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你在这跟我打情骂俏不是更会让她生气？”明芙萝眉毛一扬，“少说废话，有本事就摘啊。”
这么说着的同时，她把手放到了戴着蛇戒的中指上，而安瑟也握住了手腕上的手环。
“三，二，一——”
啪——
当然不是手环或戒指被摘下来的声音，也不是负心汉海德拉挨了一巴掌的声音，而是两人的手在空中撞到一起的声音。
他们在同一时间松开手，试图去抓住对方那握住彼此相依的证明的手，不让对方有哪怕一点象征性的动作。
“就这么不想让我摘下来？”×2
异口同声之后，安瑟和明芙萝对视了好几秒，随后又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明芙萝想冷冷地发出诘问，但是眉眼都是有些弯着的，没多大威慑力。
“笑你笑得跟希儿一样。”
然后安瑟的腰就挨了一下。
两人的手重新牵在一起，明芙萝贴着安瑟的肩膀，尽力把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你不是说要和我聊点别的吗？怎么一直在说些废话。”
“阿萝你不也在陪我说——好好好是我在说废话。”
见明芙萝又不声不响地把手放到了自己腰上，安瑟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本来是想和阿萝你聊聊凯旋港城的现状，东港制度的特殊之处，如果以这里为起点发展改变帝国的模式该怎么做……毕竟以你的性格，终归不可能只是埋头创造，对其他不管不顾。”
“之前就从我这里学了不少，但还是懵懵懂懂，不是吗？东港是个很适合你进一步学习这些知识的地方，我本来想讲这些东西给你听。”
“那为什么又不讲了，一直在这里和我说废话？”
嘴上这样说倉，明芙萝却并没有表现出对安瑟所描述的那番话更重视的样子。
“为什么……”安瑟想了会儿，然后牢牢握住明芙萝的手，轻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自私的坏东西吧。”
“知识什么时候都能教，所以比起把你和我相处的时间又用在这方面，我还是更想和你说点废话。”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而且我也说过，我要变得更自私点了啊。”
“突然变得肤浅了呢，安瑟。”学者姐姐眼神轻蔑，“突然变成你看不起的恋爱脑了？”
“就算攻击我，也掩盖不了阿萝你刚才手抖了一下哦。”
“我没有！”
安瑟愉快地大笑起来：“偶尔肤浅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嘛，不过阿萝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这么肤浅了。”
“……别把问题抛给我。”刚刚瞪了眼安瑟的明芙萝微微叹气，“这种事情上，我又不介意你主动点。”
“太沉迷我可不好啊，阿萝。”
到这时候，安瑟反而一脸严肃地告诫道：“我可不想玛琳娜的事再重演一遍……唔！”
明芙萝用力揪着安瑟的脸颊，面无表情道：“少不要脸了，自恋鬼。”
不过这次，安瑟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为了情调而告饶，反而依旧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明芙萝。
“就算不会像玛琳娜那样，但因为我而产生的改变，也是不可逆的，甚至……不是曾经的你想看到的，阿萝。”
“即使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
明芙萝看了安瑟好一会儿，随后缓缓皱起眉来：“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还没等安瑟开口，她便又清冷孤傲地说道：“少在那里说什么改变我了，先想想看，自己被我改变了多少吧。”
“嗯……”安瑟摸了摸侧脸，“这一点确实没法反驳。”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明芙萝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安瑟。
“你做出了我想看到的改变，那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你的想法而作出改变？”
“你矫情得让我不舒服，安瑟。”
她顺带露出有些嫌弃的神情，虽然同时还紧紧抱住了安瑟的手臂。
“我为了我眼中对你的拯救，擅自做了那么多事。”
比大男孩年长五岁的姐姐声音变得那么柔和：“你自己也说了，要变得更加自私。既然如此，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无论如何对我。”
安瑟感受着靠在自己肩头的重量，发丝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所以你这是突然发什么神经？”明芙萝懒散地问道，“又想对我做些什么不好的事了，所以心怀愧疚？”
安瑟轻嗅着明芙萝的气息，语气倒是很平淡：“只是做个最后的确定而已。其实不管阿萝你怎么回答，我都会去做。”
“哼，虚伪，那还问什么。”学者姐姐虽然这样说着，但却是在笑。
海德拉耸耸肩：“或许吧，不过话说回来……”
他笑眯眯地如此说道：“你这么乖乖的，还真是被那个魔鬼骗得体无完肤啊，阿萝。”
“不是他骗到了我，是我得到了他。”
明芙萝的声音慵懒而温柔：
“别搞反了，笨小鬼。”
第五十八章·魔鬼先生的诱惑（6K）
虽然安瑟没有和明芙萝谈那些不该在这时候谈的正事，但只是在街上闲逛，明芙萝也能感受到凯旋港城现在的活力。
“安瑟，你真的打算一直让凯旋家族的那个女人控制东港吗？”
路边的长椅上，往安瑟嘴巴里递烧烤的明芙萝若有所思地问着：“还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就找个理由换掉？”
“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来了。”咀嚼着烤肉的安瑟微微歪头。
明芙萝伸手擦了擦安瑟的嘴角，瞥了眼就在他们正对面不远处的教堂：“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是就代表今天的休闲时间结束了吗？”
她和安瑟终归不是那种能够单纯享受生活的人，起码现在不是，只是几个小时的相处温存，就已经够他们重新回到各自的事情当中了。
不过，现在安瑟的事就是明芙萝的事，不管安瑟需要什么，明芙萝都会帮他完成。
安瑟看着教堂庄严的黑金色大门，轻笑着说道：“阿萝，你觉得我们的莲徳女士，会做到什么地步？”
“……什么地步？”
明芙萝愣了下，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深深蹙起。
“你不会是想说，那女人……会发疯到要把凯旋家族的那个拖下水吧，她有这个胆子？”
虽然挑拨莲徳和艾拉洛关系后，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莲徳对自己的挚友翻脸，打算用什么阴谋诡计把东港大权抢回来，但明芙萝一直认为安瑟这么安排另有深意——安瑟这么折腾只为了看两个女人扯头发？她的大男孩虽然恶趣味十足， 但也没这么无聊。
更何况，那个莲徳·深蓝，她真的会这么蠢吗？
既然自诩为真正的贵族，那就应该知道现在老老实实当缩头乌龟才是正确的，她有什么胆子违抗安瑟的命令？更何况……现在是什么关头？
她难道会脑残到在即将发生战争的这个关键时期，还满脑子想着争权夺利吗？
明芙萝真不认为莲徳会愚蠢到这个程度，因此也没觉得安瑟挑拨莲徳与艾拉洛之间的关系，就是单纯想让她们互相争斗。
但按照安瑟现在的意思，似乎……
看着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的明芙萝，安瑟悠然说道：“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们先看看艾拉洛小姐能调查教会调查出个什么名堂好了。”
没过一会儿，一队佩戴凯旋家族徽记的甲士便来到了教堂前，十分不客气地直接把教堂大门撞开了。
“三阶超凡者带队，算是给面子了。”
安瑟托着下巴，脸上的笑意逐渐浓郁起来：“也不知道事情是不是能做得像模像样。”
他轻打响指，一道光幕出现在两人眼前，在明芙萝的认知扭曲法术下，驻足的路人都惊异地看着闯入教会的士兵，没人关注正在看全景直播的他们。
领头的那个士兵很快召集了教堂里的所有教士，设好信息隔断，真言测谎，心灵震慑等一系列用于拷问的法术，业务相当熟练，看起来是在认真干活的。
不过，明芙萝的注意力没有放在盘问教士们的士兵身上，因为她从安瑟的全境直播中，看到了潜藏在教会阴影里的窥探者——安瑟还很贴心地给了特殊视角，并且标上了高光。
“这家伙……是谁”明芙萝盯着窥探者，“那个深蓝大公派来的人？”
四阶超凡者，精通阴影要素，应该是整个东港都排得上号的高级刺客，当然在明芙萝眼里弱的可以，对玛琳娜而言更是一个念头就能捏死的货色。
“嗯……谁知道呢？”安瑟耸了耸肩。
明芙萝心里的阴翳更重了一些，如果这人真是莲徳派来盯紧艾拉洛的……虽然可以归结为她想求证莲徳到底是不是教会的人，但也依旧印证着莲徳的躁动。
——因为在明芙萝的认知里，莲徳只要是有脑子的，就不该去考虑，起码现在不该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即使想要为了争夺权力和挚友撕破脸皮，那也是战争之后的事。
派人暗中监视艾拉洛的动向完全是给自己找不自在，除非她在监视完后，还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在测谎类的法术加持下，盘问的效率是很高的，士兵们问完该问的问题后，并没有再对教士们做些什么，反而很得体地为自己的打扰表示歉意，然后快速离去了。
“有点温和过头了。”
安瑟很认真地评判道：“如果我是莲徳女士，可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任务做得这么草率。”
“……草率？”明芙萝揉了揉太阳穴，“该用的法术也都用了，该问的问题也都问了，这样都是草率，那什么才是完备？”
“这个嘛，最起码要把他们统统逮捕，在进行盘问之前得做好充分的铺垫，最大限度地摧毁他们的精神和意志……如果觉得动静太大了点，那就把僋测谎法术直接换成什么灵魂搜查，意识操控的洗脑法术……”
最为邪恶大贵族的安瑟少爷，一副对此驾轻就熟的模样。
而与之相对的，明芙萝的表情可以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沉默许久，随后不解地问道：“这么做真能比用真言术问出更多东西吗？”
“如果对象只是普通的超凡者，甚至是凡人，当然……不能了。”
“那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就是他们觉得能。”
安瑟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而且最后，他们也都会听到他们想听的。”
在莲徳眼中，教会触及到了她的根基，教会在挑衅她最不容许他人冒犯的尊严。
所以，任何雷霆手段都是必须的。
这就是妄图玷污她传承数百年的家族荣光的后果，这就是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理应付出的代价。
“与其说是想得到真相……不如说是，报复吗？”
听明白安瑟话语的明芙萝冷笑一声。
“不不不，得换个更加贵族一点的词语。”
安瑟竖起手指晃了晃，随后优雅地理了理衣领，微抬起下巴，露出漠然倨傲的神情：
“这叫警告。”
明芙萝有点被安瑟逗笑了，但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想起了自己身为“海伦”，被安瑟玩弄的那段绝望时光。
即使一切都在变好，即使一切都有了更好的可能，上位者，贪婪者，短视者，还是会在名为“社会”的复杂网络中，将一切希望倾轧成尘埃。
而当明芙萝再次看向教会内的全景图像，看着教堂内的衔尾蛇塑像时，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去信仰那不知所谓的神了。
“根植于人性深处的恶劣无法改变，所以将一切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吗？”
她下意识地如此呢喃着，既觉得荒诞，又觉得合理。
安瑟也看着教会内的景象，不过他是在看跪下向神祈祷的教士们，意味深长地说道：“但实际上，神可不是虚无缥缈的。”
“因为真的有人得到了神的恩赐，在清赎世间的罪孽，不是吗？所以对这些人而言，他们可是在信仰着真实存在的神灵，并且能够得到与这份信仰相对应的回报。”
大罪圣女·辛。
能够直接扭曲灵魂，别说是性格中的恶劣之处，就连整个人格都任凭其揉捏的可怕力量。
别说是凡人，哪怕就是在超凡者眼中，这也的确称得上……近乎于神的强大。
明芙萝见识过了这份力量的冰山一角，那个凯旋家族的女人，安瑟的究极劣化版都算不上的家伙，想要用所谓的善良来博取机会的艾拉洛，在辛的救赎下，竟然真的几乎成为了一个圣人，把曾经的贵族准则抛得一干二净。
如果所有罪孽都由辛去救赎，如果所有恶行都由这股力量去裁定，那这个由人构成的社会，是否就能摆脱永不可抹除的罪与恶，得到真正的拯救了呢？
“你觉得呢，阿萝？”
安瑟轻声问道：“这样的神，能带来拯救吗？”
“拯救……”明芙萝的眼神一片冰冷，“毁灭还差不多，这样的世界，跟地狱有区别吗？”
就算是最暴虐的皇帝，也没有把全帝国子民的思想强行攥在手心，被所谓的神支配的世界，被辛那股力量支配的世界，绝对比任何时期的帝国都要绝望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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