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雅辛托斯·波吕妮亚，希塔娜曾经的导师，如今被称为【大缄默者】，以成就五阶的天才术士，神情万分焦虑道：
“您真的要重新和铁刃大公合作吗？先不说他会不会答应，就算真的谈成了，我们也要付出十分沉重的代价吧？”
精神矍铄的老人抿了口咖啡，语气悠然道：“别把那个男人想成莽夫，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可——”
“叛军的气焰越发嚣张了啊，波吕妮亚教授。”
灰塔大公放下咖啡，轻声叹息道：“他们对我们的战略部署了解得太透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揪出那个内鬼，内部的问题太大了。”
“是……是啊。”波吕妮亚低头回应，“所以您才打算与铁刃大公联手吗？想要遏制住叛军的进军？”
“不仅仅只是如此。”
灰塔大公的手中凝聚出了既象征着他的力量，也象征着那份权柄的手杖，只不过这份力量在那位摄政王殿下面前是那么脆弱，这份权柄也不过只是早已失去意义与荣耀的残渣。
他单手负在身后，支着手杖走到房间挂着的地图前，静静端详了很久。
“波吕妮亚教授。”
老人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掀起这场战争，为什么要和雷伦那家伙撕破脸皮吗？”
波吕妮亚怔了怔，而后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情，她凝视着灰塔的背影，低声道：“因为您想改变这一切，您认为……北地的生民们，不该生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是的，这是灰塔大公亲自对波吕妮亚说过的话。
他发动北地的独立战争，并试图将这片终日被严寒笼罩，倘若不是因为皇帝的永世狂焰之塔存在，完全无法居住的土地统一，是为了……南征。
多默尔·灰塔，想将所有生活在北地的人，带去更加丰饶的南方。
了解到这份愿景和意志的波吕妮亚十分震惊，所以她现在看着灰塔的眼神才无比复杂。
“可如果您抱有如此崇高的理想……”女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尝试和叛军……合作呢？”
灰塔大公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也知道他们是叛军，波吕妮亚教授。他们只是群带去毁灭的暴徒而已，做着自以为是的荒诞美梦……我要看见的是新的秩序，而非一片废土。”
“可他们也不是只会破坏……现在不是已经占领了一半的北地，而且治理得很好吗？”
波吕妮亚忍不住反驳。
多默尔转过身来，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波吕妮亚：“看起来，波吕妮亚教授对叛军们颇有好感啊。”
这位并不如何擅长演戏的教授表情一僵，而后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校长阁下，其实和叛军应该能有不少共同语言。”
“那是你的错觉。”灰塔大公摆摆手，“我最多只是利用利用他们而已。”
波吕妮亚只能沉默，她害怕自己再说下去就要被这位校长看穿了，或者说，她其实已经……
“去到更丰饶的地方啊……”
多默尔转头望向雪花纷飞的窗外，轻声呢喃着：
“在丰饶的土地上生活的人，就能得到真正的安乐与幸福吗？”
波吕妮亚的心差点因为这句话跳出嗓子，她正是这样想的，革命军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要将这陈朽腐烂的帝国推倒，建立起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安乐幸福的新世界。
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凝视着窗外的老人突然笑了一声：“你觉得，叛军们的理念，真的能支撑起他们的口号吗？波吕妮亚教授？”
波吕妮亚刚想开口，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进来吧。”
得到回应后，披着黑色法袍的术士在门口站定，神色焦虑道：“校长阁下，最近那个协圣教会的发展，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除了平民以外，越来越多的学生也开始……”
“冷静点，卡特教授。”
这位已经一百二十三岁，帝国曾经的十三位大公中的最年迈者笑了笑：“一个在帝国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教会而已，年轻人们一时好奇，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似乎看不起协圣教会，跟看不起他口中的叛军一样。
“只有软弱之辈才会将期望寄托于虚无的信仰上。”
老人的声音变得冰冷：“天霜之塔，不需要在这个关头变得如此软弱的存在，即便是学生也一样。”
“……所以，我们还是不限制他们发展吗？”
“大战马上要重启了，不要浪费人手。”
多默尔微微颔首：“不过他们的发展速度的确有问题，东港现在乱作一团，到底有多少那边的人悄然潜入帝国谁也不清楚，去稍微查查吧。”
“是，校长阁下。”
这位术士先生来去皆是十分匆忙，完全没有从容之色，看来灰塔麾下势力近来的处境并不好。
波吕妮亚看着不知在思索什么的灰塔许久，千头万绪最终还是化为了对未来规划的询问。
“所以……您打算用什么方式，和铁刃大公结盟呢？”
“你知道该怎么战胜怪物吗，波吕妮亚？”
多默尔·灰塔望向南方，轻声回答：
“答案只能是，去找一头与它不相上下的怪物。”
*
此刻，怪物先生正叹息着束上了腰带。
“你真的有认真看过那些书吗，圣女阁下？”
辛站起身来，抿了抿湿漉漉的唇瓣，那张散发着神性之美的面庞上满是无辜之色：“我很认真地看过了。”
“既然认真看过了，那你应该就知道，这种事情不光只是技巧上要做出努力，情态和神色也要做出配合。”
“我没有做出配合吗？”
辛小姐十分讶异，她努力把白眼上翻，然后做出章鱼吸的表情佁……
“够了够了……”
安瑟还是头一次对这种事产生如此鲜明的抗拒，除了对辛发自本能的厌恶之外，这女人最后做出来的效果，也实在是有些……倒胃口。
之前也说了，辛并不在乎任何普世的道德观念，常人该有的礼义廉耻于她而言不过只是空气。
希塔娜从怨恨到愤怒，从愤怒到羞涩，再从羞涩到沉迷的转变，对安瑟而言是令他欲罢不能的诱人作料；明芙萝从惊怒到抗拒，从抗拒到麻木，再从麻木到顺从的变化，也是激发魔鬼心中渴求的甘美甜点。
但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与伦理观念的辛，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产生任何常人该有的情绪，再加上她现在的“实体”十分特殊，也不会有任何反馈，只是拙劣地模仿着那些奇怪书籍里的奇怪姿势和表情，然后让她口中背负着色欲大罪的魔鬼先生意兴全无。
……在某种程度上讲，她也的确在一定时间内消除了这份罪孽，但这并不是辛想要的。
所以辛小姐显得十分苦闷——虽然安瑟觉得恶心，但其实从单纯审美的角度看，以辛的容貌，即便做出那么抽象的表情也是很美的，因而她现在的苦闷神情能让世上几乎所有人都心生怜惜，除了非人的魔鬼。
“我也不介意换个方式。”尽职尽责的圣女小姐苦闷地说着，“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救赎安瑟先生的色欲之罪。”
她本来想通过希塔娜得来的灵感，用足够直接的方式尝试着实现对安瑟的救赎，但她发现，安瑟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那几乎对所有曼妙女性来者不拒的黏腻之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缠绕在她的身上。
这条路好像行不通，可我又该怎么做才能救赎这份罪孽呢？
只是这一份罪孽都如此难以救赎，那缠绕在魔鬼先生身上，宛如深渊的罪孽，又该怎么解放呢？
辛想不到答案，所以她很苦闷。
在凝视着圣女阁下许久后，仁慈大方的魔鬼似乎看不下她这么惆怅，温柔地给出了建议：
“首先……我得肯定你的思路。”
安瑟看着那张无论是谁都没法挑出毛病，但他在目前也无论如何都无法怀有欲望的面庞，勉强肯定了辛的想法：“但你首先要对自己做一些……小小的改变。”
“改……变？”
“我对这种事比较挑剔，生理的餍足只是次要，更在意深层次的欢愉。简单来说……我需要你真正表现出那本书里写出的内容，而不是单纯的做出模仿和伪装，换言之就是……”
魔鬼眯眼笑了起来：“你需要好好开发自己。”
辛愣了下，而后露出恍然的神色：“开发……我看到过有关的内容。”
“那就等你开发出一定成果后再来找我，对了，你得记住……”
“我不会找其他人的。”
辛眨了眨眼睛：“我只会为了魔鬼先生开发自己。”
熟美姣好的肉体，神性之美的面庞，稚童天真的情态……三者叠加之下，说出这种话的辛，有着堪称毁灭性的杀伤力。
漫长的圣女生涯让辛见证了无数复杂的人性，只是她从不在乎，那些丑恶和美好如流水般经过她纤尘不染的灵魂，却从未留下任何颜色。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在乎而已。
而从不在乎，也从未使用过那些对人性的理解，辅助对罪孽的审判和救赎的辛，从一开始有些艰涩笨拙，所以才显得呆头呆脑，但现在看来……她好像已经有些初窥门径了。
雄性的占有欲——辛在安瑟做出提醒前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面对辛这极具冲击力的发言，安瑟沉默了约莫一秒，而后有些好笑地问道：“你没有想过，就算你这样回答了，我也会觉得，你是个能为了实现救赎而对任何人说出这种话的人？”
辛歪了歪头：“魔鬼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安瑟摊开手来：“总有人会这么认为的，这就是雄性。”
圣女小姐不解道，“可我是因为没有办法对魔鬼先生使用神赐予的力量，所以才只能用这种方法。”
“但魔鬼先生，能让我开发自己的魔鬼先生，只有一个啊。”
在这一记杀伤力惊人的直球后，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光荣使命一般的辛，上前一步，握住安瑟的手，无比认真道：
“魔鬼先生是唯一的。”
她凝视着安瑟那海蓝色的眼睛，却像是悄然看到了海面之下的漆黑深渊。
“既让我无法使用力量，又被如此庞大的罪孽缠绕，并怀有协理的存在……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如果能救赎魔鬼先生的罪孽，那魔鬼先生就会让这个世界，去往神所期望的美好乐园。”
“如此，我与魔鬼先生的相遇，都是神所应允的注定，所以——”
辛突然顿住了，因为她看见了神所注定的魔鬼先生，露出了冰冷至极的神情。
在她的沉默中，安瑟反倒先笑了起来，他轻轻挣开辛的手，伸出双指钻入圣女阁下粉润湿漉的唇瓣，而后者则十分顺从地迎接着这份蛮不讲理的侵入。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能实现这伟大的使命，对你而言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
“是的，魔鬼先生。”
虽然舌头轻缓缠绕着安瑟的手指，但辛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含糊，像是在虚空中响起的那样。
“我会为了魔鬼先生，好好开发自己的。”
她无比顺从地如此说着，明明有着远离人间的神性，却又像只温驯至极的羔羊。
“这只是前提之一。”安瑟抽出手指，十分亵渎地直接将湿漉漉的涎水擦拭在辛圣洁的衣袍上。
羔羊小姐愣了下，而后有些丧气地问道：“还有吗？”
她倒也不是厌烦，而是觉得难度实在太大了，一点也不希望失败的辛，自然便觉得有些丧气。
“至于这个前提嘛……或许倒是比开发自己要简单不少。”
安瑟十分温柔地轻揉着辛的眼眉，让她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而且，你肯定会很热衷于完成这个前提的。”
辛看着安瑟，对他的体贴行为全然无动于衷，只是好奇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呢？”
年轻的海德拉收回手，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完美笑容：“你不是很想将希儿阿萝她们的罪孽也一并消除吗？我给你这个机会——不是只单单同意你这么做，而是允许你对她们，使用你的那份力量。”
辛的神采瞬间发生了变化，那虽然有着近似于人的情绪起伏，但实际上却始终与凡俗无关的绝美面庞上，很少发生这种鲜明的情绪变化。
“真的可以吗？魔鬼先生！”圣女小姐的语气都变得有些高昂。
“当然了，不过，我允许你，不代表她们也会接受。能不能成功动用那份力量，能不能让她们同意你使用那份力量，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不用再去思考该怎么才能救赎希塔娜和明芙萝的辛，十分高兴地回应着：“我知道的，魔鬼先生。感谢你的帮助，这的确不算是前提，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既然这样……”
圣女小姐顿了顿，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
“我一定会为了清除魔鬼先生的色欲之罪，而加倍开发自己的！”
得到了安瑟的许可后，她立刻有了别的想法：“那我先去找野狼小姐了，再见，魔鬼先生。”
安瑟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就这么看着对方凭空消失在自己眼前。
几分钟后，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安瑟若有所思：“没有问那本书的事啊……”
或许是并没有去看，或许是一时间没放在心上，无论是哪种可能，对安瑟而言都没什么影响。
看没看不重要，他可以去确认，如果没看的话，下次再找机会就好。
现在不放在心上就更没关系了，安瑟本来就只是想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而已。
“‘看哪！神的羔羊，除去世人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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