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这不是我,绝不是我……我只是在憎恨这个虚伪的混账,你这没有认清本质的蠢货,你这拒绝我的……拒绝我的……”
语无伦次的混沌呢喃突然停下了。
她似乎认识到了什么,因此更加失控,更加癫狂。
“安……瑟!”
我一定要……毁了你!
*
安瑟闻了闻杯中的酒液,在玛琳娜紧张地注视下微微颔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可以,算是上品了。”
恐怖名声逐渐传遍帝国的漆黑魔女松了口气,重新恢复了她无可挑剔的端庄模样,微微躬身:“您喜欢真是再好不过了,安瑟先生。”
“你还有时间抽空酿酒,看来目前一切都还在你的掌控之内?”
安瑟悠然抿了口酒液:“希儿她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二十四小时在北地联军的阵地附近巡逻。同时把她的那个狼影留在了后方戒备。”
“嗯……虽然粗糙,但希儿的话,如果要求太高多少有些苛刻,能顾虑到后方已经很不错了。”
安瑟这次来到北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单纯从伊沃拉拿点基础情报,顺带确保棋局的稳定而已。
北地依旧在僵持,似乎想等着革命军发起对东港的袭击后同样展开奇袭;希塔娜贯彻着她的“堵泉水”计划,北地联军连条狗都不敢跨过界限;玛琳娜的触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渗透进了联军内部,作为安瑟的眼睛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只是伊沃拉……
想到大皇女殿下在牢房中流露出的,出于委屈和嫉妒的憎恨怨毒,安瑟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玛琳娜……”
年轻的海德拉微微歪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伊沃拉的软弱,是正常的吗?”
玛琳娜愣了下,她听明白了安瑟的意思,随后温和地笑了起来:
“您觉得这不是伊沃拉该有的表现,但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不管伊沃拉到底是个何等扭曲的人,但她也终究是女人,安瑟先生。”
“同样地,不管是何等扭曲的爱,也终究是爱,不是吗?”
是的,这份软弱所代表的东西,自然只能是爱……用爱可能程度过深了一些,但喜欢肯定是没问题的。
伊沃拉当然是喜欢着安瑟的,但在之前,无论她怎么喜欢安瑟,都不可能像被虐待的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呜呜叫着,说出“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这种话。
嗯……虽然她这段时间的遭遇的确有些凄惨,但这只会激怒这个疯子,让她更加远离那种委屈的状态。
这种话被伊沃拉说出口,安瑟甚至多少觉得有点恶心,那个女人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除非偩……
命运在用这种方法,提升伊沃拉的不稳定性吗。
扭曲的爱也是爱……比起玛琳娜的这个多少有些荒谬的答案,安瑟还是更倾向于是命运在撬动伊沃拉这颗最不稳定的棋子。
但是,爱啊……
安瑟爱着希塔娜,也爱着明芙萝,但要他去解释这个东西,也还是强人所难。
毕竟他要是懂自己的爱究竟是什么的话,就不会在西国纠结到几乎无路可退了。
安瑟并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但他和他所爱的那两个女孩,现在都没能有足够的时间去相处,去深刻认识这份情感。
“安瑟先生?”
“嗯?”
“按照您的行程规划。”玛琳娜提醒道,“您现在应该回东港,去考察凯旋大公麾下其他贵族的领地了。”
回过神来的安瑟轻轻揉了揉鼻梁,带着几分调笑意味地对玛琳娜说道:“的确有这事……不过我还以为玛琳娜你会不出声,打算和我多待——”
说到一半,他又自己反应了,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差点忘了,你本来就等于几乎一直待在我身边。”
玛琳娜并不强大,强大的是她从深渊布道中得到的,成为安瑟力量容器的能力。
融合了影鸦的她在借用安瑟力量的状况下,能随时在安瑟的影子里和影鸦所在的地方完成跳转,说是留在北地,但只要安瑟需要,她随时都会从安瑟的影中出现。
一如她所许下的诺言——去成为安瑟的影子。
“是的,安瑟先生。”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才会像个少女,才会展现出她曾经的,无比纯真的温柔。
“我一直在您身边。”
面对这份温柔,安瑟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回以微笑,身影在玛琳娜的眼前消散无踪。
对我而言,到底什么才是爱呢。
仍是少年的海德拉,依旧在思考这个对他来说,极少数难以解答的问题。
第六十一章·不太成功的救赎?(5K)
巴别塔那里的研发进程似乎受阻,明芙萝不得不回去解决问题,于是整天莺燕环绕的安瑟少爷,现在十分少见的独自一人。
坐在摇晃马车上的他托着侧脸,望着领城外的热闹集市,神情若有所思。
隶属于凯旋家族的领地和势力,正肉眼可见地发生着变化。艾拉洛本身手腕不差,在得到了辛的救赎之后,行动力这方面也得到了巨幅提升,接连颁布了好几条政令。
“老伯,这座领城也不大,为什么城外的集市会这么热闹?”安瑟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到安瑟的疑问,车儾夫憨厚地笑了笑:“因为新的凯旋大公,那个艾拉洛大人,她做了好多事……本来在城外的集市卖东西,都要被丘河子爵收好多钱,摊位费,商税什么的,还有流氓恶棍来收保护费,比城里的集市还夸张。”
“但几天前,丘河子爵突然就把他的位置给他的小儿子了,而且规矩也变了很多,变得更好了!他们都说是艾拉洛大人的命令,才让丘河城变得更好的。”
安瑟能听出车夫话语中那质朴纯粹的喜悦和安然:“乱七八糟的收费全都没了,也没有恶棍敢来收保护费,就连门卫都不会在进城的时候收钱了!周围村子里的人当然就聚集过来了。”
“嗯……是好事啊。”
“嘿嘿,谁说不是呢。”
改善民生,听起来容易,其实是个相当宏大的命题。
民生牵涉的领域多么广泛,而在这如此庞大的领域里,早已深深扎下,纵横交错的庞大根系,以及无数根系下的阴影,牵涉的所有方方面面,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而帝国架构的自由性与松散性,更是进一步导致了每个领域的盘根错节,混沌交织,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存在着名为超凡的绝对强权,真的很难想象要怎么才能管理好一片领地,更别提一整个帝国了。
安瑟注视着集市里渔民们黝黑面庞上的质朴笑容,他要看的并不是这群平民过得怎么样,而是要看……艾拉洛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辛的“救赎”,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好了,已经进城了年轻人,我继续送货去了,丘河城不大,用不着什么向导,你可别被人骗了啊。”
在路上随便搭了辆运货马车来到丘河城的安瑟含笑点头:“知道了,老伯。”
挥手和车夫告别,安瑟站在这座普通小城的主干道上,饶有兴趣地望向位于领城最高处的城堡。
那个老伯刚才说的一句话让安瑟挺在意的——控制这座领城的子爵,竟然直接让位了。
“如果是这么粗糙的手段……那可就有些让人失望了。”
走向城堡的安瑟如此呢喃着,设置了认知干扰法术的他在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旅人,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就是这么个毫不起眼的人,却被一道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的视线牢牢锁定,没有片刻离开。
安瑟对此似乎一无所觉,他很快就来到了城堡入口,门口的两个守卫像是没发现他那样,自顾自地闲聊着。
“说起来,东街的那个馆子,是不是关掉了?”
“什么?!那可是我最常去的……为什么会突然关了,我记得那馆子的老板不是经常给管家送东西的吗?这个馆子要是关了的话……那城里的娼馆是不是就已经全关了!”
“听说是因为被发现买了不少奴隶……开什么玩笑,好的馆子要是不买奴隶,去哪搞上等货色?”
“这是那位新的凯旋大公的命令吧,也不知道那女人发什么疯,连子爵大人都……”
一提到“子爵大人”,他们又突然同时噤声,接着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诺特,你能不能改改你这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
“只是顺口而已,又没人听见……不过仔细想想,这位新大公好像也不全在做蠢事,起码我们的酬劳高了不少嘛。”
两个不敬业的门卫依旧闲聊,而安瑟已经堂而皇之地踏入敞开的大门,走进丘河子爵的城堡里了。
“娼馆这种灰色产业,也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强行清理掉吗?”
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看来圣女阁下的这个救赎未必是好事,带来的问题……很严重啊。”
悄咪咪注视安瑟的视线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后立马心虚地隐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偷偷摸摸地从某个角落里出来,继续悄悄注视安瑟。
在城堡内闲逛的安瑟遇到了不少仆从,或是在清理卫生,或是在打理园林,仅从精神面貌上看,并没有谁看起来像是受到过迫害,只不过原因是……
“我,我真的能做好吗?”花圃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年轻女仆战战兢兢地问着她的前辈,“霍拉小姐,我听说子爵大人他一直对年轻姑娘……”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她的前辈很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的子爵大人是个好人,而且新的凯旋大公可照顾我们这些仆人了,老子爵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应该不会吧。呃,最好还是小心点。”
看起来精神面貌不错的原因是招了一批新的仆从,至于以前的那批去哪了……也没什么深究的意义。
“还连带要求提升仆从的待遇吗?”
一路看过来的安瑟,脸上的失望神情越来越浓:“真是不着边际到能被称为狂妄的善心啊……说起来,这种傲慢竟然不算罪孽吗?”
“那位圣女阁下眼中的罪孽和救赎,到底是以什么标准评判的呢?”
“……”
视线的主人似乎有些忍不住想要跳出来了,但在几番思想斗争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没有露面。
作为不速之客的安瑟少爷继续悠然地在城堡里闲逛,每次听到仆从或是其他人的闲谈时都会停下脚步,颇为认真地去听他们在聊什么。
只要不涉及观点,只是单纯地陈述现象,那言语的可信度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毕竟艾拉洛带来的改变,真正成为肉眼可见的事实,总需要时间的积淀。
逛着逛着,他就来到了一间看起来就很重要的书房里,宽敞华丽的房间里头,一个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六七岁上下的少年坐在办公桌后,神情踟蹰不定,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应该是幕僚的人,正在做着解答:
“子爵大人,请您认清现实吧,这种政令是不可能执行下去的,您要知道,丘河城和碧色湾的贸易协定……”
“但这些条款对渔民而言太苛刻了!他们不该只能得到这么微薄的报酬,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调高他们的报酬占比呢?”
“……您得知道,拿到钱的是海港商人,商人和渔民是两码事,就算您想给渔民更多的钱,商人也不会——”
“那就规定商人给渔民更多的钱啊!规定……规定一个底线,或者起码不能让渔民们劳作太长时间吧?”
“这……没有这么简单的事,子爵大人,这不是我们想规定就能规定的……”
作为外来者的安瑟正从书房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看起来就珍藏已久的酒水,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上,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戏般听着这位新上位的年轻子爵和他的幕僚们之间略显弱智的对话,有时露出好笑的神情,有时又十分无奈地发出叹息。
“只考虑了品行,却没有考虑能力……”
安瑟眯起眼,嗤笑着说道:“多少有些,荒谬过头了。”
这位年轻的丘河子爵似乎有很多想法,他的脸上满是年轻人得到机会后,无比迫切地想要实现心中愿景的渴望和冲动,但不管他提出什么,几乎都会被他身边的幕僚无情否决。显然,即便坐在了子爵的位置上,他也没有办法决定任何事,幕僚们偶尔象征性地通过那么一两个微不足道,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决定,都能让他高兴上好久。
看样子,这个小小子爵仍有极高的独立性,虽然凯旋大公作出了一些强制要求,但依旧留着过多的余地。
“想要采取强权,却连该有的监管也没有吗?你最好另有打算,艾拉洛小姐,不然的话……你可是会让圣女阁下在我这里的评价也一同降低的。”
安瑟轻轻摩挲着下巴:“这个所谓的救赎,竟然会把人变得这么……愚笨。圣女阁下在救赎完成之后,从来没有在意过被救赎者往后的人生吗?还是说这已经不在她的职责之内了?”
“算了,最后再去看看那位被迫让位的老子爵在干什么吧。”
这次的锐评,却没有再让悄悄窥视着安瑟的视线有所波动,视线的主人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似的,甚至已经犹豫着要不要现身了。
只不过,安瑟的下一句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既然要看的话,总得从头看到尾啊。”
“……”
这位年轻子爵的办公室在城堡的中层,而安瑟一路向上逛去,在城堡的顶层才找到了位于奢华房间里的老丘河子爵,以及……他的朋友们。
好巧不巧地,他似乎正在和自己的朋友们进行一场隐秘的聚会。
虽然是已经退位的“老”子爵,但实际上被迫让出位置的他其实正处中年,正是一个男性精力与欲望最为澎湃的年纪,因此无需观察他的神情,也能猜出现在的他有多么不甘心。
“博伦纳,你可真是够倒霉的。”
中年贵族们的聚会未必就非得要有衣着暴露的女性,很多时候,政治见解上的辩驳和讨论更能让这群中年人兴奋,觥筹交错时的吹嘘与夸捧,一致与认同,能让他们的权力欲得到另类的满足。
虽然他们口中所谓的政治即使确有其事,但大多也不过只是对欲望的顺从而造成的错觉而已。
坐在老丘河子爵对面的中年贵族端起酒杯,咧嘴笑着:“哈勃前几天还跟我们抱怨那位新大公把他的禁药生意给端了,结果你这一转头,整个爵位都没了!哈哈哈哈——”
周围的几个中年贵族也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并不是落井下石地讥笑嘲弄,只是单纯的戏谑调笑罢了。
似乎没有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老丘河子爵也没有生气,甚至还翘起腿谈笑道:“谁让我有个替子民着想的好儿子呢?我们的新大公不是没从你们那帮不成器的子嗣里找到一个好孩子,才勉为其难地继续让你们维持着贵族头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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