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74章

　　这是研习黑魔法的法外狂徒们，用以增加林中之王们干涉成本的办法，安妮通过交易学会此术。

　　在黑魔法的基础上，安妮朝青石板中嵌入大量绿松石，用以强化和哈索尔女神的联系。

　　纵然有女神做靠山，但安妮还是走过一段坚信的路：

　　她利用皮包公司从国教进口绿松石，这种石头产量虽大，但只有国教控制的几处产地能发挥功效，难免要被敲诈勒索。

　　之后，她命人对原材料进行加工，运进韦特，再趁夏洛特外出或者工作的时候将其运抵隆格维尔堡储备，伺机通过地道运到泥沼下方，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从12岁时，她不懂行情吃了大亏，采购一批无用的绿松石开始算，安妮近乎四分之一的人生都在为它劳心劳力。

　　以她的年龄来说，眼下填满池塘的青石板与绿松石，是她漫长等待后的收获。

　　隆格维尔家族与恶魔之力的纠缠，起源于家族的开创者使用召唤魔法，无意间召唤来的神孽碎片。

　　隆格维尔家历代当家基于保密的需要，而在恶魔之力的起源与应用方面打上一层又一层的伪装，许多年过去，这些有历史厚度的伪装已经发展成韦特历史学其中一个研究方向。

　　越过这些足以引发学术危机的虚假理论，万变不离其宗，恶魔之力最底层的契约，仍然是召唤魔法中魔女与召唤物的契约。

　　只要解除这个契约，就能为将恶魔之力从夏洛特身上剥离扫清障碍。

　　安妮来到最中心的青石板，单膝跪下，随着她的祈祷，一个容貌与她相同的虚影降临，站在她的面前。

　　“安妮，决定好了吗？”幻影问。

　　“是的，壮大隆格维尔家族，壮大恶魔之力是历代隆格维尔家主的梦，我的母亲也不例外，她沉迷于有害的力量，并最终为此付出代价。

　　我必须把它停下，哪怕我会因此变成罪人，身败名裂……梦，必须要结束了。”

　　“如果你走投无路，可以去圣地邦，我并不虔诚的崇拜者们所建立的组织里，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幻影说。

　　“谢谢，尽管我对您毫无信仰之心，我们只是相互利用，但此刻，我对您只有深深的感激。”安妮说。

　　幻影摸摸她的头颅:“好孩子，你可比被我授予力量，却反过来锐评我如何如何的狂妄雄小鬼强多了。”

　　幻影抬起头来，代替安妮发号施令:“专心做你的事，其他人，将你们预备的魔力注入脚下的纹路。”

　　安妮一直未向大家说明她用召唤魔法召唤来的东西是什么，但她早已为这个东西担保，所以魔女们听从了幻影的命令。

　　她们将手中的液态魔力储备瓶打开，把巨量魔力注入脚下的纹路。安妮管家后巧立名目支取的钱财里，很大一部分用在搜集液态魔力上。

　　一笔惊人的财富就此被消耗，泛红的光幕升起，增厚，在它成型的瞬间，夏洛特的回应来了。

　　令人心悸的波动从远方传来，将沿途染黑，抵达光幕面前时变成黑色的火焰。

　　隆格维尔家族的魔女常以火焰给敌人制造灼痛与恐惧，现在，轮到她们品尝火焰中恐怖的滋味。

　　第一秒，奔袭而来的火焰就令光幕变形，在部分位置凹陷下去，但在巨量魔力的供应下，光幕顶住了火焰不断加码的冲击。

　　一击不中，火焰在空中消散，它行进路线上的黑暗快速消散，显露出被蹂躏的风景:

　　美丽的草丛已经消失不见，郁郁葱葱的树林只剩下黑漆漆的树干，池水蒸发，受惊的动物们奔跑，但逃不过火焰的速度，只在沿途留下一堆冒着火星，闪烁着玫红色的炭块。

　　黑色火焰败退一秒之后即卷土重来，从四面八方将光幕包裹，从天空化作重锤砸下，从地底化作钻头刺出，光幕四壁面临的挤压和戳刺更是数不胜数。

　　堪称疯狂的攻击持续只持续了三分钟，魔女们却感觉像是过了一年，汗水浸透衣衫，打湿脚下的土地。能量与能量碰撞的震颤，让她们从肉体到灵魂皆变得麻木。

　　此时，液态魔力已经消耗殆尽，光幕变得暗淡，被冲击的部位没有恢复原来的形状，表面像是被蹂躏的纸团，拥有极其复杂的褶皱与凸起。

　　而夏洛特的攻势告一段落，火焰消散，被蹂躏的土地失去色彩，变成月光无法点亮的黑暗之地。

　　黑暗从眼前绵延到隆格维尔堡，就在魔女们胆战心惊并庆幸着逃过一劫的时刻，比火焰更强的魔力波动顺着黑暗的道路袭来。

　　高大的身影一跃而起，降落到光幕面前，淡红色的光幕将夏洛特体覆鳞的身躯照成胭脂色，狰狞、邪恶，又有一种妖艳的美感。

　　夏洛特贴在体表的双翼舒展，如金属般锋利的翼尖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脆弱不堪的光幕发出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在一阵颤抖里破碎，化作晶莹的雨落下。

　　魔女们呆呆的看着身高8米的夏洛特，没有人想过使用不受林中之王干涉的通用魔法做最后一博，也没有人散发敌意，有的人甚至带着陶醉的表情，去看这富集力量的生命。

　　但有人不那么想。

　　安妮在漫长的跪地祈祷后起身，赤红的颜色攀附她的衣裙与长发，对曾为她母亲的异形生物说道:“抱歉，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一百零二章 红与黑（2）

　　“原来你的底牌是哈索尔女神。一千两百年前的祂值得敬畏，但现在的她，我只能说你所托非人。”

　　夏洛特的声音震耳欲聋:“王权没有永恒，神权亦如是。”

　　美丽的异形生物嘴巴张开，火焰在长舌上滚动，两排牙齿反射着冷冽的光泽。

　　幻影抬头看着夏洛特，对她说道:“何必呢？把它交出来，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旧帝国的毁灭告诉我，哈索尔无需赞美，哈索尔从不救赎。”

　　火焰喷涌，并非浸染恶魔之力的黑色火焰，而是常规的橘红火球砸向幻影的头顶。

　　它是一个信号，密密麻麻的传送门在火球行进的轨迹上展开，门后之物注入火球，令它的性质不断发生改变。

　　幻影展开的护盾性质，随着火球性质的变换而变换，一秒之内，她们在力量属性上进行了127次攻防，以让自己的“矛”（盾）占据相性上的优势。

　　她们施展的像是魔法，又不像是魔法，魔女们的思考完全跟不上，但她们看的懂结果:火球击穿护盾，将幻影融化为蜡，覆盖脚下的青石板。

　　“虽说哈索尔大不如前，虽说她派来这里的只是一缕神念，但为了消灭她，我依然消耗了128件高规格的超凡道具。

　　这就是我收留星蝶的理由，她并非来自我们的世界，因而她的想象不受这个世界束缚，协助我开发出了新战术。”

　　夏洛特俯视着安妮:“你所托非人，竟把希望寄予一位满口谎言的神祇。但最后，你还得向我发起挑战。

　　击败你可不够，我要的是你发自内心绝望与臣服！来，向我展示你的谋划，夏洛特等了你四年时间，别令她失望！”

　　“啊，我会的。”

　　安妮结束祈祷，抬起头来，轻声念诵一个名字，那是隆格维尔家的先祖，将恶魔之力引入家族的功臣与罪人，是一切的开始。

　　“原来你是想要结束召唤魔法，将我从根源祛除。好思路，但结束契约，需要当事人主动开口……”

　　夏洛特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安妮牵引自己脚下左右两边的石板抬起，露出两具棺椁。

　　她不知道那棺椁里有什么东西，但本能的感觉不妙，于是魔法在掌心酝酿，但也仅仅是在掌心酝酿。

　　夏洛特喃喃说道:“无法攻击，难道说……”

　　安妮双臂舒展，棺材盖滑动，露出两具栩栩如生的尸体，他们被保存的如此完好，仿佛只是刚刚下葬。

　　“是与我缔结契约的人啊，你们一直完好的保存他们的尸体，但林中之王却并不知情。原来如此，在决定将我融入你们的家族血脉时，你们就隐秘的准备了另一支传承来对付我吗？”

　　夏洛特自信而有风度的鼓掌:“了不起！在数百年里的时间里，你们亵渎尸体，侮辱死者的尊严，又能拒绝恶魔之力的诱惑，将一份可能永远用不到的知识，避开历代林中之王的耳目，稳定传承到现代。

　　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让我想起执掌帝国的岁月，集全帝国之力，我铸起了通向神祇的接天塔，只差一步，我就能将我的母亲，伟大、残忍而自私的哈索尔女神聘为我的皇后！”

　　“旧帝国已经灭亡，皇帝已经死去，如今的你，不过是那个亡国之君的一块人格碎片。”

　　安妮举起左手，她的戒指发出血色光芒，而两具尸体的左手也泛起红光。

　　哈索尔神术降临了，它表现出和召唤魔法同样的性质，安妮与尸体签订契约，进而取得控制权。

　　她开始念诵解除召唤魔法的咒语，因为这是对一个已完成的魔法进行改变，而非施展新的魔法，夏洛特并不能以林中之王的特权进行压制。

　　但特权以外，夏洛特还身具可怕的力量，黑色火焰在其翼尖浮现，双翼扇动，火焰犹如出膛的炮弹般，砸向安妮的头顶。

　　盛放着安妮先祖的两具棺材竖起，合并，挡在安妮面前，为他们的后人保驾护航。

　　受到契约束缚，夏洛特混杂着恶魔之力的火焰无法伤害自己的契约者，她强制的改变攻击线路，两团火焰坠入附近的山林，冲击扩散，山峦瞬间被黑暗吞噬。

　　“资深者”们四散而逃，夏洛特没有展开追击，任由她们发动魔法逃到安全的地方。

　　下一秒，她知晓了“资深者”们的逃窜也是战术的一部分。所有青石板被同时掀起，每一块石板下都沉睡在一把神祝兵器。

　　神祝兵器接触空气的瞬间即启动，朝着夏洛特攒射，光芒流转，色彩绚烂，犹如烟花在低空爆开。

　　夏洛特先是大吃一惊，但当她的羽翼将一把神祝兵器拍开的时候，其上的福尔图娜加护又令她释怀——

　　福尔图娜根基尚浅，其执掌的概念又是“财富”，为了扩张影响力，这位女神犹如传奇雇佣兵一般，只要钱给到位，祂什么都肯干。

　　然而，因为根基尚浅，福尔图娜的加护是以“泛用性”而非“强力”闻名，虽有神祝兵器之名，却做不到像哈索尔（生命）、阿耆尼（火）或者莫拉娜（寒冬）加护的神祝兵器那般，可以当做传家宝代代流传。

　　只是坚固些的、附带超凡力量的高规格兵器罢了。

　　夏洛特不是很怕，因为当初，安妮的先祖为了把恶魔之力留在家族的血脉中，而使用了一个咒语极其冗长的魔法。

　　相对的，安妮也需要念诵冗长的咒语来解咒……在此之前，她就会抓住安妮的脑袋，让其把咒语停下来。

　　很快，夏洛特就发现，这些东西是安妮拿来拖住她的消耗品，却不是一次性的，它们是有组织有技巧的攻击她，为的是给安妮争取念完咒语的时间。

　　操纵者是谁？

　　夏洛特一边突破神祝兵器们的阻拦，一边检索安妮的人际关系和资源，她得出了荒谬但最接近现实的答案——

　　安妮，用一笔钱购买了福尔图娜的额外服务。

　　一把又一把的神祝兵器被夏洛特拍向远方，恶魔之力不能立刻摧毁这些量产货，却可以阻碍福尔图娜的额外服务在兵器上展开，让其重回死物的行列。

　　一束又一束光芒熄灭，黑暗随同夏洛特一起昂首阔步，从四面八方向安妮逼近。

　　安妮每念诵咒语的一个单词，隆格维尔家族与恶魔之力订立的召唤契约都会松动一分。

　　事情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安妮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另一方面，她身前两具棺材里的尸体，对夏洛特体内的恶魔之力约束越来越低。

　　夏洛特的敌意，已经可以越过棺材里的尸体，而伤害背后的安妮。

　　在安妮念诵到倒数第二个单词时，夏洛特击落了最后一把神祝兵器，炼金魔法被激活，将黑色火焰约束为投矛刺出。

　　在安妮念出最后一个单词的开头，而尾音尚在喉咙里酝酿时，投矛径直穿过棺材，尸体与棺材一起灰飞烟灭。

　　无人在乎死者的尊严，但死者确实最后护佑了一次自己的后人。本应贯穿安妮右胸的投矛，却因为棺材内部释放的超凡力量的偏转，而扎进安妮的肩膀。

　　对于夏洛特来说，攻击有差但结果没差，炼金投矛会在静止后自动分解，重新化作黑色火焰蹂躏安妮的肉体。

　　安妮体内微弱的恶魔之力，确保其不会直接死去，但剧烈的痛楚会打断安妮的念诵，夏洛特就此可以抓住不乖巧的女儿。

　　炼金投矛穿透安妮的肩膀，鲜血自矛头滴下，从中释放的火焰把安妮小半个身体包裹。

　　惊人的痛苦让安妮脸色涨红，哈索尔女神的力量及时切断她对痛苦的感知，让她的声音没有停顿，没有变调，字正腔圆的吐出尾音。

　　恶魔之力与隆格维尔家族的契约就此终结。

　　夏洛特的后背鼓胀，一个半透明的黑色八面体从背后析出，她发出一声惨叫，勉强甩出一道火焰，将安妮从泥沼地的中心推到边缘地带，而在地面留下一道斑斑血痕。

　　夏洛特的身体出现剧烈的变化，厚如石板的浑浊指甲软化，脱落，新生的、厚度正常的甲板覆盖血肉。

　　她的骨骼劈啪作响，反曲的关节重新人类的形状。她的鳞片从肌肤剥离，带着一丝血肉坠落。

　　从脚踝到脖颈，鳞片的崩毁如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般传递，双翼软化，和犄角一起以流质坠落，又聚合到夏洛特身后的八面体中。

　　而新生的，或者说取回人形的夏洛特肉体正在冷却。黑发垂落腰间，眼珠在十五次眨眼后取回正常的瞳形。

　　在夏洛特蒙受变形之痛，无暇顾他的期间，安妮抓紧时间掏出私铸金币，发动享乐魔法疗愈身上的伤口。

　　只要我恢复行动能力，回收那枚神孽碎片，将其封印到哈索尔女神交给我的盒中，多年来的筹划就完成了！

　　一想到这样的未来，安妮满心雀跃，她还差一步，最关键的一步。所以她不惜一次消耗半袋私铸金币，以最快的速度疗愈自己的伤口。

　　安妮回到战斗中，而夏洛特的变形已至尾声。

　　她看到夏洛特肌肤苍白，被汗水濡湿，力量正编织成衣裙覆盖人形的身躯。

　　她看到夏洛特依然身高八米，失去鳞片的压制与塑型，夏洛特的身体向外膨胀，在视觉上的压迫感更胜往昔。

　　她看到了……衣裙勾勒的夏洛特腹部膨胀的曲线，异常强大，但与夏洛特不同的能量波动从中传来。

　　夏洛特没有说谎，这个人的腹中，的确孕育着一个孩子。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296章第一百零三章 红与黑（3）

　　“你……没有说谎。”安妮说，“不，在此之前，你现在是谁？！是取代了我母亲的什么人，还是我母亲的转变？”

　　“我是谁？何必去问你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夏洛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安妮，你让我失望，所以我决定再生下一个孩子，好让隆格维尔家族继续伟大。”

　　“这是谁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

　　“我是问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没有，硬要说的话，她是一段背叛与约定的后续，也是你尚未降世的父亲。”

　　“你在……说什么？”

　　“无法理解吗？”

　　夏洛特摇摇头:“在刚刚那段时间，你用你的奋战获得了我的认可，我觉得，你有资格了解真相……尽管这会破坏你美好的回忆。

　　你知道的，在我任上，我将恶魔之力推向新的高度，也可以说，它与我的结合，比我的先祖们更为牢固。

　　恶魔之力让我强大，但也让我难以受孕:它不仅会杀死流入我体内的异物，还会对与我亲密接触的异物造成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