教士。”
海格力斯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点点光屑从他的掌心逸散而出：“那些都是圣女阁下给我的，我本来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怎么会呢！”教士们纷纷喧哗起来，“拥有这种资质的您怎么会是普通人，您只是之前没有被圣女发现而已。”
海格力斯扯了扯嘴角：“所以我还要感谢这场战争？感谢这场战争让圣女发现了我？感谢这场战争让我有了全新的人生，让我不再平凡吗？”
“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希望您——”
“希望我能继续坚持下去……我知道。”
海格力斯艰难地站起身来，他拒绝了教士们的搀扶，低头看着手中重新凝聚闪耀的辉煌大剑。
“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我也没想抱怨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感慨而已。”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在他人看来好像是在望向远方，但实际上是在凝视着身前那缠绕着荆棘的纯白身影。
“成为英雄的代价真大啊。”
在苦难的泥淖中跋涉的少年轻声叹息。
“希望这不是神的想法，神……总不会为了让我成为英雄，而刻意制造这么多苦难的，对吧？”
他盯着那双似乎灰蒙了些许的圣青色眼眸，那么疲惫，那么真诚。
辛看过相似的眼神，她记得很清楚，在那朦胧的梦中。
只不过梦里的人，只是安瑟·海德拉，最真实的……安瑟·海德拉。
所以那眼神并不疲惫，也不真诚。
只有试图将她一同拖进深渊，尽数侵染吞噬的……无边的愤怒与憎恨。
第一百六十八章·虚实之间·其一（5K）
灰塔大公与铁刃大公之间那明明毫无意义地争斗已经持续了十天。
并不是希塔娜没有终结这场战争的能力，而是以保护平民为第一要务的她，反而比之前更加束手束脚。
之前对峙的时候，用领民的生命作为威胁是他们的最后手段，甚至于在这种僵持与博弈之中，希塔娜还是占据上风的，因为假如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的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是绝对不会因为平民完全就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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