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白
雨声淅淅沥沥,雷光划破漆黑的夜空幕布,仿佛是极光直达天际,在破碎后展现出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太虚山的黑暗也被不断闪烁的光驱散,雨滴砸在油纸伞上发出撞击的声音,两人靠的极近又在片刻后向两边分离开。
沈羽涅握着云墨长剑,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将他脸上那条细长伤疤涌出的血液冲淡。心如止水,在他眼里雨滴落下的速度都极为缓慢,视线远远的放在那边步伐踉跄的男人身上。
刚才是最后一击的碰撞,毫无疑问沈江宁绝对敌不过步入止水境的的他,整个太虚七剑都敌不过。
如今还能站着的就只剩沈江宁和七剑首徒林清娥,然而在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后,沈江宁双腿发软,也瘫倒在地昏死过去了。
“你……”林清娥看着师弟战败,眸子猛地缩了缩,“为什么……你连剑招都不用就能赢得了我们七个人?你是谁?”
察觉男人凌冽的剑意后,太虚七剑同时向他发起进攻,而对方却是连招式都没用过,看上去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七个人逐个击破。
林清娥被打的没了战意,娇柔的身子被淋的湿透显出里面细嫩的肌肤,她在雨里打颤,眼里充满恐惧的看着沈羽涅。
沈羽涅没回答她,弯腰把地上的剑鞘捡起将云墨合入其中,然后自言自语的说:“我知道杀了你们算是和太虚剑派结下死仇,照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够灭掉整个太虚剑派。
放你们走,不久之后大概是你们掌门亲自来到这里。”
林清娥没由得打颤,对方言语中似乎正在决定他们七个人的生死。她想找点理由开脱,可现在是七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亲密,几个人间还有点恶劣,肯定会有人在掌门那里暴露。
好像无论如何都会死。
沈羽涅抬眼看她,随意的挥挥手,“趁我还不准备杀你们灭口的时候,赶快滚。放弃太虚七剑的荣誉吧,你们根本配不上。”
眼前的七个人都学过剑心诀并且所学的剑招和沈羽涅一模一样,他之所以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击溃对方,问题就是在剑心诀上面,七个人修炼的剑心诀是被修改过的。
这就导致它真的成了口诀,而不能调动崩坏能来使用。
林朝雨城府极深,她偏爱那些名利权势,收来的徒弟教导剑招以后一直没有将太虚剑气的核心外传出去,七个人都是有极限的,比不过使用崩坏能的沈羽涅。
林清娥听的不真切,脑海里全是会被杀的念头,她听着那句话愣神很久,“放,放过我们?”
她看见沈羽涅向自己靠近,顿时怕的缩起身子向后倒退,手中细长的软剑完全握不住跌落在地。
可沈羽涅只是走到她身边停下,垂眸望向染上泥土的软剑笑了笑,继续迈步从她身边路过。
林清娥慢腾腾的回过神,连忙弯腰想去捡剑,雨水贴着她的脸颊滑落像是屈辱的流泪。把剑收好后她又开始去拉几位师弟妹,她清楚在不久后掌门绝对要亲临这里。
就算他们所有人都嫌丢人闭口不谈,但最终的历练地点就是在这座太虚山,那个男人不走就会遇到掌门。
石室里漆黑一片,赤鸢没想起来点亮油灯,注意力全都放在外面的战斗上。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她的呼吸也不自觉的放缓,心跳的沉重,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
随后石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在黑暗中仙人的眸子明亮如星辰,唇瓣濡湿气若幽兰,橘色的光照亮她的脸颊,看清那人的模样后赤鸢沉重的心跳才渐渐恢复平静。
沈羽涅嘴角扬起笑意,“他们被我赶走了。”
他走进来,衣服都是被划破的痕迹,胳膊有几道剑伤像是几个小窟窿,不断的向外渗血。最令人瞩目的是他左脸颊上那条细长的伤口,苍白的脸被染红,血顺着雨水一齐滴落在地板。
赤鸢直勾勾看他的脸,“你的伤?”
沈羽涅揉了揉脸,毫不在意道:“他们几个人还是有点实力的,七个人围攻总是会有躲不了的时候。”
恰好步入止水境,否则他面对七个有足够默契的人赢的概率很渺小,现在只需要轻伤就能打退他们,沈羽涅已经很满足了。
他把椅子拉近坐下,赤鸢难得没有偏过头或是做出躲避的动作,视线在伤口停滞许久,“用些布来止血吧,崩坏能不可能让你处于不死的状态,你还是会失血过多的。”
沈羽涅扯着软布把血迹全都擦去,在战斗结束后身体便开始隐隐作痛,不过他并没有心思停留在休息上面。好不容易步入止水,他想让境界迈的更高,以便面对未来会出现的林朝雨。
“太虚剑派暂时是不会来人了,但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接下来会来的就只剩林朝雨和你的其他几个徒弟。”
他们是真正会操纵崩坏能的人,相当于融入普通人之中的怪物那样。
沈羽涅手心抚过云墨的剑鞘,“以我的造诣没可能直面他们几个,我想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能对付他们。”
赤鸢轻描淡写的说:“林朝雨是明镜,近十年的时间过去大概已是太虚,她领悟了魂蕴。在太虚剑气的修炼有三十年的时间,除去神蕴,她的造诣已是登峰造极。
他们的境界大抵相同,程凌霜悟性极高,有可能已经领悟剑神。”
沈羽涅怅然叹息,“他们有弱点吗?”
赤鸢在脑海中回想,这才察觉自己对曾经的几名徒弟印象多么浅淡。在被自己收做徒弟后,他们每天的行程就是在练剑,只有林朝雨偶然和她离开太虚山,他们就待在这里,从未向自己表露过渴求的事物。
即使有也只是小孩子的需求,要些甜食或者书籍。赤鸢对所有人都不关心,除去剑法造诣之外她几乎不了解弟子们,不然也不会连七人联合杀死自己这样的计划都察觉不到。
赤鸢垂眸,“我并不了解。我只是想说……以你现在的状况赢不了他们。”
“所以?”
“暂时离开这里吧。守在这里,让你去对付他们和送死无异。”
石室里陷入寂静,沈羽涅迟疑的看着仙人伸手把散落的书本堆好推给他。
石室里的东西被整齐的划分放在角落,可又因为东西太多,收拾起来就显得异常麻烦。
最后沈羽涅只是把几本书包好,拿上那个买来的小小人偶。
沈羽涅和赤鸢都对石室里的东西没有任何留恋。
对赤鸢来说,沈羽涅已经完成答应她的事情。独自将太虚七剑击退,那样就足够了。
相比守住这些缥缈的记忆,让沈羽涅活下去更加重要。他一直在付出,不该让他连命都留在这里。
一整夜的雨在黎明到来前停歇,晨曦照耀,吹来的风裹挟着水雾落在身上时分外寒冷,已经是秋季了。
沈羽涅抱着赤鸢走出石室,察觉秋风凛冽,又折返回去翻出件厚实的布戎斗篷披在她身上。
赤鸢怀里抱着书,指节微僵,“以我的崩坏能,是可以免疫温度变化的。”
“可崩坏能都在催动超变因子运转。”沈羽涅望着她雪白的脖颈,将扣子在锁骨的中央位置扣好,目光专注,“穿好衣服就不需要浪费那点崩坏能了。”
做完这些,他重新抱着赤鸢离开石室,凛冽的秋风吹打在身上却再也感觉不到寒冷。
沈羽涅唯一不舍的大概只有被自己修补好的拂云观,连住都没来得及住就要走,也不知林朝雨在见到时会不会恼怒的把拂云观再烧毁一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拂云观,抱着怀中的仙人走上栈桥。
赤鸢望着拂云观,声音里没有情绪的说:“我们还会回来的,只是等躲过那群人的追杀而已。”
……
太虚山峰顶,女人踏过草木间的花苞,她的步伐很重几乎将花苞全都踩死。秋风萧瑟却不及她所散发出冰冷,仿佛是彻底冻结的冰湖,能将空气都凝结。
时光在她脸上刻着痕迹,原本乌亮的头发变得干燥暗淡,参杂几缕雪白的发丝,唇边原本笑起来显得可爱的梨涡变成两处皱纹。那是年纪已经很大的女人。
凝望重新修补的拂云观,她金色的瞳仁收缩成针,刹那间恐惧布满她的脸,猛地扭头搜寻。持续这样的动作很久,一直没见到有人出现,她脸上的恐惧才有退散的迹象。
栈桥快速的通过一个身影,当她感受到女人所散发的冰冷后顿时吓得放慢脚步,慢腾腾挪步过去,声音细微,“掌门……已经叫弟子们在太虚镇搜查过了。”
林朝雨眼里凶狠的神情闪过,转瞬便恢复冰冷,“情况如何?”
“镇上的百姓都说的确有这个人,只是那个男人早在半个月前就急匆匆的离开。”林清娥偷偷看向掌门的脸,见她脸色没多差,心渐渐落下来,“也问了他修拂云观的原因,他花了很多钱,似乎只是想住在这里而已。”
“你确定是男的而不是女的?或者他身边没有女人?”
“这个……”林清娥有点迟疑,察觉掌门投来的目光冷下去几分,她连忙回答,“没有女人,可以确定那就是个男人!”
她瞥向拂云观,用着喜悦的语气说,“正好那家伙被您吓跑,要不您索性就把太虚剑派移到这里?要是能在师祖住过的地方修炼,师弟、师妹们都会很开心的。”
“不行!”林朝雨毫不犹豫的拒绝。当她见到拂云观重建的那一刻,师傅复活的恐惧占据脑海,她怕那个已经死亡的仙人回来找自己,把自己也拖入无边的地狱。
他们七个人好不容易才从地狱里脱身。
见林清娥被她吓的低垂脑袋,林朝雨清了清嗓子,皱着眉说:“这里太小根本容不下太虚剑派。留几个弟子在这里住一个月搜查那个男人的踪迹,剩下的人回去吧。”
149.回家
黄昏笼罩的江南小镇,烟囱中涌出袅袅炊烟。
仙人撑着脸颊靠在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
秋风瑟瑟吹拂干枯的树叶,褐色的叶片随风摇曳着,簌簌落下,偶尔有几片在空中飞舞落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树叶开始掉落后,这里的秋季有种凄凉的美感。赤鸢觉得新奇,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新世界。
早在远古时期,随着两位好友的死亡,她便不再关注这个世界,她只想遏制崩坏出现,将那些有可能成为律者的人杀死或者收做徒弟。
她整年都待在太虚山里,到了祭拜的时节,她就算是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也会漠视一切。
现在赤鸢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欣赏世界,一切都源于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迫使她从封闭中走出,接纳这个世界。
赤鸢静了会,拿着手边的诗歌书籍翻阅起来。
“吃晚饭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赤鸢放下书,目光投向楼梯口的位置。
沈羽涅端着饭和菜走上来,夕阳的光融入窗里,将他一双深邃的眼瞳染上一层温柔的光,鼻梁上也被点了一点光,唇染着水色。
他走到桌前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托着下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里的调料很少,有些还不能自制。所以味道可能没那么好。”
这还是沈羽涅第一次给赤鸢做饭,他倒是给符华做过不少次,在调料和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是沙拉和粥一类的食物。
而现在可选的食物少的可怜,调料更是只有盐、油、辣三种,沈羽涅怕做的难吃,心里隐约有点紧张。
“嗯。”赤鸢轻轻点头。
沈羽涅给她做的菜清淡,蔬果菜叶挑的都是最嫩的,仔细的清洗后用热水烫过,切片整齐在盘子里摆出精美的图案。
赤鸢夹起一片青白色的菜放入口中,看不出咀嚼的样子将其吃下。还是温热的,清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你怎么知道我会吃清淡的?”
看赤鸢没有嫌弃,沈羽涅放心开始吃饭,其实调料是对他来说的,他做的肉、豆腐只能放油盐,偶尔加点辣,还是劣质的。
味道吃起来和现代生活相差太大。
他吃了几口,悠悠回答,“符华喜欢吃清淡的,她经常要锻炼,只有偶尔补充营养才会吃肉。”
赤鸢迟疑道:“那个世界的符华?你以她的喜欢来揣测我。”
沈羽涅向她眨眨眼,表情无辜,“现在猜的挺准的不是吗。”
“嗯。”赤鸢回应的声音没情绪,垂下眼睫开始默默的吃菜。
“你想她么?”
“我很想啊。”沈羽涅回答,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我很想她们,所有的事情全都清晰的记在脑海里。
正是因为想,所以我才不着急,只有把这些事全都做完才能和她们见面。”
赤鸢怔了怔,不再言语。
“吃完饭我们就回去吧。”沈羽涅抬眼看她,仍然是带着微笑,“昨天我去打听过了,太虚剑派的人已经离开很久的时间。”
要避免林朝雨和太虚剑派的追捕,沈羽涅只能带着赤鸢来太虚山附近的镇子里躲起来。
幸好这个时代信息并不发达,两人行事低调点,始终没有被发现。沈羽涅独自击溃太虚七剑的事情并没有传的很远,大概是有损名誉,林朝雨见他消失,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赤鸢点点头,“帮我收拾一下书。”
房子是镇子里最偏僻靠山的位置,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很久没人居住,沈羽涅花了点钱又经过一番打扫就和赤鸢住在这里。
沈羽涅背负云墨和包袱,抚赤鸢坐在木轮椅上推着她出门。
“要是在太虚山住腻,我们还可以回这里来。”他随口说着,把木门缓缓闭合,并不需要上锁,这件房子里除了两套被褥其余什么都没有。
“小沈,你们要走吗?”
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住在屋子对面的老人用意外的目光看他们,“就快到晚上,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李奶奶,我们得回家了。”沈羽涅向老人微笑,“以后有机会再来这里住吧,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老人已经年过半百,她体内没有崩坏能并不像林朝雨那样保持年轻,佝偻着矮小的身子。
镇子上的人对外来者抱有警惕心,甚至有把沈羽涅赶走的准备。是这位老人率先接纳两人,偶尔会送点新鲜的小菜,在他收拾屋子时会来帮忙。
沈羽涅想,赤鸢虽然始终以冷漠对待这个世界,但潜意识里仍是觉得世界上还有善良的人存在。
老人笑的祥和,慢腾腾将自己的门打开,“回家啊,回家好。记得要注意安全。”
她又看向坐在木轮椅的赤鸢,斗笠边缘黑色轻纱已经将她的脸遮住,露出的只有寸许雪白的颈,宽大的衣裳贴着偏瘦的身子。
“还有小姑娘……再见,你虽然没办法走路,但也不要自暴自弃。还是多吃点吧,养胖一下才好呦。”
“嗯。”赤鸢轻声说,“再见。”
相隔近两个月,再回到太虚山时已经是深秋。这里依旧是像初春时那样翠绿繁茂,勿忘我反季节盛开的灿烂,被绿草衬着鲜艳刺眼。
沈羽涅大概明白为什么是勿忘我了,它比热烈的红色还要刺眼的多,花苞像是漩涡那样吸人视线,看过去很难不会让人去回忆些事。
令他意外的是拂云观没有丝毫被毁的迹象,屋子里很久都没有来过人,借着月光能见到灰尘在光线里飞舞。
沈羽涅绕着转了一圈,折返回到赤鸢的身边,“我送你回石室,这里没经过装修和打扫暂时不能住,过几天就可以。”
“不了。”赤鸢摇摇头,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出她神情淡漠,“你打扫吧,我留在这里看。”
“打扫有什么好看的?”沈羽涅不解的推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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