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虽然说起来有些好笑，但事实就是……年轻的海德拉少爷虽然久经沙场，但对真正意义上的爱恋仍旧一窍不通，仅从这个层面，除了慢慢和希塔娜明芙萝相处以外，他也找不到别的方法。所以要解决问题，自然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出发，那就是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成长。
安瑟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更有对这些知识足够深刻的见解，但这并不代表这些知识能对希塔娜和明芙萝百分之百有用。
他能教的终究有限，而现实……永远是最好的老师。
安瑟不会像神经病一样，为了所谓的“成长”而刻意制造令人不忍的惨案和悲剧，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既有他的刻意推动，也是一种……理所当然。
不然，希塔娜和明芙萝就算对安瑟的滤镜再怎么厚重，也还是会感到强烈的扭曲和异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动为安瑟开脱。
虽然需要刻骨铭心的一课，但与原定的未来相比，被安瑟所控制的这一课显然已经足够温柔。
“爱啊……”
安瑟闭眼感受着明芙萝柔顺发丝缠绕住他手指的丝滑触感，怜惜而慨叹地轻语着。
“阿萝，希儿，我该怎样去爱你们呢。怎么样去爱你们……才是正确的呢。”
他本以为放任希塔娜和明芙萝走自己的路是尊重她们，但他发现那是错的，那反而是种不负责的放纵。
而现在，他选择亲手为她们规划前路，这次的选择，这次他所认为的爱，会是正确的吗？
明芙萝平稳的心跳仿佛透过胸膛与安瑟的心跳共振着，曾经对那个世界大量老套的情爱故事的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故事，都离不开“爱”这个字眼。
任何拥有情感的存在，注定无法摆脱它，就连来自深渊，连未来都能洞悉的魔物，在这个字眼面前也如同孩提般懵懂。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安瑟纠正自己的错误。
希塔娜和明芙萝明明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帮助，他却始终以她们优先导致这两个女孩难以得到成长，以至于除了战力以外的任何方面都提供不上什么帮助，即便如此也还是熟视无睹，不以为意……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几乎将她们圈养起来的不尊重？
安瑟·海德拉需要他所爱的两个女孩的力量，所以她们需要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安瑟轻轻把明芙萝抱到一边，从床上起身，等换好衣服之后，向来不怎么经得住挞伐的学者小姐已经揉着眼睛，撑起上半身来了。
“不多休息一会儿？”安瑟头也不回地说道。
明芙萝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被子从她纤窄的肩头滑落，粉白色的肌肤泛着诱人的润光。
她慢慢爬到床边，从后面搂住安瑟的腰，脸贴着后背，像猫儿一样蹭了蹭，语气有些轻飘：“刚才已经休息够了，发泄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很舒心。”
“这可不像是阿萝你会说的话。”安瑟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慵懒而满意的学者小姐，“你可不会在除交火以外的时候这么坦诚。”
“什么叫交火！”
明芙萝有些不满地扭了下安瑟的腰肉，虽然完全没有作用，但这种小动作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窃喜感，我们的学者小姐不是会被情感拘束的人，爱恋自然也在其中，可每当她想到安瑟刚才说的话时，心头的轻快又不受控制的蹦跃起来。
安瑟需要她，那她就为安瑟尽一切能尽的力，用曾让自己绝望，差点将自己毁灭的手段也没有关系，第一次体会到被所爱之人“需要”的感觉，那种根本无法言说的快乐，明芙萝甚至不想跟除安瑟以外的任何人分享——仅仅只是独占这种情绪，都让明芙萝感到欢喜。
而且就算不站在安瑟的角度讲，这个狂热信奉着虚无缥缈的神灵的“圣女”，也实在足够危险。
被安瑟收下，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局，而且明芙萝能肯定，这个淫邪的死小鬼嘴巴上会说着要把这个圣女怎么怎么样，但最后一定还是会心软。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表面发泄了一下后的明芙萝松开手，坐到床沿，灰色粒子在她手中凝聚成朴素的发圈。
安瑟转过头来，看到娇小美丽的学者小姐正将自己的蓝灰色长发扎成马尾，咬着发圈的模样娇俏得让人心动。
她口中淫邪的死小鬼突然眯起眼睛，也坐到了床边，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干什么……你老实点！”
“你这样我很难老实啊，阿萝。”
在明芙萝微嗔的瞪视下，安瑟才笑着收回游移在她细嫩腰间的手，摸向她的头发，同时朝她伸出手。
明芙萝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安瑟好几秒，而后才把发圈递给他，同时警告道：“今天真的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你真要忍不住的话，我……我可以给你弄个跟我感官断联的人偶玩。”
正在给明芙萝绑马尾的安瑟愣了下，而后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这还真是我没有想过的玩法……”
明芙萝眼角抽了抽，忍不住伸手去戳安瑟的眉心：“那个圣女可真没冤枉你。”
“我不是承认了她说得对吗。”安瑟十分无辜地回答。
在口舌之利方面，明芙萝自然不是安瑟的对手，无论是抽象的还是物理的，她只能不轻不重地砸了下安瑟的肩膀，然后问道：“关于那个圣女，有些问题我本来想问的，但看你的意思……果然是要我自己去猜吧。”
想要和安瑟配合好的话，光有默契当然是不够的，无论是读心的能力，还是辛留在他们身边的目的等等……足够的情报才能让她更好地和安瑟配合，但明芙萝发现，安瑟显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安瑟没有说话，但明芙萝的脸上却浮现起浅浅的笑意，甚至十分罕见地开起玩笑来：“终于不把我当成人偶一样捧在手心里了？”
“嗯。”
年轻的海德拉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明芙萝后靠到安瑟的胸膛上，心满意足地轻叹道：“直到真正被安瑟你需要的时候，我也才发现……我之前究竟有多么依赖你。”
被安瑟支持是理所当然，得到无限制的资源倾泻是理所当然，甚至连没怎么为安瑟提供真正意义上的帮助，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都是你害的啊，安瑟。”明芙萝突然这样说道，“你要是早点这样自私的话，我和希儿在西国的时候，也不会让你这么为难的吧。”
“对你们太好也是我的错吗？”
支配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这话说得颇为无奈——只是那种满满的反调戏语气让这句话充满了令人无法接受的恋爱酸臭味。
明芙萝轻轻甩了甩头发：“任性是女人的特权，我不能这样认为吗？”
安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阿萝你和希儿太好的，就该早点化身被下半身控制的恶魔，每天狠狠糟蹋你们。”
比起战力雄浑的狼小姐，荤话向来是明芙萝的弱项，她脸色微红的捏了下安瑟的大腿，而后轻声说道：“所以你要按照你之前跟我们说的那样，变得再自私点，更自私点，知道吗？”
“我觉得我已经够自私了。”
明芙萝轻轻抚摸着安瑟大腿处刚才被自己捏过的地方：“还可以更自私一点，没关系的。”
“呃。”海德拉少爷松开手，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指的是阿萝你的发型。”
“……”
明芙萝下意识地抬手往上一摸，摸到了两条扎在脑后左右的细长马尾。
“阿萝果然很适合这个发型，在还是海伦的时候就扎过，真是可爱得让人不知道——”
“给我重新扎！”
*
从旅馆里出来之后，扎着高马尾的学者小姐，又重新变回了帝国无人不知，威名赫赫的【械神源流】明芙萝·泽格。
即使压抑已久的恋爱脑迎来了爆发期，但在任何有除安瑟以外的第三者在场的时刻，明芙萝都能冷静思考，绝不会被多余的情绪影响，保持着与安瑟如出一辙的理性。
安瑟接下来要去和那个什么暮主教会面，听他说，这段时间也会留在东港，因为教会的很多事宜要由他亲自把关。
明芙萝觉得，协圣教会的入场应该是安瑟为了保护东港而立下的一道无形屏障，毕竟她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革命军不会无故得罪这个中立势力，当协圣教会的大量神职人员进入东港后，革命军大肆破坏的可能性就越小。
不过，这是安瑟的努力，跟她无关，她要做的是在根本上杜绝战争带来的破坏和毁灭。
“深蓝港城的基础防御事项布置在一小时之内应该就能完成了，而接下来……”
明芙萝的身影出现在深蓝港城的最高处，她眺望着远方，眼睛镜面上闪过另一座雄伟港城的景象。
莲徳拒绝了她的命令，虽然明芙萝有的是方法让她屈服，但学者小姐不想在这个因为妒忌她和安瑟之间的关系，而神经病般故意和自己作对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虽然东港的三个大公门阀，只有莲徳一人完成了对家族的统合，但这并不代表莲徳的势力最大。
恰恰相反，听说正是因为这个女人以雷霆之势一口气坑杀了六个身为高阶超凡者的亲族，并直接清理了绝大多数反对派的势力，才得以第一时间上位，但代价是深蓝家族的实力大幅削弱，如果另外两个大公家族在这时联合起来，深蓝家族注定不复存在。
不过，就眼下他们这个内部打出狗脑子来的情况，的确也没多余的功夫去管深蓝家族，反而需要莲徳的助力，仅从这方面讲，能做出这等豪赌的莲徳·深蓝，的确颇具魄力。
但如果，明芙萝亲自出手，结束了这两家的内部斗争呢？
明芙萝在安瑟，希塔娜，甚至是玛琳娜身上，都学到过很多东西，但从来没有用上过。
而现在， 似乎有机会了。
未来的智者微微眯眼：“这样想来……安瑟在东港，应该刚好需要一双黑手套。”
既然总要有个人成为东港的秩序控制者，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决定的人？
第三十九章·魔鬼先生是很好的坏人
“没有感觉吗？”
“没有。”
安瑟看着近在咫尺，仍旧不甘的圣女，无奈叹息道：“你还真是够执着的，辛小姐。”
每天都要尝试一边救赎安瑟那万恶的色欲之罪的辛，慢吞吞地从魔鬼先生身上爬了下去，没有做出回答她盯着安瑟的大腿，神情从不甘逐渐转变为若有所思。
安瑟倒不是特别在意她现在在想什么，毕竟他真的没法对这个女人提起什么兴趣。
“所以……果然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辛突然这样说道。
“魔鬼先生，不喜欢我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安瑟微微挑眉，“为什么现在才确认。”
“可是最开始的时候，魔鬼先生明明对我有动过色欲的念头。”
辛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是突然就——”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辛很懂事地收回了刚才想说的话。
不在第三人面前谈论有关色欲的事情，由于安瑟的“辅导资料”，辛在这方面做的可以说是相当到位——当然，已经屈服于魔鬼先生色欲之下的女性不在这个行列里。
而现在来找安瑟的当然不是这类人，如果是的话，从某方面讲简直糟糕透顶。
“请进吧。”安瑟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到一旁的辛，有些好笑地应了敲门声。
白衣主教暮推门而入，在看到辛的时候流露出了一瞬的惊讶，而后便立刻向安瑟行礼：“在这时候向您叨扰，真是万分抱歉，摄政王殿下。”
他并没有向辛打招呼，作为主教竟对圣女如此怠慢，确实是给足了安瑟尊重。而这种仚贵族官僚般的谄媚和讨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宗教主教该有的。
“协圣教会在帝国的布道本就是一件大事。”
即便名望在西国之后发生了些许微妙变化，但与伊沃拉那种一等一的暴君相比，仍旧足以让其他超凡者惊为天人的安瑟，依然保持着平日里温良平和的模样，他十分热情地示意暮坐下，脚下的影子蔓延出触手，为暮倒了杯清茶。
“这关乎整片大陆的未来……”他笑着朝暮举起手中的酒杯，“怎么会是打扰我呢。”
暮却并没有以合作者的姿态举起茶杯回应，而是低下头，看起来诚惶诚恐：“您的厚爱，令教会感到惶恐。”
安瑟似笑非笑地看着姿态极低，看起来非常识趣，完全没有认为自己能和安瑟平起平坐的暮，慢条斯理地说道：“协圣教会毕竟也稳定统治了另一半大陆八百多年，光从稳定的角度讲，你们那边可比帝国做的好得多，而且……”
他看了眼旁边老神在在的辛，意味深长道：“你们不是还有神可以依仗吗？”
“……”暮也看了眼他们的圣女，接着十分顺畅地回应，“神不亲自沾染人世，我们敬它奉它，是为了播撒它的荣光，而不是玷污它的威严，挥霍它的力量。”
“那也不必如此卑微，管理如此辽阔的疆土究竟有多困难，我很清楚，在没有神灵种的高压控制下，仍能维持八百多年的稳定统治，是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即使到现在……”安瑟靠着椅背，十指相抵，笑容灿烂，“协圣教国也称得上是一片安逸的乐土，不是吗？”
在摄政王殿下给了向上的台阶之后，这位在帝国以纯粹良善著称的主教阁下才抬起头来，神态依旧谦逊：
“这是我等神仆的职责，且离您所说的乐土仍旧遥远，摄政王殿下。”
他此刻的赤诚口吻与坚定信仰，即便是安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尊奉神灵的主教，竟然曾和安瑟在宗教对统治的价值上大谈特谈。
帝国最优秀的政客，也未必有暮主教的功底。而辛即使对教会的变化无动于衷，甚至知道有主教心怀不轨，也没曾想过……协圣教会从一开始，就只是个为了统治而诞生，建立在谎言上的组织。
实际上，暮并不像现在表现得这般冷静，他一直在维持自己的心绪，以防止圣女阁下读到他的心声，即便早就精通于此，但在同时面对安瑟和辛时，也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不会把这位摄政王殿下的话语当成对协圣教会的认可，教会虽然给了圣女极大的自主权，但也已经逐渐觉察到……她对安瑟有种不正常的留恋。
对于“罪”的定义，解释权在协圣教会的教义之中，但主教们并不知道辛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就算辛对神的信仰不可能被扭曲，但那位以支配人心著称的摄政王殿下，似乎依旧对圣女有所图谋。
毕竟没有谁不会对辛那份支配灵魂的力量不动心，如果不动心，那就是想直接将她毁掉。
但现在要提醒辛，要让她远离安瑟吗？完全没有必要。
辛自己就比谁都清楚安瑟的恶意，而她也注定不可能离开这个世上最需要救赎的魔鬼，更何况……
教会八百年的积累，完善了八百年的教义，培养了八百年的信仰……即便这位摄政王殿下再怎么能支配人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圣女扭曲。
只要圣女还信奉着神，信奉着神所代表的协理，那么无论海德拉想对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这样想着的暮心情平复了不少，他微微抿了口清茶，缓缓道：“半个月后，总计一万五千名神职人员会抵达东港，新的深蓝大公愿意这样接纳我们，都是托您的福。”
“我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而已。”
作为统治者，安瑟的态度显得十分合理，他微微颔首：“能不能让协圣教会的教义在帝国传播，就要看你们的能力了。”
如果不能展现足够的价值，当然就只能被舍弃。暮很清楚这一点。
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位摄政王殿下，竟然是个出奇标准的政治生物。
一切目的皆是为了更尽善尽美的支配与统治……这样很好，比起暴虐无道的皇帝，这样的政治生物，简直好上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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