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辛歪了歪头:“你认为我是刻意把艾拉洛小姐变成那样的吗?”
“你要是刻意的话就好了。”明芙萝嗤笑一声。
如果辛是刻意这么做的,不管理由是什么,那她都能被称作邪恶,狠毒,能够被冠以用在人身上的负面词汇。
但是事实上,不管辛打算做什么,她都不在意艾拉洛会变成什么样,就像不会有人在走路的时候注意自己会不会踩到蚂蚁窝。
辛的眼神仍有几分不解,但她并没有和明芙萝纠缠什么,十分坦然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人偶小姐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但我是来帮艾拉洛小姐的?”
“现在?”
“现在。”
明芙萝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她是个很诚实的人,出手解决艾拉洛的问题,既是为这个可怜女人感到不值,也是因为她的确有用。
一开始是想借艾拉洛推东港贵族们一把,但被苏丝伦提醒弊端后,明芙萝也不得不打消这个计划,但现在……艾拉洛在另一个地方又有了用武之地。
但偏偏这家伙突然冒了出来,说要帮助艾拉洛?
偏偏在这个时候?
辛像是完全没觉察到明芙萝的冰冷眼神一般,十分自然地说道:“我知道人偶小姐很想得到魔鬼先生的认可,但是以艾拉洛小姐的安危为代价,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呢。”
明芙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辛不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而是在不爽她在安瑟面前表现得太好。
“哦,阿萝也来了吗?”
教堂最里头那间屋子的门被打开,年轻的摄政王殿下探出半个身子:“也对……算算时间,差不多吧。”
当看到安瑟的那一刻,明芙萝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原本几乎要冻结空气的森寒瞬息消散,她瞥了眼辛,犹豫片刻后问道:“你带她来的?”
“是啊。”安瑟走出房间,顺手把门带上,“这几天俋我经常会来见艾拉洛小姐,辛小姐也会一起来。”
“我还以为……不,没什么。”
明芙萝摇摇头,看向辛时产生的戒备和敌意少了很多,嗯……或者说,当安瑟出来之后,她就没怎么去管辛了。
向来只用眼神杀人的学者小姐眼神不冷了,反而很直白的用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说道:“不过,你确定带这家伙来是什么好事?”
“但我也控制不住辛小姐的去留,不是吗?”
安瑟笑了笑:“要是不让她跟着我的话,她多半就要来烦你了,阿萝。”
“……那还是让她绑在你身上吧。”
本来只是站在一排排长椅中的辛上前一步,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感一般插话道:“所以,人偶小姐可以相信——”
铁灰色的虚影在辛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明芙萝已经出现在房间门口,手搭在了门把上。
安瑟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好笑道:“都不跟我说你是来干嘛的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什么?”明芙萝转过头,朝他翻了个漂亮的白眼,“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这种话都说出口了,还装傻吗,这么喜欢让我陪你玩?”
而后,她的话语微微顿住,将视线移到似乎僵在原地的辛身上。
喜欢以大姐姐自称的学者小姐,十分少见地露出了带着几分玩味色彩的笑容:“哦……说不定你还有别的想法,比如让这个圣女小姐看看,我是怎么花了几天时间,做到她口中所谓的……不可能的事的?”
明芙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在转动门把手了,可就在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她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
她微眯起眼,和那双仿佛永恒寂静的圣青眼眸对视着。
刚才那一瞬的恶意,绝对不是错觉。
但明芙萝也很难想象,那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圣女,竟然会对她释放出“恶意”这种……人才有的东西?
就在她和辛越发僵持,并且已经在教堂中酝酿起无形以太风暴的时候,一声轻咳打断了她们的对峙。
“嗯……关于这件事,阿萝,你这几天都没来看过艾拉洛小姐,所以我得提醒你一下。”
“……怎么了?”明芙萝心中升起些许不妙的预感,“她出事了?”
“还活着,但是……稍微有点一言难尽。”
安瑟慨叹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心情沉重了一些的明芙萝推门而入,而就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那种宾至如归的舒畅感直接让她愣住了。
现在的明芙萝可是安瑟的渊之首,并且以尼德霍格为躯壳,甚至在那之前都不知道在深渊中沉浸了多久的存在。
能让她的灵魂感觉到宾至如归的地方……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禁域。
房间内的装饰很朴素,而躺在床上的艾拉洛正如安瑟所说的那样,大概也只是……活着罢了。
她的眼球宛如黑色的已经碎裂的玻璃珠,灰白的不规则裂纹加上全黑的眼瞳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在超凡领域是真实的,灵魂的状态,往往最快反映在这个观察世界的器官上。
明芙萝眉头紧锁,快步来到床边,在帝都算计安瑟的那段时间她对灵魂法术的研究颇为深刻,所以很快便探明了艾拉洛的现状。
“不只是以太驱动方式的紊乱这么简单……”
以太是超凡者的血液,控制以太对超凡者而言就如呼吸一般自然,真正需要去学习的以太驱动方式,是如何用或是高效,或是积蓄,或是在某方面能产生特殊效果的手法。
但艾拉洛的情况已经不是失去这种高级手法这么简单了,她是等同于失去了对以太的本能控制,被迫遗忘了如何呼吸,如何让血液在体内流动。
砰。
从房间里出来的明芙萝面色无比阴沉:
“这不是无法使用教会神术带来的副作用。”
她一字一顿道:“这是反噬,某种未知的反噬,有人……在操控着她的性命!”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看出来了吗……不愧是阿萝。”安瑟微微颔首,“的确是这样,艾拉洛小姐的性命,似乎从某一刻开始,就落在了某人的手中。”
“不是时间短,因为我知道神术的本质,那种东西如果能驾驭好,本质上不存在副作用,的确是更进一步的手法……扯远了。”
明芙萝双臂环胸,靠在门板上,眉头紧锁:“但如果是这种情况,我未必能百分之百解决她的问题……主要是她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如果稍微好些……等等。”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惊愕地看向安瑟:
“这段时间……是安瑟你在给她吊命吗!”
安瑟耸了耸肩:“严格意义上讲,是和辛小姐一起。”
明芙萝战略性无视了辛,因为现在不想跟那个越来越不正常的圣女吵起来:“所以,算是有办法能救她?”
“如果我想救的话,随时都可以。”
安瑟盯着明芙萝:“你需要我这么做吗,阿萝?”
“我……”明芙萝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头,“艾拉洛……很重要,帮我个忙吧,安瑟。”
她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因为安瑟知道,更因为……不想说给辛听。
这个女人刚才的敌意和恶意给明芙萝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反正她从一开始就没把辛当成自己人过,现在当作敌人来对待也没太大差别。
安瑟看了明芙萝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在这种事情上,倒是不介意向我求助呢?”
“……什么?”
“没什么。”摄政王殿下拖长了语气,“艾拉洛小姐就麻烦你了,辛小姐。”
“我不会让魔鬼先生失望的。”
终于能插进来的辛小姐微微扬起嘴角,仅仅只是如此微笑的笑容,那种纯粹的美便足以令人心迷意乱,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仅仅只是因为安瑟说要麻烦她了。
她无比自信地推门而入,进去之前还看了明芙萝一眼。
“你这进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在安瑟做好隔音之后,明芙萝睨了眼这个死小鬼。
“很快吗?”摄政王殿下倒是一副无辜脸,“严格意义上讲,我可没做多少事……嗯,应该说,基本上都不是我做的才对。”
“我也不是完全在跟你开玩笑……这样没问题吗?”
明芙萝的神色倒是认真了不少:“会不会又是祂……”
“祂现在可没什么办法,放心好了。”
“你这自信的样子,我可看到过太多次了。”明芙萝叹了口气,踮起脚抚了抚安瑟的衣领,“至于最后结果是什么样的,需要我让你回忆一下吗?”
“情况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安瑟自然而然地搂住明芙萝纤窄的腰肢,因为这几天都没怎么和她待在一起,所以十分享受地呼吸着学者小姐身上的幽幽清香。
“她不正常,你知道的,阿萝。”
“正因为她不正常。”明芙萝抬起头来,眼神严肃,“所以我才要警告你……万一她失控了,后果可比我和希塔娜带来的冲击要严重的多。”
“好好好……我会注意的。”
虽然怎么听怎么敷衍,但明芙萝知道自己其实也没法在这方面给安瑟提供什么帮助,只能叹了口气:“她真的可信吗——我指的是现在。”
“现在,绝对的可信,能力也毋庸置疑。”
安瑟把下巴搁在明芙萝头顶,慢悠悠地说道:“你能感受到吧,在那名为神术的体系下所流动的以太。”
虽然隔着一扇门,想要感知那股力量约等于没有阻碍,但明芙萝的眼皮还是跳了一下。
因为……太明显了,明显到像是在展现给她看那样,像是在说“看吧看吧,这就是你做不到的事,但我做到了”。
心智的年龄跨度真是诡异……还是说,她的心智其实自始至终都是这么幼态的?
“你觉得会是谁呢?”
明芙萝突然听到了安瑟的轻语声。
“会是谁……”明芙萝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那个用了未知手段,试图杀死艾拉洛的人吗?”
“是啊,为什么会有人要在这时候刻意杀死一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失败者呢?为什么要终结她这几乎毫无意义的生命呢?”
安瑟意味深长地抚摸着明芙萝的脸颊:“总不会是出于好心吧,呵呵。”
“……”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知道这就够了,而明芙萝也觉得已经够了。
谁有能力隔着遥远时空杀死艾拉洛,并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杀死她……
“已经好了哦。”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辛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已经治好艾拉——”
她盯着慵懒贴在安瑟怀里的明芙萝,没有把后半句话给说出来。
明芙萝被辛盯得有些不舒服,才松开安瑟,但刚才的问题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越想……越觉得不对,并且越觉得,好像有很多东西,都要关联到一起去了。
不仅能通过告知艾拉洛莲徳的真面目,来用这种方式提醒莲徳,她已经穷途末路。艾拉洛本身……似乎就是一整个巨大谜团的破局点。
“她现在恢复意识了吗?”明芙萝沉声道。
“还没有,还要休息两到三天哦。”
辛看到明芙萝远离了安瑟,眼神一下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两到三天……”
有些极限的时间,这个节点,革命军应该再过两天就要兵临城下了。
但是……应该来得及。
明芙萝有一些至关重要的情报要得到确认,如果不是艾拉洛的状态不适合读取记忆,她现在都已经在干活了。
“既然如此,等就好了。”明芙萝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踮起脚亲了下安瑟的侧脸,“我先走了,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北地。”
在消失之前,明芙萝还用圣女小姐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这种话可真不合她的风格……”安瑟摸了摸侧脸,虽然说着这种话,但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轻快与喜悦,“不过也还不错,也不知道阿萝从哪学来的……嗯?辛小姐?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邪恶的魔鬼先生颇为困惑地凑到辛的身前:“你刚才不是救了艾拉洛小姐吗?为什么好像不开心?”
“……可能因为,没有让她第一时间恢复意识。”
因为安瑟靠得太近了,所以辛不得不微移开脑袋,但却没说什么“靠得太紧了”这种话。
“别这么说。”安瑟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如果没有你的话,她可就死定了啊。”
“……”
几秒钟的沉默后,辛转回头来,直勾勾地和安瑟对视。
她脸颊上的淡淡红晕,就像是没入雪中的粉色鲜花。
“我是唯一能帮到魔鬼先生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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