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205章

　　其三，大部分人从出生到病死都在这个地方，对跟随异邦人流浪，去往遥远的地方存在抵触情绪；

　　其四，本地魔女给予年轻且无牵无挂的女性一定优待，工作优先分配给她们，以防止她们聚众闹事。

　　有工作有稳定收入，自然没有外出的动力——哪怕仅仅是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有的选的时候，没人愿意去干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以上四点中，第一点高乃依是无法解决的，但其他三点他都能做出相应的改变:

　　建立退休以及伤残保障制度，给予生育补贴——带孕进组的人除外；

　　介绍高地邦的情况，尤其是平均收入情况、气候，以及男多女少，有很多单身汉无法成婚的现状，承诺可以帮忙介绍婚姻；

　　至于对工作稳定性的重视，高乃依心里倒是有个主意:

　　他来成立一家公司，将合适的年轻人招募进来，然后按照需求进行培训，之后分流进入他、本地盟友乃至于高地邦商人名下的工厂；

　　或是培养成女性护卫与女仆，为贵人服务；或是种地，或是干脆安排其与迫切希望结婚的男性相亲，找到归宿。

　　高乃依犹豫了一下，这听起来很像人口买卖，而他干的事，会让本地优质人口流出，而让更多的负担落到留守之人身上。

　　末了，他又追加了一条，即他以迪亚斯的名字捐赠并亲自落实慈善事业，收养弃婴或者孤儿，并为其进行职业培训。

　　得益于本地价格极低的人力资源和物价，高乃依心算了一下，他为他的良心付出的额外代价不高。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因为大家不相信异邦人会有什么大好人来她们这里做慈善，也不相信异邦人会兑现承诺。

　　她们七嘴八舌举了很多例子，甚至把一位已显老态的姑娘叫过来，说她曾当了一位商队领袖的情fu，那位商人曾发誓娶她，但在她为他连生了三个女儿后，却被无情的一脚踢走，没得到一个子的赡养费。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韦特诸王的与圣地邦的角力，客观上阻止圣地邦的势力向北扩张，但也让韦特东部慢慢变成腐烂的泥潭。

　　圣地邦对开发韦特东部三心二意，注定涌向这里来的商队，更多是“冒险者”而不是商人，他们不用为长远考虑，自然做事肆无忌惮。

　　作为回礼，受到高乃依款待（哪怕高乃依仅仅是招待了她们一顿简餐）的她们也张罗着招待高乃依一顿。

　　尽管，这种礼仪会让她们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贫瘠，但高乃依没有拒绝她们，因为他在她们眼中看到了关于尊严的渴望。

　　腌渍过的鱼，加入柠檬汁和肉汤调味的米饭，秋葵、青椒、茄子和豆角拼凑的四叠素菜，就是她们能为高乃依准备的盛宴。

　　当她们端过来的时候，高乃依能感觉到周围的人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期待也有不安。

　　他揭开面具，听到周围传来惊叹的声音，她们大概是想象不到，一个很厉害的大人物，竟长了张少年的面庞，很白净，很柔和，让人无法把眼前的形象和一位佣兵团的领袖联系在一起。

　　高乃依用勺子各取一勺青菜放到饭上，再和米饭一起送进自己嘴里。在他咽下食物的那一刻，分明听到一片释怀的吐息。

　　他抬头，竖起一根大拇指，做菜的人相互对视，抓住对方的手相互摇晃了一下，好像她们完成了什么伟大的成就。

　　高乃依则略微能体会伊莎贝拉明白时代大势，却仍然抓住皇权死死不放，想着反攻倒算的心情——

　　受人敬畏简直像是成瘾性的物质那样令人着迷。

　　高乃依粗鲁的吃完额外的加餐，拿出手帕擦擦嘴，向做饭的人和提供食材的人表示感谢。

　　他想直接给钱，但这样太过傲慢，也会给受惠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最终决定，去该聚落不远处一口水井买清水，实现她们仅限一日的用水自由。

　　那一天，社区像是过节一样狂欢，人们提着木桶，一边表达对高乃依不必如此的客气，一边紧随高乃依的脚步。

　　尊严教她们做了最后的抵抗，高乃依注意到，没有人携带很大的水桶，每个人都只提了一只容量中等的水桶……即便受惠，她们也只接下她们尊严能承受的恩惠。

　　把守水井的士兵与职工，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赶来，差点以为附近的住民要造反，在听清原委后，她们也喜出望外——

　　原来，这些同样受到魔女大人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人，工资与销售额挂钩，高乃依的到来，对她们来说简直像是一笔天降横财。

　　打好水的人们唱着歌返回社区，受到欢乐的气氛感染，高乃依把小孩子们扛在肩上，与她们一起歌唱。

　　虽然不应该，但他从贫穷但善良的民众里，感受到一种治愈:原来世界不止是勾心斗角，在无人关心的角落，人与人的来往也可以单纯而热闹。

　　但他不属于这里，今天仅仅是他的假日。

　　娜赞妮娇小的身影映入高乃依的视野，斜阳余晖在她身后涂抹血色的幕布。

　　她宣告他的假期终结。

　　高乃依叹了口气，与周围的人告别，来到娜赞妮身边。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346章第一百五十二章 诈骗犯

　　“玩的开心吗，高乃依先生？”娜赞妮问。

　　“嗯，感受到心灵的治愈。”

　　娜赞妮掩嘴笑道:“你们异邦人真奇怪，明明住在条件更好的城市里，吃着更好的食物，穿着更漂亮的衣服，享受各种服务，却要来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寻求治愈。

　　不止是你，伊莎贝拉殿下刚来韦特的时候，她的乡间别墅附近还有一整个村庄，里边数百名演员扮演农夫农妇，陪着殿下消遣取乐。

　　兴之所至，殿下还会挥动锄头耕地，和所谓的农妇学习怎么织衣和腌咸菜与咸肉。”

　　“啊？”

　　高乃依无法想象那副场景，娜赞妮捂着嘴偷偷笑:“所以，我说你们异邦人很有意思啊。”

　　“魔女不会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疲惫，或者产生逃离的欲望吗？”

　　娜赞妮摇摇头:“我们是橡木的孩子，韦特大结界让我们无处可逃。毕竟，只有大结界内令人愉快的魔力浓度，才成就了名为魔法的奇迹。”

　　娜赞妮打开一道传送门，高乃依随她回到临时驻营地——他们目前待在名为奥林匹亚的聚落附近。

　　阿特丽娜正在吃用醋腌过的橄榄，看到高乃依，她捏起一颗送到高乃依面前，被高乃依拒绝了，他不好这口。

　　娜赞妮的出现引人注目，她不是什么知名人物，但娇小的身材和双马尾，还有一头火红的头发，这些要素堆叠在一起，在高乃依的战团里是独一份的。

　　他不得不带着娜赞妮走的更远一些，问道:“殿下有什么要娜赞妮小姐向我转发的事吗？”

　　“现在，我是弗兰德斯军团支援给你的连队的联络官，高乃依先生有什么吩咐的，或者连队有什么诉求，我会负责在两边传递。”

　　“为什么？”

　　“高乃依先生是在蔑视我的能力？”

　　“不，你还是学生吧，这样的任命，让我感觉你的青春被过度透支了。”

　　娜赞妮笑眯眯的说道：“高乃依先生，你还真是说了些符合外表年龄的话呢，我都忍不住幻想和你做同学的青春生活了。”

　　高乃依的表情有些凝重:“我记得，我没在你面前揭开过面具。”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啊，作为伊莎贝拉殿下的眼睛，我一直看着拿了她一百四十万第纳尔的高乃依先生，如何运用这笔财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难道不是开心吗？”娜赞妮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毕竟，我长的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比起可爱，我更担心你的学业和生活。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这样奔波，有好好吃饭吗？”

　　娜赞妮有些意外，她旋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迪亚斯同学在你眼里不会消失，只是会转移，我们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她的代餐。

　　当着女孩子的面想着其他女孩子可不行啊，高乃依先生……但我今天原谅你小小的冒犯，因为你尊敬并热爱生命。”

　　她退下了，高乃依觉得自己的确热爱生命，否则他不会成为“五月七日”的供养者。

　　他救下“五月七日”的理由有很多，但最核心也是最直接的，是因为他不希望“五月七日”死去，所以他背负了她的人生。

　　一进营帐，“五月七日”就从屋顶落下，轻飘飘的落在他怀里，半转身对着他脖颈与肩膀交接的地方咬下。

　　和小说里不同，这种进食行为只给高乃依带来虚弱、疼痛与寒意，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每一次供养，他怀里的女孩都会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现在，“五月七日”的手臂已经完全长出来了。高乃依的能量正用于改善“五月七日”的身体，后者身体惊人的缺陷也需要惊人的能量来弥补。

　　平常的时候，“五月七日”能靠动物血液制成的替代品来压制饥饿感，但她想要真正的改变，还需要摄取高乃依的血液。

　　高乃依相信，她的头发会变得富有光泽，她的肌肤触觉将似牛奶，她的嘴唇会变得丰润，她的身躯会发育出柔美的曲线，她的目光将变得炯炯有神。

　　然后呢，他该索求些什么回报？她的效力，她的乖顺，她的肉体，还是贪心的连永不背叛的忠诚一起收下？

　　高乃依的行轨描绘出夏娃女士与赛茵、亚里亚碰撞的火花，因为这两位尚未在税法改革上松口，夏娃女士的老家仍然不稳，所以她也对她们发动凶狠的反制。

　　针对赛茵，夏娃女士的反击是捣毁邪教信仰——赛茵的铁票仓是一些依靠和圣地邦的贸易，在一代之内崛起的暴发户。

　　这些暴发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境尚未适应自己的实际地位，她们需要额外的东西——比如宗教信仰，来匹配这种落差。

　　她们大部分信仰的是哈索尔或者朱庇特之树，但她们心中，神的外貌却千奇百怪，有的哈索尔女神被描绘成幼女的形象，有的朱庇特之树比起树，更像是一只人形大章鱼。

　　不同于正统的二次同人设定，是传教士们宣传魔改的教义，以从这群人傻钱多的优质客户手里骗钱。

　　萝莉哈索尔，对应着传教士们“信仰哈索尔女神，供奉她的使者能让自己永葆青春”的经典骗局；

　　章鱼怪朱庇特之树，则是传教士们恫吓客户们，如果他们不能诚心向善，恭敬的对待神祇，神祇就会显露出恐怖的一面，从梦中降下惩罚。

　　即便是真神存在的世界，诈骗犯们也能靠这种方式为自己赚取世俗利益，而在韦特东部，传教士们的保护者则是赛茵。

　　对于高乃依来说，诈骗犯不是恐怖分子，但不妨碍他率领战团把诈骗犯们扣上恐怖分子的帽子，加以摧毁。

　　他和战团里绝大部分成员都将自己的行动视为“拯救”，但受害人往往和“大师”们站在一起，对自己怒目而视。

　　他又想起在戒律塔和安谧塔对战时，安谧塔对他说，他自以为理性的摧毁了宗教信仰，剥离其中的感性、温柔与治愈，强迫人们去睁眼看冰冷无情的世界，这是否太过残忍无情？

　　看着受害者们的哀嚎，高乃依心中只有清除诈骗犯的喜悦，他觉得安谧塔或许是对的，他是个残忍无情的人，只管击碎别人的梦，而没有为梦醒的人找到替代品。

　　就像一场夏天来的暴雨，缓解旱情但也蹂躏了土地。

　　但在这一点，高乃依不会改变。

　　高乃依的坚定，使得赛茵焦头烂额，她现在没什么力量来反制高乃依的行动与夏娃舆论上的紧逼，而她的黑色收入每天都在减少。

　　赛茵的竞选资金，有相当部分来自黑色收入，通过做账将其伪装成合法收入与政治献金，待竞选结束，这笔没花完的钱向上申报税务司，走流程纳税后就彻底洗白，存入她的户头。

　　赛茵觉得高乃依只是那把刀，真正动刀的是夏娃女士，被触击核心利益的她怒了，但也只是在联络里对夏娃女士怒了一下。

　　眼下，她没什么可用来驱逐高乃依战团的力量，于是只好和夏娃女士讲和，不再支持盐税改革，但无视了夏娃女士将其劝退的暗示。

　　只要安妮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赛茵害怕夏娃女士对她施加压力，把她踢出选王战，于是祸水东引，说了亚里亚许多坏话，让夏娃女士去和这位厮杀。

　　夏娃女士纵然知道赛茵的想法，也只能和亚里亚对上，因为亚里亚不同她握手言和，盐税改革的问题就会一直困扰她。

　　于是，高乃依战团挥师南下，停在底比斯——他被“五月七日”预言，将被萨宾娜抓去，物理意义上坐断腰的地方。

　　高乃依嘴上说命运由自己来创造，但心里还是有些犯怵。他自己待在驻扎地，让超凡者轮班宿卫，除了弗兰德斯军团支援给自己的连队，其他连队保持轮班状态。

　　而驻扎地的戒律更为严格，高乃依每天亲自颁布口令，无论进出都需要身份与口令的核对，一旦说错就会遭到逮捕。

　　同时，反间谍工作，也由雷瓦爵士、高乃依从高地邦带来的心腹，与绝对效忠于他的罗勒人进行筛查。

　　这些措施本是为了对抗命运，但阴差阳错的阻止了亚里亚和三邦同盟对战团的渗透工作，并让他们产生了误判——

　　在夏娃女士的要求下，高乃依可能率领战团对亚里亚掌控的诸聚落进行军事入侵。

　　亚里亚不是无子可动的赛茵，也不是来打酱油的寇华，她自己供养着规模庞大的武装力量，又得三邦同盟鼎力相助，自觉是有一些实力的。

　　没想到高乃依竟敢只带800人就准备入侵她的地盘，这份傲慢深深激怒了她。

　　“我承认，你干掉夏洛特是很厉害，但你能把一支军队从头砍到尾吗？你的战团很勇猛，但我的战团也不是吃素的！”

　　她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准备和高乃依的战团真刀真枪干一场，而不知道对方产生误判的夏娃女士，则在此时抛出她对付亚里亚的议题——

　　韦特传统文化的改造or改良。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347章第一百五十三章 遥远的梦想

　　随着和联邦的初步整合，韦特对于联邦的认知呈现割接的反应:

　　享受了好处，吃到了红利的统治者，即魔女，认为必须要吸收联邦文化来改造韦特；

　　加倍的吃苦，在竞争里沦为失败者的大众，即普通人，则对异邦文化既好奇又反感，认为是这些妖邪之物搅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

　　自然的，在超凡力量广泛存在的社会里，普通人的意见毫无价值。因而韦特主流是赞同改革的，但魔女们又据此分成两派:

　　韦特为骨，联邦为翼；

　　联邦为骨，韦特为翼。

　　一开始，“改良派”和“改造派”只是理念之争，但渐渐的，历史恩怨、领域争端、地缘政治、个人竞争……这些党争必不可少的要素掺和进来后，“改良”和“改造”就变成了一面团结自己人，打倒敌人的旗帜。

　　这变成了意气之争，立场之争，无可妥协，没有中间派的争端，非此即彼，选择了朋友就选择敌人的话题。

　　一般来说，不把人逼急，魔女们通常不会抛出这个话题，因为它会逼得自己摆明立场，从而选择一半的朋友和一半的敌人。

　　但亚里亚发起的盐税改革等议题，一直在给夏娃女士持续放血，根据最新的民调显示，夏娃女士因在盐税改革上既要还要的立场，支持率已经落后于亚里亚。

　　为此，夏娃女士必须抛出一个重量级的议题，追平她和亚里亚的差距。

　　亚里亚与圣地邦过从甚密，她的生意，她的政治献金都与圣地邦绑定在一起，必然要鼓吹“改造论”。

　　夏娃女士自然站在“改良论”那一边，她事先和伊莎贝拉、阿玛拉逊莎、东阳公与海伦娜等主要盟友通过气，取得她们的谅解后，打出了“改良论”。

　　她对“改良论”进行适度变形，提出了新的口号“韦特优先”，在文字游戏的意义上，跳出两种文化主辅的路线之争，而把立场区分为“韦特人”与“非韦特人”。

　　如果在联邦，没人敢接下“非韦特人”的立场，但在缺乏共同想象力的韦特，却是有的辩驳的。

　　亚里亚看到夏娃女士发表慷慨激昂演讲（非实时转播）后，明白自己做出误判，夏娃女士看起来要打一记直拳，但最终出手的是右勾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