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这声音不是通过通讯魔晶传来的,而是直接在房间里响起。
自安瑟手环中涌出的尼德霍格已经凝聚成了学者小姐的娇小身形,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辛:“连道歉对象的名字都没法说出来,而且还不含任何悔意的道歉,有意义吗?”
看来她真的非常非常生气,在巴别塔工作的时候,为了不让安瑟影响到自己的状态,每次都是特意用通讯魔晶来联络,没想到竟然离开了巴别塔,直接出现在了安瑟身边。
“听安瑟的意思,这种事你做过不止一次吧?”
咔滋——
数十门炮口直接环绕住了辛,把宽敞的书房塞得满满当当,动了真火的学者小姐一字一顿道:
“我只是走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你就放肆妄为到这个地步了吗?”
辛有些震惊,因为向来极少有罪孽波动的明芙萝,现在竟然涌动着澎湃的暴怒之罪。
果然魔鬼先生才是影响到人偶小姐的关键,反过来……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这个想法在辛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不过她现在关注的是怎么取得明芙萝的原谅……因为人偶小姐真的很生气了。
“您不打算原谅我吗?”她一如既往地抛出直球。
明芙萝被她这态度给气笑了,虽然知道辛没有什么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发问,但本来就很生气的明芙萝,可不会在这时候客观公允。
加上本来就很不喜欢辛,明芙萝自然不留任何好脸色:“我没有任何原谅你的义务,你——”
“但就算人偶小姐不原谅我。”辛歪了歪头,“那也没有用啊。”
“……”
“人偶小姐你没有办法伤害到我,也没有东西能威胁我,唯一能威胁到我的……只有让我离开魔鬼先生的身边。”
她十分平静,轻缓地说着让明芙萝逐渐感到震惊的话:“可是,魔鬼先生又怎么会同意我离开呢。”
“你……”女人的语气低沉了不少,“少自恋了,你以为安瑟身边缺你这种脑子不清楚的大胸女人吗?”
她在将话题偏转,但辛却毫不犹豫地将方向重新带回正轨:
“但魔鬼先生就是需要我,我有……被他利用的价值,对吧?”
这一次,明芙萝说不出话了。
比起自己故意扭曲话题然后被对方完美修正更让她震惊的是,辛竟然……已经觉察到了安瑟在调教她。
这怎么可能?
只要安瑟不想的话,任何被他玩弄在掌心的对象,都是不可能发现自己正在被每分每秒所经历的一切,打磨成安瑟需要的样子。
就算是她自己,在明牌知道安瑟要调教自己的情况下,也还是无可抵抗地坠入了深渊。
这个脑子都不正常的圣女怎么可能觉察到这一点,这就是安瑟口中的……进步?
这何止是进步,简直就是变异!
她看向安瑟,也从安瑟的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讶然,显然安瑟也没预料到辛会说出这样的话。
辛则无视了他们两人的沉默,接着自言自语道:“既然魔鬼先生想要利用我做什么,那么人偶小姐就没办法让我离开魔鬼先生,这样的话,既无法伤害到我,又没有办法让我离开魔鬼先生的人偶小姐,就算不原谅我,也对我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一本正经的分析“你再生气没用”,的确让人不爽,但明芙萝现在的情绪已经被冲击力过强的现实所平复,理智维持在高地,她微微眯眼:“你会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没有哦。”辛摇摇头,“是因为我知道,人偶小姐无论如何也不想破坏魔鬼先生的计划,跟我本身没有什么关系,但是……”
她突然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安瑟身上,眼神和表情都柔和了下来,让明芙萝大为陌生的同时,也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不爽。
这种柔和温暖的神情,辛表现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明芙萝心中那微不足道的女性本能都被激发了些许。
“但是,就算人偶小姐拿我没有办法,魔鬼先生也会因为这样讨厌我的。”
辛直勾勾地注视着安瑟:“我不想魔鬼先生讨厌我。”
“所以,我希望安瑟先生现在能履行赌约。”
“……赌约?”明芙萝微微皱眉,“你跟安瑟的?你赢了安瑟?荒唐,你怎么可能——”
安瑟无奈地摊了摊手:“很可惜,我的确输了,阿萝,我现在欠她一个承诺,无条件完成的那种。”
“你!”
明芙萝先是惊异万分地叫了一声,然后很快冷静下来,因为她知道安瑟百分之百是故意输给辛的,至于赌注什么的……只是个添头。
等等,也就是说,这场对话从最开始到现在……
她缓缓将视线移向安瑟,后者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安瑟轻吹口哨移开视线。
这个死小鬼!
明芙萝女士,拳头硬了。
已经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正现场参与调教,并且成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安瑟调教工具的明芙萝很想跳起来揍安瑟两拳,但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只能陪着继续演下去了。
明芙萝深吸了口气,冷冷地看着安瑟:“丢人。”
死小鬼海德拉少爷满脸无奈,他看向辛:“我一直在想你会赢得的赌注拿来干什么,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拿出来?”
“因为人偶小姐不原谅我。”
辛看了看冷着脸的明芙萝,又看了看无奈的安瑟,双手捧在心口,温声细语道:
“如果把约定用在这里的话,魔鬼先生就能让人偶小姐原谅我了,而且人偶小姐知道我把这么厉害的约定用在这里,也能放心我之后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样一来,就算人偶小姐的原谅是被魔鬼先生要求的,她也不会再太生气了。”
安瑟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眉和嘴角好像不自觉地弯了一些:“但这种约定,你明明可以用在更多更有意义的地方吧,比如……直接让我接受你的救赎之类的。”
“不行,那样是不对的。”辛用力摇头,“救赎魔鬼先生一定是神对我的考验,我是不会用这种取巧的方式的。”
——当然才不是这么荒谬的理由呢。
辛知道安瑟肯定不会老实履行那个约定,不然魔鬼先生就不是魔鬼先生了,所以与其提出个离谱的要求然后被安瑟骗得找不着北,不如把这个约定……用在一个更合适,更恰当的时机,就比如现在。
不仅不能戳穿魔鬼先生会想办法赖掉约定的事实,还要让他能够实现约定,有一个台阶下,然后还能再扯上神的名义,巩固魔鬼先生认为我依旧狂信着神的印象。
我真是,太聪明了!
这样的思路,无非就是将安瑟教给她的那些知识融会贯通从而得到的,已经获得蜕变的辛虽然说不上信手拈来,但在足够冷静且有准备的情况下,现在已经不难做到了。
“神的……考验吗?”
安瑟重复着这句话,脸上流露的细微轻快归于漠然,但仍露出那种普通人看不出是假笑的假笑:“倒也确实是你的性格呢,圣女小姐。”
唔……魔鬼先生不高兴了,一牵扯到神和救赎,他就会不开心呢,不过没有关系,正好可以说出最重要的这句话——
“其实,就算不是这样。”
辛笑了笑,温婉动人的大姐姐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把持,将发丝撩到耳后的动作,更是绝杀这世上几乎所有对美不存抗性的生物。
“如果能让魔鬼先生不讨厌我的话。”她满足又安心地轻声说着,“这个约定对我而言,就已经无比值得了。”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报名了什么狐狸精速成班吗!
明芙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只是离开这么十天半个月的,辛就突然变异成这副样子了!
不对……她可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或者被安瑟激发出了隐藏的真实面貌。
巴别塔那边的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我绝对不能让那个自大的死小鬼搞不清楚情况,被这个坏女人弄得找不着北。
这样想着的明芙萝瞥了眼安瑟,然后就面无表情地从背后凝聚出一只手,偷偷摸摸地去拧安瑟的腰肉。
因为这个死小鬼的笑意多少有点掩饰不住了……还说自己什么身经百战,连这种女人都能唬到你,你没睡醒吧!
嫉妒。
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但辛无比明确地捕捉到了明芙萝心中泛起的那缕罪孽,让她感到一阵愉悦的嫉妒。
而当这份嫉妒,与安瑟注视着自己的温和视线相叠加在一起时,那份愉悦便在刹那间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魔鬼先生……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还好满足呢。
不管是他开心的样子,还是人偶小姐嫉妒的样子,都好可爱,好可爱。
好想……好想再多看看魔鬼先生被我这样哄到开心的样子,想看人偶小姐更加嫉妒,嫉妒到失控的样子。
啊,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赎呢,不应该是为了别的什么。是的,是为了救赎,为了救赎魔鬼先生,救赎人偶小姐。
救赎……原来是这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啊。
逐渐沉溺在这份异常快感中的圣女尽力维持着伪装,温和平静地与对她充满敌意的明芙萝对视着。
而与这两个脑回路逐渐奇怪的女人相比,夹在两人中间,看起来……似乎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的海德拉少爷,看起来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好男孩一样。
嗯……人畜无害。
辛的小算计完美得逞,那个其实最多只能算是添头的赌注被她用在了最合适的地方,安瑟对她的感官更好了一些,明芙萝也因此无话可说,没法冷眼相向后就直接消失了。
——反正在辛自己看来,她是大获成功的。
不过,虽然距离成功又迈出了无比坚实的一步,但安瑟之前和明芙萝的谈话,依旧让辛无比在意。
就算每次都会被发现,辛也没有放弃过偷摸接近安瑟,那段对话她只听到了最后那一两句,恰好能勾起她兴趣的那一两句。
安瑟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而辛依旧保持着她那毫无边界感的习惯,就这么趴在大椅一侧的扶手上,如绸缎般丝滑的苍灰色长发流泻在安瑟的腿上,像只大号的乖巧长毛猫。
“魔鬼先生。”长毛猫咪小姐突然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安瑟淡定地翻过一页:“你平常可是有问题就直接问的,怎么学会参考我的意见了?”
辛歪着脑袋,把脸垫在手臂上,脸颊挤出的软让她看起来分外娇憨:“因为我觉得,魔鬼先生不太会回答这个问题。”
安瑟爽朗地笑了起来:“那也得你问了才知道啊。”
“说的也是,那么……”
圣女用那双圣青色的眼眸凝视着魔鬼的侧脸,平静问道:
“魔鬼先生,你是故意让我听到那些话的吗?”
安瑟翻动书页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住。
“总是觉得,有些巧合呢。”辛眨了眨眼睛,“刚好听到关于神的内容。”
哗——
书页翻动,安瑟的轻笑声也一同响起。
“你真的成长了很多,圣女小姐,远超我的想象。”
辛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在沉默了大概一两秒后才慢吞吞地说道:“是魔鬼先生太明显了,我虽然……仍无法看清信仰的本质,但对神的信念,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动摇。”
魔鬼先生还在尝试着动摇我对神的信仰呢,好可爱。
一无所知的安瑟在做着无用功的模样,让辛平静的神情下翻涌起喜悦的波涛,更进一步冲淡了暮对她的警告。
魔鬼先生……其实也没那么危险呢。
就算现在暴露给他我已经知道他在引诱我也没有关系,不如说,这样反而更好。
用并不重要的真相去掩盖真正重要的谎言,也是魔鬼先生你教给我的呢。
辛知道自己目前也就到此为止了,她对安瑟“引诱”的警觉, 最多最多也就比认识到刚才的谈话就是在引诱她稍微高那么一点。
如果安瑟真的想要不着痕迹的引导她的话,现在的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辨识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与其抱着这份警戒不放,不如让安瑟看到自己的……进步。
要有进步呢,魔鬼先生作为老师,肯定也不想看到我一点进步也没有吧,唔……如果是魔鬼先生的话,看不到进步反而会很奇怪的,被发现是在隐藏的话就不好了。
辛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就像真的猫咪一样慵懒无害。
却又如此雀跃而期盼的……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安瑟不自觉的把手放到辛的头顶,轻缓抚摸,后者虽然没有像希塔娜那样夸张的呼噜呼噜起来,但也发出舒服的轻缓呼吸声。
对情绪的管理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差很多呢,辛小姐。
他则以十分柔和的视线与趴在自己手边的女人对视,而后者则完全没有觉察到视线中的怜悯,依旧沉浸在那对她而言无比新鲜的满足与渴望之中。
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拯救中,得到过任何真正意义上能被称为“满足”的情绪……毕竟要是依照私情和欲望去进行救赎的话,你的主教们可是会很头疼的。
魔鬼的抚摸辛头顶的手法细腻而温柔,任何对安瑟怀有心思的女性都会在这种抚摸下心神荡漾,而让对这些外在感官毫无知觉的辛发出那种呼吸声的,只能是她心中那份茁壮成长的扭曲快感。
所以你才像个得意忘形的孩子呢。
指尖划过辛肌肤的触感反馈至大脑,那令人尾椎发麻的细腻柔嫩,让安瑟脸上扬起的笑容里,带上了深深的恶劣。
得意忘形的孩子,需要一次弥足珍贵的教训。
安瑟的确想让辛得到成长,所以才不能让辛被现在的胜利与快乐冲昏头脑。
她有些太高兴了,高兴得过于高看了自己,嗯……毕竟是一场具有纪念性意义的大胜,并且在每一次谈话中,安瑟如果都没有揭穿她,那她从这份隐瞒中得到的成就感与快乐便会不停累积。
有动力是好事,但因此过于自信可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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