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一个和提灯大小的玻璃容器里。
一开始,他们为我准备了物质身躯,但无论是炼金术打造的身躯,金属人偶,还是夺舍其他人的身体,我和这些容器的相性都很差。
他们退而求其次,想要把我放进非人形容器里,但适配我的容器只有拥有哈索尔加护的神祝兵器,所以我被转移到了盾牌里。
盾牌无眼,我的感知却能蔓延,而且,他们低估了我的学习能力,我很快学会绕开他们,让自我的意志在试验场里游荡。
试验场是一栋七层建筑,两层位于地表,是研究团队的重要一员,你们称之为‘老玛赛’的人的居所,地下五层则是研究、实验和处理废弃品的地方。
在这里,我看到了施曼娜。”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198章第八章 苏莲娜的回忆(下)
“我想,施曼娜应该不是唐罗狄克先生记忆里的邻家女孩。”高乃依说。
“嗯,她是老玛赛比较喜欢的试验品——大概在用人格零件拼装出我的灵魂之前,他们进行了很多实验。
施曼娜应该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作品,作为一个人,她的运转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后来,她被决定用来充当生育工具,来制造我的物质容器,意义不大,但却是对老玛赛的警告。
老玛赛有一段时间很狂妄,团队里发出过许多次争吵,当施曼娜的未来被决定的时候,他变得安静了,后来,一个漂亮女人——小玛赛的生母被送过来陪伴他,大概是补偿吧。
我原定的父亲是另外一人,但那个人把负责照顾他的研究员搞怀孕了,还试图操控她一起逃离此地,被及时发现,秘密的处理掉了。
这种级别的事故,会让他们的金主们对他们失去信任,撤销资助,乃至于做些善后工作……
贪婪和惜命,让研究所的人决定瞒报这件事,并做出补救措施。”
“唐罗狄克先生被选中了。”高乃依说。
“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浑身脏兮兮的,像个乞丐。大概,就是因为他社会关系简单,经历的事少,容易控制和洗脑才被选中吧。”
苏莲娜叹了口气:“一开始,我觉得他会死于实验,但他先祖里有一位超凡者,这似乎给了后代一点点帮助,让他挺过了老玛赛团队的药物与超凡力量与精神的三重洗脑。
如果是这样,他可能只是个令我有点印象的路人罢了,但他……但他还残存着自己的意志,偷偷找我说话,和我交上朋友,还给我起了名字——苏莲娜。
很奇妙的,仅仅是一个名字,比神孽117号好听些的外号,他让我感觉生命有了意义,有了鲜活而强烈的,活着的体验。
在此之前,我活着,却仿佛生命的旁观者,我既不会为自己,也不会为他人掉下一滴眼泪。
他赋予名字的那一刻,我哭了,因他的善意和天真之举,我获得新生,也从源头,让制造我的人的计划偏离道路。
那些傲慢的,自以为写下剧本,能够玩弄他人命运的人,他们绝想不到,他们不在乎的微小之物,也拥有改变未来的力量。
既然是他赋予了我新生,那么他就是我爸爸。爸爸是实验基地里第一个把我当做人看的,他说,他要带我逃跑。”
“那是不可能的吧。”高乃依说。
“是的,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最初,他的剧本是要做个英雄好汉,彰显威名,为进入伊里安的宫廷铺路,而杀招,就是藏在盾牌里的我。
所以,他和施曼娜相爱了,把我忘在脑后,但我不怨他。他是我第一个朋友,所以我想要守护他,无论是做盾牌还是女儿,我都想保护他。”
盾牌发出些许颤抖:“但是,盾牌能做的事太有限了,在我们出发不久,我不得不引来一位离家出走的魔女,让她成为爸爸的同伴。
同时,也赌上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希望她能看破缠绕爸爸的厄运,把他解放。
我看着那位魔女爱上爸爸,但她羞于表白,且实力不足,这种酸涩的傲娇恋爱戏码是无法拯救爸爸的。
结果,爸爸按照计划成名,按照计划迎娶施曼娜,而那位魔女的怀疑与调查来的太晚了,并且露出了破绽。他们通过我控制了爸爸,将那位魔女逮捕。”
高乃依问道二:“在赛琳九娜的证词四里,提到了三邦同盟获得了魔女的协助,他们中还有一位能够使用密特拉神术的小姑娘。”
苏莲娜摇摇头:“不是我。”
“你与伊莎贝拉殿下在1225年碰过面吗?”
“没有。”
“那时候你处于清醒且不受控制的状态吗?我需要你来保证,你的记忆没有被篡改或者调整过。”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我没法保证,因为我本就是一件被控制的道具。”
苏莲娜想了想:“你的问法有些问题……啊,你怀疑那个女人没有和你说实话。所以,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全部呈现在伊莎贝拉面前,对吧。”
高乃依点点头。
“那么,我可以说了,在梅里达事件里,我利用密特拉的惩戒机制将伊莎贝拉束缚,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高乃依当然记得,因为苏莲娜的助攻,他用很不得体的方式接触了伊莎贝拉,尽管隔着衣物,但他确认梅露西娜的说法是对的——
性转之人,她们某个部位拥有相同的外形。
“当伊莎贝拉对我施展超凡力量,把密特拉神术从我体内剥离的时候,我确认一件事——”
苏莲娜郑重的说:“她不是密特拉神术的使用者,我根本无法触发密特拉的惩罚机制将她禁锢……她是演的!”
不寒而栗的感觉从尾椎骨向上攀爬,高乃依对苏莲娜做出息声的手势,拔剑,却被横着伸出的花冠手杖挡下。
“高乃依卿,过于敏感了。”
高乃依看向伊莎贝拉,后者穿着上黑外套+白马裤的经典马术制服,草场的味道扑面而来。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高乃依说。
“来看看你工作……真是惊人的工作热情,昨天你刚醒来就连轴转,晚上几乎以泡在酒缸的气势为公爵挡酒,听说你还被小魔女们了又招待一顿。
现在,还能精神奕奕的做审讯工作。要是我的部下个个都有你这样的效率,别的不说,我的财富还能再翻几十倍吧。”
“我想尽快把殿下托付的事做完,然后去韦特东部旅行。”
“也为了逃避我?”伊莎贝拉问。
“没有。”
“得了吧,你给我的那记耳光,明明挨打的是我,但你看起来比我还在意,仿佛是你挨了我耳光一样。
你担心我报复回来,对不对。那么,你就一直担心下去吧,只要我一日不报复你,你每天都要想着我的事。”
伊莎贝拉用手杖戳了戳高乃依的肋部:“还有,虽然公爵现在很可爱,让人看了很喜欢。
但是,你们两个最好老实一点。昨晚,我就听见有人议论你们是不是背地里玩挺大。”
“感谢殿下的建议,我会向公爵大人传达。”
“行,那就没什么事了,记得尽快把记录写好,送到我办公室——在第三楼右翼走廊尽头的房间。”
伊莎贝拉忽然又消失了,高乃依看着盾牌,苏莲娜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说话:“我觉得,她不是闲逛,而是某些危险话题的探讨,把她引来的。”
“是的,所以不要谈你的猜测了,在安全的范围里,我来提问,你来回答。”高乃依说。
苏莲娜自述,她被生产的契机,是远程控制的人通知她计划有变,她已经不需要作为刺客去刺杀伊莎贝拉了。
以女儿的身份降世,触摸唐罗狄克,感受他的爱,可能是苏莲娜最为幸福的时光……尽管唐罗狄克已经不记得她了。
她想要平安长大,想办法增强灵躯与肉体的适配性,从而发挥力量将束缚打破,带爸爸逃离。
但到了1225年,他们又出尔反尔,宣布计划重启,设计一场车祸将苏莲娜的肉身摧毁,把她的灵躯重新塞进盾牌里。
幸福的日子反转为噩梦,苏莲娜目睹唐罗狄克被悲伤淹没却无能为力。后来,她发现了施曼娜出轨的端倪,却无法通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唐罗狄克,因为她只是一面盾牌。
她只能坐视一切走向悲剧,在1229年,她无助的看着深爱的爸爸被高乃依杀死,并且把她夺取,当做自己的战利品。
“我只是一件工具,不知道爸爸的死竟会被卑劣的利用,那时候我真的以为爸爸战死了,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当你捡起我的时候,我感觉好像在爸爸的尸体旁,被你奸污了一样,我是爸爸的神祝兵器,但被迫为你效力……为一个杀父仇人效力。
但跟随你的时间,我看到了你和爸爸相似的悲剧,你的人生轨迹,也掺杂被人影响和操控的部分,不过,你关于女人的运气好些,更像给我爸爸戴绿帽的混蛋小玛赛。
所以,在你处置了小玛赛这一点,我对你不胜感激,这也是我肯和你好好说话的理由。”
“那么,制造了你的人,有通过你来监视我,向他们传递情报吗?”高乃依问。
“没有,因为鹰郡的那个大房子有一个很厉害的结界,他们的信号传不进来,没法给我下达指示。
然后,我之前说过,你存在一种扰动力,在他们认为一切正常的时候,我已经慢慢获得自由。”
“在戒律塔,是你主动让唐罗狄克先生恢复记忆?”
苏莲娜回答:“是的,尽管知道这是那些人的阴谋,我猜,他们是通过爸爸把你拖进他们的剧本里,但你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再赌一次,赌你是个能让剧本偏离的怪物,能够把我爸爸从悲惨的命运里解救出来。
你的确把她捞出来了,但却是告别了爸爸,留下一具女性的躯壳。爸爸,是为了尊严而选择离开,他选择了战士般的终结。
我不希望这样,但我无法阻止他的选择,尽管他到最后都不知道,有一个人曾被他拯救,被他赋予名字,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在他的帮助下真正成为生命。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但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199章第九章 结盟
盾牌不会流泪,所以苏莲娜用敲击地板的节奏来表达她的悲痛。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开始陈述,说自己退而求其次,希望带着梅丽特逃离是非之地,尝试唤回唐罗狄克。
在她看来,高乃依是怪物,伊莎贝拉是怪物,制造她的人是怪物,韦特也有怪物并和她遥遥感应——现在被证明是0号橡木上的神孽碎片。
怪物们的斗争,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不然,就会沦为他们相互倾轧的牺牲品。
高乃依的异常松动了苏莲娜的牢笼,“皇权杀手”计划的推进,矛盾和斗争向水面上浮,吸引了双方的注意力,给了她谋划逃脱的机会。
苏莲娜利用三邦同盟的人在唐罗狄克身体里留下的暗门,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但至少是在1229年之后,大概率是在戒律塔里被动的手脚。
那暗门极为隐蔽,外面还有茵格莉德植入的精灵术做掩护,所以她十分顺利的和梅丽特建立联系,再留下一道暗门,并删除了梅丽特相关的记忆。
她清楚,失忆的梅丽特,必然会无限倾向于高乃依这边,为了拯救心爱的爸爸,她不得不和那些坏人一样对爸爸动手脚。
随后,她提前启动,使得三邦同盟在韦特的执行者们被迫提前发动计划,而她先后占据梅露西娜、梅丽特和迪亚斯的身体,距离逃离只差一步。
“这个顺序是我研究过的,我和梅露西娜相性很差,但她是个情绪动物,只要能对她的情绪给予打击,就能突破她的防御,占据她的身体。
你应该看得出来,梅露西娜没有你常识里的那种道德,而是以个人好恶,建立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的基准。
所以,她既可以毫不留情的对爸爸下手,又能在听完爸爸的悲惨事后,产生强烈的愧疚——虽说,这愧疚里是有一部分,是担心你们对她的观感恶化。
梅露西娜这个机体不是靠蛮力或者魔力,而是靠机制给予他人杀伤,即便相性不佳,也能发挥效果。
而且,她也是个怪物,只不过,与我前边说的怪物们相比,她显得没那么可怕。”
高乃依想起梅露西娜遮面的理由,那一分为五,犹如转轮般不断转动的眼瞳,光是外观已令人惊骇。
而在交手里,若不是机师与机体相性不佳,全力以赴的梅露西娜,想来也是一个难以处理的存在。
“之后是梅丽特,因为我和爸爸相性最好,同时也要检查一下她有没有被动其他手脚,为跑路做准备。
最后则是迪亚斯,我和她的相性,甚至要超过爸爸,因为她身具诅咒,神孽的诅咒,而那个神孽和构成我的神孽碎片有相同的起源。
顺带的,我发现她的性转虽然在韦特完成,但铺垫步骤却是在高地邦完成,这些铺垫害得他的健康跌入谷底。”
“谋杀手段,我知道的,所以我才带他逃离高地邦。”高乃依说。
“真的吗?我不觉得谋杀一个人需要这种方式……算了,你也不会告诉我。”
苏莲娜接着说:“我进入她的身体,是想要利用‘金色誓言’,让你为我所用,抵挡一会儿伊莎贝拉——
别误会,你是挡不住的,但制造了你的怪物能,而她势必不会对你坐视不理。
结果,你处理了核零心危机,让事情以最小的损失收场,而我被你卑鄙的威胁,只能投降。”
“还有吗?”
“这一切的叙事,都建立在我所看到的、听到的,全部都是事实的基础上,哪怕只遗漏一部分,都有可能与事实产生巨大的偏差。
我讨厌你,因为你一度杀害了爸爸,没有阻止爸爸的选择,又利用爸爸遗留下的身躯威胁我。
你也讨厌我,因为我的一连串动作,让你身边的人全都背负罪名,特别是迪亚斯,恐怕,她向你热烈的求爱,让你把部分责任算到我头上吧。”
“你也能感受到她留在我身上的能量波动?”高乃依问。
“不,我看到她的发丝留在你身上,你的嘴唇也发肿,像是被什么人吮吸过,然后注入魔力,使得肿胀的效果维持到现在。”
“……这不是重点。”
苏莲娜说:“结盟吧,逃跑是上上策,但没跑成的情况下,我只能选边站,而且只能选你,你赢了,我和爸爸尚有苟活的可能。
你也需要我,你的那些魔女朋友们不可信任,她们都带着自己的目的来帮你,不会告诉你,她们背后谋划之事。
你需要一个更稳固,更可靠,弱点被你拿捏,能让你信任的长期盟友,想来,你的选择并不多。”
高乃依想了想,摸了摸盾牌:“成交。”
“别拿你的手摸我。”
“你寄宿于一面盾牌里,而接触在所难免。”
“不许对爸爸出手,我的话……我的话随你喜欢好了。”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高乃依就算再饥渴,也不至于对一面盾牌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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