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520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圣女小姐幸福万分地轻语着:“我做到了呢,魔鬼先生。你的教诲,我一直都牢记着。”

  “人偶小姐深信着我已被魔鬼先生引诱堕落了,她的傲慢……让她看不清真实,看不清我对救赎魔鬼先生的决意,又怎么可能是这点引诱就能击垮的呢。”

  “即使是这种情绪……”

  辛闭上眼,无比陶醉的……回忆着明芙萝那时意识到她错怪自己的一瞬惊愕。

  “即使是对魔鬼先生的崇敬,我也能用它来欺骗你哦,人偶小姐。”

  藏好了自己,剩下来的,就是明芙萝不愿接受,也主动承认的真相。

  但真相,当然不是艾拉洛刚才的回答。

  辛不知道明芙萝要从艾拉洛那里得到什么信息,但没关系,让艾拉洛无法提供信息就好。

  因诅咒反噬所带来的破坏而造成的失忆,这一点就十分完美,但不能让艾拉洛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那样又太刻意了。

  反而可以制造出一个虚构的“禁忌”,给明芙萝一个完全错误,毫无意义的方向,这样一来,她不仅会深信艾拉洛的确失忆了,也无法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艾拉洛的意识,从头到尾都是由莲徳操控,最开始出现在明芙萝面前时,她假意惊讶于被明芙萝发现,实际上……那是辛刻意露出的破绽,就是为了确认明芙萝到底对她的力量能感知到什么地步。

  结论是,毫无威胁。

  人总是会根据自认为的现实,得到各自眼中的真相。

  这也是……魔鬼先生教给我的呢。

  这次,又是我赢了哦,人偶小姐。

  失去了这个关键的你,马上要面临战争的你,究竟能依靠什么,才能实现你的愿望呢?难道最后你要向魔鬼先生求助,乞求他的温柔与恩赐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软弱无能的你,还怎么给魔鬼先生带去帮助呢?

  在圣女如此欣喜地幻想着那个场景时,她纯白衣袍上的荆棘,正宛如活物般生长蠕动着。

第九十四章·战争

  北地的风雪似乎越来越大了。

  如果是大寒潮,也应当有终结的一天,可现在的北地几乎终日被寒风与暴雪笼罩,倘若再这样继续下去,这片辽阔的土地迟早将归于寒冷带来的死寂。

  也正因如此,能带来光与热的伊沃拉,竟然真的在北地弄出了一番声势。

  以铁刃大公的领地为核心,一座又一座简陋的避难城紧挨在一起,未能逃出北地的大多难民都汇聚于此,在那平日暴烈凶戾,但现在却带来一线生机的火光下苟活着。

  就像是在帝都上空永恒燃烧的源焰一样,伊沃拉也燃起了一轮太阳,在这越发恶劣的严寒中庇护着北地生民。

  伊沃拉慵懒地躺在沙发上,额头贴着玻璃墙,百无聊赖地眺望着远方。

  “真无聊啊……”

  她有些厌倦地拈起手边果盘里鲜嫩水润的水果丢进嘴里,像头趴窝着的雌狮。

  虽然总是时不时被安瑟突然袭击,然后遭受一番毫无人性的调教,但除此之外,伊沃拉也找不到这种生活里有意义的部分了。

  被困于如此荒芜贫瘠的土地,这让她感到烦闷,烦闷到连魔鬼的折磨都成了一种极端另类的乐趣。

  最开始支配北地的想法已经完全没了兴致,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帝国最大的疆域只有区区两个大公,这片地方除了风与雪之外,真的什么也没有,而由于前段时间饱受战争摧残,大量北地平民外逃或死亡,也更让所谓的支配无从谈起。

  现在,她除了在这里欣赏城外那简陋混乱的避难区里所有的人性丑恶以外,好像也没别的娱乐方式。

  伊沃拉性格注定她无法二十四小时都思考怎么干翻安瑟,虽然寻找脱离安瑟掌控的机会是最重要的,但每日的休闲娱乐就和她对安瑟的各种妄想一样必不可少。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镜前欣赏着自己不着片亴缕的身体,在感到满意的同时,又不自觉困惑呢喃着:

  “那家伙……为什么就一点也不感兴趣呢?”

  镜中那曼妙绝美到甚至让人感到虚幻的肉体哪怕随便摆个什么动作,都能引人血脉偾张,但这么多年下来,伊沃拉却从来没有在安瑟的眼中……看到她想看到的渴求过。

  “那个没肉的玩偶和没脑子的蠢狗,到底哪里合他胃口了。”

  细嫩的指尖触摸着光滑镜面,伊沃拉凝视着镜中自己那找不出任何缺陷的完美肉体,回想着安瑟那永远高高在上,却始终不曾真正在意过自己的眼神,心中的无聊转眼就变成了燥怒。

  咔嚓——

  碎裂的镜面倒映着无数张相同的阴冷面庞,伊沃拉一言不发地挥手将整面镜子烧得一干二净,刺目的血焰附着于身,沿着身体勾勒出了一套华贵无比的长裙。

  “我凭什么要合他的胃口……是他该只留恋于我才对。”

  她打量着自己的衣袖,如此自言自语。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伊沃拉殿下。”

  沙哑女声在房间响起的刹那,伊沃拉便霍然转头,死死盯着角落里突然开始蠕动的阴影,长裙上因失控而溢出的血焰足以说明她现在的应激。

  “让安瑟先生留恋于自己是件很困难的事,起码到现在……没人能做到这点。”

  端庄的魔女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影中走出:“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最后无一不是反而成为了安瑟先生的俘虏,你要小心点呢。”

  “这种事,不需要你这个早就被他玩到脑子不正常的女人提醒。”

  伊沃拉收起了那让她看起来可能过于软弱的戒备姿态,眼神轻蔑,语气讥讽:“该小心的是你才对,魔女。等安瑟玩腻你了,你就一边腐烂一边等死去吧。”

  虽然已经不知道被玛琳娜亲手调教了多少次,但伊沃拉却始终没有对魔女小姐屈服,无论何时都会找机会宣泄她的傲慢与刻薄。

  而玛琳娜一般情况下都会借题发挥,给不长记性的猫沃拉小姐一个其实意义不大的教训,但这一次,她却没有进行例行教育,而是抬起手,让一道阴影蔓延到了伊沃拉的脚边。

  “您知道革命军的领袖们都迫于您的压力,仍停留在北地,对吧?”

  在看到那蔓延而来的阴影时,伊沃拉先是条件反射般收缩了一下肌肉,然后才沉着脸道:“在又怎么样?那群成不了事的垃圾废物和我有什么关系?”

  “正如您所说,他们是群成不了事的废物。”

  玛琳娜微笑起来:“那么,将他们作为这场战争的主力之一的您,怎么能容许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半点作为呢?”

  “灰塔和铁刃两位大公好歹都尝试突破以希儿为核心构筑的防线,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但好歹是在做努力的。可革命军的诸位却只是窝在北地一动不动,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不是吗?”

  “……想让我去敲打他们?”伊沃拉很快就明白了玛琳娜的意思,但看她皱起眉头的样子,似乎不是很情愿,“安瑟又想做什么?”

  “这就不是您该僭越的事了,伊沃拉殿下。”漆黑魔女微微躬身,“而且,您不是应该很喜欢去折磨革命军的诸位领袖吗?”

  “只有小孩会把碾死虫子当作爱好,这种事……兴致来了干一两次就够了。”

  伊沃拉不情愿的原因也如此刻薄——踩死虫子有些意思,但她不想去做有事没事就去踩虫子玩的小孩子。

  不过,她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盯了笑而不语的玛琳娜几秒钟后,她眯眼问道:“没别的了?就这些?”

  “不然呢?”玛琳娜脸上的笑意灿烂了几分,“您在期待什么……更加刺激的,令人难忘的事吗?”

  伏在伊沃拉脚边的阴影蠕动了一下,伊沃拉的喉咙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我只是在问……报酬。”

  猫沃拉小姐很倔强地把安瑟偶尔会在她听话后给出的奖励和赏赐,说成平等交易的报酬,并以此来否认她在想什么更加刺激的事。

  “报酬……报酬?”

  听到这两个字的玛琳娜忍不住轻笑了两声,但还没等伊沃拉发作,阴影中便探出实体的触手,卷着一块布料递到了伊沃拉眼前。

  “请忘了我刚才的小小失态,您的奖励……哦不,报酬,安瑟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伊沃拉看着眼前的这块布料……应该说是衬衣之类的衣物,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是安瑟先生今天刚换下来的衬衣,还没有洗过。”

  玛琳娜慢悠悠地退回到阴影中,身形一点点消失,最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伊沃拉,笑容灿烂道:

  “请随意享用,伊沃拉殿下。”

  随着玛琳娜的消失,那阴影触手直接一甩,把衣服甩到伊沃拉的脸上,随后也消散不见。

  “安瑟!!!”

  伊沃拉一把抓下脸上的衣服,暴怒咆哮起来,她甚至都已经想到安瑟在吩咐玛琳娜把这件衣服当作奖励交给她时,那轻蔑又愉悦的笑容。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太阳穴青筋暴起,把衬衣都快揉烂的大皇女殿下咬牙切齿,掌心差点就要迸发出血焰,将整件衣服烧完。

  但几分钟后,逐渐冷静下来的伊沃拉却始终没有将这个奖励毁掉。

  “都是你们这群叛军逆党……”

  眼中燃起残暴之火的大皇女殿下将衬衣丢到一边,脸上浮现起纯粹的恶意与暴虐。

  “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受到……这种侮辱!”

  *

  “这就是……最后了。”

  站在这座贫瘠小城的城墙上,明芙萝看着被城主驱使,自由转动的炮台,神情复杂的低声自语。

  巴别塔的产能已经被压榨到极限了,下一批武装最快也要五天之后才能完工,但东港已经没有五天的时间了。

  就在七小时前,她在死之森侦测到了大规模的以太波动,并在侦测到波动的三分二十一秒后,所有布置在死之森出口,东港前沿防线的侦测设备,全部被摧毁下线。

  革命军已经抵达了东港,他们现在正在布置战术,准备开始突袭。

  明芙萝没有贸然做出指挥,除了她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指挥以外,她在这场战争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保护,保护东港被迫卷入这场战争的所有无辜平民。

  在她构筑的防御体系下,革命军除非有什么特殊手段,否则绝无攻入城内的可能。

  始终以坚守为第一要务,只有在百分之百确定可以进行歼灭作战的时候,明芙萝才会发起攻势,否则她绝不会做出任何激进之举。

  现在,她将手上最后的武装用在了这座贫瘠小城上,尽一切可能把即将到来的毁灭的威胁,降至为零。

  “周边所有村庄集落的民众,都已经进城了吗?”

  明芙萝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诚惶诚恐的城主:“哪怕漏了一个,我也会追究你的责任。”

  “已经……已经全都进城了,泽格大人。”这位普普通通的城主害怕到有些磕绊,“我确认过四遍了,没有问题。”

  明芙萝微微点头:“整个防御工程的使用方法,你刚才也清楚了。记住……你领民们的安危,就取决于你。”

  “你的背后是我……不,是海德拉,不准对那群自称革命军的暴徒有半分妥协,明白吗?”

  “是,是!我绝不会向他们妥协,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子民的!”

  看着城主那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好像他做出这种的承诺不是出于承诺本身,而是为了讨好自己的模样,明芙萝便打心底的感到厌恶。

  这样的人,即便有了自己的支持,能在战争中保护好他的领民们,可在战争之后呢?在一切重新恢复到那看似繁荣的安定之后,他的领民……又将面对什么呢?

  这场战争让明芙萝看到了太多太多,太多她想要改变,但却无法改变的事。

  祖父……您当时,也是如此绝望而痛苦的吗?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祖父,想到了那个为了实现夙愿,连自己的儿子,孙女,包括他自身都能尽数献祭的疯狂之人。

  当厄利恩意识到自己此生哪怕穷尽一切,也没有能力推动世界变革到来时,他的心情……是否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呢?

  理想与现实交锋时溅射出的星火,都足以蚀骨灼魂,令人痛不欲生。

  但明芙萝还没到这个地步,她确信自己距离走入厄利恩那无解的绝境还很远,她确信自己即使现在再如何困顿难行,也一定能找到那条出路。

  我不会……重蹈您的覆辙,祖父。

  明芙萝闭上眼,将自己现在所握有的一切,将用来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所有要素,进行了最后的梳理。

  表面上看,她的防御体系没能完全将整个东港覆盖,已经追查到近在咫尺的线索却又因意外中断,再加上各种不确定性,以及对革命军的信息缺失,胜利离明芙萝,已经变得无比遥远。

  除非她愿意改变胜利的标准,除非她愿意接受现实——战争没有无辜者,只有生者和死者的现实。

  半分钟后,明芙萝睁开眼,她并没有因为现状的劣势而流露哪怕半分焦躁,脸上唯有沉静。

  那是绝对坚定的信念才能带来的沉静。

  明芙萝·泽格坚信,自己一定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到她想要的胜利。

  她的身影升上东港的高空,感受着从迷途海涌来的澎湃以太,她的视线掠过辽阔大地,蔚蓝汪洋,最后还是停留在一座又一座城池之上,停留在……人类自身在这世界上所创造的痕迹与证明之中。

  她并没有产生任何雄浑的野心,亦或是澎湃的激情,只是觉得,这样的景色,不该毁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火之中。

  唯有文明才能创造的绝景,唯有秩序才能缔造的希望,不应该毁在人类无可抹除的劣性上。

  不知过了多久,明芙萝突然睁开双眼。

  “黄金河谷,裂水城,月泉领……在座距离跨度极大的领城同时发起进攻吗……”

  她握住手腕上的衔尾蛇手环,眼眸中一片冷色。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