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但现在呢？无论正确与否，他都在尽力做自己该做的事；无论正确与否，这都不再会是阻挡他继续前进的理由。
她们不会成为你的英雄，命运。
她们……注定是陪我一同坠入深渊尽头，也绝不分离的契首。
第四十七章·突燃的星火（5K）
关于艾拉洛的秘密，辛并没能妥善处理，明明口口声声说“暮主教不会拒绝回答问题”，结果却依然没能问出个什么名堂。
那位以良善著称的白衣主教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惊异，他表示从来没有刻意安排艾拉洛隐藏信徒身份，这在他看来是一种十分恶劣的，影响信徒对神的崇敬的玷污行径。
可八年前就只有暮一个主教留在帝国，还能是哪个主教指示艾拉洛隐藏身份？怀着未知的神秘目的，整整隐瞒了八年之久？
暮那边没有结果，艾拉洛那边也没得到答案，按照辛的说法，艾拉洛已经不能再被她读心了。
这个被她所鄙夷的，拙劣模仿着安瑟的女人，已经得到了净化与救赎，在重新染上罪孽之前，将成为纯粹的义人。
“义人……”
明芙萝对宗教词汇没什么研究，但她能听出这种称呼的分量，并且越发忌惮于辛的力量。
将改变他人灵魂这件事说得如此轻松，这女人……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很清楚，自己和希塔娜都没有抵抗辛的力量，如果不是受到安瑟的制约，辛根本就不会多花这么多工夫，如果这个女人一旦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发狂，想对她和希塔娜使用那份力量的话……
脑海中在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明芙萝所想的，并不是“安瑟肯定对这种事做出了提防”，而是“我一定要找出反制的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会在这里，这个安瑟即将和艾拉洛会面的场合。
【你配得上这份傲慢】
明芙萝沉默着握住自己的手环，将自己与安瑟命运相依的证明牢牢握在手心。
没一会儿，安瑟便走进了这间装饰高雅的会客室里，在看到明芙萝的时候微有诧异：“来很久了吗，阿萝？”
“……算是。”
明芙萝轻轻点头：“她人呢？”
安瑟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摇头笑道：“老老实实跟在辛的后面呢。”
辛神出鬼没的能力让她并不会为选择救赎谁而困扰，虽然现在绝大多数时候辛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这，但每天都还是会去找安瑟，在明芙萝等待着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那个神经病圣女又缠着安瑟做了些什么。
安瑟很干脆地坐到了明芙萝身边，学者小姐尽力将某种复杂情绪收敛起来的模样尽收眼底，他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明芙萝柔软的蓝灰色发丝……
然后把手放到了她裹在半透白丝的大腿上。
明芙萝女士立刻抓住了安瑟的手腕，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是没再去想什么有的没的了。
比较保守的她，虽然会在情动时对安瑟叫出希塔娜都鄙夷的称呼，但平日里她还是对自己挺严格的，并经常以此批判更倾向于放纵自我的希塔娜，对户外玩法自然有比较大的抗拒。
不过安瑟要是强行要求的话，在没有任何男性的场合下她也不会好好忍耐下来就是了，比起虽然场合要求相同，但已经熟练到能神情自若地配合安瑟的狼小姐，倒也是种别样的可爱。
由于明芙萝她这次有自己的目的，安瑟在稍微逗弄一下之后就没再动手动脚了，辛和艾拉洛也后脚就走进了房间。
安瑟正在给自己倒上莲徳准备好的顶级酒液，作为引荐者的她很识趣地没有出现在这里，而这对安瑟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在这场谈话开始之前，莲徳对艾拉洛身上发生的变化了解得越少，便越是好事。
“摄政王殿下，还有……泽格小姐。”
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的艾拉洛恭敬地朝安瑟两人行礼：“能够得到与两位会面的资格，是我的无上荣光。”
明芙萝讨厌这种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社交辞令，但安瑟无论对谁都会予以十分得体的回应。明芙萝知道这是她和安瑟之间的差别，但她没想过去改，毕竟她没兴趣也没义务照顾其他人的感受，事实总会让对方闭嘴。
“既然你能这样坐在我对面，就证明我已经认可了你，不必如此谦卑，奥森女士。”
安瑟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他倒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直面被辛所“救赎”的对象，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虽然外貌神情上没有任何异样，但安瑟明显能感受到，这位凯旋家族的二小姐身上，多出了一份无比纯粹的悲悯感，托那位穿越者和命运的福，安瑟对于这种“好人气场”相当敏锐。
明芙萝不知道辛的救赎其原理究竟为何，安瑟也不知道，但建立在已知的情报上，他对此也有大概的猜测，难以揣测的，只有最关键极少部分。
审判暂且不提，关于救赎，核心并不是消灭，而是转移——将被救赎者的罪，转移到她自己身上。
本质是直接改变灵魂，只不过因为教会设下的思维界限而以救赎之形式出现的力量，那种转移与承担……在原本的底层逻辑上，到底是怎么做到，对安瑟来说也有些难以想象。
辛到底是从被救赎者的灵魂中，切割下了什么部分，又以什么形式加诸于自己的灵魂的呢？
我们的圣女小姐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安瑟进行拆解，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安瑟，无视了身旁的艾拉洛，也无视了明芙萝隐约的警告眼神。
魔鬼先生，铜墙铁壁。
在色欲的攻克完全无果的情况下，辛其实尝试过在其他罪孽的方面对安瑟进行救赎，可别说成功了，她连什么有意义的信息都没得到过。
但辛却没有感到哪怕半点气馁，那想要将安瑟从无尽罪孽中救赎而出的欲望，反而越发强烈，强烈到她自己都没有觉察。
明芙萝则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艾拉洛和安瑟的谈话上，同时正谨慎地探知着艾拉洛的灵魂——为了研究出机械降神，她在海德拉庄园地下图书馆内钻研了无数灵魂法术，虽然不能与辛相提并论，但造诣也自然不俗。
“我想，以您的智慧，其实肯定也知道莲徳与我的目的了。”
艾拉洛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端庄坐着，在面对安瑟时，竟然显得比面对明芙萝还要来得从容。
安瑟没有回应，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她，一般人在这个阶段就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摄政王殿下的凝视”更是在贵族圈层里广为流传。
那种仿佛近乎赤裸的恐惧感，就算是足够老练的贵族，也难以承受。
而艾拉洛却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说道：“因此，我要先向您致歉，摄政王殿下。”
“致歉？为什么？”
安瑟的视线落在艾拉洛的眼眸中，那绝对纯净，毫无杂质的信念，让她看起来简直像个随时都能为心中愿景而赴死的殉道者。
真是……夸张得不知让人该说些什么好。
安瑟和明芙萝在心中同时低语。
“因为我曾将凯旋港城无数平民的生死与幸福，当作我谋求权力的工具。”
“这是无比卑劣的，可耻至极的行径，如果不是圣女阁下，我将堕入无可回头的罪孽之中。”
艾拉洛向安瑟深深低头，她的坦诚让明芙萝无话可说，让安瑟嘴角上扬。
前者对着吊诡至极的变化感到难以置信，后者从这份变化中，窥见了能让圣女阁下坠入无间地狱，早就被他所利用的可能。
在记忆中摸索和亲眼看见，果然是两码事。
安瑟托着侧脸，将艾拉洛那绝对真实的愧悔尽收眼底，他没有见过艾拉洛之前是怎么面对明芙萝的，但他知道帝国的绝大多数贵族是什么德行，更清楚即便是他们中所谓的“正直者”，其本质究竟是什么。
没人比安瑟更懂用超凡的力量去强行扭曲灵魂而产生的后果，深渊布道的副作用，可能神灵种都未必能摆脱，而辛的力量仅在灵魂这方面，显然更加全面，也更加……可怕。
但如果能将其牢牢握在手心当中，战胜命运，对安瑟已然近在咫尺。
年轻的海德拉微笑回应，丝毫没有因为艾拉洛的“卑劣”而有所不满：
“换句话说……你已经悔过了，是吗？奥森女士？”
“悔过与否，我想您也不会听我一言之词。”艾拉洛摇摇头，“我告诉您这些，不是想向您证明我的改变，而是请您务必答应我一件事。”
她盯着安瑟那双仿佛深不见底的海蓝色眼眸，一字一顿道：
“如果我有任何再度被权力所诱惑的迹象，请您务必，将我处死。”
……这种程度的人格修正，已经称得上病态了。
明芙萝面沉如水，她不屑于艾拉洛试图模仿安瑟而求得权柄的行为，但辛着所谓的“救赎”，未免也太扭曲了一点。
改变的人通常以宁愿死也不愿意接受曾经的自己，来表示改变的觉悟，但这归根到底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眼前这个得到救赎的义人，明芙萝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如果再背负罪孽那就去死……简直等同于不承认曾经的那个自己是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讲，不是相当于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协圣教会和辛，竟然把这种病态的扭曲，称之为救赎？
明芙萝对这两者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好感度，直接跌入冰点，如果说她和希塔娜之间的不合只是性格上的小小冲突，那么对辛……简直就是生理心理的双重不适。
面对艾拉洛铿然有力的话语，安瑟倒是没有像明芙萝那样严肃，反倒是颇感兴趣地问道：“你这句话，是已经提前代入进凯旋大公的立场了吗？你就这么自信于能得到我的支持？妄图煽动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来增加砝码是什么后果亗，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是支持，是认可。”艾拉洛没有丝毫犹豫地如此强调，“仁善的摄政王殿下啊，我相信您绝不会认可那群为了权力而如鬣狗般彼此厮杀，连血亲都不放过的疯子，您绝不会将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生机勃勃的土地，交到这种狂徒恶党的手中。”
她站起身来，站到桌子边上，单膝下跪，将长裙上凯旋家族的徽记摘下，双手捧起递向安瑟：“曾经的我一度认为，对权力的争夺不过是为了给我的子民们带去更好的生活，但我却迷失在了对它的追逐之中。如今，我依然认为只有掌握更加庞大的权柄才能实现我的愿景，但我绝不会再那么无能地被贪婪缠绕。”
艾拉洛抬起头来，哪怕是最极端的革命军，都无法在她的眼中挑出任何虚伪之色：“如果我再次软弱难堪地堕落了，还请您如我请求的那般，将我直接处死。”
有这种洗脑能力，统治另一片大陆，的确跟玩闹一样简单。
安瑟与艾拉洛对视着，这种凛然正气让他感慨，也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他不是觉得此刻的艾拉洛可笑，而是在觉得这个世界可笑。
正直者的正直不是完全源自她的内心，而是源自一个完全不在乎她是否正直的怪物对她灵魂的扭曲。如此可笑，如此……精彩。
“那么，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奥森女士……啊，现在该称呼你为凯旋大公了，虽然距你正式接过权柄还需要一段小小的时间，大概一到两天。”
安瑟接过了艾拉洛递来的族徽，接受了她的宣誓。
“不过……在此之前。”
摄政王殿下把玩着凯旋家族的徽记，漫不经心道：“有两个你必须接受的要求。”
艾拉洛沉稳地低下头：“请您吩咐，摄政王殿下。”
“第一，在这场战争结束前，你不能再和你的挚友，也就是我们的莲徳女士，深蓝大公，有任何接触与交流，哪怕只是眼神的交汇也不可以。”
“……”
这个要求让除安瑟以外的人都愣了下，明芙萝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辛感觉魔鬼先生脸上的笑更恶劣了一些，至于艾拉洛，她在反应过来后便立刻回答：“我明白了，摄政王殿下，一切如您所愿。”
“很好。”安瑟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第二个要求，我要你——”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接着转头往西北方看去，辛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边。
明芙萝虽然只是隐约感知到什么，但加上安瑟的表情，她已经猜到了某种不可能的可能。
“安瑟，难道——”
“是啊，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觉得出人意料的海德拉微微挑眉：“来得这么快，目标是凯旋港城，这算是……试探性的奇袭吗？”
在明芙萝的防御体系连一城都没包括进去的这时候，有三个四阶超凡者组成的先头部队，直接奇袭了凯旋港城。
“这不可能！”明芙萝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绕过死之森……不应该的！”
“嗯……”安瑟摸了摸下巴，“或许莲徳女士知道些什么，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他将视线投向明芙萝，轻笑道：“需要什么帮助吗，阿萝？”
“……那未免也太丢脸了。”明芙萝很快冷静了下来，“我不需要，我该出发了，安瑟。”
她的身影迅速化为粒子消散无踪，而辛也像个乖宝宝一样朝安瑟举起手：“我要跟着人偶小姐，魔鬼先生，再见。”
于是转眼间，会客室里就剩下安瑟和艾拉洛了。
“你应该也很着急，第二个要求就下次再说吧。”安瑟挥了挥手，“去保护你的领民，别忘了你的承诺，奥森女士。”
这份仁慈与信赖让艾拉洛感激涕零，她万分坚决地回应：“我绝不会让我的领民，让您失望的，摄政王殿下。”
只余下安瑟一人的会客室静悄悄的，只有酒液随着酒杯晃动而产生的细微摇晃声。
海德拉半闭着眼，将酒杯举到跟前，而后对准窗边，透过酒杯与酒液凝视着绚丽凌乱的色彩。
“盛宴的前菜……不知道合不合格呢。”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光怪陆离的世界：
“可别让我失望，亲爱的辛，人造的……圣女小姐。”
第四十八章·好时机
帝国在皇帝的统治下不存在战争，但这片辽阔的土地不可能完全没有祸患。
因为超凡要素而掀起的自然灾害，在危险地带徘徊的凶兽魔物，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超凡现象……这些东西，大多数皇帝没兴趣管，而有兴趣去管的皇帝也不会想着将其根除。
在北地所有向外的传送阵被全数切断的情况下，革命军想要从北地来到东港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大陆极北出发航行至东港，另一条则是穿过莲徳曾给安瑟展示过的哈雷尔要塞。
鉴于前者要扛着极北的无尽寒流，并穿过千年来只有十几位五阶冒险者探查过，几乎可以算是完全未知的海域，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而后者……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效率。
死之森算是帝国疆域内的高危禁地，在其中盘踞的已知五阶魔物有足足三头，镇守哈雷尔要塞的莱昂纳多侯爵也是战力不俗的五阶强者。
在只有四阶能参与这场战争的情况下，革命军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偷借道通过哈雷尔要塞，穿过死之森也更不现实，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伏兵。”
出现在凯旋港城的明芙萝第一时间展开了侦查，奇袭者并没有大肆破坏 ，这对她而言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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