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那么……只有一个选择——删除这段记忆。
删除我对安瑟的所有想法,所有考量,所有关切,所有情感……唯独留下厌恶与憎恨。
删除并不是难事,记忆的毁去实在简单,只是保存……
唯一绝不会被安瑟发现的,保存记忆的载体,就只有初诞的,不稳定的数据系统。
一旦我的记忆毁在其中,那就什么都结束了,我和安瑟不死不休,他最后只会得到一个对他绝对忠诚的仆从……他其实一定不想要那样的存在。
一场赌博……我从来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但我没有选择,弗拉梅尔阁下甚至都随时有可能觉察到我删除了记忆,但我必须要做。这世上本不存在什么能绝对成功的事。
这本就是我能找到真相的唯一机会,绝不可就此错失。
这个机会,安瑟的这个计划,给了我时间,给了我变强的资本,也给了我……操作的空间。
如此完美,完美到如同……命运使然。
简直就是命运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命运……
虽然不太可能,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你吗?
是你在摧残着安瑟,毁灭了他的理想,让他这么孤独,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与命运为敌,真是让人……无感的事情,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有存在的可能吗?
而假若是真的,假若我这么做,也在你的规划之中,那也没有关系。
我会在黑暗中与你斗争,直至你我双方有一者彻底败亡。
我不会让你毁去我的理想。
不会让你毁去我的安瑟,我的朋友。
*
除了桌床以外再无它物的封闭空间中,明芙萝·泽格沉默着放下闪过流光的眼镜,她的手边,是自己最宝贵的笔记本,而翻开的页面上,赫然写着一串……莫名其妙的字符。
那是这世上只有她自己能理解的密码,也是……解开埋藏在数据系统中,被她进行封锁加密记忆的钥匙。
“原来如此……”
女人呢喃着:“这才是,真相。”
她丝毫没有怀疑这串记忆的真实性,同时也在瞬间,明白了自己留在这里的使命,不存在任何迟疑。
“三年。”
明芙萝径直来到这间无门密室的墙边,轻易穿过了墙壁,来到了帝都海德拉庄园的地下书库。
“你还有,三年时间,明芙萝。”
看着眼前那足以令世人癫狂的无数密藏,明芙萝·泽格低语着:
“三年,够了。”
她退回到密室之中,摆放在书桌上的那枚水晶,正一直往墙上投影出画面。
画面中,是另一个自己。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但是……至关重要的另一个自己。
对安瑟只存有怀疑,厌恨,缺少了至关重要的记忆与情感……
却恰好,就是安瑟眼中的,在他条框构架中所呈现的,“明芙萝”。
“该开始了。”
明芙萝·泽格,将视野投向未来。
她将在这里进一步拆解洞悉安瑟身上的谜团,揣摩他隐藏的苦痛,以及那份不可理解的魔怔究竟从何而来,同时……积蓄必要的力量。
即便要在无人知晓,无人体谅的黑暗中,承受三年孤苦。
因为明芙萝知道,这世界上,唯一能理解安瑟,帮助安瑟的人,唯有自己。
她从未有一刻想过要背叛自己的朋友。
第一百零三章·明芙萝的日记·其二(6K)
从今天开始,时间记录以天为单位,我不确定安瑟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最起码应该会给我三至四年的时间发展。
他应该会在外面的我,或是巴别塔岌岌可危的时候回来,他擅长利用人的弱点……伊沃拉太不稳定,现在回想,一昧依赖她的庇护也注定失败。
安瑟,你到底有多不信任我?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失败后进行二次驯服的准备了吗?
……让人头疼的死小鬼。
希望外面的我,不会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依然反推出蛛丝马迹来。
*
第一日。
外面的我在醒来之后无法接受那天的决裂,失去了我原有推论和那些关键对话的记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安瑟和我的分道扬镳。
安瑟已经离开帝都,也不在海德拉领,所有联系方式也被切断……外面的我无法通过任何手段联系上他。
她怀疑,不解,试图从那被剪切拼接的记忆中找到真相,但一无所获。
看样子,她并没有完全认为安瑟背叛了自己,她认为安瑟一定有所隐情。
和料想中的相差不多,我就是我,即使少去那些记忆也一样。
第二日。
安瑟的“背叛”使外面的我状态低迷,她仍想不出什么隐情,想法似乎逐渐往安瑟只是单纯想驯服自己靠拢。
……虽然在删去我那些诸多揣摩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我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放弃才对。
无论是出于理性还是出于感性……外面的我,对安瑟的厌憎需要时间的积累,她应该花更长的时间纠结于安瑟“背叛”下是否隐藏着真相。
这不正常。
第七日。
外面的我开始逐渐步入生活的正轨,但依然没有放弃联系安瑟,每天都会往海德拉庄园邮寄信封,通过通讯魔晶联络庄园的人,甚至想去登门拜访,但理所当然的毫无作用,安瑟在等待一个机会,在那之前,他不会回来,更不会见我。
她……没有做我最担心的事情。
对整个过去的复盘,对和安瑟相处点滴的细致分析……如果外面的我这么做了,她有很大概率会重新推导出我之前就得到过的答案,这是最糟糕的事情。
但“我”没有这么做。
弗拉梅尔阁下的创造不可能出错,外面的我必然完全等同于现在的我,但她却连这么想的迹象都没有……这一点,并不明芙萝。
按照这个发展,我在和安瑟的下次相遇后对他的态度,只会仇视大于探究,这是好事,但……这种异常,却不一定是好事。
第十日。
暂且放下对外部的我的长时间监管,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在研究这些秘典上。
这个书库收录的典籍……太恐怖了,来自征天王朝,能招来深渊聚合物的禁忌法术;五阶以下,跨越两个大阶位也能生效的洗脑术式;闻所未闻的以太驱动方式;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炼金手册……
仅仅知道真相必定是无济于事的,能让身为神灵种的安瑟陷入那种执拗魔怔的事情,不是现在的我能解决的。
我必须在这三年里尽可能变得更加强大,才有资格插手其中。
正常的成长方式肯定是来不及的,无论我怎么修炼,都不可能在几年内达到能成为安瑟绝对助力的地步……需要用更加取巧的手段才能做到这一点。
从现在开始,慢慢敲定方向吧。
第二十六日。
外面的我已经开始渐渐放下安瑟的事了,准确地说,是不让安瑟的事情干扰到日常,但心中必定还是没法做到不在意。
这个阶段应该会持续很久。外面的我对安瑟的情感,从希望得到原因的半信半疑,到认为安瑟的确完全不怀好意,的确是彻底背叛……在这个过程中,倘若那个我没有出现任何疑惑和反思,就说明,必定存在什么问题。
要么是那个我并非是我,要么是……有什么东西,做出了阻拦。
第四十八日。
对械装的开发很顺利,有了这些秘典的帮助,许多不通畅的思路霍然开朗。但以我现在的能力,最多在半年内实现主导一台物质武装的开发——即便我现在手上没法进行任何实物实验,也一样。
可物质武装……五阶冠冕的力量,还不够。
如果我能创造出以太武装,让安瑟穿着上它的话,那应该才够用。
或者说第三阶段……不,那离我还是太遥远了,先将以太武装作为目标吧。
第六十日。
外面的我,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必定是我,但唯独在对安瑟一事上的思考和观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壁障阻挡。
如果那假想敌是正确的话,倒也能说得通。
真是……荒唐。
命运,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吗?安瑟把祂当成了敌人?
……不,不能再继续往下想,否则我自己就会先乱了阵脚。
可倘若我只是……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如此退怯畏怖,那假如这种可能性是真的……
安瑟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恐怖和绝望?
第九十三日。
一切已经全部步入正轨,外面的我除了对安瑟的例行联络外,已经不会再让安瑟影响到生活和工作……差不多吧,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起码也要这么长时间才能真正缓过来,但在此期间,我一定会从和安瑟相处的点滴之中,竭尽一切自己发掘真相。
外面的我被蒙住了视线,但这对我来说却是好事……祂在帮我吗?祂为什么要帮我?
假如命运真的存在,不能让外面的我就这样全然受祂的摆布,我必须找到能够干扰,影响到那个我的方法。
第九十六日。
我在一本有关灵魂的秘典中找到了类似的法术,修炼起来非常困难,我也不确定是否能起到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祂现在能让外面的我忽视问题的症结,那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让我的意图暴露在安瑟的视野下,我必须拥有能够左右局面的能力……古代灵魂法术的修炼,也要提上日程了。
第两百八十九天。
我已经找到了以太武装的核心关键,只是现在能力不足,没法独立锻造,等我离开这里之后,说不定有已经拥有将其完全创造出来的能力。
但这或许还不够……第三阶段,唯有弗拉梅尔阁下能实现的第三阶段械装,我能做到吗?
灵魂法术也已经有了粗浅的成效……看来,外面的我和这里的我,的确是持有相同灵魂,但又绝对独立的两个个体。我几乎无法通过那本秘典上的大多数法术来影响外面的我,她和我的关联性……似乎唯有在灵魂残片越发消耗,越来越少,最后开始渴求我自身灵魂时,才会变得紧密。
如此,还需等待。
第三百二十七天。
不出所料……外面的我已经陷入了暴力的泥潭之中。巴别塔开始逐渐沦为替伊沃拉制造暴力的工坊,我当时也没能预见这个弊端,而外面的我也没有了选择。
浮游炮的设计果然是我才能创造出来的,而且她藏的很好……没有把械装暴露出来,但私底下已经在研究了,这是在给自己准备退路吗?
……的确是我会做的事情。外面的我所持有的才能与天赋与我没有分毫差别,也许安瑟回来的晚些,那个我都已经能想出该如何创造以太武装了。
第四百四十六天。
外面的我已经习惯于制造暴力,枪械的泛滥也已成定局……两个我都认为这是为了维持巴别塔而必须做出的牺牲,这样的牺牲,以后还有很多。
而如果能够解决安瑟的问题,那几乎就不用再走这些弯路。
不可懈怠,明芙萝,为了安瑟,也为了……那个未来。
第四百九十七天。
四百九十七天,我去祭奠了爷爷四次,每次都能在墓园周围碰到巴别塔一些炼金器具的受益者,都是普通人。
即便是透过投影,我也有些动容……但这,真的正常吗?
命运的存在让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如果祂这么安排,祂的目的是什么,让我更有人情味吗?
是了,我一向如此,只着眼事物的价值,时刻能做出选择,做出牺牲,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外面那个我也是如此。
倘若冰冷点讲……我想要拯救安瑟,是不是还有他比我更有价值的原因在里面呢?
……应该是吧,我不清楚,但不论如何,站在被牺牲的位置上的,绝不应该是安瑟。
只是,命运为什么想让我变得有人情味?假如祂确实存在,那祂分明就清楚这里的我在看着一切,让外面的那个我变得有人情味,有意义吗?
不……外面的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变得有人情味。该牺牲的,仍要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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