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496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艾拉洛被那位八年前来到东港,并非暮的神秘主教提升了作为超凡者的资质,可即便如此,现在也只是堪堪摸到四阶的门槛,不过这股力量用于摧毁一座教堂,也已经足够。

  “里面的叛军,我给你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

  虽然周遭已经清空,但超凡者又不会像平民那样乖乖退开,不少同样被这动静吸引来的超凡者们纳闷地观望着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凯旋大公,不知道她又想干些什么。

  辛知道艾拉洛在做什么,因为教堂里面真的有一个“革命军”,应该是艾拉洛派人伪装的。

  伪装的……革命军?

  “……”

  辛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因为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东港最大的叛军头子,不是别人,正是打算篡夺东港权柄的莲徳。

  毁掉教堂需要理由,毕竟艾拉洛不可能突然发疯,革命军是个好理由,或许还有其他的,但辛想不到,在情急之下才选择了一个最容易想到的。

  可这个理由,对莲徳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因为她比谁都要清楚革命军的人会出现在哪里,整个潜伏在东港的革命军都是她的手下,就算出现了上次那场奇袭的特殊情况,她也只要去问自己的同伴就好。

  所以……艾拉洛的谎言注定要被拆穿。

  错漏百出的计划,荒唐可笑的结果。

  被对战胜安瑟的渴望盲目驱使的圣女,在此刻感觉到了浓浓的悔意,这份悔意是如此刻骨,将她心中的那份躁动冻结,不出意外的话,她在这次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愚蠢又自信的认为自己能够轻易战胜安瑟了。

  魔鬼先生这次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把自己给玩死了。

  “现在告诉艾拉洛小姐,也已经晚了啊。”

  想不出任何补救措施的辛撤去了对周围所有人的监视,有些失落地看着艾拉洛在“警告无果”后,掌心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准备将不存在的叛军连同教堂一并毁灭。

  现在想想……为了杀掉一个革命军,直接毁掉教堂这种事,本来就有些太夸张了,就算真的是这样,按照蜘蛛女士的聪明程度,她也会怀疑艾拉洛小姐在演戏的吧?

  真是……失败。

  这对圣女小姐来说,这是场令人难过的失败,但事实上,站在更高的角度看,这场本就没有赢面,毫无意义的博弈,她反而有了弥足珍贵的收获。

  从自身的局限性出发意识到了不足,而不是在安瑟赐予的痛苦下颤抖着悔过。这意味着辛在保留了救赎安瑟的决心和热情的同时,暂时冻结住了那份被魔鬼刻意挑起的欲望——也即是暮所说的那份“不正常”。

  虽然主教阁下已经在合理的程度下做出了极限的提醒,但辛受到的影响之深刻却让这提醒起到了反作用,不过……那高高在上的执棋者,又怎么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目视着祂所剩无几的棋子,一步步朝对手的领域堕落呢?

  在唯有他们能够相互看见,彼此交锋的领域里,这是一场漂亮的反击。

  ——前提是,坐在祂对面的另一位执棋者,没有觉察到祂的动向。

  在那一瞬间,艾拉洛手中的光芒轰击向教堂的一瞬间,这本该将教堂摧毁的一击……凝固了。

  “检测到危险以太功率输出,坐标【120.25.2】。”

  大教堂和艾拉洛之间的上空,响起了冰冷死板的机械声,而后,一片铁灰色的“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以太吞噬者已释放……已成功抹除危险行为。”

  黑云在凝聚的过程中,还有无数铁灰色粒子狂涌而出,轻而易举地将艾拉洛的攻击包裹,消弭,抹除,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看热闹的超凡者,即使被赶到远处也大着胆子张望的凡人,还是莲徳苏丝伦艾拉洛,以及自认为败局已定的圣女小姐,全都愣住了。

  继续回响的冰冷声音,压抑危险的铁灰色云团,都在告诉他们,这绝对不是什么幻觉。

  “危险行为分析中……来源锁定,艾拉洛·奥森,标记锁定中……已锁定,攻击欲望检测中……无攻击欲望。”

  “救援机型,护卫机型已投放,正在检测伤者……零伤亡,检测范围扩大中……零伤亡。”

  数台奇形怪状的炼金器具不知通过哪来的传送法术出现在半空中,开始在四周快速巡逻。

  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在转瞬之间就变了个模样。

  变成了明芙萝·泽格的杰出造物的初次登场表演。

  所有人都在震惊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辛是第一时间觉察到问题根源的人。

  这些东西,不是真的在艾拉洛出手瞬间就发现了她,并且立刻做出应对的。

  而是在某人的操控之下,在那个……她根本没有发现,悄然无声出现的魔鬼的控制之下!

  “哦……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好用。”

  一片寂静的街道上,穿着双排扣大衣的少年惊叹着敲了敲手腕上的衔尾蛇手环:“响应速度很快嘛。”

  “……算慢了,在被你手动控制的情况下竟然花了十点六三秒才完成调度。”

  明芙萝凝重的语气从手环里传来:“到底是系统不够完善,还是哪个设备出了问题……我明天回来再调试一次。”

  安瑟抬起一只手,如钢铁雄鹰般在四周巡逻的小型飞行器便落到他的手背上,海德拉歪了歪头:“要不要现在看看?”

  “算了吧,你肯定有事忙着。”学者小姐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看来为了尽早回到东港,她在巴别塔那里耗费了不少精力,“那个跟屁虫圣女呢?”

  “在傻傻的看着我呢。”

  “那让她跟你玩吧,这有一条流水线的产能还可以再提高一些,我要去忙了。”

  安瑟抬手让飞行器飞离,随后颇为感慨地说道:“我还以为阿萝你在知道凯旋港城出事之后,会表现得更激动点呢。”

  “……激动什么?激动这群是非不分的白痴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欲望,能让我试验下防御体系的整体效果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件让人激动的好事。”

  明芙萝的声音瞬间冰冷了下来,不过这份冰冷不是针对安瑟的,而是针对……带来混乱的该死家伙们的。

  而从话语的内容中也不难听出来,明芙萝·泽格,在这场战倱争中以“没有代价”为目标的狂徒,现在非常非常的生气。

  在短暂的沉默后,明芙萝依旧用尽力克制住愤怒的冰冷声线说道:“明天我回来应该会做不少事情,如果有什么是不能干的,你记得提醒我。”

  “那我大概也没什么好说的。”

  和明芙萝谈笑着的安瑟,已经慢悠悠地走到了大教堂的前面,和艾拉洛只有几米远的距离。

  摄政王殿下仰头看着庄严肃穆的大教堂,轻声慨叹道:“只从外观上看,也能算是艺术品了,就这么毁掉,未免有些可惜了吧?”

  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艾拉洛:“你觉得呢?大公阁下?”

  “摄政王……殿下。”

  艾拉洛看着朝她微笑的安瑟,神志依然近于恍惚,而更远处投来的那道难以置信的视线,则让她的大脑已经完全空白。

  在远方的人群里,一个撑着拐杖, 腰背佝偻的老婆婆正看着艾拉洛,她的嘴唇发抖,就连眼瞳都微微颤动着。

  一个虔诚的信徒如果看见另一个信徒试图毁坏教堂,破坏神的塑像,玷污神在人世的荣光,会作何反应?

  如果做出如此不可饶恕之举的信徒,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几乎视若子嗣的呢?

  而这个信徒又并非出自本意,本来就是被强迫着做出这件事的,甚至在做出这件事之前,还被践踏过尊严与信仰呢?

  艾拉洛都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自己没有直接跌坐在地,可她的意志的确已经支离破碎,摇摇欲坠,连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了。

  她只听到安瑟接着说:“哦,莲徳女士你也在啊,这么巧吗?”

  人群中隐匿着的莲徳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直接地点出来,她犹豫片刻,随后还是现身,大大方方地朝安瑟躬身行礼:“贵安,摄政王殿下,我也没想到能于此与您相遇,我本是……”

  她微微抬头,看着眼神空洞,随时都可能摇晃着倒地的艾拉洛,视线逐渐冰冷:

  “本是来与凯旋大公阁下,商议一些事情的。”

  正如辛所后知后觉的那样,莲徳根本没搞清楚艾拉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对她起了疑——哪有革命军被发现了躲教堂里去的?更没有革命军和教会合作,她手底下的人都老实待着呢。

  而莲徳想要连同教堂一起毁坏的行为更是让她无比莫名其妙,简直刻意得有点过头了。

  但真正让现在的她眼神逐渐冰冷的,是艾拉洛的反应,被那个老司铎注视时的反应。

  太明显了,在艾拉洛和人群中的某个人对上视线之后,那种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离的错愕和惊惶,就算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

  莲徳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看向艾拉洛的人,那个在整个东港……都极负盛名的老司铎。

  莲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再一次确认那般,视线重新在仍没有回过神的艾拉洛与老司铎之间扫过,这一次,她确认了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为什么明明已经抓到了那三个伪装革命军的分子,艾拉洛还能让他们被人劫走杀掉?

  为什么教会分明就是他们的大敌,艾拉洛却在她的再三强调下,才不情不愿地去调查?

  为什么艾拉洛这么轻易就能让本来动荡混乱的凯旋港城,在几天就恢复到连安瑟都为之惊叹的秩序里?

  因为她就是教会的信徒!是她刻意把“通敌”的帽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是她为了赢得安瑟的认可和青睐而是用的教会的神术,营造出了虚假的稳定;也是她为了不让一切事发,尽力规避对教会的调查,所以才让一切到现在都毫无进展。

  艾……拉……洛!

  “我竟然会……相信你。”

  当着安瑟的面,莲徳突然用自嘲地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而这句话让已经失魂落魄的艾拉洛猛然颤抖了一下,她如同犯了错的孩子战兢地转过身,对上了……友人那失望而漠然的视线。

  “莲,我——”

  “我竟然会有那么一瞬间相信你,你是为了我们之间共同的信念而做出牺牲。”

  莲徳自言自语着:“我竟然会想着,即使你不是想做出那样崇高的牺牲,也只是做错了事,你应当有一个配得上这份意志的结局。”

  即使在最怀疑艾拉洛的时候,对她满怀成见的时候,莲徳也考虑过那个可能,艾拉洛为了让自己更好的管理东港,为了让那些真正能惠及平民的政策能更好地落实下去,所以才如此疯狂。

  她把艾拉洛想象得很正直,很伟大。

  但……她的朋友呢?

  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理想,而是为了……权力!

  都是教会为了扎根于东港,为了侵吞她的先祖近千年的心血而设计的阴谋!

  “你……很早就是信徒了吧?”

  莲徳并没有表现得如何愤怒,只是十分平静地说着:“从那位老司铎的表情来看,你跟她之间的感情可不浅啊。”

  “我们做了几年的朋友,艾拉?十三年了吧。十三年……这十三年里,你有几年是信徒?你欺骗了我多久?十年,九年?”

  “蛰伏了……这么多年啊。”

  女人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差点就给你抓到机会,差点,我就完蛋了。”

  那场奇袭,那场将莲徳推向绝望边缘的栽赃。

  换做是任何上位者,都会在第一时间处死莲徳,就算不死,等待她的也只有终生暗无天日的囚禁。

  唯独安瑟,唯独她的安瑟殿下,给予了她如此绝对的信赖,让她从那恶毒至极的栽赃中捡回了一条命。

  而她的朋友,看似与此毫无关联的人,却在不声不响间,得到了她本该得到的一切。

  至于艾拉洛为什么要在上位后做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疯狂之事,莲徳不知道,现在的她也更不会想,不会去考虑,已经被滚烫的愤怒充斥的她,是不会将这点微不足道的违和放在心上的。

  在艾拉洛绝望的注视下,莲徳转向安瑟,朝他单膝下跪,一字一顿道:

  “摄政王殿下,请容许我向凯旋大公发起以家族为赌注的决斗。”

  她从怀中摸出了一串家族徽记:“我已经取得了凯旋家族麾下超过五成贵族们的支持,按照帝国律法——”

  “你有权利向凯旋大公阁下发起夺取家族的挑战。”

  安瑟挑了挑眉:“不过,有必要吗?这可是真真正正的……不死不休啊。”

  莲徳深深低头:“我愿将超凡阶位压制到与凯旋大公同一层次,并且希望您能主持这场决斗。”

  不死……不休?

  践踏我的信念和理想,诓骗了我不知多少年的卑劣阴毒之人……

  此刻的莲徳,已经将所有规划尽数抛到脑后,什么掌控东港,推苏丝伦上位,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赌上贵族的荣耀,赌上作为变革者的尊严和信念,她要将艾拉洛这个该死的欺骗者……碎尸万段!

  “嗯……既然你已经取得了五成贵族的同意,那其实就不用征求凯旋大公的意见了。”

  安瑟耸了耸肩:“如果你执意发起挑战的话,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只不过……”

  魔鬼微微眯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再说一遍,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让人类保持理智是种奢望。

  连安瑟都有失控甚至疯狂的时候,哪怕安瑟的提醒已经过于明显,现在的莲徳·深蓝……在面对这样的现实时,又凭什么冷静下来呢?

  “我确定,摄政王殿下。”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坚决了,我也没有违反帝国律法的理由。”

  安瑟伸手收过了莲徳递来的家族徽记,转头看向已经眼神无光的艾拉洛:“你也听到了,艾拉洛小姐,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是的,摄政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