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仿佛是为了回应巫女们的努力，在仪式结束之后，稻叶理佳的灵鸦塞弗也终于陷入沉睡，这让她们喜出望外。
很快，式神们逐步苏醒，神社里也马上就变得更加热闹。
三只鼠神各自带着一队灵鼠终日胡闹，打得不亦乐乎，而稻叶理佳的鸦神则成了神社灵鸦的天然领袖，甚至吸引了大量野生的普通乌鸦在这里聚集。
西尾久上空的庞大鸦群成了东京新的都市传说，每天早上它们都会在神社上空盘旋许久，然后才分散到东京各地去觅食。傍晚时又自发地聚集在神社上空，往往要盘旋一个多小时之后才会逐渐降落到神社周围的树林中。
许多人被这样的异状吸引到西尾久，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施工围挡和忠于职守的保安，有人从远处的高楼用长焦镜头拍摄了围挡区内规模宏大的神社和庞大的开挖区，可没等他们把这些消息和照片发出去，赤坂特工就已经找上了门，不但没收了所有底片和存储设备，还对他们进行了严正的警告，逼他们签下了看起来很恐怖的保密协议。
但东京的超自然事件已经不是秘密，之前冥河会长达数月的密集行动早已经埋下了足够多怀疑和恐惧的种子，在台场、六本木事件和稍后新宿、原宿等地的袭击事件之后，目击者、亲历者和幸存者的数量已经多到了即便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掩盖的地步。
公开的平台上无法讨论这些事情，人们便开始在个人网站、局域网甚至是通过手机和外国网站进行讨论，各种各样的怀疑论和阴谋论不断地冒出来，赤坂的注意力不得不从防范恶性异常事件上转移到了防范谣言和仇恨情绪的散布和扩大上。
神社、寺庙、教堂和新宗教的集会场所也成了人们寻求帮助和答案的场所，但在宗联的严厉监督下，原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扩张和捞取钱财的各种宗教组织却不得不站在赤坂一方，竭力地平息人民的不安和愤怒。
“邪教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发展起来，如果不能继续隐瞒真相，那为什么不干脆把它公诸于众，起码公开一部分，让人心先稳定下来？”
“米欧各国也没有完全隐瞒真相吧？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做，非要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呢？”
赤坂内部的怀疑和抵触情绪也开始蔓延，过去几个月冥河会的行动改变的并不仅仅是普通大众，事实上，始终在一线面对那些东西的警察和赤坂反而是被改变得更多的。那些在群众中悄悄流传的真相当中，未尝没有他们当中一些人的推波助澜。
“非常抱歉！”黑田光司的腰已经弯得超过了九十度，哪怕是并不十分熟悉霓虹礼仪的M也知道，这应该是除了跪下之外，程度最高的姿态了。
但这有什么用？
他们要的是能够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整天向他们鞠躬道歉的人。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让能做到的人来！”J不耐烦地说道。
被人狼破坏的皇居御所还在修缮当中，但最快也要三个月之后才能恢复原状，这让暂时负责东京守望者领导责任的J愤懑不已。
唯一的好消息是，有确切的情报表明，那只名叫娜塔莉的人狼已经回到札幌，虽然她随时有可能再潜伏到东京来，但起码明面上，与契卡的冲突已经告一段落。
但新的问题却并不比人狼更好解决，某种意义上，因为要面对的成千上万已经知道真相的群众，要继续掩盖真相或许比杀死那只人狼更难。
毕竟，要把一杯清水变黑很容易，但要把已经变黑的水变白，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他们再怎么看不起霓虹，在现在的国际环境下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动手把所有知情者全部干掉，再把所有质疑者都干掉。
“如果换掉我就能解决问题，那我在所不辞。”黑田光司依然低着头，脑袋已经因为长时间下垂而变得通红。“但是……现在的局面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恕我直言，以现在的情势，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解决问题了。”
“那你说怎么办？”M慢悠悠地问道。
“开放一部分真相。”黑田光司显然已经充分考虑过这个方案，马上答道。“并不需要告诉民众所有的真相，而是告诉他们一部分，与契卡有关的真相。这也可以把民众的愤怒从我们身上引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契卡头上，如果运作得当，说不定还能起到一定的正面作用。”
“黑田光司，你不会不知道之前赤坂这样做的理由吧？”
“我知道。”黑田光司再次重重地把身体向下。“但是，情况已经完全不同！现在的霓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霓虹。经过多年持续不断的努力，霓虹民众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愚昧和盲目的献身精神，也几乎不再有国家意识。尤其是新世代，几乎不可能再有任何人煽动他们为了所谓的理想和大义赴死。所以……”他终于跪了下去。“请各位考虑一下这个方案吧！哪怕只是开一个小小的口子，问题也会容易解决得多。拜托了！”
第104章 久仰大名了石野桑
J其实并不觉得开这个口子有什么问题，但最基本的政治素质他还是有的。
好事当然不需要考虑，但这种事情却一定会带来麻烦。所以，口子可以开，但不能是在他手上开的，这样一来，将来即便是发生什么问题也不会扯到他头上。
他期望着比自己更漫不经心的M说出一句“开就开呗”之类的话，但她却只是笑笑，直接走了出去。
J一拳砸在桌子上：“等石野回来再说！”
“是。”黑田光司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退了出去。
这段时间石野信次郎并不在国内，而是在卸任之后就去了米国，直接向守望者的要员A接受质询，同时也为推荐黑田光司继任的事情争取他的支持。
守望者要员的级别和能力并不完全以字母排序，但要员A却是个例外。
他是第一例试验成功的要员，也是最成功的一个。后来所有守望者要员的成功都建立在他那次试验的基础上，却再也无法像他那样有着极高的契合度。
他与当时的米国总统一起建立了守望者组织，并且从它创立之初就一直担任首席要员，虽然他大多数时候并不直接干预其他要员在各国的行为，但只要他开口，对方一定不会拒绝。
但他的行程并不顺利。
虽然数年前就任赤坂代理本部长时曾经得到要员A的支持，也曾经见过他一面，但作为因为失职而不得不黯然离场的赤坂负责人，石野信次郎这一次在守望者本部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尊重。尤其是在东京的情况越发恶化，甚至连K都“失踪”的情况下，石野信次郎更是成了人们眼中临阵脱逃的懦夫，连续多天都没有得到接见，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会面是否被呈送了上去。
他不得不请求J的帮助，最终在被隔着大洋骂了一顿之后，终于见了要员A一面，但结果却只得到了两分钟的时间，根本就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期望说出来。
“谁来接手应该由J和M来决定，不管接手这个工作的是谁，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东京的局势不能有任何改变。”
怀着巨大的屈辱和失望，石野信次郎黯然返回，而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黑田光司大胆地向J提出了“开一个口子”的建议。
“我现在非常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只差没有直接给黑田光司一个耳光。“难道当初让你接手这个位置的时候我没有反复地告诉过你，赤坂绝不能提出任何改变的诉求？就算是要做出改变，也只能是由守望者的要员们来提出？我只不过离开了几天，我的话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吗？”
“抱歉！”黑田光司只能再次向他鞠躬道歉。“但现在的局势，各方各面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混蛋！蠢货！”石野信次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本来就要承受各方各面的压力，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你干脆滚蛋吧！”
“实在抱歉！”黑田光司只能再次说道。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石野信次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难道还不懂？J已经比K好对付得多了，你需要不断地把各种各样的坏消息传到他这里，让他持续承受压力，他自然就会被迫寻求解救的办法。你为什么要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这样一来，他还会往这个方面考虑吗？真是蠢货！”
“非常抱歉！”
“滚！我不想看到你的蠢样子！”石野信次郎大声骂道，但心中在米国受到的屈辱却奇怪地就这样消除了。
果然，赤坂没有了他还是不行。
黑田光司，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必须要在他的督导之下才能保证不出什么大问题。
“去皇居！”他对司机说道。随后开始给赤坂各部门的负责人打电话，聆听他们的汇报，给予他们指示。
虽然在米国的时候同样也有人一直在向他报告发生的事情，但那毕竟是在万里之外，真正踏上了这片土地之后，他才感觉一切又回到了掌控之中。
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他心里对如何应对J的诘问渐渐有了一个腹案。
在当前的局势之下，黑田光司的提案其实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太过于急切。
太想证明自己了吗？
石野信次郎冷笑了起来，这时候，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石野代理？真是久仰大名了。”
“你是谁？”石野信次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是怎么进入车子的？探测仪为什么没有发出警报？
那人手中的长刀直接刺穿了座位，把副驾位上的保镖悄无声息地钉死在了座位上。
司机悄悄地把手伸向紧急按键，陌生人的手却在这时候直接捅进了他的太阳穴，下一秒，他的动作变得僵直，但却一丝不苟地操作着汽车，继续平稳地向前驶去，甚至没有惊动跟在后面的那辆车。
“我已经卸任了，挟持我对你们没有任何意义。”石野信次郎此时反倒平静了下来，反正他也没有还手之力。
“幸好你卸任了。”陌生人笑着说道。“不然，你不是缩在赤坂的龟壳里，就是周围一大堆人，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和你见面？”
“你想要什么？”石野信次郎问道。
“当然是请你替我给要员J带个口信。”陌生人笑着说道，手指突然插进了他的太阳穴。
＃＃＃＃
车子驶进了皇居，经过门卫的时候，玻璃按照规定降了下来，同时接受了证件和探测仪的双重检查。
没有任何异状，先前他们也接到了通知，知道石野信次郎将会到访。
“石野代理，嗯，石野先生，请。”
石野信次郎应该是有心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对门卫微笑着点点头，而是一脸严肃，目不斜视。
门卫于是让到一边，轻轻地拍了拍车门，示意同伴打开闸门放行。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驶进皇居，直接驶向了暂时作为守望者总部的大宫御所，在门前停了下来。
有人过来开门。
石野信次郎的动作稍稍有些僵硬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石野代理。”人们如往常那样向他行礼，这时候，刚刚在这里安装调试好的大型异常波动探测仪突然疯狂地鸣叫起来。
第105章 带话
站在石野信次郎对面的人首先遭难，但人们却只看到他在警报声响起的同时便软倒在地上，甚至没能做出丝毫的反应。
下一刻，站在大宫御所门前的人也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石野代理！”作为石野信次郎保镖的前后两辆车子上的赤坂成员们惊讶地从车上冲下来，探测仪警报器刺耳的长鸣着，石野信次郎、他的贴身保镖还有他的司机都下了车，站在一堆尸体当中，宛如死神。
有人看到了石野信次郎脸上在这种情况下绝不应该出现的木然的表情，随即醒悟过来，但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无形的恶灵便穿透了他的心脏。
后车的四人瞬间全部倒下，前车的四人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分散逃离，同时不约而同地发出警告。
不过警报器的长鸣已经足以让房间里的人警觉，片刻之后，J便直接从阳台跳了下来。
“J，久闻大名了！”石野信次郎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这是我送给你，庆祝你上任的礼物，还喜欢吗？”
J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举起右手，用念力扼住了那汲取了死者的灵气后变得越发凶恶，正准备钻进房子继续制造杀戮的凶灵。
要员的力量对于这种东西的克制相当强大，它在空中疯狂地挣扎着，但却被J一点点压缩、撕裂，丝毫也没有反抗之力。
石野信次郎的司机和保镖突然向J开枪，但子弹刚刚离开枪口就被J用念力挡了下来，他一挥左手，两人便飞向旁边的车子，“呯”地一声重重撞在上面，椎骨直接折断，身体向后翻折，就像是两具被扔在那里的人偶。
J随即向石野信次郎伸出左手，用念力把他举了起来。
“你是谁？”愤怒在燃烧着他。
“这是新游戏的开场白。”石野信次郎的语调与他的表情完全不符，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接下来的游戏将会更加有趣，J，你做好准备了吗？”
“给我滚出来！”J猛地一挥右手，那杀死了十几名特工的凶灵便被他彻底摧毁，他随即双手一起发力，试图把控制了石野信次郎身体的东西从他体内抓出来，但这时候，石野信次郎呆板的脸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呯！
石野信次郎的脑袋突然爆开，J急忙用念力裹住那些向周围散落的血肉碎块，果然，那里面混杂着许多虫卵一样的东西，还有大量虫子的遗蜕。
“去拿A级容器！”J大声地对着那些刚刚赶出来的部下叫道，同时把石野信次郎的躯体也控制住，防止那里面还有同样的东西残留。
这时候，M终于出现，以同样的方式控制住了另外那两具尸体，直到身穿防护服的特工赶来，小心翼翼地把三具尸体分别装进容器，严密地封锁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J没有回答M的疑问，而是从一名部下那里接过自己的手机，马上拨通了黑田光司的电话。
“你在什么地方？”
“要员J，我刚刚回到赤坂总部。”黑田光司的声音听上去毫无异常。
“你为什么没和石野一起过来？”J马上追问道。
黑田光司沉默了片刻：“石野代……石野顾问对我之前犯下的错误深恶痛疾，让我先回来闭门思过，他亲自赶过去向你们进行解释。”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他出了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马上去落实！”黑田光司的声音听上去越发不安。“请问……石野顾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被恶灵附身，已经死了。”J没有心情考虑用词，直接了当地说道。“马上派你最好的人过来，马上开始进行调查！”
挂掉电话之后，他马上开始与盛冈机构的负责人联络，责令他们马上进入高度戒备，防止契卡的人再次从北海道潜入。
“我看不出这和契卡有什么关系。”M说道。
“就算暂时和他们没关系，难道你认为他们看到有机可乘会老老实实地什么都不做吗？”J恼怒地说道。“M，我现在问你，这一次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命令？！”
“有道理的就听，没道理的我为什么要听？”M开始检查石野信次郎乘坐的那辆车子，从外部完全看不出入侵和破坏的痕迹，但内部却留下了一些线索。
她很快就看到了副驾驶椅背上的痕迹，那干净利落的刀口让她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马上变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摸着自己胸口那已经痊愈的伤口，骸骨神社的治疗法术非常完美，那刺穿她心脏的一刀已经没有任何遗留的痕迹，但她却永远也不可能遗忘那一幕，心口似乎又被刺穿，甚至微微地刺痛起来。
如果没有其他人帮助，再次和那个家伙面对面，她能够躲过那一刀吗？
“我离开一下。”她很快就从车里钻了出来。
“这种时候？”
“我很快就回来。”M说道。随即不顾J的怒吼，钻进了前面那辆车子，直接驶出了皇居。
那家伙也许就躲在某个地方窥视着这里的动静，独自离开也许是自投罗网，但她相信越是不符合常理的行动，敌人反而越难抓住她的破绽。
那么，还有什么是比在这种时候离开更不合常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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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光司甚至没能看到石野信次郎的尸体，因为尸体已经被运往位于横须贺的米军实验室进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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