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这件事,正好适合莲徳去做。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误打误撞,碰上了安瑟恰好也在利用莲徳,让明芙萝就此觉察到革命军的弱点。
那种熟悉的,滚烫炽热的愉悦又回到了辛的体内,在她那虚幻的躯壳中奔流。
她发现,自己有了一个三赢的机会。
不仅能够让明芙萝失去这个关键帮助,还能破坏安瑟的计划,让她品味那份久违的胜利快感,最重要的是……就算事后被发现,魔鬼先生也绝对看不出她的问题。
因为,她可是在按照魔鬼先生所期盼的那般堕落着,是因为对人偶小姐的嫉妒才做出这种事来的。
可是……身为圣女的她,真的嫉妒了吗?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沾染罪孽的她,怎么会产生所谓的嫉妒呢?这不过是……为了救赎而已。
救赎,多么美妙的名义,它让人满怀希望,也让人……如此盲目。
只不过,充满希望乃至盲目的,一般都是渴望得到救赎的人。换句话说,倘若施以救赎的人也变得盲目,那是否说明,她本身……也需要救赎呢?
这全都是为了救赎魔鬼先生,为了让我在魔鬼先生心里占据更多的分量,因此才要排除掉一切无关紧要的人。
我,怎么会,嫉妒呢?
第八十八章·最糟糕的一天(5K)
哒、哒、哒。
莲徳平静地穿过人群,身上的认知干扰法术令她没有在往来的人流中掀起任何波澜。
被她注视着的那个年轻人,也始终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苏丝伦的提醒让莲徳嗅到了阴谋与危险的气息,虽然她不认为明芙萝在焦急之下进一步催促乃至逼迫东港权贵,就能在革命军到来之前完成所有城防体系的建设,但她不接受这种未知的意外。
倘若如此,眼下的事情也未必要她亲力亲为,但是……那个如幽灵般的神秘女人所透露的情报,却让莲徳根本无法将这件事交给他人处理。
【你们革命军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冷蝾的人?他好像在妨碍你哦。】
脑海中回荡着那宛如恶魔低语的声音,莲徳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冷蝾……”
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在帝国建立后的千年里,数不清的革命军诞生又毁灭,他们的逆反和怒吼仿佛都已经成为了帝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成为取悦皇帝的精致玩具之一。
即便如此,也依然始终存在着向这陈朽腐烂的秩序举起叛旗的战士,任何挥舞旌旗,将这份如野火般的意念汇集在一起的存在,都是真正的义人。
冷蝾就是这样的人,他从北地出发,走遍了整个帝国,与另外两个同样勇毅而坚定的战士建立起了如今的新世界,作为目前唯一活着的元老,莲徳对他的尊敬无须多言。
即便在凯旋港城那场突然袭击事后的谈话中,莲徳曾怀疑过冷蝾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那也只是怀疑而已。
当这样的“真相”摆在她眼前时,她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如果革命军最初的建立者之一,如今作为领袖,手握大权的冷蝾都有问题,那革命军……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不信。
因为这个消息,是那个恐怖至极,如同虚幻之月的女人给她的。
莲徳不管信还是不信,都必须要对这个消息做出反应,那个女人告诉她这件石破天惊的事,绝对不是让她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用的。
一旦没有顺遂那个女人的心意……那先不管冷蝾有没有问题,莲徳自己就凶多吉少了。
沉默跟踪着年轻人的莲徳不停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却始终无法控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明明一切都已经走向了注定,胜利已然唾手可得,为什么就在这个关头,发生了这么多本不应该发生的变故?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控制住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冷蝾是否真的另有图谋,如果这是真的,革命军又该何去何处?
她又该……何去何从?
一切的一切,都让莲徳有些恍惚。
战胜艾拉洛,借苏丝伦掌控东港,按照她的计划一点点推动曾经梦寐以求的变革……只要再让革命军占据东港,那她的理想与价值就已经实现了大半!
可偏偏转瞬间,又陷入了无解的死局之中。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如果我非要在这种死局中做出选择,那还不如让安瑟殿……
【你好,蜘蛛女士——不要乱动哦】
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让莲徳心中翻涌的浪涛瞬间冻结为冰面,如果不是对方立刻说了一句不要乱动,她几乎就要惊骇万分地看向四周了。
不过即使被这么提醒了,莲徳的僵硬和惊惧也难以避免,就算她已经努力地克制收敛,但在有心的注视者眼中还是那么明显。
【啊……被魔鬼先生发现了,但他没理由直接想到我身上,没什么关系,请你继续走吧,蜘蛛女士】
灵魂……链接。
这是什么程度的灵魂链接?直接无视了她在灵魂上做出的一切壁防,不知跨越了何等遥远的空间,宛如在自家花园里散步那样在她的灵魂中轻语?
莲徳很难按照那神秘女人的指示保持原样,她的背后都已经隐隐渗出冷汗,即使在父亲面前差点暴露革命军身份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不需要太紧张,你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你想做的事】
在她脑海中响起的,令人心神摇曳的悦耳女声,用非常自然平静的语气说道:
【杀掉他们,立刻】
如果不是多年的伪装经验让莲徳的演技早已出神入化,她还真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什么叫……杀掉他们?】
【就是杀掉他们啊】
那声音依旧用十分淡然,甚至称得上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你在跟踪的人,他们正在集合,等你找到他们五个人之后,请你立刻结束他们的性命】
莲徳能走到今天,见过的鲜血和尸骸自是难以计数,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和那个女疯子那样……像是驱散尘埃一般,说出“杀掉他们”这种话。
甚至于,用驱散尘埃来形容还是太轻了些,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纯粹漠视,不带任何恶意,单纯将夺走对方性命视为合理的语气,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但莲徳可不想杀死这些人,冷蝾是否背叛了革命军,亦或是暗中谋算着什么,只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答案,如果杀掉他们的话……万一冷蝾真的有问题,然后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再动了什么手脚呢?
【我可以……留一个活口吗?】
莲徳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不行,只需要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拷问出——】
【不行,找到他们五个人之后就要立刻全部杀掉】
幽灵女士每次用这种声音说出“杀掉”这两个字,都会让莲徳感到一阵冷意。她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能接受现实是好习惯】
某个港城的海岸边,托腮注视着光幕上的莲徳,同时也隔着遥远距离,将她心中那宛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着的罪孽看得一清二楚的圣女小姐,学着安瑟,慢悠悠地说道:【这能给你带来很大的帮助】
【啊,还有一件事。我刚才说杀掉他们……真的很吓人吗?】
【……】
莲徳不知道这女人发什么疯,她只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发疯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死死掐住自己命脉的女人,下一秒会让她去做什么!
心情越发沉重的莲乷徳只能继续跟着那个疑似革命军的年轻人,随着他一路来到了一座还算繁华的中型村落的一间房屋里。
年轻人是最早到的,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坐在木椅上的他十指交错撑着额头,看起来无比焦躁难安。
莲徳稍微松了口气,既然那个女人的要求是等他们全都到了然后一起杀光,那现在刚好是拷问这个人的好——
【不要做多余的事,蜘蛛女士】
脑海中又一次毫无征兆响起了声音,这次莲徳倒是稍微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在听到不能乱动的命令后,她的眼角便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现在也不能?我可以保证不会惊动到任何人】
【但这并不合理啊】
幽灵女士的语气仿佛是在教育她那样:
【你发现了可能会对你的事业产生重大影响的背叛者,并且能确定他们不止一人,为什么要在明知道他们似乎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的情况下,单独处理一个人呢?听听看他们想谈些什么,不是更合理吗?又没有人在逼你做什么】
见鬼!难道你这疯子是死人吗!
【我不是疯子,也不是死人,蜘蛛女士】
莲徳刚因为这句话直冒冷汗,但幽灵女士的呢喃声中那莫名其妙的安心和喜悦,就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了
【我只是在按照魔鬼先生刚刚教给我的知识去做,要……藏好自己】
莲徳真的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她都不知道这个女人说的什么人偶魔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又在莫名其妙自言自语着什么鬼话。倘若说被安瑟那样的上位者支配甚至称得上幸福的话,那被这个幽灵握于手中,与坠入地狱无异。
没多久,又一个青年走了进来,他的神情看上去和莲徳跟踪的那人差不多,都好不到哪去。
“布谷鸟,你那边怎么样?”他向第一个进房间的年轻人问道。
“没有收获。”
年轻人失落地摇头叹息:“硬要说有什么的话,只有……绝望。”
“……绝望啊。”
青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同样无力地双手撑着脑袋,然后一点点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堡垒,的确让人……绝望。”
……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东港会变成这副模样?这全是明芙萝·泽格,那个被称作【械神源流】的怪物弄的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不,还有我们那位摄政王殿下的支持吧。”
“但这未免也太……那头海德拉到底砸了多少资源在东港?如果那女人真的疯到要武装整个东港,那要花费的资源,不是都够直接把东港铲平,然后再建一个新的东港了吗!”
莲徳的嘴唇逐渐变得苍白,甚至隐隐开始颤抖。
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对东港的变化表现得这么难以置信?
革命军的主力正在试图穿越死之森,基本上没能力取得东港的情报,甚至连东港最近发生的变化都不知道,这的确说得通。
但问题在于……她明明从一开始,从最早的时候,明芙萝甚至都还没有开始推动整个防御计划的时候,就已经从那位试图和她商量的械神小姐那里,得到了关于整个防御体系的计划图,并且全部交给了革命军总部那边啊!
但他们……却对现在的东港,一无所知?
“这……怎么可能。”
莲徳的血比她的心还要冰凉。
和她交接这项任务,决定革命军这步押上全部身家的棋的,是也只能是威望最高,资历最老的冷蝾。
从明芙萝到东港来的段时间里,她还一直事无巨细地,向冷蝾汇报了一切在她看来非常重要的事项。
也就是说……
冷蝾,阻断了她从东港传递而来的一切情报。
革命军……根本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什么!
等等,如果……如果冷蝾真的有问题,如果从最开始,他就不怀好意,那……
那凯旋港城的袭击,究竟是谁做的?
哐啷!
原本两个神情苦闷的年轻人瞬间暴起,涌动的以太锁定房间的角落,原本好端端放在那的铁桶突然倒地,他们两人的神情都惊骇万分。
“……意外?”布谷鸟再三探查,也没能发现什么。
而另一人则神情冰冷:“你觉得会有这种意外吗?”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瞬间从不同的方向撞开墙壁,各自以最快的速度狂奔离去。
专注,谨慎,高效……换成任何时候,莲徳都会称赞这两人的素养,唯独现在不行。
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对她而言,在某种意义上……比冷蝾的背叛,更加可怕的事。
就好像……这支莫名其妙的先头部队一样。
如果,凯旋港城的那场袭击,也是出自冷蝾的策划,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革命军制造障碍。
那么艾拉洛,那么……那么她那已经失去一切,被剥夺了贵族荣耀,连信仰可能都一同舍弃的挚友……
这份冲击所带来的恍惚,让身为五阶超凡者的莲徳都没能控制好自己,发出了刚才的动静。
她甚至,都没有理会脑海中再度响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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