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第六百零六天。
以太院的攻势越来越凶猛,巴别塔的处境开始越发糟糕了。我不善于制造纯粹的暴力,量产浮游炮的研发,大概是能在半年到一年里,继续维持伊沃拉庇护的最后手段了。
这是否意味着安瑟可能要回到帝都了?我不能坐视巴别塔就这样倒塌,希望外面的我能做好一切,不,她一定能做好一切。
我这一边,应该还有半年时间就能晋升四阶。安瑟对我的待遇实在好过头了……他并不阻止我在超凡阶位上的晋升,但在炼金器具上还是存在限制,这让我目前所有的创造都局限于空想,太致命了。
无法保证稳定性的道具不可使用,我在出去后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将这三年里积累的东西化为实际的力量。
安瑟……会给我这个时间吗?
第七百二十三天。
我马上就快两年没有见安瑟一面了,想起他并非是因为孤独,而是因为担心他现在的状态。比起我,他在更加难以承受的痛苦中孤独度过了两年……他经历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改变?他的魔怔到底有所缓解,还是陷得更深了?
……我现在好像也没有担心他的空闲。日夜用这种角度认知自己,能看清太多更多的东西,我也陷入了更加冷酷和漠然的思维之中,更危险的是,无论是外面的我,还是这里的我,皆有所自知,但……并不打算改变。
我和安瑟,只差在“自知”这一点上,其他方面……还真的毫无差别。
好消息是,这样的我必定符合安瑟心目中那个不近人情的形象,只要不出变故,安瑟是不会怀疑那个我的,但坏消息……
坏消息是,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真正如机械般,冰冷地将安瑟放在天平上衡量他的价值。
我会真正变成,他眼中那个形象。
尽可能在沦落到那种冷漠前,解决掉安瑟的问题吧。
我是不想改变,安瑟他……到底是不想改变,还是无法改变呢?
第八百六十八天。
第三阶段的械装已经有了具体概念,这些秘典帮了我太多。仅从知识储备上讲,这里的我和外面的我已经是天差地别,不是同一个层面的存在了。
解决掉安瑟的问题之后,我就能着手准备大变革的到来,只要安瑟的问题得以解决,那新世界的到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真功利啊,你也真的在一点一点变成安瑟厌恶的模样,明芙萝。
倒不如说,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半点也没有纯粹利用他的想法?他明明只和你相处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却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安瑟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问着自己,而答案显而易见。
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用完就丢的人,在这阴冷漆黑的地下室里待上三年,冒着精神分裂的风险每天看自己做事。
无论如何功利,安瑟都是绝对重要的人,明芙萝。
第九百天。
离开安瑟之后,才觉得创造是如此艰难。
作为旁观者,我都能那么鲜明的感受到这两年来,外面的我所承受的压力。
不只是才能……而是思想上的断层。我跟这些人,根本无法站在同一个层面沟通。
在完全脱离的情况下,我更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和现状,这不禁让我产生了怀疑——
巴别塔,真的有具体的作用吗?
作为承载着爷爷的意志,作为开拓未来的先行者,巴别塔……还有组成巴别塔的人,真的能担得起这份重任吗?
除了亨德瑞克他们,这里……真的有锐意进取,意欲开辟新世界的先行者吗?
就连亨德瑞克他们好像都……
不……应该是我多想了,太过独立的视角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思绪,外面的我成长得很好,只是……无可避免的要付出代价。
身临其境做出选择,比我旁观时来得艰难万倍,她现在好像比我还要冷酷果决了。
第九百五十六天。
安瑟当时套在我身上的框架,现在看来是这么……正确?
我的确成了一个极端理智而冷漠的人,而外面的我既心知这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想法。
在那个环境中成长的我,的确变成了这样,变成安瑟最无法接受的那个,为了实现爷爷的理想而连朋友也可以舍弃的人,如果是现在外面的那个我……在两年前,大概根本不会去考虑安瑟的那么多问题。
但旁观着这一切的我,却有些无法接受外面那个自己了。
果然还是……是否由亲身做出选择所决定的吗?
我只是个旁观者,没有切身参与进那个我一步步转变的过程,当我和她的“共识”达到一定界限后,我就没法在认可她了。
我竟然有些不认识我自己了。
第九百八十七天。
我找到原因了,找到我和我产生这种割裂的真正原因所在。
因为安瑟不在我身边了,仅此而已。
如果安瑟还在我的身边,如果我和他还是朋友,如果我们还一同朝着那个方向进发,那我就不可能变成……外面的我那个样子。
原来没有安瑟的陪伴,不只是创造,就连生活都变得如此艰难……我要做出那么多选择,那么多不得已的选择,只为了能在狭小的,漫长的,追逐理想的道路上更前进一步。
如果外面的我有更多的选择,都不可能变成现在这副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但她没有,巴别塔也没有。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安瑟于我而言,从来都不只是同行者,朋友,他给我带来的帮助,从来都不只局限于让我能更接近理想。
他关心我,照顾我……替我免除了那么多麻烦,让我根本不需要忧愁,烦恼,不需要为了实现什么,而被迫做出牺牲什么的两难选择。
他那么理解我,理解我什么时候想做什么,理解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他总能在最正确的时候,给出对我而言……最好的回答。
他让我……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却从来没有产生过丝毫悔意的原因。
不是只因为我想要解决安瑟的问题,而是因为……安瑟对我来说是这么重要,他是我人生中,绝对无可取代的唯一。
我不能失去他。
安瑟,你现在在哪,你过得还好吗?
我想你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天。
很快就要过去三年了,仍然没有任何有关安瑟的音讯,外面的我也已经放弃了追逐安瑟,追逐当年决裂的原因。
她已经将自己的所有投入进研究之中,以她现在的心境,假如有和我一样的条件,也许只用一年就能反超现在的我,但那真的值得吗。
这还是我曾和安瑟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情况下,假如没有和安瑟经历的那段时光,原来的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安瑟……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天。
终于……我终于听到了安瑟的消息。他在北地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位契首,一个天赋离奇到能承受两种契首之力的契首。
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安瑟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外面的我查了那么多文件,最后竟然显示她只是个村姑。这个情况……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吗?
不论如何,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那个女孩能够帮你解脱自然最好,如果她不能的话……
我会拯救你的,安瑟,相信我。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天。
你变高了,也变得更强壮,一点也没有以前那个小孩的影子。
那个趴在你身上的姑娘,就是希塔娜吗?看起来,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你是按照当时对我的标准来苛求她的吗?还是说……这三年里,你也有了别的变化?我希望你从那无尽的泥淖中挣脱出来了些许,我真心希望。
我很想你,安瑟,别再离开我了。
第一百零四章·明芙萝的日记·其三(1w)
为了方便缕清线索,接下来的记录时间将再次重置。
我必须在所有方面都极尽完满,才能从归来的安瑟身上,找到问题的源头,确认我的猜想,以及他行动的目的。
需要实现的目标有很多,安瑟在这三年间或许也已经成长到了我无法看清的地步,但我必须成功。
明芙萝,哪怕他不期待任何人的拯救,你也要朝他伸出手,他是你的朋友。
是唯一能让你感觉到什么才是活着的人。
*
第一天。
外面的我第一时间堵截到了通过传送阵来到帝都的安瑟……除非是极其精密,须强大四阶甚至是五阶超凡者才能把控的法术或是道具,否则整个帝国……不会有人比外面那个我更有统治力。
重压之下,我的天赋被进一步激发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远不是现在的我的对手。
她先向安瑟怒斥了自己无数次的联络皆如石沉大海,随后以契首为切入点,对他身边的那位希塔娜小姐进行了试探。
……安瑟看出来了吗?如果是三年前的他,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不管安瑟如何,我现在却没法看清他了,他脸上的笑容跟以往……差了太多。
简直就像戴上了一张面具。
外面的我未必不能觉察到安瑟的变化,但三年积郁的愤怒和厌恨,使她在看着安瑟时戴上了有色眼镜,就好像三年前的安瑟看待我一样。
用脸接下浮游炮的轰击并毫发无伤……契首的强度都这么匪夷所思吗?还是这位希塔娜小姐本身的力量?按照安瑟的性格,我更倾向于后者。
他不会选择需仰赖契首之力才能抵达这种高度的人,被他选中的契首,一定是本来就注定能抵达高处,契首之力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更进一步的台阶而已……就像我一样。
力量……安瑟最先选择了直观力量方面的契首,为什么?他应该对力量并无所求才对。
他最开始寻找到我,就说明他更需要综合能力强大的契首。
他对契首的选择,绝不是随机或是巧遇,也就是说……在我之后,选择希塔娜,本身就在安瑟的计划之中。
安瑟是有什么……必须选择希塔娜的理由吗?
不论如何,仅从实力上看,她的确够资格成为行使暴力的契首,仅仅是首次碰面收集的数据所搭建起来的模型,强度就已经这么匪夷所思了。
……外面的我又去见安瑟了?对,我忘了,她现在并不怀着任何帮助安瑟的心情,自然不会在这次会面结束后对安瑟的反应进行分析……她找到安瑟,只是单纯想做笔交易。
她已经不那么在意安瑟了啊……缺少的那些记忆,果然太关键了。假如没有我当时对安瑟的认知,外面的我根本就不会真正认识到安瑟对我的重要性,以及安瑟的……困境。
不过这就是最好的局面,这就是安瑟眼中的那个我。
而且即便如此,她心中还怀有几分安瑟仍未彻底放弃的念想。
外面的我就算被命运蒙蔽,缺失记忆,也还是希望安瑟回到自己身边。
……你要负起责任来啊,安瑟。
第四天。
安瑟放出消息要参观以太院,外面的我对此极为愤怒。
这毫无疑问是安瑟的圈套,那个我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她更多的还是真的怀疑……安瑟要与以太院勾连。
作为这三年来被以太院屡次刺杀的受害者,她显然比作为旁观者的我更憎恨以太院。
而且,已经失去当时那段记忆的她,也由此更进一步怀疑安瑟彻底背叛了我与他的理想,堕落在以太院那一边。
果然,安瑟把这段记忆的缺失利用得很好,但假如和他长久接触下去,外面的我也一定会发现自己记忆上的模糊和断点。
这一方面,他打算怎么做?
……
真是恶毒,你这死小鬼。
用关系到一切核心的通用以太炉,来让本就对你怀疑的我彻底失控,贸然动手,再让善于灵魂法术的魔眼索伦,把灵魂塞进这具傀儡之中。
这样一来,以“灵魂损伤”为根基,记忆的模糊和空白就有了完美的理由。
外面那个不知全貌的我仍希冀着你回心转意,可你却已经变得这么残忍了吗。
不,不能这样想,按照三年前的发展,按照安瑟眼中的一切,正是我让他变得这么残忍,是我无视了彼此之间的友情,在最后的抉择中舍弃了他。
他那时候,或许承受着我无法想象的痛苦。
……如今想来,那时的我,是否也陷入了某种偏执?或许直接向安瑟坦白,还能触及他心中残存的柔软,就好像假如安瑟向我坦白,那我一定会帮他一样。
可我和他,都没有这么做,甚至都没有这样想,这果然是……
该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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