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蜘蛛女士,别发愣了,他们要跑去另一个集合点了……啊,人偶小姐也赶过去了,她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真是坏消息……】
我……冤枉了艾拉?
她没有利用革命军来陷害我?她是被冷蝾栽赃的?她从头到尾……真的只是想要为东港尽一份力?
【蜘蛛女士?蜘蛛女士?】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到底……我到底做了什么——
莲徳的思绪突然中断,她神情扭曲,面目狰狞的跪倒在地,不停地颤抖起来。
【唔……这个表现,魔鬼先生应该会理解为心理崩溃,不会起疑的。嗯,果然没有,很好】
而后莲徳便感觉到,那种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灵魂,以纯粹且粗暴至极的方式,硬生生挤压,碾碎的痛苦,正在一点点消退。
【听好了,蜘蛛女士】
那女魔鬼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不管你现在有多么痛苦绝望,都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
【你必须赶在人偶小姐……也就是明芙萝·泽格小姐之前找到他们,杀光他们,不给她留下任何能够追查出身份的线索,否则……】
魔鬼女士顿了顿,却没说什么狠话,只是轻笑一声:
【你不会想知道那个否则的】
【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再糟又能糟到哪去呢?不要想那些无意义的事情,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听着这句话的莲徳,仿佛感觉到一道视线从天幕垂落,无论此刻的她翻涌着何等的悔恨和苦痛,对那道视线而言,都不过是无意义的。
她想反抗,她理应反抗,反抗这践踏她尊严乃至人格的,刻薄至极的傲慢,但她……做不到。
如果在这里失去了全部,那莲徳·深蓝的人生,就只能是个笑话了。
【……你说得对,魔鬼啊】
她如此称呼着那个始终未曾向自己透露身份的怪物,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燃烧着自苦痛中升起的恨火。
【还能……糟糕到哪去呢?】
第八十九天·丰收(8K)
明芙萝这段时间忙得连安瑟都没怎么见,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她心中的焦虑也越发庞大。
她已经按照之前的计划放出了风声,只要能在这场战争中保护好自己的领民,履行作为领主应尽的职责,就能得到她的奖赏,但就算是这样……进度也无法抵达预估中应有的程度。
“中间那段时间耽误了……不对,从一开始就耽误了太多时间。”
正待在在一处军械储备设施中心的明芙萝眼神微冷:“如果莲徳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配合我的话,哪怕中间有革命军搞破坏,整个东港的武装建设也应该已经完成了。”
她不是那种喜欢抱怨的人,但事实委实令学者小姐恼火不已。
明芙萝经常在工作时间抽出一些脑细胞去思考,莲徳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如此坚定地拒绝她的要求,甚至到现在为止都还一刻不停地阻挠着她。
假如说东港权贵们在建设防御体系上的消极表现,是因为来自莲徳的压力,又或者是某些她无法理解的权利之争……那莲徳又是因为什么呢?她的上面除了安瑟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自己的计划也不会在任何方面影响到这家伙的利益。
难道那个白痴……真的单纯就是因为嫉妒她和安瑟之间的关系才这么做的?
明芙萝面无表情地清点着军械库内排列整齐,正在待机的各种武装,太阳穴青筋暴起。
“如果她是这种脑残……那不如丢到安瑟床上让那个死小鬼把她玩坏掉算了,反正……嗯?”
口出惊人之语的明芙萝眉头一皱,她的视线扫过靠墙那一整排装着制式盔甲的柜子,突然在一个盔甲柜前停了下来。
这是明芙萝花了半天时间构思出的劣化版制式械装,对三四阶超凡者基本上没有使用价值,但一二阶的超凡者却能用它来完成很多事情,载入中枢系统的时候还可以进入自律模式,以保护平民为最优先级而行动,紧急情况下还能主动把平民塞进盔甲里进行保护。
因为构思的时间太短,所以明芙萝基本上没考虑成本方面的问题,虽然安瑟愿意给她无限的资源去挥霍,但明芙萝也没奢侈到把这玩意塞的到处都是,只在东港几个一定会遭到革命军猛烈进攻的大型领城里进行设置。
而她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座领城的军械库里,是因为中枢系统给出了一个相当莫名其妙的反馈——
这里的炼金武器,少了好几件。
一件劣化制式械装,一门便携式熔光炮,三台通用侦察设备,四架单兵重型枪械以及一整箱的弹药。
明芙萝一开始以为是中枢系统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这玩意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能搞明白,就连安瑟都没法提供一星半点的帮助。关于系统这个东西,明芙萝一直都是在摸索中前进,即使到现在偶尔也会发现些许小问题。
本来只是抱着查找系统问题的心态才来的,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装备缺失!
她眯眼打开透明柜门,把手放到这个看起来跟其他制式武装毫无区别的铠甲上。
白皙细嫩的小手只是稍微用力了一些,被触摸的地方便直接被捏到变形了。
“塑型法术……呵。”明芙萝冷笑一声,“样子做得倒是挺逼真,但也只有样子逼真了。”
偷走装备的人还故意放了个样子货在这,心思倒是缜密,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东西,早就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认知的极限。
不出意外地,其他被盗走的装备也都被塑型法术伪装,整个军械库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中枢系统提供的反馈,她还真的没法发现有装备被悄悄盗走了。
又是因为……安瑟的提醒。
明芙萝眼眸微垂,调出了中枢系统上关于那几件遗失装备的位置信息,瞬间就锁定了所有装备。
她一开始将装备缺失的反馈当作系统问题,就是因为提供的位置信息是固定的,散落在东港四周,到现在也没有发生变化。
但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对方的手段。
“觉得这些武器一定存在着定位手段,没想着把所有装备都拿走,而是舍弃掉一到两件,带走其他的吗?”
明芙萝的纤长手指轻轻敲着金属平面:“每个武器的位置都留下了监视者或是法术,只要我去回收了哪件武器,就立刻带着与其最远的武器逃跑……应该是这么打算的吧。”
“逃跑途中或许还有可能用不同的手段将其分散,最后甚至可能只想带走一件物品。”
女人的手指微微顿住,她瞥了眼被自己敲烂的劣质仿品,神情若有所思:
“那群白痴,原来有这种水平?”
偷窃者显然进行了十分缜密,甚至可以说是谨慎到病态的设计,无论是虽然在明芙萝看来一眼就能识破,但其实已经相当精妙的塑型法术,还是对窃得武器的谨慎态度……在这庞大的军械库里,他们甚至就只偷了这么些哪怕不用塑型法术填充,都未必能发现的设备,实在是……谨慎得够可以。
光是找到军械库的位置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能够成功侵入其中更是匪夷所思……无论是策略还是能力,明明都十分出众,为什么这群人会被派来送死?怎么看都不太合理啊……
难不成这种素质的超凡者,只是革命军内部的平均水准吗?
明芙萝的眼神凝重了一些……本来,她都没有把她这个装备的遗失当成一回事的。
因为手上的事情太多,明芙萝根本没空去处理那些琐碎的事,虽然看到了装备缺失的系统提示,但数量却微乎其微到这种地步……个位数的丢失在明芙萝看来约等于系统出的小毛病,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特别在意。
虽然和她一贯严谨的性格并不相符,但考虑到眼下的焦灼局势,完全无心去管其他琐事的学者小姐产生这种想法,也算,嗯……合理。
快过了一天,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才在军械库里查出了这个问题。
实际上,这个问题本身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中枢系统的存在能让这帮人的所有算计碾压成尘埃,找回这些装备,甚至把盗贼弄死对亊明芙萝而言都只是动个念头的事情,真正值得明芙萝重视起来的,是偷盗者不正常的,出色过头的表现。
但如果真的是那几个革命军做的……
那短暂出现的凝重很快就消散了,因为明芙萝意识到,这不是威胁,而是机会。
是安瑟给她创造的机会。
*
“头儿,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我觉得直接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备用的集会地点里,五人小队中的四人已经聚齐,他们的神情如出一辙——都是一种无力的苦闷与焦虑。
在进到那座军械库里,看到那塞满了整个庞大建筑的各色武装后,他们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不是“我们该怎么把这情报带回去”
而是……我们真的要和这些东西开战?
一想到其他领城,甚至绝大多数领城都极有可能塞满了那些奇形怪状的钢铁怪物,这群精锐小队心里除了绝望以外,也就只剩下祈祷了——祈祷这些东西只是中看不中用的铁壳子。
否则,他们真的想不到……革命军到底能依靠什么来夺下被武装到牙齿的东港。
他们不知道,革命军夺下东港的依仗,现在就站在他们身边,随时准备挥手将他们碾成肉泥,从这世上抹除。
更不知道……这原本最关键的胜负手,已经站在毁灭的边缘。
莲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而幸与不幸的原因都是……在小队聚齐前,她还有机会听这群人说更多关于革命军和东港的事。
“没必要?”小队的头领十指交错,声音肃然,“你们都看见那几乎如钢铁森林般的造物……我们的胜算本来就低了很多,如果不足够慎重,或许就会给其他同僚带去灭顶之灾!”
“……塑型伪装应该就够了吧?我们只拿了那么点东西,而且我真的不相信那个泽格能给每个炼金器具都打上位置标记……光是一个领城都有数不过来的炼金器具,整个东港该有多少?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全都标记——”
“我说了多少次,小看敌人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领队捶了下桌子,怒目而视:“你以为那女人是谁?他妈的……那个怪物能和海德拉联手斩下皇帝!你难道要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于对方没有事实表现得那么厉害上吗!”
这支小队的计划和明芙萝猜想的大差不差,领队一直把明芙萝的力量摆在一个非常高的位置,做出了多重假设——盗出的炼金器械有着他们无法解除的附加秘术,先不说定位这种最基础的,很有可能还有什么自毁自爆,暴走失控,反向监视等危险法术。
所以他们没胆子带上所有武器,而是只打算取走其中一到两个看起来相当厉害的武器,其他的留作诱饵干扰明芙萝的判断,当干扰成功后,就带上最需要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东港。
还没到的那个人,是他们小队里唯一在空间法术上颇有造诣的术士,他正在规划空间移动的路线。按照计划,剩下来的四人都是看情况选择自行往不同方向逃离,又或是在明芙萝可能识破的情况下,强行留下拖延,给这个术士争取逃走的机会。
他们甚至认为不能浪费术士的以太,无比让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革命军的行军总部,所以不能与他一起逃亡,整个计划从头到尾都透着十二万分的慎重与坚决。
只可惜……他们与所面对的敌人,根本不在一个次元上。
现在,他们分享着对其他武器的监视情况,只要明芙萝出现在任何一个武器那里,对其他武器做了标记的空间术士就会立刻去往离她最远的武器,至多再带上一个,然后火速逃离东港。
似乎是因为氛围太过压抑沉闷,刚发了下火的队长咳嗽了两声:“想开点,说不定就算被抓到……那位摄政王殿下也还会放过我们。”
“老大你别开玩笑了……”
“怎么就开玩笑了,他能放我们一次,就不能放第二次吗?”
队长满不在乎地说着:“他不是也说了,他对战争的胜负不感兴趣……不对,是根本不认为我们能赢他的契首,他只在乎我们能不能和他联手对抗伊沃拉。”
?!
这句话的信息量让莲徳本来已经一片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本来已经一片死寂的面庞上浮现起些微的难以置信之色。
安瑟殿下要和我们……联手对抗伊沃拉?
不对,安瑟殿下,原来早就抓到他们过了?
……不,不是安瑟殿下抓到他们,而是泽格抓到了他们,但不善拷问又极度在意时间的泽格,又把他们交给了安瑟殿下,但殿下选择放过他们,选择通过他们……给革命军释放善意。
莲徳那已经黯淡的眼瞳,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一边明明是革命军元老,却出于不知名的理由而阻拦革命军至关重要的行动;一边明明是他们对立面的最大恶党,操控帝国的摄政王,却又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叛逆行径,甚至在被如此冒犯之后仍旧愿意给予机会,释放善意。
莲徳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都未曾动摇过的信念与立场,正在被无形的恐怖之物一点点碾碎,一点点塑造成……新的样子。
可她却并不抗拒,她也……无法抗拒。
因为现实,真的太残酷了。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安瑟殿下他,他……
莲徳死死咬着嘴唇,她并未因这件事而感到高兴,只感到……无尽的悲哀。
她在为自己而悲哀。
一想到安瑟已经是伊沃拉口中那穷途末路,无可救药,注定招致毁灭的深渊魔物,她便感到无尽的悲哀。
即使对比已经如此鲜明,她却依然无法舍弃一切,站到安瑟那边,因为她还拥有着,因为她……憎恨着。
“如果我们能成功的话,冷蝾阁下也必定会称赞我们的勇毅吧!”
像是为了鼓舞队友一般,队长的声音昂然不少:“心怀死志却成功归来的我们,一定能成为旗帜之一,指引同胞们的方向!”
冷蝾……
真的是冷蝾,也只能是冷蝾。
瞒着所有人派出这样一支秘密小队,没有任何军团长觉察此事。
莲徳的眼眸中回荡着无边杀意,她对胜利的渴望并没有因为冷蝾的背叛,安瑟的善意而动摇,反而愈发狂烈,甚至来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因为这是……你活着的意义,是你仅剩的一切了呢。
注视着莲徳的圣女小姐,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仿佛把玩着心爱玩具般的,无比纯粹而喜悦的微笑。
魔鬼先生看似说着通过他们给人偶小姐提醒,就是给人偶小姐带去帮助,但其实最大的帮助……还是摧毁蜘蛛女士的信念吧。
只要蜘蛛女士不站在革命军那边了,那人偶小姐就算每天缩在魔鬼先生的手环里睡觉,革命军也赢不了她,这才是……真正的帮助。
你的那句话,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吧——向革命军释放善意的话。
你才不在意恶魔小姐呢,她本来就是你的乖猫猫。
你只想借革命军的口,把这句话说给最坚定的革命军领袖听,连自己人都承认了你的善良,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站在你的对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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