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18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抹去气息,隐匿杀意,归于虚无,这才是真正的刺客该有的样子。”

  他看了眼面色难看的少女,意有所指:“连自己的杀意都控制不好的刺客,不过是不入流的货色罢了。”

  “……”

  希塔娜是个笨蛋。

  但直觉总会在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赋予她灵感和智慧,而当这些事情涉及她的“力量”与“尊严”时,我们的幼狼总会格外敏感。

  但另一方面,她也觉得那些刺客的确不入流,这让她本来已经涌到喉咙的怒焰,一下子没能直接喷出来。

  “……你,你被那种刺客暗杀。”想了半天,希塔娜赌气反击道,“说明对方也看不起你!”

  然后,希塔娜就看到了安瑟脸上那令她分外不爽的笑容。

  怜悯,宽和,仁慈……就好像原谅了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说不定。”他意味深长道,“幕后主使认为,把你当作护卫的我,的确只配得上这样的刺客。”

  “海德咕呜呜呜!”

  在希塔娜尖叫出声之前的电击,这对安瑟来说已经十分熟练。

  “别忘了,希塔娜,你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

  在护卫队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存放隆冰子爵尸体房间的安瑟回头看了眼希塔娜,轻笑道:“不认真点的话,我可是会当作你在期待失败后要迎来的‘奖励’的。”

  不等希塔娜开口,安瑟就已经抬手说道:“好了,你在外面等我出来——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出事了不算在次数内。”

  这样说完,他便独自进入了房间,没来得及说什么的希塔娜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憋屈至极地将闷气咽下。

  最开始碰到安瑟的那个护卫队队长谨慎打量了希塔娜好一会儿,犹豫许久后,小心翼翼道:

  “您好,希塔娜小姐,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有话直说!”心情糟糕的希塔娜从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海德拉阁下遭受刺杀这件事……是真的?”

  这位队长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戴着头盔只露在外的两只眼睛,更充盈着鲜明愤怒。

  “……是又怎么了?”希塔娜瞥了眼这个护卫,“他被刺杀关你什么事。”

  “海德拉阁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

  护卫队长的声音骤然拔高:“他做了那么多……我听说,他是要为我们争取权益才被贵族刺杀的!”

  希塔娜心想这家伙在说什么狗屁,你是不知道那天宴会他跟贵族聊得有多开心。

  但仔细一想,她猛地反应过来,在那晚的宴会结束后,不说别的地方,起码在赤霜城,安瑟的声望又攀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且说法……好像跟这家伙讲得大差不差来着。

  明明什么都没做,这群白痴在激动个什么劲啊。

  刺杀……刺杀……子爵……

  希塔娜皱了皱眉,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想法在酝酿……但又死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她就放弃了。

  而房间内,并不知晓希塔娜曾有一瞬接近真相的安瑟,正观察着隆冰子爵的尸体。

  隆冰子爵并非超凡者,只是个普通人,安瑟用手杖拨开他的衣襟,看到从心口刺伤处蔓延向整片胸膛的紫黑色痕迹。

  “还真是凄惨的死法啊,子爵阁下。”

  安瑟低笑着:“让我想想……有什么方法能验证这具尸体就是你本人呢?”

  摩挲着手杖的少年陷入沉思:“该带些父亲的炼金药剂来的,没做足准备啊……不过,这样也好。”

  他看向门口:“起码让我们的希塔娜小姐有事可做。”

  “那么……我该以何回应,才会让你觉得是‘合理’的呢?”

  实际上,安瑟本人并没有将这些拙劣把戏放在心上,无论对方做什么,都只能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小丑。

  他只是将这起事件视作一个能够使希塔娜成长的契机,在途中也突然想到,这是个调教希塔娜的绝好机会。

  当然了,安瑟也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因为他厌恶背叛。

  “少爷。”

  萨维尔如幽灵般出现在安瑟身后:“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置好影映水晶了。”

  “周围的情况探查过了吗?”

  “去除您解决的,还剩六名刺客,三个御座,三个晶梯,都是老手。其中一人……您需注意。”萨维尔这样说着,“他来自光阴会。”

  “看起来,对方还是很想让我目睹这两位子爵的死亡啊——真切无比,毫不作伪的死亡。至于光阴会……呵呵,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再等等吧,萨维尔。”

  安瑟瞥了眼隆冰子爵的尸体,忍俊不禁道:“比起我那场玩笑似的刺杀来说,实在是足够严肃了。萨维尔,你说这里躺着的,是隆冰子爵吗?”

  “是或不是,并无太大差别。”萨维尔神情平静,“将肉身维持在死亡状态的法术,要多少有多少。那位灰塔大公毕竟是天霜之塔的校长,这种事对他来说,简单得与喝水无异。”

  “嗯……那你说我现在把隆冰子爵的尸体轰烂,会怎么样?”

  “即便如此,那位大公肯定也不会出面就是了。”

  “哈哈哈哈,我也不会这么做的。”安瑟欢快地大笑起来,“那样太粗鲁而莽撞,也太便宜我们这两位子爵了,萨维尔。”

  “死亡是仁慈。”

  他轻叹一声:“但我们的子爵朋友,背叛了我的仁慈,他要付出代价,萨维尔。”

  “您说的是。”

  “继续去忙你的吧。”安瑟摆了摆手,“至于这边……啊!”

  他眼睛一亮:“我可以让啸风子爵找个死灵术士过来,那场面肯定很有趣!”

  至于亵渎贵族尸体什么的,就算亵渎了,那又怎么样呢?

  安瑟·海德拉,难道是来跟你一同品味美酒,赏玩美人的吗?啸风子爵?

  他是来给你他的仁慈的,他来这里,是为了带给你仁慈的死亡。

第二十四章·帮助与女仆

  对于安瑟的无理要求,啸风子爵也没法用“无理”这个理由拒绝,只能说城中没有死灵术士。

  但作为劫掠路线的负责人,干这种标准脏活的啸风子爵,手底下怎么可能不养死灵术士这种专业人士?

  能让他下不来台的理由太多了,但安瑟还是温柔地给啸风子爵留了面子,给了他三天时间去联系死灵术士。

  至于联系不上的后果,就让啸风子爵自行想象了。

  当然,安瑟也很清楚,这位子爵是不会去联系死灵术士的,他只会想尽办法,让安瑟亲眼看着他被人杀掉。

  “所以,这是个什么意思?”

  啸风子爵城堡里最上等的房间中,坐在篝火边的安瑟正翻阅着书籍,而希塔娜则满脸不解:“什么叫他肯定会想办法死在你眼前?”

  “你认识这两名爵子吗,希塔娜?”安瑟抿了口啸风子爵进献的美酒。

  “我干嘛要认识他们?”

  “你看,你不打算了解他们,却又想解释他们的行为。”

  认真教育自家狗狗的年轻贵族脑袋微微后仰:“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希塔娜最讨厌安瑟那种关怀备至的眼神,万分不爽道:“不是你主动跟我说的吗,我又没兴趣知道这些。”

  “好吧。”

  安瑟把酒杯放下,一副无所谓的轻快样子:“既然你不需要我提供帮助,那我就不多说了。”

  一粒小小狗粮从狡猾海德拉的尾巴尖滑落,希塔娜顿时机敏起来,前倾身子:“帮助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因为我觉得这次的考验对你来说,难度略大。”

  安瑟翻动书页,修长的食指划过页面烫金字迹的纹路。

  “……你有这么好心?”希塔娜小姐对此表示万般怀疑。

  “所以我不打算多说了啊。”安瑟扯了扯嘴角,偏头看了她一眼,“因为你不需要。”

  “……”

  蹲坐在沙发上的希塔娜有些坐立难安,她的确不太相信安瑟,但问题在于,她也逐渐意识到了这次考验的困难。

  假如那些刺客真的如安瑟所说的那般“专业”,那身为猎人的她就等于失去了眼睛与耳朵,手握刀剑,背负猎弓也是徒劳。

  她十二岁就能在天霜之塔横行无忌,仰赖的就是那份无所不能的直觉。

  学院派的年轻人们,哪能那么容易在战斗中掩盖自己的冲动和意图?所以才经常被十二岁的幼女揍得找不着北,可现在希塔娜虽然已经不是当年幼女,但她面临的对手,跟曾经被她痛殴的学院年轻人更是天差地别。

  没有了直感作为武器,希塔娜只能全凭肉体的反应来面对突发情况,她并不敢保证在这种条件下……能让安瑟出手少于三,呃,两次。

  希塔娜小姐很想回家,更期待着安瑟随口提及的,向村庄里的老朋友们炫耀她现在有多厉害的光景,她并不想错失这个机会。

  至于惩罚什么……反正她嘴上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怕的!

  少女左思右想,犹豫良久,最后还是用颇有些心虚的语气飘忽着说:“我倒也不是……完全……你说来听听看,我也无所谓啊。”

  “你无所谓,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瑟满不在乎地翻到下一页:“希塔娜,难道你觉得你想听,我就会说给你听吗?”

  他安适地靠着椅背,侧过脑袋轻笑起来:“你这种不知从哪来的自信,有时候还可爱的,希塔娜。”

  换做是以前的希塔娜,听到安瑟这样明着来的讽刺,早就应激炸毛了。但这几天受到安瑟高压调教的希塔娜,虽然平时还是那副毫无礼貌的德行,但还是有了个非常大的变化。

  ——只要跟她自身的利益切实相关,那她就会尽可能敛服爪牙,收起野性,做出忍让。

  虽然听起来带着让人讨厌的强烈功利感,但她现在与安瑟的关系就是如此,纯粹的彼此利用。更何况,这样的功利感对安瑟而言,才是最好的。

  这证明她会一直舔舐安瑟洒落的蜜糖,沿着邪恶海德拉铺设好的道路,注定坠入无可逃脱的陷阱里。

  一想到荣归故里后自己将受到的敬仰目光,希塔娜咬咬牙:“那么,条件呢?”

  她已经习惯跟安瑟打交道了,她清楚这家伙不在乎言语上的尊重或冒犯,这个恶趣味的海德拉……永远只在意实质性的事物。

  所以比起卑微恳求,不如直接挑明了讲——反正希塔娜才不想再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对安瑟说话。

  但实际上,希塔娜对安瑟的了解,永远都只是安瑟令她以为的了解。

  所以每次让希塔娜感到出乎意料,手足无措的要求,都让安瑟心情愉快。

  既然希塔娜现在觉得,对自己的尊重不是必要的话……

  那今晚的调教,就拿“服从性”开刀好了。

  “希塔娜,你知道贵族的奢靡体现在什么地方吗?”安瑟将书合上,放到一旁,懒散地伸展了下身体。

  “不知道。”希塔娜开始警觉起来,这家伙一旦开始使坏,总会先说一通无意义的长篇大论,幼狼对此已经习惯。

  “在于……对人力的挥霍。”

  安瑟凝望着壁炉中燃烧的火焰,慨叹道:“人是宝贵的,无比宝贵的资源。但贵族会将人力挥霍在毫无意义,毫无必要的事情上,在将这宝贵资源奢侈无比地浪费一空的同时,践踏着他人存在的价值,让他人麻木习惯于此,将自己置于更高的位置。”

  “在一言一行,在毫无稀奇的日常中……”他托着侧脸,神情有些趋于淡漠。

  “蚀灭自我,禁锢他人,让世界与社会陷入凝固腐臭的死水,不再流动——这就是贵族,呵呵,这就是所有‘上位者’最真实也是最恐怖的恶毒与奢靡。”

  “我虽然能算作他们的一员,但并不喜欢这样的奢侈,我可以忍受诸多浪费,但绝不接受人力的肆意挥霍。”

  他看了眼把“大脑空空”四个字写在脸上的希塔娜,忍不住笑道:“我有感而发,自言自语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希塔娜。”

  思考是安瑟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拥有那座庞大知识宝库的他一直认为,疏于思考,是对他生命的最大亵渎。

  “你只要知道,假如我愿意,我甚至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就会有人帮我度过完美的一天。”

  “梳洗,整理,饮食,娱乐……甚至是排泄,我只要动嘴,甚至不动嘴,都会有人帮我完成,这就是贵族的奢靡。”

  这话听得希塔娜直皱眉,直接触碰到了她心底最逆反的地方,令少女几乎本能地反讽道:“那海德拉阁下是需要我协助你去厕所吗?”

  安瑟如果想恶心她的话,完全可以把贵族如何“被人完成排泄”的方式说出来,但他也觉得那着实恶心过头,所以只是笑道:

  “比那轻松得多,希塔娜。我不需要仆从为我做那么多事……但不可否认,我亲爱的女仆小姐们总是做得完美,仅仅只是离开半天,我就有些想念她们了。”

  “所以,作为给你提供小小帮助的交换——”

  安瑟抬起双手,像是乐团指挥一样轻快地挥动起来,语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