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8章

　　伊莎贝拉仍是保皇党的中心人物，但特拉斯塔马拉家族是否全体听从她的号令，却是未知数。

　　高乃依代阿尔瓦公爵，向伊莎贝拉行礼，伊莎贝拉说道:“不必多礼，高乃依先生，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忠义之士。”

　　高乃依挺直腰板，伊莎贝拉的目光在他强壮的身躯上扫视了两三次后，最后定格在他的佩剑与盾牌上。

　　高乃依的佩剑“飞狮”，得名于其护手上的金色飞狮子图案，它是巴巴里戈家族为安洁莉卡陪送的嫁妆，后被安洁莉卡转赠给高乃依，据说上边寄宿着智慧女神密涅瓦的祝福。

　　高乃依的盾牌“苏莲娜”，盾牌上绘制着无花果树与母牛，而中央镶嵌着一颗绿松石——此三物在联邦国教（崇拜哈索尔女神的宗教）里皆是神圣的象征。

　　这面盾牌是高乃依与圣地邦的传奇勇士唐罗狄克交战后夺取，据说，苏莲娜是唐罗狄克早夭的爱女，后来唐罗狄克被赐予哈索尔女神祝福过的盾牌后，就以爱女的名字命名护具。

　　“当真是条好汉。”伊莎贝拉赞许道。

　　高乃依亦打量着伊莎贝拉，她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波动。如果把梅露西娜的魔力比做烛火，那么伊莎贝拉就是一座高炉。

　　所有的林中之王都如此强力？还是说伊莎贝拉独具天赋？

　　在判断伊莎贝拉的强度之后，高乃依才注意她的形体。像所有古典定义下的美人，伊莎贝拉拥有一张鹅蛋形的脸庞，宽阔的额头，深邃的眼睛，白皙的肌肤，和撑起衣物的伟岸轮廓。

　　魔力让她一头长发显出妖艳的紫色，瞳色比发色稍浅，带着盈盈水光。她既清纯又妩媚，既保守又开放，典雅的气质让人带着敬意远观，但仅及膝盖的裙摆，和裙摆下被白丝包裹的小腿，又勾起人将她亲近亵玩的欲望。

　　两秒之后，伊莎贝拉起身，放下鹰杖，转而拿过一把杖头被做成镂空花冠的手杖，对她的侍从和臣子们说道:“你们也去找些乐子吧，郊游聚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快活起来。

　　至于我，我想和高乃依先生单独谈谈。”

第十章 甜美吻痕

　　其他人退下了，伊莎贝拉和高乃依向远离人群的地方漫步，并肩而行。她有约170公分的净身高，但魁梧的高乃依，愣是把这位衬托出娇小的感觉。

　　伊莎贝拉佩戴月冠形状的项链，披风背后与侧面则绣满繁星，这源自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传统信仰:契约、太阳、光明与战士之神密特拉。

　　密特拉是一位青睐男性的神祇，所以伊莎贝拉不能佩戴只被授予男性信徒的太阳、乌鸦、水瓶、狮子、火炬，以及最重要的屠牛者象征。

　　不过，伊莎贝拉佩戴这些问题不大，因为随着古帝国的毁灭，诸多被古帝国供奉的神祇放弃了与世俗的联系，其中就包括密特拉。

　　高乃依配合伊莎贝拉的步调，冷美人的香味令人愉快，落在背后的视线却令他身体紧绷。

　　伊莎贝拉掩嘴轻笑，正当高乃依要说些表忠心的场面话时，伊莎贝拉主动说道:“我把高乃依先生叫来散步，就是不想听场面话。大家都很好，就是有些过于虚伪了。”

　　这话高乃依不好接，看他踌躇的模样，伊莎贝拉做了个歉意的手势:“对不起，高乃依先生看起来十分质朴，让我有了捉弄的心思。”

　　“……”

　　“高乃依先生有种危险的魅力，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忍不住瞧个仔细。我的心脏跳的有些快，但愿脸颊上的红晕不会被人误解。”

　　这话于高乃依仍不好接，因为他不是风流浪荡子的人设，和伊莎贝拉不熟，不好和社会地位更高的她开轻佻的玩笑。

　　不过，他真有这种魅力？

　　高乃依偷偷瞄了伊莎贝拉一眼，看到伊莎贝拉脸颊温润如脂，神色平静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被耍了。

　　伊莎贝拉笑道:“不开玩笑了，说回正题:阿尔瓦公爵需要我的支持，我也是。如你所见，我身边尽是些垂垂老矣，或者觊觎着我本人的家伙，需要安全无害又年轻的新血。”

　　“很荣幸能为大人效劳。”高乃依说。

　　“阿尔瓦公爵身体情况如何？”

　　“他身体正在好转。”

　　“我记得费尔南多卿给他找了好几位有门第的魔女相亲，进展如何？”伊莎贝拉问。

　　“才开始接触。”

　　“那要找个好人家，抓紧时间定下来，韦特的魔女以善变著称，但婚约这等大事，她们不会轻易毁约。”

　　“感谢大人的忠告。”

　　伊莎贝拉叹了口气:“托莱多家的事，我很遗憾，但想来那位公爵夫人得偿所愿了。”

　　“大人认识她？”

　　伊莎贝拉露出怀念的表情:“不，那时候我恶费尔南多两面下注的做法，没有亲至婚礼现场，而是派了位得力的代表。

　　他回来告诉我，公爵夫人本人是带着仇恨结婚的。他设法从女方来人那里套出了可能的真相:

　　巴巴里戈家族原本想把安洁莉卡的妹妹嫁给费尔南多，但那位逃婚了，不知所综，所以安洁莉卡被当做了牺牲品。”

　　“……”

　　高乃依不知道这段过往，但从安洁莉卡的态度来看，大概率是真的。他小心的隐藏情绪，但这些没逃过伊莎贝拉的眼睛，一些想法得到验证，这令她露出满意的笑容。

　　高乃依不打算说废话了:“阿尔瓦公爵需要大人的支持和指点，我们也会为此而回报您。”

　　“我可以先给你们一点零花钱。”

　　“不胜感激。”

　　“如果你们能展现才能，那么从我手里拿到的就不止是零花钱。”

　　“愿为大人竭尽所能。”

　　“高乃依先生，我希望这笔钱能用在合适的地方。你知道戒律塔吗？”伊莎贝拉问。

　　高乃依做了个“求解释”的手势，伊莎贝拉接着说:“古帝国毁灭时，作为海外行省的韦特总督区同样惊恐万分。

　　为了自保，他们实施了两项工程:

　　其一是森海大结界，它将朱庇特之树吐出的魔力锁在韦特，使得该地魔力浓度在千年里节节攀升，魔法的上限越来越高。

　　不过在我看来，该地男人数量的缓慢减少也至此开始；

　　其二是接天塔，那个工程的最终目的不明，但结果是灾难性的——

　　主持工程的‘塔’领域林中之王，也是最后一位男性林中之王弗拉维斯·埃提乌斯被谋杀。

　　从此，接天塔变成戒律塔，‘塔’领域成为有罪魔女的收容所，其他领域将她们各自无法饶恕的魔女，发配到‘塔’领域，接受戒律魔法的管束与改造。”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从戒律塔中招募魔女？”高乃依说。

　　“韦特法律规定了林中之王们不可从‘塔’领域招募有罪魔女，但没说异邦人不行，而有罪魔女们，除了脑袋出问题的，她们自然愿意获得有条件的自由。”

　　高乃依想了想:“行动的关键有两个:其一，我如何把有罪魔女从监狱里捞出来，想来‘塔’领域不会轻易放人；

　　其二，有罪魔女在性格和行事上大概率有问题的，我如何控制她们为阿尔瓦公爵，为大人的事业效力。”

　　伊莎贝拉给予赞许的眼神:“我会给予必要的资助，接下来，就让我拜见一下高乃依先生的本事吧。”

　　“这是殿下的任务还是试炼？”

　　“两者皆有，我的私心偏爱你和公爵，但我必须拿出事实，说服我疑心和嫉妒都甚重的臣子们。”

　　两人兜了一圈，回到人群里，伊莎贝拉将一支冰淇淋塞到高乃依手里，为他挡下准备敬酒的人。

　　“高乃依先生不喜欢饮酒，对吧。请慢慢享用这里的冰淇淋，它比联邦其他地方好吃多了。祝你玩的愉快。”

　　伊莎贝拉前往其他地方，迅速吸引了一群人向其靠拢，把她的身影隔绝在高乃依的视野外。

　　高乃依舔了口冰淇淋，只觉得它格外甜。一秒后，他看到舔痕边缘残留的口红印记，愕然的抬起头来，伊莎贝拉又出现在视野里，他看到她用手指点了点嘴唇。

　　高乃依困惑于伊莎贝拉何时做了手脚，又为何做手脚，但很快，他意识到自身正被嫉妒的视线汇聚。

　　伊莎贝拉满意的点点头，用口型说道“我原谅公爵了”。

　　高乃依这才明白，这并非调情也不是恶作剧，而是报复，报复先代公爵两面下注的背叛。

　　费尔南多已死，迪亚斯又未亲至，所以这包裹着暧昧糖纸的一刀，最后落在他头上。

　　纵有怨恨，一位老练的政治家会选择性的忘记往事，但伊莎贝拉就会翻之前的旧账。和情报里一样，作为领导者，这位并没有显耀的才能。

　　为这么一位做事，前途多难啊。高乃依怅然的想。

　　迪亚斯和组员们一起行动，这让他们在食堂里格外醒目，其他人已经习惯了被注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交谈气氛逐渐感染了迪亚斯，让他小声的参与聊天。

　　她们从韦特的新闻聊到迪亚斯的家乡，从学校课程聊到高乃依。迪亚斯没意识到，这是相亲对象们在评估他的婚恋价值，而他傻乎乎的为好朋友感到自豪。

　　在用餐的尾声，安妮突然说到:“啊，今天是周五。”

　　“有什么事吗？”迪亚斯问。

　　一位组员解释道:“是这样的，托莱多先生虽是异邦人，但仍需要履行‘男性义务’。”

　　安妮补充道:“而且，因为你之前未能出席，所以这次‘男性义务’可能会被赋予相对辛苦的工作。”

　　果不其然，在下午的通识课还有几分钟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宣读了本班男性需要执行的“男性义务”，迪亚斯被分配周六上午9时，到伊斯塔帕区进行慰问。

　　安妮郑重的告诉他，去伊斯塔帕区一定要把高乃依带上，那里虽不是贫民窟，但却是粗鲁的，时常酗酒的工人们居住区，最近又因为失业潮，导致当地治安状况不稳。

　　迪亚斯还算镇定:“没事，有皮埃尔在的话，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安妮欲言又止:“托莱多先生，你或许会在当地看到一些冲击三观的事务……希望你能克制而平静的接受这件事。”

　　要论三观冲击，迪亚斯觉得变成女孩子这件事，已经足够震撼三观了，他觉得自己很难再遇到更震撼的事。

　　放学后，迪亚斯只看到了波莉，波莉告诉他，午后已经送高乃依回家。他微微有些失望。回到家中，看到高乃依的房间虚掩着。

　　迪亚斯推开房间，酒气扑面而来。毛巾没入铜盆，里边的水已经冰凉，而在附近，高乃依歪在躺椅上，呼呼大睡。

　　迪亚斯把外套收起，这时候，他的药效到期。很快，他体型变小，头发变长，与魔力的亲和度恢复，让她的身体重新焕发活力。

　　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下，她闻了闻高乃依的外套，除了酒精饮料的味道外，她还闻到了冷美人的香味。比起花朵的芬芳，这更像是脂粉的味道。

　　迪亚斯有些不悦，她把外套放在衣架后回头看高乃依，高乃依衣领敞开，他那令人羡慕的胸肌，在未紧绷的状态下有些软软的，就连棱角都变得圆润。

　　“唉，你自己还是那么不讲究。照顾别人之前，先把自己照顾好啊。”

　　迪亚斯一边小声埋怨，一边寻找被褥。突然间，她觉得高乃依毫无防备的睡颜有些……可爱。

　　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高乃依说出一句呓语，吓得她收手，捂住胸口后退，强烈的心跳令她窒息以及兴奋。

　　她深呼吸，平复情绪后，叫人重新打来一盆温水，自己回卧室换好女装，回来亲自擦拭高乃依的脸庞。高乃依慢慢睁开眼睛，先是茫然，然后投下蕴藏强烈情绪的一瞥。

　　迪亚斯知道，她又被好友当成了其他人。

　　“下午好，迪亚斯。”高乃依声音嘶哑的说。

　　“好个鬼，皮埃尔，干嘛要喝那么多酒！”

　　迪亚斯想把毛巾丢到高乃依脸上，但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叹息着抓起高乃依的手，把毛巾塞进他手心，自己先行离开了。

第十一章 咨询

　　酒精饮料让高乃依做了个好梦，晚上，他精神奕奕的出现在餐桌上。

　　“抱歉，让你看到失态的样子。”他主动解释道，“我原本不想喝的，但那些盛着嫉妒的酒杯实在躲不开。某种意义上，我宁愿他们排队和我决斗。”

　　迪亚斯投来担忧的目光:“闹矛盾了？”

　　高乃依舀了一勺汤，喝下去之后说:“我觐见了伊莎贝拉殿下，那是个充满恶趣味的人物，我被灌醉就是她的手笔——她给我的冰淇淋，让我成为惹人嫉妒的主角。”

　　“冷美人？”

　　“是的，她应该使用了有这类气味的化妆品，你怎么知道？”高乃依问。

　　“因为你外套上沾满了陌生女人的气味。”

　　迪亚斯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像被抛弃的怨妇——在她父亲活着的时候，父亲的情人们就是这样抱怨的。

　　高乃依的注意力还在伊莎贝拉的话题上:“迪亚斯，下次去觐见她的时候，务必要小心谨慎。作为魔女，她的强大毋庸置疑；作为领袖，她的做派不尽人意。”

　　迪亚斯不傻，听出好友的意思:“因为父亲两面下注，所以我们连带着被她讨厌了？”

　　“伊里南被评价‘没有容人之量’，伊莎贝拉亦是如此。不过，她比当男人的时候从容多了，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来笼络别人。”

　　“那位殿下很有魅力吗？”

　　高乃依笑道:“外表上无可挑剔，但不及你。”

　　迪亚斯脸颊微微鼓起，不止为高乃依又一次调侃她的外表，也因为她知道，高乃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这就代表有那么一刻，高乃依被伊莎贝拉撩到了。

　　迪亚斯想不通，伊莎贝拉曾是大龄熟男，她撩拨高乃依的时候，高乃依不觉得膈应吗？

　　高乃依的汤勺不断挥动，他很渴，直到把一碗玉米片汤喝完，才重新开口：“学校还好吗？”

　　迪亚斯描述学院概况:梅里达综合学院位于学院城南部，分作三个校区，他就读于第一校区，大约一半人住校，一半人走读。

　　和迪亚斯同届的学生有400人，其中男生70人，但迪亚斯觉得来出席的只有50人左右，而且抱成一个个小团体，有着十分复杂的友谊和恩怨关系。

　　女生那边就泾渭分明，70名魔女是主人，260名普通女性是仆人……就算是仆人，也是通过激烈竞争，疏通无数关系才进来的。

　　给魔女当仆人，意味着她们毕业后，能获得条件更好的工作，更快的升迁机会，相对较好的结婚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