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没错，我就是学姐，顺利毕业，而且还是表现优异的那种哦。”
“看得出来呢！”小姑娘笑得甜美至极，“学姐一看就知道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啊，您是才回来吗？这是差不多半年前新建的设施，叫灵仪，用途可多了！”
她兴冲冲地从接待台后面走出来，给希塔娜展示那个透明玻璃板的用途：
“像这样，这样……点这个方框，然后手指滑动就能进行书写……可以自主查询独立课程的安排时间啊，研究室，炼金工坊的空位预约……用处可多了！”
看着玻璃板上花里胡哨的各种内容，希塔娜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这玩意，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
小姑娘愣了愣：“您见过？”
“好像在哪见过……哦！”希塔娜恍然大悟，“这不是明芙萝捣鼓出来的那个什么……数据系统嘛！”
接待员更加震惊了：“您，您认识泽格女士吗！那个械术士的源头，创造领域的传说，继弗拉梅尔阁下之后，最了不起的炼金术士！？”
……那家伙的名头有这么大？怎么听起来好像比我还厉害啊。
希塔娜一脸纳闷地绕着玻璃板转了几圈：“我可不知道她把这技术交给天霜之塔了，你们怎么会这个？”
“啊，这是……这是我们参考泽格女士的设计初衷和创造逻辑，独立创造出来的。”
回过神来的小姑娘强忍住对希塔娜疯狂发问的冲动，一本正经地继续科普着：“按照教授们的说法，其实数据系统这个东西珍贵的并不是它本身的创造方式，而是这种将一切基础数学逻辑分解，并以另一种方式再构筑，并以超凡统筹一切的天才创想……所以只是仿造的话，其实也不是非常难。”
“但是，据我所知！”女孩骄傲万分的叉着腰，“整个帝国，只有我们能复现出能应用于实际，并且稳定运行的系统，连以太院都做不到呢！”
希塔娜微微歪头，看着仿佛有荣与焉的接待员，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好像，很高兴呢，因为天霜之塔做出了这样了不起的成果？”
“当然啊！学姐你难道不高兴吗？”
小姑娘回答得毫不犹豫，在她眼中绽放出的纯粹喜悦与那么强烈的归属感，让希塔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在天霜之塔过得很好吗？”
她打量着活泼开朗的女孩，语气略显复杂：“这种活可不好干，要应付的人莫名其妙。”
在希塔娜的印象中，天霜之塔其实没有多少服务人员。
除了行政管理以外，烹饪，保洁这种生活琐事，完全由法术完成，根本无需经过人手，只有在必须用到人力的地方才有人去兼职干活，而这些人往往都条件不好，需要通过这样的工作来赚取薪资——不仅仅是家庭条件不好，自身的天赋和水平也处在下层，毕竟希塔娜在求学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对资源的事发过愁。
理所当然地……在这座令人厌恶的高塔里，这种全方位都劣等的学生，几乎无法得到他人的尊重。
整日被人鄙夷，践踏，蔑视……过着这样的生活，还能对这地方有归属感？脑子坏掉了吧。
而小姑娘好像听出了希塔娜的意思，体会到了那份关切，笑容更加灿烂了些：
“没有的没有的！我是找老师主动申请来担任接待员的，因为这段时间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又是喜欢聊天到有些啰嗦的人，就主动来当接待员了，嘿嘿……”
女孩挠了挠头：“其实学院里已经不怎么需要接待员了，毕竟新生本来就有老师带，现在有了灵仪——不只是这种大玻璃板，现在校长带头研发了小块的屏幕，很好用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薄薄的巴掌大小的玻璃板，在希塔娜眼前晃了晃：
“有什么问题在灵仪上查就好了，所以不只是接待员，学院里大部分只是单纯依靠人力的工作都被取消了，用校长的话来讲就是……”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微抬起头，眼中的敬仰和倾佝慕几乎要变成闪烁的光：
“身为超凡者的我们不需要为凡人的琐事而困扰，超凡既然让我们脱离了凡俗，那我们就更应该意识到，身为超凡者的职责，就只有找到那超越一切的彼岸……是不是好厉害的！”
希塔娜摸了摸口袋里的石块，眼眸微垂：“这么说，你很崇拜他啊。”
“当然了，校长可了不起了！虽然他说泽格女士才是在弗拉梅尔阁下之后最了不起的炼金术士，但我觉得他才是！而且可以把炼金这个前缀去掉！”
年轻人的崇拜往往来得简单去得也快，但条件是，这样的崇拜只是出于兴趣，只是因为盲从。
但希塔娜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女孩的崇拜绝不属于此列，她是那么发自内心地仰慕着那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死老头，将他所说的话语当作真理来敬奉。
而辛告诉她，这个女孩并不邪恶，只是个很单纯的，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而已。
希塔娜发现，她好像对天霜之塔知之甚少，在那段她不愿回忆的时光里，除了被接受的知识以外，好像就只有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以及永不平息的怒焰了。
“哦对了，聊了这么一会儿，我都还没问学姐您的名字，太失礼了！”
小姑娘眼眸闪亮，期盼万分地问道：“您，您认识泽格女士，肯定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能遇见您真是太荣幸了！”
“我的名字啊，我叫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叫我希塔娜就好，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别人叫我兰斯。”
希塔娜撇撇嘴：“但他们总是这么叫我，搞得好像是我的姓太长很难念一样。”
“哦，您就是希塔娜——”
女孩脸上活泼可爱的笑容僵住了。
“希……希……”
随着不完整的音节断断续续地从口中吐出，她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退。
“对啊，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要我写给你看吗？”
而希塔娜此刻却露出了更加愉快的笑容，她掏出口袋里的石块，“砰”地一下砸在了被称为“灵仪”的玻璃板上。
这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大厅里的绝大多数人，而曾经的优秀毕业生兰斯小姐，则捏着用砸穿玻璃板碎石，用棱角在上面缓缓裂割出自己的名字。
“希·塔·娜……呃，兰斯马尔洛斯怎么写来着？好久没写过名字我都忘了，算了，太长了也写不下。”
看着支离破碎的玻璃板，希塔娜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才看向接待员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好像不认识我，但现在认识我也不迟，对不对？”
眼睛里已经有泪水打转，双腿都哆嗦起来的小姑娘尽力憋住哭腔，颤抖着点了点头。
“搞什么……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希塔娜一脸无语，伸手去抹掉女孩的眼泪：“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传闻在这里乱——”
她的鼻尖微微抽动了一下。
下一秒，那高挑窈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中的某人身前。
“嘲笑，欺压，践踏我的人太多了，在被开除的时候，我都没能一个个全报复过来。”
即使无需散出弑杀之息，那宛如魔神的身影仅仅只是站在那，仅仅只是开口说话，就已经让周围的人感到濒死般的恐惧绝望。
“但是，我都记着呢。”
狼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随着嘴角上扬而掀起的狞笑，雪亮的猎齿也一同露出，渴求……畅饮。
看着眼前这张逐渐浮现起惊恐神情的面庞，海德拉缰绳下的怪物开始放纵她的暴虐和力量：
“好久不见，老同学。”
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整个天霜之塔的一层大厅回响。
在希塔娜刚才站着的位置到大厅墙壁，一道深深的沟壑凭空出现，而沟壑尽头的墙壁，也就是天霜之塔第一层无比厚实的外墙……也被轰出了一个直通外面的大洞。
好久不见，这该死的垃圾学院。
第一百五十三章·交锋如暴雨雷霆（6K）
在辛的眼中，缠绕于恶狼身上的暴虐之火在熊熊燃烧。
“……魔鬼先生，你不打算阻止野狼小姐吗。”
因为灰塔大公在关注着突然暴起的希塔娜，辛便轻声对着安瑟耳语。
“我为什么要阻止希儿？”安瑟微微挑眉，“她难道还会打错人吗？”
“不，因为一无所知的海格力斯，不会看着野狼小姐滥用暴力。”
女人轻柔蹭了蹭安瑟的脸颊：“你是我选中的义人啊，魔鬼先生。”
想要拯救魔鬼先生，和击败希塔娜，对辛而言并不冲突。只不过这早已不再是向安瑟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平息心中翻涌着的，名为嫉妒的罪孽。
面对希塔娜毫无征兆地暴起伤人，海格力斯的确不该坐视不理，而他也正好把手放到腰间，由耀眼的光芒凝聚成十字大剑。
“你这不是能好好区分出我和海格力斯吗，辛小姐。”
前一秒的安瑟还以略带笑意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下一秒将光辉大剑握在手中的海格力斯便已露出了肃穆凝重的神情。
不过，正当他要呵止希塔娜时，袖手旁观的灰塔大公竟然摇了摇头，反而劝阻起他来。
“没有必要，海格力斯先生。”老人的语气无比淡定，就好像现在被埋在碎石里生死不明的人不是他的学生那样，“我不是说了吗，在天霜之塔内做什么，一切由兰斯大人自便。”
“你不在乎你的学生是死是活是你的事。”
海格力斯声音低沉，牢牢握紧手中散发出炽热光芒的大剑：“但我可不会看着那女人胡来。”
灰塔大公哑然失笑：“差点忘了，你可是圣女钦定的义人。好吧……那我可以向你保证，兰斯大人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一个学院的校长，竟然信誓旦旦地宣称殴打自己学生的暴力狂不会伤及无辜……这话荒唐到足以让人怀疑这老头是不是真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毕竟海格力斯并不了解希塔娜，但也很难想象灰塔大公到底是什么心态，才能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对不知情者作出这般解释。
他真的，在乎自己的学生吗？
海格力斯将信将疑地将辉光大剑散去，但凝视着那弥散烟尘中朦胧身影的眼神依旧警惕，就像是强大却独行的狼，对自己怀疑的存在都抱有强烈的戒心，除非亲自找到消除怀疑的因素，否则绝不会放下戒备。
这种警惕，让辛感到莫名的熟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有点像希塔娜的性格，不对……是近似于希塔娜那种如野兽般，对厌恶者极尽恶劣，对友善者万分包容，但又比那更圆滑而细致的心态。
这种即视感在陪伴海格力斯的过程中出现过不止一次，不管是海格力斯对恶行的绝不姑息，还是对义举的纯粹热诚，都总是让辛联想到为了北地生民而四处奔波，或……大杀特杀的希塔娜。
但要说像的话，却又有很大的差别，海格力斯这个角色明显比希塔娜更加冷静，更加细致，虽然好像有与希塔娜相同的底色，但只要有圣女的加持，就能用比希塔娜更加柔和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而不是从头到尾仰赖着那份暴力。
“你，侮辱过琳娜和妈妈，对吧？”
令人震悚的低语声从渐渐散去的烟尘中传出，前来复仇的狼兽将被埋在碎石里的青年单手拎起，歪头打量着他皮开肉绽的身体，轻声叹息：
“那些龌龊的垃圾话，本来早就被我埋在脑子里的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但一看到你，它们就自顾自地冒出来了，真是恶心啊。”
“谁让你，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呢。”
她松开了对方的衣领，就在这青年跌落的瞬间，一记朴实无华的摆拳直接轰在了他的后腰上。
这个倒霉蛋的后腰和希塔娜的拳头在接触的一瞬间直接爆发出音障气浪，在巨大的闷响声后，是肉体击砸在地面，翻滚了不知几十米远的连续碰撞声。
“咳……呕——”
年轻人背手摔在地上，呕出大量鲜血与内脏碎片，整个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扭曲着，看起来基本上只剩下一口气了。
“嗯……”
希塔娜则在无数道惊恐至极的目光中淡然地吹了吹拳头：“这个力道应该刚好……刚入学一个月的我，全力下也差不多是这种程度吧。”
说到这里，她又用万分遗憾甚至略带不满的眼神环视了大厅一圈。
“基本上都是二阶，三阶都没几个，甚至还有这么多一阶……真是没用。”
不过，狼小姐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哦对，你们都是学生啊，学生的话，好像是三阶就能毕业了来着？”
回过神来的她挠了挠头：“差点忘了，三阶超凡者其实在帝国已经是挺厉害的家伙了啊。”
只要突破三阶就已经可以在天霜之塔申请毕业，而在三阶耕耘已久，拥有底蕴的学生就已经能聘任讲师，四阶超凡者便可申请教授职称，至于五阶超凡者……算上刚成为五阶超凡者没多久的波吕妮亚，天霜之塔也就只有五位五阶超凡者而已。
“真是的，都怪安瑟，不是打皇帝就是杀巨龙，都让我产生这种家伙遍地都是的错觉了。”
“也让我忘了，我在一年多以前，跟你们也一样。”
一年时间，从二阶跃升至四阶，并且没有走任何捷径，没有使用任何作弊手段，并且还是匪夷所思到能挑战五阶的四阶。
天才中的天才，怪物中的怪物，这就是天霜之塔近百年来最声名狼藉的被开除生，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
那些曾经依仗着世家，长辈，资源，阅历，鄙夷着，践踏着身为野狗的希塔娜的学生们，甚至有人都还没能毕业，这才是超凡世界的常态，也意味着他们在实际上……根本就不值得希塔娜动手。
有资格被希塔娜复仇的，应该是被他们依仗的老东西才对——但是，希塔娜又怎么会在乎这种事呢？
她把记忆中的仇敌打到半死不活，又不是出于什么崇高的使命，只是爽个痛快而已。
野兽才不需要格局，安瑟也从来没告诉过她，要在意什么格局。
“愣着干什么？”希塔娜的视线扫过离那个青年最近的学生，“帮他送去医务室啊，送晚了死掉可不关我的事。”
回过神来的学生们赶忙七手八脚地把还在呕血的青年架起，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去。
“我会愈疗术！我能帮忙止血！”
“我有药剂，先给学长喝下去。”
“我……我认识去医务室的路！”
还在大厅中的学生们慌慌张张地挤成一团，找到跑路借口的他们把那个倒霉蛋当成宝贝一样争先恐后地涌了过去，接着乱糟糟的一路跑远，半分钟不到，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了稀疏的几十个人。
剩下来的学生表情和肢体都僵硬无比，心里估计在恨自己为什么离得那么远，没办法凑过去一起跑路。
“能够击碎天霜之塔墙体的攻击，哪怕是余波都能将对方杀死，但兰斯大人却让巴克同学活了下来。”
多默尔由衷赞叹道：“这份对力量细致入微的操控，真是令人敬佩。”
希塔娜转头瞥了眼这毫无人情味可言的老头：“你嘴里到底能不能说几句人话？那家伙就算再怎么混账，也是你的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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