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78章

　　“虽说如此，但上一个受到如此热捧的异邦人还是伊莎贝拉殿下，而且，你们两个做到这一点时，花费了差不多的时间。”

　　“她是橡木看守者，而我是神术授受者。”

　　“梅里达就像赫雀瑟，再惊人的事情，人们关注一会儿也就遗忘了。

　　你们为唐罗狄克翻盘的事，让你们名声大噪，但如果不抓紧时间利用这股热度，它就会自然的消失，那样就有些可惜了。”

　　高乃依点点头:“感谢你的建议，但女士，你确定我们在这里展开话题合适吗？”

　　他打量四周，发现没有一个有印象的面孔，而留在岗位上的职员全都无精打采的，个个座位旁边摆了一个水盆，把毛巾挂在脖颈上，汗液与毛巾浸出的水分，把她们的衣物染成深色或者肉色。

　　“如你所见，对于被迫留守岗位的人来说，夏季的梅里达令人忧郁。”她说。

　　但高乃依觉得，夏天带来的不止是忧郁，还有情欲——

　　眼神、气味、接触、语气、能量波动，还有在他眼前用手拉开的衣领，都代表她们想要和他发生些什么。

　　高乃依平静的办好手续上楼，约瑟芬站在二楼俯视着他，问道:“联邦的超凡者都像你这般节制吗？”

　　“不一定，但据我所知，在脂粉队里充英雄的，职业巅峰并不能长久。”

　　戒律塔的魔女不能离开尼布甲尼撒镇，连度假都指望不上，因而士气更加低落。

　　5分钟能办好的事情，她们用了15分钟才搞定，这还是看在高乃依是个男人，以及约瑟芬是“审判”领域的“资深者”面子上。

　　赛琳娜被押送过来，她看起来瘦了一些，但精神尚好，左臂还用夹板固定着。

　　“发生了什么？”高乃依问。

　　“一点小意外罢了，不必在意。”

　　“我们用六个人交换了这次探访你的机会。”

　　约瑟芬敲敲桌子:“希望你能配合，女士，我有用刑的权限。”

　　赛琳娜笑容凄凉，任谁从典狱长变成囚徒，从用刑的一方变成受刑的一方，这种人生跌落的滋味都不会好受。

　　高乃依不会同情她，因为唐罗狄克的悲剧里，也有她的一份。

　　赛琳娜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问唐罗狄克的情况，但硬生生忍住了。

　　高乃依说道:“我们人在这里，本就说明了一些事。清算小玛赛之后，我获得了他的手稿，获得了新情报。

　　你也是‘皇权杀手’的分包商对吧，说说那天，你没有对唐罗狄克先生讲完的话。”

　　“我告诉你们有什么好处？”赛琳娜说。

　　高乃依回答:“唐罗狄克先生的悲剧，必然有一部分是‘皇权杀手’导致的，破坏这个计划，才是祭奠他的最佳方式。”

　　约瑟芬补充道:“在我们办案期间，你可以作为污点证人与我们同行。

　　我们招待你的经费有限，但比戒律塔里的生活好的多，不是吗？至少不会产生让你左臂骨折的‘意外事故’。”

　　赛琳娜被打动了，几秒后，她又露出迟疑的表情:“已经太晚了，‘皇权杀手’已经完成了。”

　　“既然已经完成，那你保密不再具备意义，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赛琳娜说道:“对我使用神术。”

　　他们转移房间，约瑟芬询问，她要不要在形式主义上避让一下，但高乃依觉得，他持有的三种神术里，有两条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大家又不是傻子，根据既有事实肯定能猜出大概。

　　所以，就连形式主义也不需要了。

　　在使用神术之前，高乃依首先拔剑，想要触发“飞狮”上的密涅瓦加护，搞清赛琳娜身体的状况。

　　“得罪了。”

　　高乃依的剑轻巧的点在赛琳娜身上，血点浮现，数量增加，而赛琳娜被迫守秘的奥秘也逐渐呈现:

　　在她的头颅里，纯白色的线条将日月星辰勾勒，包裹一只被祭祀的公牛。

　　公牛被短刀处置，向下蔓延的纯白线条模拟血液，堵住赛琳娜的口鼻，继续下坠，然后扎进她的心脏。

　　约瑟芬问道:“这好像不是魔法，我可以把它记录下来吗？”

　　“可以，也请给我一份。”

　　约瑟芬掏出两张厚实的黑色纸片对准赛琳娜，五秒后，纸片部分褪色，“弱点检视”所揭示之物被完整的拓印下来。

　　约瑟芬把一张交给高乃依，自顾自的研究起来:“看起来，这是个棘手的保密手段。它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取得了对赛琳娜女士身体魔力的控制权。

　　如果贸然粉碎它，很有可能会引发她体内魔力的紊乱。

　　就算阿玛拉逊莎大人亲自伸出援手，我们仍不能确保她的安定，因为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分明是一个……”

　　“神术，守密用的神术，既能让赛琳娜保守秘密，其本身也是守秘，我完全不知道它是哪位神祇的神术。”高乃依说。

　　“不是哈索尔、密涅瓦或者福尔图娜这三大主流（联邦）神术体系里的任何一个，对吗？”

　　“至少我没见过。”

　　“那么，高乃依先生的神术可以粉碎它吗？你看，它的结构完全暴露了。”

　　“如果我回答，它完美无缺，简直不似人类施展的，你会感觉惊讶吗？”

　　约瑟芬重复道:“完美？”

　　“在‘弱点检视’的反复触发下，这条神术的结构没有显出任何缺点。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哈索尔神术大概能粉碎它，但后果……谨慎起见，先给其他人看看，说不定有人认识这个神术。”

　　遗憾的是，高乃依认识的魔女里，没人认识这个神术是什么，他们解散了。

　　迪亚斯提出一个思路:“我觉得，‘守密’很像我们知道的一个神祇。”

　　被请到公馆的塞西尔医生与梅露西娜面面相觑，高乃依几秒后回答:“密特拉？”

　　“密特拉？”梅露西娜问。

　　塞西尔拍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这位是特拉斯塔马拉家族敬奉的神祇，传说在旧帝国崩溃后，特拉斯塔马拉家族能带领旧帝国遗民走出废墟，就是受了这位指引。

　　但是，祂已经很久没露面了，也没有赐下新的神术与加护。特拉斯塔马拉家族在联邦统治的崩盘，消灭了人们关于祂最后的念想。”

　　高乃依补充道:“就算知道这位神祇，也不会把赛琳娜的事往密特拉身上想。

　　第一，根据目前的记录来看，密特拉曾赐予神术或者加护的超凡者，无一例外都结成了秘密战团，彼此相亲相爱，决不残害‘手足’；

　　第二，特拉斯塔马拉家族在历史上一贯受密特拉宠爱，不曾有一例密特拉神术或者加护的持有者，伤害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后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会搞出‘皇权杀手’这样张扬的计划，他们无论做什么都隐秘低调。”

　　“我是在这本书上看到的。”

　　迪亚斯上来，很快抱着一本书下来，打开书本，在某一页插图停下:“你看，它是不是与你拓印的图案很像？”

　　高乃依仔细对比后，点点头。他从迪亚斯手里接过书，仔细研读，了解这个名为“帕尔塞斯守秘术”的原理。

　　“是它吗？”迪亚斯问。

　　“很有可能，干的好，迪亚斯。

　　我交代你多读书的事，你做的很好，甚至比我更好，因为我没有这本书的印象，看来，是我把它忘……”

　　高乃依摸了摸迪亚斯的脑袋，合上书本。他愣了一下，因为他为迪亚斯准备的书籍全都是托莱多家族的米兰印刷厂出版的，上边有该印刷厂的蛇形logo。

　　眼下，他手里这本书却印着黑鹰打底的盾徽图案，图案四分，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是王冠、橡木、星辰与红黄相间的竖条纹。

　　黑鹰是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象征，王冠是帝位的象征，橡木是林中之王的象征，星辰是密特拉信仰的象征，红黄相间的竖条纹则是特拉斯塔马拉世俗领地的象征。

　　这是伊莎贝拉的个人纹章。

　　迪亚斯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低声说道:“殿下送的。”

　　她感觉有些心虚，尽管一位公爵与人来往，不需要看臣下的脸色。但谁都知道，在托莱多公馆，高乃依才是真正的阿尔瓦公爵。

　　高乃依摸了摸她的头:“很好，就目前来说，我们需要发展和那位殿下的亲密关系。

　　她肯赠送你关于特拉斯塔马拉家族历史的书籍，这代表，你在她心里有了一定地位。”

　　迪亚斯犹豫着要把和伊莎贝拉关于6月30日的秘密约会说出来，但是，高乃依不会允许她作为一名魔女获得强大的力量，所以她咬着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招待

　　迪亚斯有心事，高乃依看的出来，她有一些秘密瞒着自己。

　　他略感不爽，但忽然想到，迪亚斯已经15岁了。在这个年纪，他同样厌恶以爱为名，企图掏出他心中所有秘密，掌控他所有行动的“爱”。

　　无论如何主张自己展示的是“爱”，但控制一定会带来疼痛，这是他已经体验过的事。

　　高乃依自己遭过的罪，不想让迪亚斯再遭一遍，所以，他退让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重点。”

　　塞西尔忽然插嘴:“假如说，现代还有人能用密特拉神术，至少说明两件事:

　　第一，特拉斯塔马拉家族被密特拉抛弃了，或者他们向世人撒了弥天大谎；

　　第二，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是伊莎贝拉那个好大儿干的？他干掉伊莎贝拉的动机很充分，对吧。”

　　某种意义上，作为魔女的伊莎贝拉足够成功，她几乎让人淡忘了她作为伊里安的人生，自然也就让人忽略了她名义上的儿子阿方索·特拉斯塔马拉。

　　伊里安性转最大的受害者，对伊莎贝拉的敌意是显而易见的。

　　梅露西娜迟疑的问道:“他真的会下手杀害自己的亲人吗？”

　　“有的，据我所知，那位殿下没有放弃生育这一诉求。她还咨询过我们的（‘魔术师’领域）的王，询问魔女的极限生育年龄。

　　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伊莎贝拉真的生下孩子，且不论三邦同盟什么反应，阿方索的继承人位置大概是保不住了。

　　失去权力和财富，和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

　　“可是，密特拉禁止持有祂神术的人互相伤害？”

　　“所以，这神术作用在了赛琳娜身上。何况，伊莎贝拉殿下是魔女，说不定判定机制会改变呢。”塞西尔回答。

　　“我先去告知那位殿下吧，塞西尔医生，今晚别走了，明天我要借用你的马车。”

　　“行，迪亚斯，我们今晚一起睡……唔。”

　　高乃依伸手握住塞西尔的脸庞:“医生，想想你的年纪和身上的怪味，没有哪个孩子愿意跟你一起睡。”

　　第二天清晨，高乃依来到伊莎贝拉的行宫，利用黑鹰骑士之戒，毫无阻碍的来到草场上，看伊莎贝拉骑马过来。

　　伊莎贝拉邀他共进早餐，且菜单意外的朴素:香煎沙丁鱼，烤肉，煎蛋，牛角面包与加入枫糖的刨冰。

　　她吃的斯文优雅，不过给高乃依的命令却是狠厉的——

　　“想办法从那个叫赛琳娜的魔女嘴里掏出些实话，别怕弄坏她，死了我来和阿玛拉逊莎交涉，多赔些钱就是了，钱我来出。”她说。

　　可是，把人弄死的黑锅还是我来背啊。高乃依想，此时此刻，真的不是在致敬第一代阿尔瓦公爵吗？

　　第一代阿尔瓦公爵加西亚·阿尔瓦雷斯·托莱多有着比当代的高乃依或者唐罗狄克更加传奇的经历。

　　这位放牛娃少年时代被人贩子打晕，醒来时已在白佣兵团，而他们的雇主是特拉斯塔马拉家族。

　　白佣兵团的第一个任务是去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世俗领地始源邦（又称伊夫雷亚邦）镇压叛乱，加西亚在其中表现优秀，得到当地官员的举荐，由特拉斯塔马拉家族出资成为超凡者。

　　随后，加西亚南征北战，而仕途平步青云，成为伊莎贝拉的父亲，恩里克四世最信任的将军之一。

　　加西亚属于保王党中的极端派和铁血分子，主张用暴力平息地方的分离主义倾向，消灭城市里流传的共和主义毒瘤思想。

　　恩里克四世最初赞同他的主张，于是给予资金，让其筹备一支两万人的武装力量前往地方镇压分离主义分子。

　　为了杀鸡儆猴，加西亚第一个瞄准了分离主义倾向不强，但却用资金资助各地叛乱事业的骑士邦。

　　骑士邦彼时只是一个松散的城市同盟，所以当加西亚的军队开进邦中，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组织军队拦截。

　　加西亚进入邦首府后，宣布接管本地大权，并成立讨逆委员会，短短一年时间，委员会处决了1900名异见者并没收了他们的财产。

　　杀人让商人们感到胆寒，但没收财产的举动让商人们产生了反抗的勇气，一场没有公开宣战的战争爆发了。

　　加西亚的军队在正面战场所向披靡，但依靠本地人支援的各路游击队，却让他吃尽苦头，而皇帝讨叛的命令一次比一次急促，因为帝国财政已然支撑不住。

　　对抗升级了，加西亚将俘虏的叛乱贵族斩首，并在攻陷某座抵抗坚决的城市后进行了屠城，杀死了数千名已经放下武器的居民。

　　在惊骇之下，骑士邦诸城的武装抵抗停止了，但加西亚却因对贵族实施暴行，以及屠城两项罪责，被皇帝解除职务回家赋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