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本应该成为英雄，无比闪耀的海格力斯，总是会因为各种巧合，而被希塔娜抢走那最夺人眼球的荣光，抢走最多的赞誉和崇敬……一开始只是不让人放在心上的一两次巧合，而随着时间推移，希塔娜几乎总是刚好会在海格力斯正要一展身手的时候出现。
嫉妒的罪孽让辛深信安瑟的北地之行是为了改变希塔娜，如果这是安瑟安排的话，那意义在哪？他现在为什么又要反过来夺取主导权呢？
如果不是安瑟的安排，那这种巧合……到底该怎么解释？
至于那仿佛还活动着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大脑与脊椎，以及研究员们对神与神术那堪称亵渎的态度，被辛选择性无视了。
她不用在意这些事，因为神也不在乎，因为……这是魔鬼先生告诉她的，是神的考验。
……考验。
辛又陷入了轻微的恍惚。
神的考验……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词很熟悉呢？
“哦……等等，您可能误会了什么，海格力斯先生。”
作为负责人的米勒法多少还有点理智，眼看气氛不对，赶忙解释道：“我们没有为了进行人体实验而刻意杀死教会的教士，校长也不赞成这种行为，毕竟如果我们想这样做的话，那七号样本就不会是珍贵样本了。”
虽然给出了这样的解释，但无论怎么看，这帮人都对进行强制人体实验没有任何抵触。
“七号样本是自愿成为实验体的，他当时庇护的村庄遭到了铁刃大公的冲击，为了保下那座村庄，他愿意以自身作为代价，换取校长的援助。”
“不过有些微妙的是……”米勒法转头看向那个被刻意模糊，看不清其中到底储存着什么的营养罐，“他被我们制作成活体样本后没多久，校长阁下就和雷伦·铁刃重新结盟了。”
既不是嘲笑也不是感慨，只是单纯的陈述，而这样平静的陈述，比之嘲笑和感慨更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那位教士的义举与牺牲，只是样本陈述报告上一段无关紧要的话。
但海格力斯并未放下手中的大剑，那微微沙哑的嗓音，甚至让希塔娜都一度怀疑他真的动了情绪：
“你说，活体样本，那个样子……还算活着？”
“是的，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用非常高级的法术——是莫奈教授亲自动手，保存了他的活性，严格意义上说，七号样本的确还活着，并且依然能够使用神术，他在神术上的造诣很高，所以为了防止研究过程中出现意外，我们才布置了一些隔绝法术。”
他的侃侃而谈让希塔娜也按捺不住心中暴涨的怒焰，赤黑色的气息开始从高挑窈窕的身体中逸散而出。
“别把人命不当回事！老头，你就是想向我们炫耀你手下的人有多变态是吗！”
这次，灰塔大公还是没来得及回答，米勒法便先开口了，只不过与刚才那因为海格力斯的特殊而产生的狂热情绪不同，他此刻的条件反射堪称惊恐。
“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气息，什么力量！为什么它在自动粉碎以太的流动！快……快停下！你会把整个工坊给毁掉的！”
“……哦？”
凶性渐起的狼这么一听，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越发兴奋起来，她无所顾忌地将弑杀之息在术士们的尖叫声中，再次扩张了一圈。
“你说过，我想做什么都行，对吧？”
她像是将猎物按死在利爪之下肆意折磨玩弄的猛兽，那毫不掩饰的残暴与凶戾甚至击碎了这帮研究员们的异常，让他们在心中乞求着兽王的怜悯与慈悲。
可即便如此，本应该非常重视这片区域的灰塔大公，却还是从容微笑着：“如果您觉得毁掉这里能让您舒心的话，那就请您这么做吧。”
“校长阁——”
米勒法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双眼失去光彩。
“本来还想让米勒法为两位好好说明这一阶段的研究明细……但他从事研究太久，多少有些不理解待客之道，这是我的疏忽，真是抱歉。”
老人面不改色地点了点手杖，倒在地上的米勒法便被灰白色的光芒吞噬，不知道送去了什么地方。
“放心，我只是让他去休息一下……米勒法是个好学者，在这里的教师和学生们都是好学者，让学者理解那些俗世之事多少有些强求，我想您应该能理解的，兰斯大人。”
毕竟希塔娜就认识一个性格糟糕到无以复加的纯粹学者。
但狼小姐显然不吃这套，俶她微微眯眼，冷笑着讥讽：“你觉得你手下的这群臭鱼烂虾，能跟明芙萝相提并论？”
“这世上只有一个明芙萝·泽格，要与那位女士做对比，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
老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却是轻描淡写地暂时稳住了随时可能毁掉这一整片研究区域的希塔娜。
“在您毁掉这里的一切之前，不妨听我讲解米勒法所研究的方向……还有海格力斯先生，您也应该想对圣女赐予你的力量有更多的了解，对吧。”
海格力斯保持着沉默，而辛则在观察着整个局面。
为什么不知不觉间，核心又重新变成了野狼小姐？魔鬼先生想要夺走主导权，但是失败了？
而就在此刻，一直沉默的海格力斯，却做出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呯——
在他手中骤然暴涨的辉光化为剑气瞬间轰向不远处的营养罐，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淡绿色的液体汩汩涌出，而一个完成的大脑与连接着大脑的脊椎，也一同从营养罐中滑出。
辛也不知道安瑟要这么做，但她几乎是本能地完成了与魔鬼先生的配合，在那可怜教士的大脑与脊椎暴露在外时，圣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顺遂了魔鬼的想法与意图。
在一片死寂中，被圣女认可，等同于被那至高无上的神所认定的义人，倒提着光辉大剑，一步步走向躺在一滩营养液中，仍时不时收缩蠕动着的大脑。
……那个教士，的确还活着。
以最凄惨，比死亡更绝望的方式活在这世上，成为样本，成为工具，成为……傀儡。
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呢？以这种方式存活于世的他，后悔过自己当时的决定吗？憎恨过对他降下这种折磨与考验的神吗？
憎恨过……顺从了神的意志的，自己吗？
安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仿佛还在呼吸的大脑前，提起了手中的大剑，没有丝毫犹豫地一剑刺下，灼热的光辉在一瞬间将大脑焚尽，不带去丝毫痛楚。
【魔鬼……先生】
【嗯？怎么了？】
回答辛的声音温和而轻松，那俊美动人的笑脸仿佛直接浮现在了圣女的心头，与她所见的那张肃冷漠然的面庞截然不同。
这是理所当然的，安瑟是安瑟，海格力斯是海格力斯，魔鬼是很擅长演戏，很擅长说谎的，辛当然知道。
他可能还是为了掌握主导权，又或是为了贯彻海格力斯的这个角色设定。但在这一刻，在安瑟将光辉大剑刺下的那一瞬间，辛却觉得，或许从看到这个教士的那一刻开始，魔鬼的憎怒……就是真实的。
就如她被海格力斯面对墨菲时的宣言所打动一样——
【我这样愚蠢的人，会是英雄吗】
她不是被海格力斯这个虚假角色的言语所打动，而是因为，即使安瑟认为他是在演戏，认为自己是在欺骗辛，辛也不这么想。
在她看来，那就是安瑟的实话，是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的心声。
那是魔鬼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向她倾诉内心深处的苦痛和煎熬——即使魔鬼自身并不这么认为。
但辛还是觉得，她的魔鬼先生，一直都很痛苦。
第一百五十五章·奇怪的螺旋（5K）
安瑟抬起头，漠然地环视了一眼周围：“我没想过能得到那位兰斯大人一样的优待，你们打算怎么做？”
有米勒法的前车之鉴，研究员们可不敢多说什么，更何况这位义人本来就比那个样本珍贵，说不定校长阁下把他带来就是有大用呢？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灰塔大公先开口：
“没想到……海格力斯先生竟然对一位教士如此在乎。”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海格力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久前还和我说过，对教会没有什么归属感。”
“只是你们的做法令人作呕而已，不管泡在那个罐子里的是谁，我都会做出一样的事，况且……”
“我只是在提前替兰斯大人做了这件事而已。”他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
“……嗯？”
希塔娜愣了半秒，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抬起下巴单手叉腰：
“对啊，这家伙说得也没错，你觉得我会看着你们继续折磨那个教士吗……哦对了，就算是这样，你也别以为能借我的名头为所欲为！”
考虑到即使在这件事上两人站在同一条线，但毕竟没有什么深交，狼小姐还是表现出了些微的不满，避免灰塔大公发现什么端倪。
希塔娜，非常聪明！
海格力斯微微低头，老老实实地对聪明的希塔娜道了个歉，而最有话语权的兰斯大人都说到这个份上，灰塔大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他还是那副完全任由希塔娜胡来的模样，半点也没有动怒：“那么，就让我继续带两位了解对神术的研究进度吧。”
真是……糟糕的副作用。
安瑟将心中那起伏的无穷憎怒压下，在无懈可击地以平时的心态回答完辛后，暗自叹了口气。
深渊侵蚀的不可违逆让他越来越容易情绪化，如果换成以前的他，即使会因罐子里的那个可怜教士燃起怒火，也不会做出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他甚至是在能清醒认识到这么做过于情绪化的情况下，依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即使知道那是错误的，那并不是自己，也无法控制住逐渐浑浊的意识擅自操控身体，直至在往后的时光中，连最后的理智也被磨灭，全然发自内心地顺从着将灵魂侵染到面目全非的侵蚀……这就是，神灵种所面对的绝望。
而安瑟要面对的侵蚀，比任何一代海德拉都要恐怖，不只是深渊布道的副作用，还有那自他觉醒以后，就从未有哪怕一刻让他停歇的……仇敌。
命运这么做的目的，是让辛……不，她不会想那么多的。
是……希儿吧，让希儿和阿萝意识到缓解我的侵蚀刻不容缓吗？
希塔娜不会心灵沟通的技巧，而安瑟在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已经捕捉到了她忧虑的眼神。
按照希塔娜的性格，等离开天霜之塔后，绝对立马就去和明芙萝联系，商量着怎么强行让安瑟把深渊侵蚀转嫁到她们身上了。
安瑟要创造的未来是命运不愿让其发生的，而命运自然也在做着安瑟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他不能让深渊的侵蚀转嫁到那两个女孩身上，起码现在，绝对不能。
还有时间……等辛成为魂之首后，侵蚀也不会是问题。
海蓝色眼眸中时不时涌起漆黑的底色，原本只有在使用深渊布道时才会燃烧的色彩，现在仿佛已经成了常态。
而且……我的反击从来不会落后，你应该比任何存在都要清楚。
海德拉的嘴角不自觉地微扬起了些许，在意识到自己无法控制那种情绪时，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能将这种“失控”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灰塔大公带着两人离开了这间工坊，并且直接往这一整层研究区域最核心的地方走去，看来多默尔·灰塔原本是想慢慢给希塔娜展示关于神术的解析，但某种原因却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安瑟很清楚这个原因是什么——正是海格力斯，不，是安瑟·海德拉的失态，被他放大的，能够轻易捕捉到的不自然。
如何让辛的神崩塌毁灭，安瑟有他的方法，这不需要那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头插手。
“欢迎两位来到……我的以太工坊。”
多默尔将安瑟和希塔娜带进中心工坊，微笑着向两人介绍：
“所有关于神术解析研究的进程与猜测，都会由我亲自汇总并进行模拟，我每天大概有三到四个小时花在这上面吧。”
这片起码有几十座大型工坊的研究区域的核心，是灰塔大公自己的以太工坊，里面并没有忙碌的研究员，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样本，看起来就是个非常普通的研究室，最多的物件反而是……书籍。
“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想让我们看什么？”
希塔娜满脸不爽：“你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灰塔大公笑了笑：“我这就为您展示……请您仔细观察这团以太，兰斯大人。”
他手杖顶端的宝石上凝聚起一团纯灰色的以太，波动稳定，浓度极高，这对术士而言属于基本功的小把戏，竟显现出几分大师之风。
“按照天国之路的晋升路线，为了避免被深渊侵蚀，我们必须将灵魂与肉体合一，以这副躯壳为保护层来接触要素，与之相对的……无论是能够接触的要素数量，还是对要素的控制程度，都远不如触摸深渊的超凡者。”
“双重要素运用在实际中已经非常困难，三重的成功率低到发指，再往上的复合要素运用只存在于理论，而这还要考虑要素之间的兼容性以及施法者自身的相性……”
灰塔大公所凝聚的以太团就包含着【寒冷】与【风】两种要素，他将这份力量驾驭得无比完美，但苍老的眼眸中却只有惋惜。
“太困难了啊，兰斯大人。”
老人轻声叹息着：“先驱还没来得及完善天国之路的前景就从这世上消失了，而八百多年过去，仍没有第二个先驱出现，天国之路存在着理论上的【至上】，但始终只是理论上。”
“但是……”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也从刚才的遗憾，变成了从未出现过的热切，手杖上的以太团，也在逐渐改变颜色。
从斑驳的灰色，开始往更淡的……灰白色转变。
“但是，神术却开辟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多默尔·灰塔先是凝视了一会儿那团灰白色的光晕，随后抬头看向海格力斯：“海格力斯先生，在你的印象里，无论什么样的神术，最后……是不是都以‘光’的形式展现？”
“……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那不是光，只是以特殊手法运转，绝对纯粹的以太的表现形式而已。”
灰塔大公将手杖指向桌上的一枚吊坠，灰白色的以太流动而去，吊坠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但也仅限于此。
而当他用属于他自己的灰色以太接触吊坠时，吊坠则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我从一个教士手中得到的炼金器具……哦，在他们那边被称为圣器，作用很简单，非常朴素地防御加护和治愈。但是……我们的以太，完全没有办法启动它。”
让手杖上的以太团在灰色与灰白间来回切换，多默尔低声沉吟：
“因为天国之路的以太……并不纯粹。”
上一篇：霍格沃茨与圣杯战争之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