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理想主义者在理想被杀死前,是不会死,更不会被击垮的。
就好像她的神情带着几分死寂,语气变得有些空洞,似乎已经是在绝望的状态,但实际上,她并没有被这场战争给她带来的恶劣后果所打倒。
明芙萝现在的空寂状态,是因为安瑟已经掌握住了巴别塔,掌握住了她的命脉,她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让她几乎无法逾越的恐怖障碍。
至于孤立?排斥?无法立足?这些情绪上的东西,换做是希塔娜肯定无法接受的东西,根本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只是实现理想的难度陡然增大,她才显得如此阴冷,仅此而已。
“承受后果……”
安瑟轻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真的已经做好了那个准备吗?”
“……你要我做什么?”明芙萝嗓音微哑。
“真是让人怀念的对白。”
年轻的海德拉这样叹息着,朝明芙萝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切尽在不言中。
冷艳美人站起身来,跨坐到安瑟腿上,依旧沉默无言。
“阿萝,你知道吗。”
大获全胜的阴谋家玩弄着可怜的败者,把大皇女对他做过的事,在明芙萝身上重现了一遍。
晶莹的酒液顺着雪颈缓缓流下,最后在某处汇成一窝浅浅的水洼。
安瑟抬着头,与那双微暗的紫色眼眸对视,满是感慨地说道:
“我真的很怀念三年前的时光,因为我真的把你当做了朋友。”
“……谎言。”
“不,这不是谎言。”海德拉如此说着,微低下头啜饮了一小口酒液,酒水的湿漉和冰凉与安瑟舌头的热度混合,掠过傀儡虚假的表皮,却让明芙萝的灵魂为之战栗。
“即使是现在,我也把你当朋友。”
明芙萝的眼中因愤怒而掀起几分鲜活,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
“这是因为你没把我当朋友了,阿萝。”
安瑟托举住柔软而丰硕的酒杯,轻笑道:“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即便对方态度如何恶劣,也依然无条件对他好的人吗?”
“你将我的行为视作对你的背叛,而在我眼中……”
即使调低了敏感度,这具傀儡传递而来的阵阵触感,还是令明芙萝不由自主地绷紧双腿,死死夹住了安瑟的腿。
海德拉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手上的力道也突然加重,让明芙萝发出了苦闷的低吟。
“你又何尝不是个背叛者?”
安瑟的行为和言语似乎激怒了明芙萝,她其实很清楚,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就像一具死掉的,没有任何生命的木偶,不管安瑟做什么,说什么,都随他的意,但即便能将自己的感情抹杀到连战争都能挑起……此刻的明芙萝,却无法做到控制住心中的怒意。
就好像当时在以太院,她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致使灵魂被塞入这具傀儡当中。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曾让她以为实现那个理想并非遥不可及,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有了朋友,有了命中注定的同行者。
“……怎么。”明芙萝冷笑道,“难不成你想说,你也是付出了感情的吗?你忘了那天晚上,到底跟我说了什么吗?需要我帮你重复——”
她话未说完,就被安瑟直接压在了沙发上。
“阿萝。”安瑟笑容亲切地说道,“你好像,搞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这次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这可不像你啊。”
“有点……”
他如此轻语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呲——
傀儡胸膛表面真实无比的肌肤被轻易划开,露出了那泛着铁光的银色金属本体。
在明芙萝的苦痛声中切割傀儡皮肤的魔鬼,面无表情地宣告着自己做出这暴虐行径的缘由:
“……让我失望。”
仅仅只是划开外置的虚假肌肤后,安瑟就没有再下重手,但那能轻易拆碎这具傀儡的手指,仍在泛着金属光泽的表面上游移,他的动作如是那么火热温柔,但声音却依旧冰冷彻骨。
“三年前的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感情没有办法改变你,即使我做了那么多努力,让你将我看做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在那理想面前,你依然会选择背叛。”
“或者说,其实你从来就没没有那么看重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过是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骑在傀儡身上的安瑟将双指伸进对人来说必须,但对傀儡而言并非必要的发声部位,为了减缓灵魂对傀儡躯壳的排斥,明芙萝尽可能完善了傀儡的大多数拟人功能,而海德拉轻轻捏住了拟真的发生器官,无情地宣告着自己的支配地位。
“你跟我一样,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恶鬼。”
他如此叹息道:“所以我便肯定,你永远不会被我驯服。”
“因为我比谁都要了解我自己,自然比谁都要了解你。”
在那双紫色眼眸愈发冰冷的注视下,自称为恶鬼的海德拉突然笑了起来,轻轻动了动手指,用温和至极的话语,说出的话语却满含侮辱:
“你知道该怎么做。”
冷艳的高挑女学者身子微微僵住,随后,安瑟便感觉到了指尖的热度。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既然感情没有作用,那么……”
他俯下身,在明芙萝耳边轻语:
“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有任何感情了。”
“既然你永远都会选择站在理想哪一边,既然你永远都会用理性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那么……我来帮你,亲爱的阿萝。”
毒蛇吐着信子,将至恶的诅咒和阴谋,毫无保留地讲述给被囚禁在冰冷躯壳中的可悲灵魂:
“我来让你变得更加理性,变得更加正确,变得更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让你舍弃朋友,舍弃导师,舍弃情感,舍弃人性,舍弃一切。”
“我来把你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只为理想而活的怪物。”
“你看。”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明芙萝,“就像现在 ,哪怕你心中对我的愤怒和憎恨都已经透过眼睛,无比鲜明的传达给了我,但你依然会选择……接受我的命令。”
“因为这是正确的,合理的,因为你知道只要令我有丝毫不快,实现理想的距离,就会变得更加遥远几分。”
安瑟凝视着身下那冰冷漠然,却又如此顺从于自己的女人,不由得轻声赞叹道:“你已经有了那个怪物的影子了,亲爱的阿萝。”
为什么在亨德瑞克选择认输时,伊沃拉恰好提出了让制造武器的人决定是否认输?
当然是因为早就跟她串通好的安瑟,在让玛琳娜给她送去的那封信里,提到了既能展现大皇女的仁慈,又可以让巴别塔注定参战的方法。
他为什么要将械装的设计图纸交给索伦?因为他知道命运为了推动巴别塔的崩塌,必定会用尽方法让巴别塔承受压力,械装就注定会来到以太院的某个实权至高九席手中,以此将巴别塔逼入绝境。
而在这个绝境下,明芙萝又会做出选择,企图以更强大的暴力去对抗暴力,更进一步的……让理性泯灭人性。
——是安瑟在逼迫明芙萝做出选择,是他在主动帮明芙萝,一点一点毁去最后的人性。
原世界线上的明芙萝根本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因为在她隐隐又堕入看似理性,实则疯狂的深渊之前,巴别塔就早已崩塌,她会被迫流亡人世,在颠沛流离与滚滚尘世之中,真正认识到自己理想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但现在,那个未来不会到来了。
“当你越来越理性之后,你就会发现一件事——”
安瑟暂时从明芙萝身上离开,在拿起沙发边的蛇首手杖后去而复返。
年轻的海德拉轻轻摩挲着手杖,庄严肃冷的蛇首……突然弹出了两颗锐利的蛇牙。
他将蛇牙对准明芙萝被自己撕开人造皮肤的位置,低笑道:
“就算你我最后的目的背道而驰,但能帮助你带领到距离那个高度最近的位置,给你提供资源,替你扫清障碍的人……只有我一个。”
蛇牙的尖端,缓缓凝出一滴淡粉色的液体。
“那么,告诉我,阿萝。”
安瑟俯下身,在明芙萝耳边轻语:“承受来自以太院和伊沃拉的无限重压,在连做自己想做的事都不可能,无比艰难地,无法看清前路的一步步向前,随时都有可能中途倒下,所有努力尽数毁于一旦”
“在我的支持下,没有危险,没有限制,无比清晰,目标明确,毫无阻碍地走向那条通往新时代的道路,要考虑的问题只有在最后关头怎么打倒我。”
“——告诉我,假如是已经成为理想怪物的你,究竟会选择哪一个?”
不等明芙萝回答,那滴液体就已经落到了裸露在外的金属躯壳上。
几乎是瞬间,明芙萝的整具身体无比激烈地颤动起来,那始终冰冷漠然的面庞微微抽搐,紫色的双眸竟然开始有些翻白。
“哦,忘了告诉你这滴小玩意。”
安瑟笑着弹了弹锋利的蛇牙:“一种能够将所有感官,包括痛觉都转化为你现在体会的感觉,并将其放大数千倍的神奇药剂,我以前用这个威胁过希塔娜,但那时候的她可受不了这个,会坏掉的。”
“其实现在的你也一样受不了,这是被我稀释过的,效果么……大概只有十倍左右。”
安瑟将手指探入那被他破开的肌肤,傀儡躯体便再度激烈颤动起来。
“嗯……不好意思,忘了你比较怕痛,所以效果就更加明显了,但你可要好好忍住,因为——”
格莱普尼尔化作锋刃,贴在傀儡的身体上,然后……
“!!!”
在这刹那间,傀儡之躯上,脖颈以下的拟人伪装被格莱普尼尔尽数撕碎,让明芙萝“咚”的一声从沙发上滚到地面,虽然看起来泛着淡银光泽,但曲线分明,且存在柔软质感的躯体,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妖艳诡谲的美感。
据说,有些贵族就异常痴迷于这种并未加装人造肌肤,保留着原生魔金光泽的炼金傀儡,甚至还会耗费极其高昂,高昂到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代价,从顶级的傀儡炼金术士手中订购这种傀儡。
安瑟蹲下身子,单手托腮,微微拉了下明芙萝的眼皮:“嗯……还好,意识还在,毕竟是杀不死的理想主义者,怎么可能会败在区区官能之下呢?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萝啊,很好。”
“放心,接下来我就不会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他低笑着,将明芙萝从地上扶起,每当安瑟的手掌在那柔软金属上抚过的时候,这具傀儡之躯就会颤动一下。
安瑟抱起这具并非明芙萝原生肉体的傀儡之躯,它比正常的肉体要沉重得多,没有温度,但依然有着正常的柔软,他看着怀中的明芙萝,轻笑一声,十分温柔体贴地把她平放到了沙发上。
“嗯……这样就好了。”
然后,安瑟竟然真的就没有再去动她,直接走出了卧室。
“哈啊……哈啊……”
逐渐缓过来的明芙萝大口大口地喘息,她现在回想起刚才的感官,还是会为之战栗,她想要关掉傀儡的全部感知,但意识却又突然僵住。
她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安瑟说的那样了。
因为在试图关掉感知的一瞬间,明芙萝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安瑟会不会对此不满,假若他不满的话,那巴别塔和自己的后续又该怎么办。
“……”
她的“理性”,又一次做出了选择。
可不关闭感官,躺在沙发上的明芙萝却还是始终能感觉到这具傀儡之躯,给她的灵魂带来的阵阵冲击,打开的阳台就算有风吹拂而来,她都会微微战栗。
“海德拉……海德拉……”
明芙萝一边轻微抽搐,一边无力混沌地呢喃着那个名字。
安瑟已经开诚布公地说出了他的计划,要把她培养成一个彻底泯灭人性,泯灭一切的理想怪物。
而他的手段……看起来很荒唐下作,其实尤为有效。
——直接把明芙萝本人放在与理想做选择的天平上,假如她为了理想能够牺牲自己的尊严,身体,牺牲掉除了理想以外的一切……那她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人,还是怪物。
魔鬼不再设计陷阱,他只是微笑着将两条都会令明芙萝步入绝望的道路,展现在她眼前。
回荡着低沉喘息的卧室中,被海德拉握于手中摆弄的人偶,需要做出决定她未来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明芙萝脚下的地毯都已经化作深色,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哎呀安瑟,你,你干嘛突然要……大白天的……”
“希塔娜不愿意吗?那我去找玛——”
“谁跟你说我不愿意的!我就是……啊!”
脸色红红,抓住安瑟手腕的希塔娜在看到吊在沙发边的明芙萝时,吓得惊叫出声:“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安瑟从希塔娜身后环住她的腰肢,低笑道:“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场景吗?”
“我期待——咿!”
希塔娜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脸蛋立马变得更红了:“安瑟你这家伙,你真是——”
“你自己说要好好督促我的。”安瑟一脸无辜地说道,“而且,现在我还给了你一个帮我的机会呢。”
“帮,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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