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而仅仅只是艾拉洛怀有的协理就能实现这样的效果,那么……安瑟呢?
辛的圣女生涯中救赎了太多人,自然也见证过无数次得到救赎后的人是如何顺应协理,带去希望的,所以在重新审视了信仰与职责的关系后,安瑟在她心中的地位,更是无可撼动。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小小插曲,让辛对“针对安瑟的救赎”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异常的诡变……向来对主教们尊敬有加,并且绝大多数时候都愿意听从他们命令的辛,在暮说出理由之前,就直接明牌拒绝了。
而暮此刻也认识到,辛身上的巨变是怎么一回事了。
明的教诲……圣女竟然不声不响地回到了教国?!
不对,关键是,关键是她竟然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信仰产生了巨大动摇,是那头海德拉做的吗!
只要意识到辛现在已经将对神的信仰弃置一旁,那么她身上发生的很多变化就都能说得通……可这件事本身就根本就说不通啊!
海德拉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动摇圣女对神的信仰,为什么圣女没有来找我们,没有向我们透露任何事就回到了教国……教国又偏偏是明在驻守!
恐怖的寒意攀上了暮的脊椎,他很快想到了自己和安瑟之间的一些谈话,关于神,关于信仰,关于……教会。
这位能在皇帝的注视下,独自一人将协圣教会在帝国勉强维持住的白衣主教,如今后悔万分。
他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自己的托词真的能唬到安瑟,以为安瑟的野心,真的只要一个可以帮助他更好管理帝国的教会就能满足。
他分明在要更多……甚至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教会和圣女!
像是被辛刚才那一吓给吓清醒了一样,暮的思路突然完全打通了。
他越想越觉得安瑟并不是单纯为了治愈他的噬之首才找上自己,那个阴冷的海德拉之影,漆黑魔女……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诱饵。
这已经不是单纯把圣女从他身边调离那么简单了,必须立刻终止与他的合作!
但问题在于,现在的教会又少不了安瑟的掩护,摄政王殿下的合作者这层身份,能给他们免去很多很多的麻烦。
暮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但辛可不会等他站在这思索出名堂再离开。
见暮在说出要让她离开安瑟之后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辛歪了歪头:“您好像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但我仭的想法已经向您阐明了,暮主教,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打扰我履行职责,救赎魔鬼先生。”
那认真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对自家老父亲说着“我就是要找野男人”的叛逆少女。
但辛和叛逆少女的区别在于,她这么做从来都不是出于叛逆心理,她是绝对认真的——一副认真要跟野男人过一辈子,不允许你多嘴半句的样子。
想通许多的暮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圣女就这么踏上不归路,他竭力厘清脑海中混沌纷乱的思绪,尽可能冷静地回应:“但您……但您真的不能再留在摄政王殿下身边了。”
这一次,暮虽然没有看到最开始的幻象,但辛却露出了十分鲜明的不悦。
她微微蹙眉,有如神赐的绝美面庞即使带着不悦之色也依然令人心动,但“不悦”这种情绪如此直接地出现在辛的脸上,就已经够能说明问题。
“暮主教,可你到现在还是没有给我理由。”
站在布道台上的圣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主教:“到底是什么事,在你眼里比神赐予我的职责更加重要。”
“因为神的意志……”
“神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什么,这是奥或启这两位经常假借神的名义去满足欲望的主教才会使用的说辞。”
辛的迷惑和不满越发明显了:“暮主教,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
暮有些悲哀的发现,即使冷静下来,他之前所准备的所有说辞都没了意义——因为那些这对从前的圣女而设计的对白和计策,是无法对如今的辛起作用的。
这也在……那头魔物的预料之中吗?
已经太晚了,他不可能临时编造出一个能让现在的辛认可的理由,每一位主教都无比清楚圣女的能力,即使抛去灵质,她也不可能被如此情急之下编造而出的谎言所欺骗。
现在要做的,已经不是让辛离开安瑟身边了,教会也没有办法和资格跟安瑟彻底撕破脸皮,唯一能做的只有……只有让辛认识到,她已经陷入了某种异常之中。
认清现实的暮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凝视着教会的至高杰作,眼神无比诚恳:“抱歉,请原谅我,圣女,我收回刚才的话。”
辛的脸色和眼神肉也看见的变得柔和了起来,但疑惑依旧不减:“暮主教知道我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就好,但我还是想听听理由,还有暮主教你为什么突然又放弃了?”
如果是以前的辛,是绝对不会追问这么多的。因为她可以看见,因为她不在乎。
但现在,圣女在好奇的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审视着周围的一切——依靠着从魔鬼身上学到的知识。
因为她知道,每一次的成长,都代表她离救赎魔鬼更近了一步。
暮并没有不知如何作答,他猜到了辛大概率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并毫不隐藏自己的担忧与焦虑,坦然道:
“因为我感觉到你在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圣女。”
“……错误的路?”
辛微微歪头:“什么是错误的路,我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暮主教。”
“我知道,救赎,职责……这是神所赐予你的,也是教会八百年来想要实现的伟大愿景。”
暮做出祈祷的姿势,闭目呢喃道:“你确实在做着对你而言最正确,也是最重要的事。”
“那为什么——”
“但这不代表你能成功。”
白衣主教睁开眼来,冷静下来的他,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遇到了无法击败的敌人,圣女。”
听到这话的辛不自觉地反驳道:“魔鬼先生不是敌人,他是需要救赎的可怜人。”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圣女?”暮有些悲哀地摇摇头,“你忘了,你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救赎所有人,并将他们视为可怜人,是因为神赐予你的力量。”
这同样不是现在的辛该听到的话,这对辛而言太早了,就像她对信仰的重新认知那样。
辛的成长本该是循序渐进的,她应该逐渐认识到信仰中的缺陷,再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职责与力量也有更深的意义,最后再明悟所谓的神究竟是为何物……教会她的成长轨迹已经做好了安排,倘若说对信仰的认知只是稍微提早了一点,还在接受范围之内,那现在的话题已经超前太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魔鬼。
辛明显愣住了,因为暮的话语而陷入沉思。
“这份力量让你习惯了用绝对超然且一视同仁的态度去面对所有人,无论善恶,无论强弱。”
“但是,你忘了,你无法对摄政王殿下使用这份力量啊。”
暮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希望辛能意识到,在安瑟面前,她不是那个宛如神灵行于人间的化身一样,能够轻易救赎他人,支配灵魂的圣女。
在魔鬼面前,她只是一只……柔弱可人的羔羊。
“你太过轻视了摄政王殿下的邪恶与强大,认为那只是让你更用心救赎他的理由,可你能抵抗住摄政王殿下的蛊惑吗?你能识破你口中的魔鬼的阴谋吗?你能确定……自己没有在他的欺骗和引诱下,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吗?”
如果是现在的辛,一定能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暮只能寄希望于此,既然无法让辛回头,让圣女远离魔鬼,那就尽可能让她保持对安瑟的戒心,在他们想到合适的理由,或者在“塔”完成之前,尽可能远离海德拉创造的可怖深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辛目前依然强调着职责与神,显然在她眼里,去救赎安瑟的根本目的,还是履行职责,而不是已经堕落到为了救赎安瑟而救赎,这样一来,她多少也是能听进去这些话的。
果不其然,辛有些明白过来暮的意思,她有些出神的思索起自己和安瑟经历过的一切,而后发现……好像,还真的和暮说的一样。
她知道安瑟要做坏事,但自始至终都搞不清楚安瑟到底要干什么,反而一直被安瑟指引着,跟在他身旁学习他教授的一切,一点点变成他乐于见到的样子。
原来如此……魔鬼先生是在做着这个打算吗?
他想要引诱我,可是,魔鬼先生又要引诱我去做什么呢?
暮这宛如神启临时操作,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他也的确让辛产生了顾虑,成功让圣女小姐对安瑟产生了戒心。
但是,他的极限也只到这里了,因为他不知道,他没法知道,辛就在不久前,因为魔鬼先生精妙绝伦的操作,在心态上……已经开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口中“无法被战胜的敌人”,在不久前就被辛“战胜”过一次,圣女阁下对此甘之如饴,甚至为之饥渴。
他想不到,安瑟已经在“不经意间”,展现出自己邪异恐怖形象中,难以发现的脆弱与迷茫。
辛现在对自己的自信正值顶峰,她战胜了安瑟,并依旧隐瞒着自己已经放下狂热信仰的事实,满足于自己天衣无缝的伪装。
这样的她,即使心生戒备,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本来应该考虑“以后一定要小心魔鬼先生”,保持着十二万分戒备的圣女,现在所想的是——
【魔鬼先生引诱我的目的……这是不是,救赎魔鬼先生的关键呢】
这样想着的辛也露出了郑重的神情,很认真的对暮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暮主教,我会更加慎重地对待魔鬼先生的。”
看到如此表态的圣女,暮已经紧绷到要断裂的心弦也终于松下来了一些,他长叹一声,语气欣慰:“您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那场胜利让辛拥有了自信,让她现在的心态,恰好处在了谨慎戒备与跃跃欲试之间。
因此,即使有如天助,未能突破那层合理的暮,终究没能真正将圣女从魔鬼身边拉远。
不过,他做的也够好了,就算辛想着的还是怎么救赎安瑟,但最起码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戒备,即便不多,有总比没有好。
这抵达极限的挣扎,总能算作所有坏事里唯一的好事。
……大概。
第六十九章·海德拉少爷是好男孩(5K)
“你那里怎么会有风铃声。”
“圣女小姐装上的,算是送我的礼物,怎么,嫉妒了?”
通讯魔晶映出的明芙萝不屑地冷笑一声:“那个呆头呆脑的圣女竟然会送我礼物?”
“是啊,我也没想到。”安瑟看了眼挂在窗口的风铃,颇为感慨道,“她的进步……很惊人呢。”
安瑟把视线从自己脸上移开,而后浮现出浅浅笑意的模样,都被学者小姐看得分明。
由于巴别塔遭受的袭击得到终止,更有空闲和安瑟聊天的明芙萝微微眯眼:“送个会打扰你工作的风铃也算有进步吗?”
安瑟耸了耸肩:“或许她就是希望我不总是埋头工作呢。”
“哼……这种话哪轮得到她来说。”
学者小姐显得极为不悦:“还有,安瑟你可别又信心十足地以为自己绝对不会中招,结果又一次被反击到手足无措。”俷
“什么叫又一次……”
“你自己心里清楚。”
安瑟手腕上的衔尾蛇手环散发出铁灰色粒子,化为一只白嫩纤小的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
在这件事上,明芙萝好像比安瑟更加上心,毕竟她比希塔娜更清楚,自己曾两度被命运利用来针对安瑟,也知晓安瑟心中那虽然微小,但却永远无法改变的柔软之处,所以绝不希望命运再利用这一点让安瑟受到伤害。
“……算了。”
她轻叹一声:“反正等巴别塔这边收尾的事情全部解决,我回来了,也就是两到三天的事。我倒要看看……被你玩弄来玩弄去的圣女阁下,到底有了什么长进。”
明芙萝是个专注的人,哪怕本体就在安瑟手腕上,也不会做出什么分出一部分留在安瑟身边这种事来,这份专注让她走到了现在,不被绝大多数无意义的外物干扰,因此她很清楚……一个专注的人如果不再那么专注了,会变成什么样。
辛就是专注的人,别说现在的明芙萝,就算是曾经偏执至极的明芙萝,都未必有她专注,所以在这一点上,明芙萝认为自己还是挺有发言权的。
——她可不认为自己会给安瑟送什么礼物,那个圣女……肯定有什么问题,而且安瑟这个自以为在玩弄女人方面从未有过败绩的自大小鬼,也一定没有发现。
至于理由……不需要理由,可以归类女人的直……不对,归为学者对现有情报的理性分析。
“随你了,反正你想回来的话一下就能回到我身边的,不是吗?”
这样说着,安瑟晃了晃手环,突然有些好奇道:“说起来……阿萝你为什么要特意把它做成衔尾蛇的形状?你也不是那种很在乎外观的人吧。”
“那好歹是我从今往后的真正躯壳,我做得好一点又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是不懂衔尾蛇在超凡领域的含义”
往小了讲,衔尾蛇是炼金术士们对于造物的终极——无限循环,永不磨损的【永恒】的追求;往大了讲,衔尾蛇便代表着所有超凡者们对世界奥妙,无尽真理的【无限】渴望。
这并不是个特别稀罕,释义狭隘的标识象征,只不过象征这种东西总是会随着时代浪潮改变的,衔尾蛇代表超凡的年代距今已经十分久远,可以追溯到那连历史都已几近湮灭的征天王朝,如今也几乎没人会使用这种象征了。
“没什么。”魔鬼眯眼笑了起来,“只是觉得有点巧,毕竟协圣教会那个神……他们的塑像就是衔尾蛇呢。”
明芙萝愣了下,而后逐渐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她用衔尾蛇的形象塑造手环,纯粹是因为这种外形适合做成手环,可教会用这个形象来代表神……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将超凡本身视作了神赐予的奇迹吗?这么解释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
“你这么一说。”想到了什么的明芙萝突然说道,“其实他们教会的神术——”
“咳嗯,圣女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明芙萝的话语,安瑟转头看向房间的窗台,似笑非笑地问道:“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你这是上瘾了吗?”
“……”
如果说平时在安瑟面前维持的冷脸七分是习惯,三分是情趣的话,那明芙萝现在的冰冷神情,就是完完全全地想要杀人的样子。
坐在窗台上抱着膝盖的辛小姐老老实实地站到地上,非常干脆地投降道歉:“对不起,我错了,魔鬼先生。”
安瑟朝明芙萝的影像努了努嘴:“你该先向阿萝道歉。”
成熟美艳的圣女像个乖宝宝一样听着安瑟的话,转头看向明芙萝的投影, 低下脑袋:“对不起,人偶小姐。”
“我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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