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莲徳十分谦卑地笑着，但心中又多了一层想法。
原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艾拉表现出来的那种不正常的妄想，安瑟殿下，多多少少还是在为泽格考虑吗？
还是说，艾拉用这种方式，拉拢到了……不，她既然都有了那种妄想，也不可能刻意去拉拢泽格。
莲徳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同时眼见明芙萝越来越不耐烦，很识趣地低头说道：“能和您聊上这么几句，我已是万分荣幸，就不打扰您和泽格小姐了，摄政王殿下。”
安瑟微微颔首：“那么再见吧，莲徳女士。”
莲徳保持着低头的姿态，准备从安瑟身旁退开，而恰好这时，她听到安瑟的感慨再次传来。
“越看越不可思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莲徳心头一跳，离开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些。
“恢复秩序而已，对你而言不是很简单吗。”
“那是对我而言，阿萝。你觉得艾拉洛小姐是我吗？”
“哼，知道你厉害了。”
安瑟和明芙萝之间十分自然的谈话，不停放大着莲徳心中对于眼下这份秩序的异样。
是啊……艾拉就算再有能力，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凯旋港城的秩序恢复到连安瑟殿下都为之惊叹的水准，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这种“能力”，是艾拉洛让安瑟决定她为东港控制者的直接原因，但莲徳想不明白，自己认识艾拉洛这么多年，她的能力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到了这个水准？
不想被发现异样的莲徳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但还是听到了魔鬼先生和怪物小姐之间的话语。
“说起来，这个凯旋港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教会？”
“这跟凯旋家族的历史有关，而且协圣教会在安抚收集人心这方面，的确有点水平……你怎么对教会好奇了，阿萝？”
“上次见识了他们的神术，那是完全脱离帝国超凡体系的……”
莲徳已经听不见安瑟和明芙萝之间的谈话了，但那零碎的关键词，却纠缠着她的思绪，挥之不去。
教会，人心，神术……
她不由地想到了，艾拉洛刚才对于调查教会的强烈抗拒。
“……不可能的。”
莲徳·深蓝低声自语：“艾拉怎么可能是……”
嗡——
大衣口袋里的通讯魔晶传来震动，莲徳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将以太注入魔晶之中，声音冷厉威严：“什么事？”
通讯魔晶里传来了莲徳的心腹管家的声音：“家主，有一个……了不得的客人找您。”
“了不得的客人，谁？”
“……苏丝伦。”
莲徳的脚步顿住了，脑海中刚才的狂想甚至都为之一空。
“你说谁？”她的音调都下意识拔高不少。
“苏丝伦，苏丝伦·飨焰。”
第五十七章·大姐姐永远是大姐姐（5K）
艾拉洛最后还是成为了东港的主导者。
那封包含了安瑟的认可与信任的信笺，意味着她不再有拒绝的余地，虽然明面上谁也不会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女人会控制东港，但从今往后，东港的一切事务都会以艾拉洛为中心开始运转。
明芙萝对此很高兴，虽然她知道安瑟刻意设计这件事一定另有目的，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大男孩间接帮了个大忙。
学者小姐实在没工夫和精力跟这群贵族扯皮，本来理应老实听话的莲徳又不知为何跟她作对，换上懂事的艾拉洛，对谁都好。
嗯，可能只对那个自以为是的愚蠢女人不好。
想到这里，明芙萝的心情就更好了。
“这么高兴啊。”
安瑟将最后一份文件推到手边，看着明芙萝脸上少见的愉快神情，调笑道：“这算是让你出口气了？”
“出气？那种女人配让我生气吗。”微型器械在明芙萝的指尖变幻凝聚，“巴别塔的第一批防御武装完工了，今天下午就能在东港交付，这个艾拉洛在被那位圣女阁下救赎之后，虽然总感觉怪怪的，但比之前听话得多。”
“起码，不该有的野心没有了。”
“你当着她的面说那些话的时候，可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明芙萝白了眼安瑟：“那是为了配合你。”
虽然不知道安瑟如此密谋着挑拨莲徳和艾拉洛之间的关系是为了什么，但看出这种端倪并做出配合，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一点都没有恶心她的意思？”安瑟笑眯眯地凑到明芙萝脸边，说话时的呼吸都轻拂在那柔嫩的脸颊上。
学者小姐扭过头：“……没有。”
海德拉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本来还以为能借这个机会再向阿萝你讨点奖励的。”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种话。
由于上次在海里玩得有些过于放飞自我，明芙萝小姐在短时间内不打算再给安瑟发挥的借口，以免影响到正事，所以这次可不是嘴硬，是情有可原！
“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就等着艾拉洛把你设计好的东西陆续落实。”
对明芙萝心里怎么想一清二楚的安瑟揉捏着她粉嫩的耳垂，话语中戏谑的调笑意味更浓了：“那就相当于没什么事了，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嘛，阿萝。”
明芙萝当然也知道安瑟能猜出来她心里想着什么，也知道安瑟知道她现在想什么，总之……噫，的确是相当肉麻的两公婆。
安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捉弄明芙萝，调戏总是本能嘴硬，但在柔软下来后又娇里娇气的学者小姐实在令人身心愉悦，一方面讲，辛的确没有看错人，另一方面……
和明芙萝慢慢温存着的安瑟摩挲着她白嫩的小手，微微眯起眼睛。
还真是……清醒地堕落着啊。
深渊的侵蚀并不意味着邪恶，而是意味着混沌。
混沌意味着逐渐失去自控的能力，沉沦于最原始的欲望和渴求之中。
被辛钦定为色欲之罪的安瑟在这方面的自控能力显然是最差的，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沉沦其中，最可怕的是，安瑟很清楚自己在往难以自控的方向滑落，却依旧放任自流。
这就是深渊的侵蚀，是世界始源对渺小组成部分无可违逆的碾压，绝不是什么意志就能跨越的可笑东西。
好在安瑟依旧维持着五阶水准，这份侵蚀再如何夸张也严重不到哪里去……理论上讲，应该是这样。
但底牌已经越来越少的命运到底会从哪边入手，安瑟也无法确定，出现什么“由于契首过于强大导致深渊侵蚀效果倍增”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越是临近终盘，便越要慎重以待，安瑟自始至终都未曾忘记，自己能将局面逆转至如今的地步，绝不是命运弱小无能，而是祂始终如一地贯彻着……合理。
所以对于深渊的侵蚀，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尚未达成的现在，安瑟始终保持着意义不怎么大的警惕。
“你说的也没错。”
安心靠在安瑟怀里休息的明芙萝突然睁开眼：“在防御体系的构建上，只剩下监管落实与最终调试，要忙也不是现在，得等到巴别塔将三批次的所有武装全都完成才行。”
她扭头看了眼安瑟：“所以，我总算能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上了。”
“现在又想念圣女阁下了？”安瑟微微挑眉。
“想念她的应该是你不是我。”
学者小姐的目光有些鄙夷：“调教这种明明身体十分下作，但心思却干净纯粹的女人，玩得有些不亦乐乎吧。”
“这就是阿萝你冤枉我了，我对她一直都——”
安瑟的话语微微顿住，虽然之前确实不感兴趣，但在看着辛对自己的信仰逐渐产生不可逆的怀疑之后，情况又不一样了。
而这自然引来了明芙萝更加鄙夷的视线，不过对于安瑟要对辛做什么，她也并不在意。
安瑟身边的女性里，能让她感觉到不自在甚至是威胁性的，只有玛琳娜一人，希塔娜算是宠物类的，至于这个圣女……估计最后要比宠物类还要低一档，毕竟按照目前的发展，安瑟似乎是朝着把辛彻底搞坏的方向去的。
明芙萝不觉得这个以神的名义擅自支配玩弄灵魂的女人有什么可怜的，反而觉得辛的力量实在危险，落到任何一个人手里都会掀起滔天祸患，唯独在安瑟手中绝无风险。
所以，她也稍微收敛起本来就是为了反击安瑟调戏而露出的鄙夷视线，认真思索道：“她既然被你击沉了信仰，那现在应该是去想办法恢复信心了，不然作为信徒，连自己为什么信神都不能理解，未免太可笑了些。”
“是去找主教，还是灰溜溜地跑回大陆另一端了？你想借这个机会找到别的方法通往教国吗？”
“怎么突然这么发散思维了。”安瑟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被后者嫌弃地拍开，“不用想太多，阿萝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太在意我这边反而会适得其反哦。”
明芙萝认真看了安瑟好久，确定他的确没打算给自己安排什么任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安瑟为什么极少透露计划，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确不能像安瑟那样对抗命运，比起因为知道具体计划而被命运扰动，自己主观造成的意外，由安瑟遥控不知情的自己所产生的意外显然要小得多，在与安瑟相伴之后，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同样地，这种挫败感和无力感，也一直缠绕着明芙萝，始终挥之不去。
理性过头的明芙萝称不上多少细腻敏感，但正因为如此，在极少数会让她不理性的事情上，她的情绪起伏总来得很大。
安瑟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明芙萝许久，在轻柔摩挲着她蓝灰色发丝的同时，漫不经心地说道：“要不要去街上看看？”
“……现在？”
“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做，不是吗？”
迎着明芙萝那“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的眼神，安瑟忍不住笑道：“只是单纯逛逛而已……我知道你不习惯这个，那就顺带聊点别的，怎么样？”
明芙萝看了安瑟两秒，确定他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看似纯良的色彩，随后才点点头，从安瑟的怀里跳了下去。
她的身形随着铁灰色粒子的散开与重组瞬间高挑，来到了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的高度，与现在的安瑟相差无几。
学者小姐脑后的蓝灰色发丝自动盘起，从平日里的高马尾变成了一头漂亮端庄的盘发，黑色的呢绒大衣与内衬的白色针织衫下，是微短的百褶裙和套在半透黑丝上的长筒靴，这样成熟知性的打扮，倒真的让她看起来完完全全是个让人倾慕的大姐姐了。
托某位急需救赎色欲之罪的海德拉的福，明芙萝经常在近身大战中被迫制造一些用来提升攻速和暴击的衣服给自己和希塔娜，偶尔还要顺带兼顾玛琳娜，因此衣品的升级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又不是没看过……还盯着干什么？”
被安瑟那炽热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明芙萝撇开脑袋，但还是朝眼前的大男孩伸出手。
嗯，就是对安瑟的防御力这一点依旧没有任何提升。
安瑟握住学者姐姐递来的手，两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凯旋港城的繁华街道上。
明芙萝的美在人世烟火中得到衬托时，又有了另一番风韵。
安瑟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语气轻快地说道：“只是觉得，阿萝你好像做得越来越好了而已。”
“越来越好？什么越来越好。”
“当然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从今往后，要为自己而活。
明芙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如果是以前的她，的确绝不可能在和安瑟一起出门的时候，在意这些东西的。
她摩挲着安瑟修长的手指，感受着肌肤传来的温度，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我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阿萝你除了泡在工坊里以外，就是和我待在一起，这样就够了吗？”
安瑟看着明芙萝充满知性美的冷艳侧颜：“不打算多做些别的事？”
“那种东西，等安瑟你赢了之后再考虑吧。”
女人撩开耳边的发丝，明芙萝同样也转过头来，和安瑟对视着，瑰丽的紫色眼眸没有丝毫逃避与羞怯，语气平静地说道：
“对现在的我来说，理想与安瑟，就已经是全部了，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东西。”
那种不掺杂任何多余情绪的理性，让她的话语反而比所谓的情话要动听无数倍。
“而且说到底……其实也是一样的东西。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去看那个重新拥有可能性的未来，不是吗？”
明芙萝露出浅浅的笑容，握着安瑟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像是不允许安瑟松开那样。
“真是的……你可是未来的英雄啊，阿萝。”
安瑟叹了口气：“就这样心甘情愿地绑在魔鬼的身上，合适吗？”
明芙萝扬了扬手上的衔尾蛇手环和渊之首戒指：“但被魔鬼骗了的我也没得选。”
“分明是你算计了我好不好。”安瑟象征性地扯了扯他手腕上的手环，“这个装饰放在我身上多少有点太突兀了。”
学者姐姐微微眯眼：“你给我戴上的戒指也挺没品味的。”
“真的？”安瑟歪了歪头，“既然都不满意，那就一起摘下来？”
他晃了晃手腕，眼神带上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曾经在帝都的时候，还是死小鬼的海德拉就喜欢这样和死脑筋明芙萝作对。
明芙萝冷笑一声：“摘就摘，谁不摘谁是希塔娜。”
“你这话会让希儿生气的，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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