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明芙萝皱了皱眉:“多事,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就是这样。”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协之幕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改进过了,上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改进,我记得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它以前的确是对教会最重要的神术之一,但也只是以前了。”
对法术的记忆这么牢固吗?明明对教会的历史都不太明朗……但在有关力量层面却没有遗漏?
明芙萝只是盯着辛,并没有作出回答;而辛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也只好跟明芙萝对视着。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整整十五分钟。
“为了所谓的流程……”
十五分钟后,明芙萝突然冷笑一声:“非要浪费这么多以太?再多撑几分钟,你的教士们就快要崩溃了吧?”
“但是,不是教士们想不想解除的问题,而是没法解除啊。”
辛仍旧说着协之幕是存在缺陷的老旧神术,还是不肯退让。
最后,像是受不了她的固执一般,明芙萝万分不耐地挥了挥手:“快点开始吧。”
听到这句话,布道台上的教士们才松了口气,为首的男性教士缓缓说道:“意欲与混乱者对抗之人啊,为何连招来混乱的暴徒都不入你眼。”
没有真言术作用在我身上,但有效果类似测谎的法术……对我的待遇跟对那三个家伙的待遇不一样吗,是在忌惮着安瑟吧。这么灵活变通的标准还大谈信仰,真是可笑。
明芙萝面无表情地回应:“因为他们就是不入流的东西。”
唔……是真话,但这种回答不行啊。
辛有些苦恼,如果只是针对那三个革命军的话,就找不到人偶小姐傲慢的源头了。
于是,向明芙萝发问的教士先是微怔了一下,在稍微思索后,再度问道:
“缠绕着你的大罪并非源自事实,而是源自你的内心。”
“什么意思?你想说我太自大了吗?”
明芙萝蹙起眉头:“既然你已经预设了答案,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啊,人偶小姐太聪明了,好难对付……为了不让魔鬼先生生气,不能让她直接说出心声,可这样子我好像根本说不过她啊。
辛有些紧张起来,她立刻开始不停回想安瑟教给她的东西,理论,方法,技巧……什么都好,能帮助她应对人偶小姐的东西——
罪孽。
罪孽是能被利用的。
人偶小姐的傲慢也能被利用起来……让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某个瞬间,辛突然顿悟了,她想到了安瑟和莲徳在帝都的对话,想到了自己借着安瑟的口因势利导,想到她曾经想通过进一步激怒希塔娜来了解狼的罪孽。
没关系的……最终,仍是为了完成救赎,对于人偶小姐怀有的庞大协理而言,这是值得的。
“人偶小姐,那位教士的意思是,您对抗刚才的三个罪人,并漠视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很弱这个事实,而是因为您心中更深的目的,才表露出这种看法。”
辛眨了眨眼睛:“只是您需要再深度挖掘一下原因,唔……当然了,如果您只是经常看不起人的话,应该也……没问题。”
明芙萝眼皮跳了跳:“你说谁经常看不起人?”
“不是不是。”圣女阁下赶忙摇头,“我不是在说您是浅薄的人……”
“你说谁浅薄!”
“我没有……”
“够了!”明芙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更深层的原因……哼,我知道了,因为我需要做的是保护整个东港,不对——”
她顿了顿,微抬起下巴,眼中的傲慢在辛看来,即使不用自己的力量也已经一览无余。
“我看不起他们,是因为那群鼠目寸光的白痴,连我所见的那份光景的最底端都无法触及。”
“口口声声为了他人,却还说着什么必要的牺牲……这种人,怎么配站在我面前?在我想要开辟的未来和可能面前,他算得了什么?”
“未来和……可能?”
辛下意识地呢喃着。
“听不明白吗?”傲慢的学者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属于这个世界的未来和可能,所有人,无论是超凡还是非凡,他们将来的人生,他们将来生活的世界……就是我要创造的未来与可能!”
她的话语,让整个教堂都陷入了静默。
创造所有人的未来,创造……世界的可能。
辛陷入了仅次于面对安瑟那无尽罪孽时的巨大震惊之中。
这是……这是何等的傲慢!
她终于知道了明芙萝的傲慢源于何处——想要将整个世界的未来握于掌中……这世上,还能有比这更可怕的傲慢吗?
在震惊之后,并不是喜悦,并不是认识到在这庞大罪孽下拥有着庞大协理的喜悦,而是……震怒。
明芙萝……在进犯神的领域。
她的傲慢,触及了神的权柄和威严!
世界的未来,怎么可能由凡人支配,那是唯有神才能决定的事项!
连神都不放在眼中,是啊,人偶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神放在眼中过,从头到尾都没有。
这是不可饶恕的……不可饶恕,必须审判的罪孽!
辛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死死盯着明芙萝瑰丽的紫色眼眸,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吗,目空一切的狂傲之人。”
她忘了这场“裁决”是交给教士的。
明芙萝也不奇怪辛莫名其妙接手了裁决,而且竟然直接反问道:“我有什么不正确的吗?”
教会里似乎席卷起了无形的风暴。
“……你认为。”荆棘之月的清冷声音再度失去了人性的味道,“你拥有着,与这份狂念匹配的能力吗?”
“除安瑟之外,这世上没有比我更能做到这件事的存在,而安瑟是站在我这边的。”
明芙萝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别搞错了,我是先有这份能力,才有这样的理想。”
极致的,让人甚至为之战栗的傲慢。
辛沉默了,她没有办法做出审判。
因为明芙萝的身上存在着协理,也就意味着在罪孽被救赎后,她有着与这份罪孽相等的可能。
也就是说……她真的有能力,创造世界的未来?
但那是……那是神的领域,人偶小姐,明芙萝·泽格,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第一次,这是辛那牢不可破的认知壁垒,思维牢笼,第一次出现了矛盾的裂痕。
神所赐予她的职责与力量证明着明芙萝的可能性和价值,而这份可能性与价值,却又代表着明芙萝在进犯神的权能。
不是单纯的狂妄言语,而是真正能抵达……唯有神才能抵达的领域。
是,是神赐予了人偶小姐这样的资质……是这样吗?是吗?
可是人偶小姐她甚至不是信徒,她怎么会受到神的赐福,她甚至连神都——
“还没想好?”
明芙萝不耐烦的话语打断了辛的慌乱思考:“我的裁决呢?你不是说我无罪吗?那就快点宣判。”
“我……”
辛张了张嘴,她曾宣判过无数人的罪孽,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宣判的沉重,沉重到让她无法开口。
“我以……神的名义。”
那悦耳的声音因混乱的情绪而变得沙哑:“宣布……人偶小姐——”
“……无罪。”
协之幕随着辛的宣判,应声消散了。
明芙萝的身影也随着光幕的消散而重新凝实,变得更高了一些,差不多是平时正常状态的样子,但已经有些恍惚的辛并没有觉察到明芙萝的变化,她只记得明芙萝在消散离开之前,留下的不屑眼神。
她明明做得很好,做得很对。
在艾拉洛和安瑟的商谈开始之前,明芙萝一个人在会客室里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她在其他人眼里,“例行公事”去缠安瑟的时候,安瑟告诉了她一件事。
“会有三个革命军的超凡者奇袭东港,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试探阿萝。”
辛相信了安瑟,因为安瑟的理由太有说服力了——他不想让明芙萝难过,所以辛去试探明芙萝,就相当于是在帮明芙萝,也是在帮安瑟。
自己既能借此找到人偶小姐傲慢的根源,也能帮到魔鬼先生,这让辛很高兴。
所以她找到了老司铎,让老司铎尽快联系上了她认识的超凡者教士们,为了不让明芙萝起疑,她还故意没有去凑齐一堆强大的教士,只拿一个四阶来撑撑场面。
实际上,协之幕的支撑者就是她自己,有没有那六个超凡者都一样,反正明芙萝也无法理解教会的神术。
结果呢,也很完美,她的确找到了明芙萝傲慢的根源,凯旋港城也被保住了,明芙萝没有生气,安瑟一定会很欣慰……这些全都是好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无法理解这个答案呢。
人偶小姐的才能,到底是不是神默许的。
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不信仰神的人偶小姐,不敬重神的人偶小姐,会得到神的恩赐呢。
因为神的……宽容吗?
信徒总能找到理由,但有时候,哪怕是再虔诚的狂信徒,也未必能用他找到的理由说服自己。
毕竟即使神不在乎……
但人在乎。
*
“好玩吗?”
躺在安瑟怀里,香汗淋漓的明芙萝半闭着眼睛问道。
“好玩得很。”安瑟笑眯眯地把玩着学者小姐柔软的发丝。
“我不是说我!”
明芙萝有些恼怒地锤了安瑟一拳。
“啊?”单手环抱着那柔软细腰的安瑟微微歪头,“那阿萝你说的是什么。”
明芙萝转了下身子,侧躺着手放到安瑟胸口轻轻抓挠:“你的好学生。”
“哦……辛今天做了什么好事吗?”
明芙萝抬起下巴,有些鄙夷地看着安瑟:“她做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
我们的魔鬼先生感到十分无辜:“你可不要什么都怪我身上,阿萝。”
“就算她没做什么好事,你会不知道凯旋港城发生了什么?”佻
“五阶超凡者不参与战争。”安瑟耸了耸肩,“我是个诚实的人。”
“……谁信你谁是白痴,算了,反正帝国遍地都是白痴。”
明芙萝叹了口气,而后颇为不悦道:“你要教她,就好好教,别让她一直这么半吊子行吗?”
“刻意……太刻意了,她竟然认为我会听不出她在故意激我……难道在她眼里,只要一牵扯到罪孽,所有人的智商都会立刻下跌三分之二吗?”
明芙萝其实也有些无奈,虽然她演戏只要保持面无表情就好,但辛对安瑟的拙劣模仿会让她很难维持面无表情——她有可能会发火。
“我觉得也该让她知道我为什么傲慢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辛自言自语道,“你也是卡着这个进度故意安排的吧。”
安瑟依旧玩着明芙萝的头发,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学者小姐先是觉得头疼,但在看了眼认真替她编辫子的安瑟之后,又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明芙萝担心着深渊的侵蚀,在那天之后就和玛琳娜提起过,玛琳娜的回答是无须担心,她会想办法。
这个阴影在明芙萝的心头萦绕不去,但也不全是坏事。
深渊的侵蚀让安瑟更容易放纵自己的情绪,不再每天绷着谁也不知是真是假的笑容,思考着谁也无法揣测的事情,而是会像现在这样,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像个惹人怜爱的大男孩一样。
他本来就应该是大男孩啊……如果没有那该死的命运,安瑟就该是我一个人的大男孩了。
明芙萝神情温和地看着安瑟给自己扎起来的小辫子,转过身来趴着,环住他的腰,轻笑道:“好玩吗?”
安瑟眨了眨眼:“这次是玩阿萝吗?”
本能给了安瑟一拳的学者小姐认识到,自己果然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调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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