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33章

　　总计六个能量波动出现在高乃依的感知里，但那难称得上六个人，因为其中四位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没有生命气息的四人抬棺，走在棺材之前的人身着丧服，手碰一束鲜花。而走在丧服女之前的则做牧师打扮，但从体型来看，仍然是一位女士。

　　与她们一同前进的是一缕缕黑色的雾气，那雾气从女人们裙下钻出，在近地徘徊，高乃依分明从其中听到喧嚣——不久之前，他在战场上听过的喧嚣。

　　然后，高乃依看到组成雾气的，是一张张略有印象的面庞，那些都是死在战场上的人，他们面目狰狞张开嘴巴，从唇缝里泄露的悲鸣组成高乃依刚刚听过的喧嚣。

　　恶鬼们向他行军，但在距离他还有三米的范畴，才迟钝的发现他的存在，惊惧取代狰狞，喧嚣变成短促的爆音，沿着来时的路，它们一瞬间缩回魔女的裙摆里。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221章第三十一章 亵渎死者

　　“鬼怕恶人？”苏莲娜语气讥讽。

　　“弱肉强食罢了。”高乃依回答，“虽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世道。”

　　“由你来说这些话有些幽默，毕竟，你的财富十成里有七八成，都是靠杀人得来的吧。”

　　高乃依有心思和苏莲娜聊天，是因为他捏着两道神术，“魔弹射手”还剩四发，“仿·破誓者”魔力供给充足，安妮的魔力可以调用，最重要的是，盾牌还在他身边，

　　有这些倚仗，他保底可以全身而退。

　　打扮奇怪的魔女队伍停下，看了他几秒，高乃依的手放在剑柄上，对她们说:“你们是日昳女士叫来处理超凡者尸体的吗？”

　　延迟五秒后，对方方才给出回答，声音低沉:“还有普通人，他们的尸体可能受到超凡力量的污染。”

　　高乃依说道:“能出示证件吗？是我和我的队伍杀死了这些人，为了防止他们继续对生者的世界造成伤害，我有必要确认他们会被专业人士安全的处理掉。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到这座城市现状不太好，它不能再承受更多混乱了。”

　　做牧师打扮的魔女答非所问:“异邦人？”

　　“是的，皮埃尔·高乃依，你们或许听过我的名字。”

　　这个名字让魔女们改变态度，她们非常不情愿的默认高乃依随同她们行动。

　　四位沉默的仆从放下棺材，将棺盖打开，棺底是一个传送门。

　　高乃依听安妮介绍隆格维尔家族的传送魔法业务，一个维持较长时间的传送魔法年费高昂，并且要“资深者”及以上身份才能办理。

　　该业务开通后无法转让，只能由办理者亲自使用。所以，手捧白花的人，与做牧师打扮的人里，至少有一位是“资深者”。

　　作牧师打扮的魔女开始念诵悼词，而身穿丧服的魔女轻声哭泣，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联合施展的魔法向四周扩散。

　　死者被唤起，自动向棺材汇聚，笨拙的迈入棺材里，消失在传送门中，而那些无法爬进棺材的死者，则由四位抬棺人抓起身躯，丢进棺材里。

　　待战场上的死者被收容完毕，哭丧女停止哭泣，和牧师一起，侧身对高乃依做个“请”的手势。

　　“喂，你真要进棺材啊。”苏莲娜说。

　　高乃依回答:“她们没有恶意。”

　　“杀人需要恶意吗？”

　　“如果她们能杀了我，那就尽管来吧。”

　　苏莲娜有些慌:“你死了，留下我和梅丽特怎么办啊？”

　　“找个好人家，从了对方吧，只要你表现出价值，你的新主人会给梅丽特小姐一口饭吃。”

　　“……你真无情。”

　　高乃依穿过传送门，坠落到一条机械传送带上，而为机械提供动力的，却是和抬棺人们一样，有能量波动却没有生命反应的存在。

　　他们带着头盔，头盔上写着编号，进行单调的、周而复始的运动，通过高乃依看不懂的机械，最终转化为驱动其他机械运动的能量。

　　有能量波动，且有生命反应的魔女们在传送带的另一端进行分检工作，看到一个活人传送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少数人做出警戒的动作，而剩下的大多数，要么捂住自己的面庞，要么转过身去，仿佛羞于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工作。

　　传送带又传来一声颤动，高乃依回头，做牧师打扮的魔女回来了，手臂下压，示意她的同伴们不要和高乃依发生冲突。

　　她们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因为用的是方言，高乃依并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最后，是那位牧师带领高乃依继续参观。

　　高乃依看到，被送来的尸体会被剥干净，清洁体表的污垢，缝合伤口，如果身体有残缺，魔女们会拿合适的材料填充。

　　这些初步处理好的尸体会被投入某种溶液里，做脱毛处理，或许也有防止腐败的处理，因为高乃依闻到了防腐剂的味道，它和塞西尔用来处理生物样本的溶液类似。

　　从溶液里捞出的尸体晾干后，会按照生前情况进行分类，不同的尸体会被植入不同的魔法造物。

　　然后，他们会被再度投入溶液，那里边有高浓度的魔力，配合魔女的魔法，已经僵硬的尸体，恢复部分柔软度。

　　最后，炮制好的尸体会被魔女进行各种测试，数据合格后会被赋予衣服，戴上头盔，写上编号，被送去不同的岗位“工作”。

　　高乃依越看，拳头握的越紧，在“参观”结束后，他的拇指已经准备把剑推出鞘了。

　　“你们在亵渎尸体！在韦特，即便不考虑道德和人类的底线，这也是违反法律的行为。

　　根据《联邦管制伦理法》，死者的尊严受到保护，除非生前签订赠送协议，自愿将自己的遗体用于那些让所有人类受益，且在底线与监管中的伟大事业里。

　　否则，任何对死者的亵渎都是违法行为！”

　　高乃依选择性的遵守联邦制订的法律，而《联邦管制伦理法》是其中之一。、

　　如果没有日昳女士和雷瓦爵士遮遮掩掩的态度，唤起他的疑惑，恐怕此刻他已经动手，要向她们讨个说法了。

　　做牧师打扮的魔女没有立即回答，她身体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长发遮掩面容，把表情隐藏。

　　一开始，高乃依以为这是某种攻击的预兆，“飞狮”被推出剑鞘，他等了几秒，发现这女人只是在恸哭。

　　“比起哭泣，我更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说。

　　“死者无法复生，失去的事物亦无可挽回，所有伟大的奇迹，只能拯救还活着的一切。”

　　有人代替“死神”领域的魔女做出回答，高乃依回头，看到萨宾娜手捧一束白花缓缓走来。

　　“我没有战斗的意思，而是来为死者献上告别的花。赫迪拉先生，为我的事业做出过杰出贡献，我不喜欢他，但他值得我送上最后一程。”她说。

　　萨宾娜的裙边沾染鲜血，她的身体虚弱不堪，现在是高乃依动手的绝佳时机，但已推离剑鞘少许的“飞狮”，没有划过杀戮的轨迹。相反，它回到它的归处，重新沉睡。

　　在路过高乃依的时候，萨宾娜说道:“看来，我们的和平协议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高乃依回答:“在梅里达，你没有趁人之危，所以我也不会在你虚弱的时刻攻击你。”

　　“我只是被隆格维尔小姐收买了。”

　　“从结果是一样的，我们在这件事上两清了。”

　　萨宾娜发出一声轻笑，她将花朵交给“死神”领域的魔女，后者捧着花走开了。而

　　“喂，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高乃依向前跨出一步，被萨宾娜拦下，他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甩到一边，但熟悉且令他困惑的澎湃，在胸膛里扩张。

　　他急忙松开她，后退一步，再去看他的目标，“死神”领域的魔女已不见踪影。

　　“如果你不以欺负弱者为乐，那就不要再问她们了。”

　　萨宾娜看着被高乃依握住的部位:“我来替她们回答吧。”

　　“如果是你，我要问一句:为什么你自认有这个资格？”

　　“因为我是当时签署法令，令她们被迫如此的林中之王之一。”

　　“？！”

　　萨宾娜叹了口气:“韦特的劳动力，很早之前就不够用了。女人在重体力劳动上远不如男人，而月经与怀孕的机制，也让其稳定性大打折扣。

　　为了维持社会的运转，我们尝试了许多必要的……残忍之事，随着人口比例不断向亡国灭种的方向坠落，我们的尝试也越来越极端。

　　我们把女人充作男人用，用一些不道义的手段，从外部补充男性，最后又把主意打到尸体身上。

　　做出决定的是我们，执行的是‘死神’领域，因为和死亡打交道，她们比其他人更尊重和理解生命，但为了活人的福祉，最擅长处理尸体的她们，只能亵渎死者的尊严。”

　　“活人的福祉？魔女们的福祉吧。”高乃依讥讽的说。

　　“不，是所有人。你看到了魔女们对生者的剥削，但大部分普通人从事的都是轻体力劳动，而她们无法顶上的任务，有一些是通过死者来完成的。”

　　高乃依问道:“我观察到，驱动死者的是魔力。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把魔力充当能源，造一些魔法傀儡，用它来工作呢？”

　　“因为血肉——即便是尸体，都是魔力的良好贮存容器，而非生命的物质，魔力散逸的速度快，且造价成本高，维护复杂。

　　总之，这是成本的考虑。在魔力产出有限的前提下，死者就成为优先的选择。

　　你有理由谴责这种行为，但请不要把矛头对准她们。因为她们知晓自己的罪恶，所以主动与其他人隔绝，成为不存在的存在。

　　她们甚至不会承认自己是魔女，如你所见，罪恶感让她们看到活人就惊慌失措，应答不能，因为光是活人目击她们的存在，对她们就是一种道德审判。

　　有道德的人才会为道德审判而痛苦，面对这些痛苦至极的人，你注定无法得到答案。”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222章第三十二章

　　高乃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将这件事报告给伊莎贝拉殿下，并且写信向赫雀瑟的朋友咨询，是否有一套解放人力的方案。”

　　“比如？”萨宾娜问。

　　“魔女们的享乐与贪婪，是这些苦难的源头，必须对她们进行遏制。”

　　“所以我和我的‘正义’领域，被她们集体出卖了。高乃依先生，你现在还仰赖魔女的力量帮助你的主君，不好和她们翻脸，对吧。”

　　“……是的，或许，可以从其他地区补充人口。”

　　“殖民？”

　　高乃依分辩道:“韦特是联邦的一个邦，它们都是旧帝国演化的产物。”

　　萨宾娜用很忧伤的语气说道：“韦特从不把自己视为联邦的一部分，它早已完成去帝国化。所以在当地统治者看来，你的行为就是殖民。

　　何况，联邦与韦特的风俗差距之大，会让移民与本地人发生剧烈的冲突。

　　如果你偏向联邦，就必须剥夺魔女们的特权，那么这会导致本地持续的暴乱，让管理成本大大增加，一如特拉斯塔马拉王朝镇压骑士邦的往事。

　　如果你偏向韦特，对于联邦移民来说，无疑于把他们推进火坑，毕竟，魔女们给予男性诸多好处，仅仅是当做保证存续的道具。

　　当男女比例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魔女们就会取消给男人的特权，并把他们打入底层，由她们和普通女性共同盘剥。

　　这事想要解决很简单，杀的人头滚滚，解除森海大结界就够了，但你不够心狠。

　　鸠你是战士，从事杀人的职业，却没有把成千上万的人杀死的觉悟，但政治家有，所以这事就算能成，也不会由你来做。”

　　“我很清楚，我吃不了政治这碗饭。”高乃依说，“或许，我可以从实用的角度，找到劳动力的替代方案。”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这种东西真的被投入韦特，乃至于在全联邦推广，被解放的只有死人吗？”

　　玐高乃依回答：“我觉得，活人应该不会想每天工作十一个小时，如果能有什么部分替代他们，把工作压缩到八小时之内……”

　　“不，活人抱怨的不是一天工作十一小时，而是报酬配不上付出。”

　　萨宾娜说:“而且，一个东西能解放工人三个小时的劳动时间，那么它可能在几十年后，就会迭代成完全取代工人的模样。”

　　“这些东西也能养活新的工人，而且减轻了劳动强度……”

　　高乃依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萨宾娜点点头:“看来你发现了问题的本质：超凡者和普通人系出同源，却难称一个物种，神圣的道德与感情，无法让这两个族群和睦相处。

　　不管联邦法律将这种关系如何修饰的温情脉脉，本质上，他们是农场主与他蓄养的动物们之间的关系。

　　普通人的数量和规模，取决于超凡者的想法，而这想法归根结底由利益决定。

　　低效率的生产方式，使得超凡者的享乐与生活，需要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供养，所以，超凡者才会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和保护。

　　当你希望的那个东西，把人们从劳动的苦难里解放出来的时候，也就让他们在超凡者眼里丧失了价值。

　　我相信你会保护弱者，但其他的超凡者呢？他们会对多余的累赘做些什么呢？”

　　萨宾娜不需要和高乃依讲那么多，但一种迫切的渴望，却让她倾吐肺腑之言。

　　高乃依摇摇头:“我承认，这只是我因为朴素的感情临时起意，所描绘的一切都是空想阁楼，但我会试试。

　　亵渎死者，这事不成。”

　　“是的，所以‘死神’领域的魔女都背负着巨大的痛苦，纵然是她们的王，也做不到铁石心肠。”萨宾娜说。

　　“你们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萨宾娜回答:“别把话讲的那么难听。我是她们的救赎，在我的地盘，因为外国移民数量充足，所以我不需要剥削死人。

　　她们在我那里，只需要正常履行职责，把死人火化处理即可，这让她们找到一丝慰藉。

　　如你所见，她们不好找对象，其他领域虽然会把男人送来，保障她们作为魔女的权利，但那些都是些被挑剩下的歪瓜裂枣。

　　如果你那么富有爱心，不如身体力行的帮帮这些没见过好男人的可怜人？”

　　“我拒绝，因为我并非好男人。”高乃依说。

　　“我本来就在开玩笑，你的回答太无趣了。

　　好了，你在这里，她们不敢出来工作，耽误的时间最后都会通过加班完成，你确定要继续折磨她们吗？”

　　高乃依看了看四周:“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些尸体，不会衍生出别的灾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