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明芙萝冷哼一声,也没追究什么:“去找那个艾拉洛吧,你说的,她会听你的话。”
“如果她真的是位虔诚的信徒的话。”
如此回答着的辛十分直接地打量着明芙萝,而后者显然也是习惯了,虽然表情不快,但也没多说什么。
果然……人偶小姐虽然言语恶毒,看起来冷酷,但内心相当柔软呢。
辛严格按照安瑟教导她的一切作出尝试——要了解明芙萝傲慢的源头,就要得到很多关于她的情报。
本来如果能读心的话是再好不过的,但在没有安瑟在场的情况下,人偶小姐的罪孽很难出现巨大波动,比野狼小姐要稳定太多,所以她只能用别的方法,虽然安瑟没有明确教她,但看过安瑟是怎么支配晶锋侯爵和莲徳的辛,却也自己摸索出了一些东西。
读不到心,就从性格入手。
通过老司铎,辛完全确认了,人偶小姐……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除了傲慢的罪孽以外,其他罪孽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几乎从不波动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只是,傲慢是最大的,最不可饶恕的罪,即使只怀有这样的罪孽,以人偶小姐的傲慢程度,她也算得上罪大恶极。
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却如此傲慢,也就是说,人偶小姐的傲慢不是为了作恶,是为了好事……唔,她也的确一直在做好事呢。
因为某件好事而傲慢,什么好事,能让人这么傲慢呢?
辛觉得自己已经在接近真相了,又有些遗憾于自己没法听到明芙萝的心声,不然的话,效率就更高了。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明芙萝突然开口了:
“圣女阁下,你的力量,是针对灵魂的领域,对吧。”
“是啊。”辛老实回答,“我只会这个。”
“既然如此,那我认为,所谓的问询也没有太大必要,那个艾拉洛,她未必会对我们说实话。”
明芙萝盯着辛,语气漠然道:
“你直接阅读她的思维,记忆,内心,灵魂吧。”
“……啊?”
辛愣了下,然后用力摇了摇头:“不行的,这件事我做不到。”
明芙萝镜片下的紫色眼眸中闪过一缕警惕:“为什么不行。”
“因为人的思绪是独立的,是神的礼物,我只能去聆听有罪者的心绪因罪孽而出现巨大起伏时的心声,因为这时候的他们往往都会犯下罪行,亦或是加深罪孽,不然擅自阅读他人的心声,就是对神的亵渎了。”
辛毫无隐瞒地将自己读心的能力与局限性讲给了明芙萝,简单到让她怀疑这是不是辛做出的伪装。
因为那个老司铎……
她怎么知道,自己来东港是为战争做准备的?革命军要奇袭东港这件事,这世上有几个人知道?
她竟然想学安瑟的方法……来算计我?
在从安瑟那里得到无与伦比的动力后,从未如此敏锐而清醒的明芙萝在心中冷笑。
先把安瑟当成你的神膜拜几年后,再试试吧。
*
“暮?”
温暖朴素的房间里,不久前还在东港和安瑟商谈的暮,正坐在壁炉旁捧着咖啡,微微抿了一口。
他对面的人懒洋洋地问道:“跟我们的摄政王殿下谈得怎么样了?”
“很好……但又不是那么好——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喝这东西的。”
暮无奈地将咖啡放到手边的小茶桌上:“这么多年下来,口味变得这么奇怪了。”
“我也能算是帝国人了,喜欢喝这个很奇怪吗?”那人挑了挑眉,“好了,说正事——什么叫很好又不怎么好?”
“在教会的传播上,他不仅同意了,而且大力支持。”
暮看着熊熊燃烧的炉火,神情有些复杂:“而且,他还希望我们能出手更快的结束这场战争。”
眼瞳中倒映着火光的白袍主教沉默片刻,而后叹傟息道:“寂,我们真的要——”
被他称为寂的男人抬起一只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想太多,事到如今,因这场战争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早一天结束晚一天结束,有区别吗?”
暮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体现出了那份煎熬。
寂摇摇头,喝了口咖啡:“你啊,怎么就能跟那条毒蛇这么共情呢?你明明知道他的狠毒与阴冷,却又比我们任何一人都深信他可以管理好人间。”
“那不是狠毒与阴冷,而是魄力和决断。”暮十指交错,无比郑重地说道,“一如我们的先行者。”
“你非要把他抬高到这个地位……我也无话可说。”寂耸了耸肩,“反正人间之王的位置,我们的确打算留给他。”
他也将咖啡放到一边,语气依旧悠然:“他既然这么支持我们,说明已经的确因为政治上的需要而对我们怀有善意,这的确很好……那么,不好的事到底在哪?”
“……他好像比我们预想中的,更了解我们。”
“海德拉嘛,不知道传承了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怪物们。”
寂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哪个祖宗偷偷跑来这边过,我们也没法知道。所以……你说得更了解,是哪个方面?”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这一个动作之后,神情就已无比肃然。
“关于……天国?”
“我不确定,但关于圣女……”
暮回想着安瑟那意味深长的表情,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仅对圣女有所图谋,甚至还有可能知晓……关于圣女的真相。”
第四十二章·没有人,比我,更懂,安瑟·其一
在去会面那位艾拉洛小姐的路上,明芙萝一直在思考,辛到底为什么能成为英雄。
希塔娜追逐着最朴素的公义与善恶,她寻求改变世界开辟未来的可能,而辛虽然现在满脑子都是神,但鉴于在得到成长前的她们都有各自缺陷的情况……辛那滑稽的信仰,大概就是她的缺陷之一。
即便如此,明芙萝现在也没从辛的身上发现什么闪光点。
如果抛去信仰的话,这家伙……不就只剩下一具空壳了吗?
这种人,也能成为英雄?
学者小姐颇有一种“她也配和我相提并论”的微妙不快。
“圣女阁下,你有没有想过,除了你那位神的使命之外,还有什么打算做的事?”
虽然不报什么希望,但明芙萝还是这么问了。
辛歪了歪头:“别的事?除了使命以外的事?”
“没有吗?”
“没有哦。”
明芙萝忍耐着毒舌的冲动,有些勉强地说道:“为什么不考虑去做?”
辛想要得到她的信息,她当然也想得到辛的情报。
只不过,比起辛那种对安瑟的拙劣模仿,明芙萝这边倒是要轻松得多,因为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位圣女阁下都不会说谎,因此只要直接问就好了。
面对明芙萝的问题,辛显得有些困惑:“我为什么要考虑做别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明芙萝的眼角跳了跳,“你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履行那个所谓的神赋予的使命吗?”
“当然了!”
辛很诧异地看着明芙萝,一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样子。
……果然,这女人已经没救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但再次确认这一点后,明芙萝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她总觉得辛的情况有些与曾经的自己相仿,同样是为了追求心之所向而不惜一切,仿若入魔,但实际上两者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辛远比她要纯粹,纯粹得多,反过来讲,她被“塑造”的深度,也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的多少倍。
但奇怪的是……如果协圣教会只是需要一个名为圣女的工具,那么为什么偏偏又不重视培养圣女对教会的归属感呢?
扑朔迷离的前路并没有让明芙萝感到烦躁难耐,毕竟对她来说,当谜面越难解开,就说明已经越接近了答案。
现在用着一米八的窈窕身体走在街道上的明芙萝推了推眼镜,将自己的全部逻辑构成和推论记录到数据系统中,参考现在的情报,慢慢反推复盘着刚才得到的新东西。
普通的教士和信徒爱戴着圣女,而圣女却对此毫无感觉,对教会更是没有任何归属感可言,作为教会高层的主教似乎同样也对圣女保持着距离……
问题的核心应该就在这里,教会与圣女之间的不协调感。
只要洞悉这个问题,我应该就能帮安瑟……嗯,找到了?
明芙萝暂时停下了对现状的分析,因为她已经找到了那位艾拉洛小姐的位置,就在离她大概两公里远的地方,而且她在……
看到那位凯旋家族二小姐正在做什么的明芙萝微微眯眼,身形瞬息间化为铁灰色粒子,再凝聚时,已经出现在了一栋半毁的住宅屋顶。
“真是厉害,人偶小姐。”
看着明芙萝从一颗微小粒子瞬息重组出形体的辛惊叹道,“是我完全学不会的法术呢。”
“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明芙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比她更神出鬼没的辛,而后将视线投向下方焦黑破碎的街道。
看起来,这里应该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争抢家族遗产的少爷小姐们宛如野狗般相互撕咬,为了那份权柄彼此倾轧,至于代价……无论代价多少,无论代价是什么,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希塔娜会愤怒于这纯粹的恶行,而明芙萝则更为这毫无意义的争斗而感到可悲。
即使没有了皇帝的永恒压迫,倘若这种愚蠢的争斗循环往复,这个世界又谈何走向新的未来?
“除了安瑟……没有谁能看到更遥远的光景。”
听到这句呢喃声的辛愣了下,盯着明芙萝侧脸的她感觉到了一种惆怅,同时又感觉到了一种庆幸。
更遥远的光景?什么是更遥远的光景?
辛有些迷糊,觉得人偶小姐和魔鬼先生真的很像,总是喜欢说些别人听不太懂的话。
多愁善感不是明芙萝的风格,感慨情绪偶尔那么一下就够了,学者小姐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该做的事情上,凝视着在残破街道尽头的一座公寓前,分发着救济粮,衣着朴素的女人。
“虽然不能直接看到心声。”明芙萝扭头看向辛,“但罪孽对你来说,应该是一览无余的吧。”
“是哦。人偶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辛轻飘飘地说着。
明芙萝指了指分发救济粮亣的女人:“那个在街上发救济粮的女人,就是艾拉洛·凯旋。你能看清,她现在怀着什么样的罪吗?严重程度如何?”
“哦,我看看……”
在辛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明芙萝也在瞬间将所有自己能掌握的侦测法术,通过从安瑟身上抽用一切与【解析】有关的要素,竭力施展到极限。
那是连超凡者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须臾中的须臾,刹那中的刹那,明芙萝无比幸运地捕捉到了辛的一线波动。
虽然极其细微,但明芙萝看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以太和灵魂……极其相似,几乎吻合的波动。
“看清楚了,这位艾拉洛小姐的贪婪之罪很严重呢。”
在明芙萝陷入短暂震惊的时候,辛已经完成了她的观察,非常认真地进行了汇报。
明芙萝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自然的神情,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知,真的惊到了连异世界知识都见识过的她。
辛的灵魂波长和以太波动实在是太相似了,刚才那一瞬间简直相似到两者并无差别,给人一种她的灵魂就是以太,她的以太就是灵魂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还好只是相似,如果真的一模一样,那这位圣女阁下的存在,恐怕要颠覆整个超凡领域,无数理论,无数道路都将推倒重来。
而明芙萝则很快从这份震惊中脱离出来,这则情报虽然重要,但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
“贪婪……”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艾拉洛·凯旋身上:“果然,贵族就逃不开这个罪孽吗?”
“唔……贪婪的确是比较普遍的罪孽。”辛认可地点了头,“不过人偶小姐就没有呢。”
明芙萝没有说话,在等到艾拉洛救济完全部大概是这场未知战斗的受害者,转身走进公寓里后,她突然开口道:
“你确定她会认你这个圣女吗?”
“为什么会不认我呢?”辛奇怪地反问道,“艾拉洛小姐应该是虔诚的信徒,我能感觉到。”
明芙萝瞥了眼辛:“虔诚的信徒也会有罪孽缠身?看来她也不那么虔诚。”
一个贪婪的贵族会是什么虔诚信徒?明芙萝第一个不信,她派发救济粮的确是善举,但在明芙萝看来,这个女人的出发点,不过是为了披上一层拙劣的伪装——而更出色,更完美的伪装,她在安瑟身上见过无数次了,这种实在是……不入流。
“人偶小姐为什么会认为,罪孽与虔诚与否有关系呢。”
辛的神情稍微严肃了一些,显然,任何涉及她所信仰的神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信徒的信仰是否虔诚,她都会立刻变得无比认真:“罪孽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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