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白
沈羽涅抿下唇，微笑道：“好，麻烦你。”
他其实能看出很多，但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少开口说话就是为了彻底断绝对方的念头。沈羽涅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崩坏世界女性偏多，正常人的社会里遇见的又是苏眠，关系好又不可能在一起。
他牵过华的手，不再说话，朝着入口走去。
“沈羽涅，我们还能够再见面吗？”
“或许再也不会，我不能像你做保证。”
两条平行线在某个瞬间交织，转眼就恢复到平行的状态，并且再也没有交织的机会。
苏眠恍惚的看着两人，不经意间红了眼眶，直至背影消失很久都没有走，车站附近的人逐渐变得多起来。汹涌的人潮转眼就将她吞没，她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茫茫然海里不起眼，最普通的人。
沈羽涅和华已经乘上前往天穹市的悬浮列车，告别待了两年之久的城市，他心里升不起情绪，对这座城市没有深刻的印象，就像是对苏眠那样记不清，但他也不会忘记在孤独无措时，愿意帮助自己的女人。
莉亚捏着下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忽然无奈的笑起来，“果然长大很多，已经会毫不留情的拒绝别人。”
“是啊，只有拒绝。”沈羽涅不可否认，“待在这里的时间，我经常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其实都没有太注意到她。”
莉亚摇摇头，只是说了两个字，“绝情。”
真的意识到自己离开，华的表现就比沈羽涅兴奋的多，她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再沉寂下去。好奇的朝着窗外张望，天穹市和渝城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她已经能在这座城市上见到前文明城市的影子。
她拽拽沈羽涅的衣服，说：“你看那些，全自动的游乐场、商场，机器人已经开始遍地走了，我记得前文明的沧海市就是这样的。”
“我又不是没见过……”沈羽涅摸摸鼻子，对着那些设备他能想到的却是这个世界的文明正在高速发展，同时崩坏也会越来越强。他的实力还是太弱，现在连最基础的崩坏兽潮都无法面对。
所以还是要去变强，要把身边的人都保护住，这两件事要同时去做。并且他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华撇撇嘴，心里小小的得意荡然无存，视线落在他嘴角微扬的弧度，“你刚才好像在自言自语?”
“没有，我在回答别人的话。”沈羽涅摇头坦然的承认，笑容随之变大许多。
听到这话，华垂眸陷入沉思，记忆中沈羽涅偶尔会有这幅样子，她皱皱眉疑惑问道：“是谁？”
“等找到琪亚娜以后，我就介绍给你。”沈羽涅的笑容透出几分神秘的意味。找到琪亚娜、找到西琳，这些事情都可以引刃而解，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确定，但这是唯一他可以去赌的机会。
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嘴角向下弯去，赌气般转过头不再理会沈羽涅，“神神秘秘的。”
两年的时间，形形色色的组织都参入天穹市，这所科技都市飞速发展的同时，暗地里已经是各种组织间的争斗。天命并未进去搅局，逆熵也销声匿迹很长的时间，沈羽涅不用担心被发现，同时他也在面临一个问题。
自己藏起来那么久，亲人朋友怎么办，还有八重樱该怎么面对？
“我想要见到樱。”莉亚诚恳的向沈羽涅说。把八重樱抛在那，留她孤独一个人，怎么想这两年的时间都不会好过。
愧疚感以及强烈的思念欲在心底升起，想要牵住她的手、抱着她，把心里道歉和思念的话都说出来。
“羽涅，你想到见面后该怎么道歉了吗？”
沈羽涅怔了怔，“没有，但是我很想她。”
想起如樱花般的巫女，他的心快速的跳动接下，有些喜悦和苦愁在心底升起。脾气再好的人，就那么被轻易的抛下，也不可能和和气气的对待自己，被痛骂、不理会甚至被揍，都在沈羽涅的预料中。
他其实挺害怕这些的，脑海中思索得出一个答案，他含着笑意说：“已经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莉亚姐帮我的话，樱姐姐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107.空之律者的消息
夜幕降临，黑暗的天穹繁星密布，悬挂于天际的弯月落下的光辉在这座都市中并不显眼。霓虹灯几乎将这里变成不夜之城，天空上那些繁星其实是天幕的光点，可以探测天气灾害，必要时还能够发挥更大的用处。
天穹市是全世界几座最发达城市之一，两年前大量的机械设施涌入，人们已经逐渐适应和智能机器生活在一起。见到路边身材魁梧、肤色怪异的人并不会觉得怪异，那只不过是进行义体改造的人类。
足够发达的经济注定会引来人口增加，其中不乏没有身份证明或是工作能力不足之人，所有人都想在这里博得机会，繁华下是黑暗脏乱，高耸的大厦、声色犬马的街道，相隔一段距离便是被定义为危房、将要拆迁的区域，水泥道路几乎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形色各异的人们来来往往。
少女刻意将鸭舌帽按低些，尽管这样的举动并不能减少周围对她投来的疑惑目光。
人们虽然好奇却从未有更多的出格举动。像她那样的人有很多，躲在这种地方无非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身份证明，就算是外国人也相同。他们冷漠又疑惑，直至少女的背影消失于黑暗中。
走到一个死胡同里，少女叹息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背靠墙滑落，怀中揣着几块便利店因为卖不出而将要丢掉的面包。
她毫不在意，抓着面包大口的吃了起来，湛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黯淡，透着和路人们相同的迷茫。
琪亚娜已经逐渐接受现实了，当她苏醒过来后，惊觉自己居然已经沉睡两年之多。脑海里的记忆渐渐浮起，她只觉得痛苦和茫然，沈羽涅、妈妈、芽衣、姬子、他们拼尽全力想要拯救自己，最后她却害怕的躲在山洞里好几天。
身体里西琳的灵魂并未死去，她还在沉睡，律者的崩坏能无时无刻不再侵蚀身体。琪亚娜怕自己无法控制，还会变成律者，她没有脸面再去面对朋友们。她几乎伤害了所有人，连自己的妈妈塞西莉亚也是。
最后身体因饥饿痛苦到无法承受后，她才在荒芜的田地里跋涉抵达天穹市，藏在这座城市的黑暗生存一个月之久。
滋滋——
吃着吃着，琪亚娜忽然呛住，身体传来阵阵的剧痛。手中的面包没能抓紧跌落在地染上污痕，少女的眸子顿时盈满泪水，手在空中无措的晃动，这种疼痛感是律者能量正在作祟，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变成片孕育死士和崩坏兽的土地。
她是个怪物，她留在这里就是在迫害普通人。但琪亚娜无法做到脱离城市生活，自己散发出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只能避而不见。
只是很快她就要重新做出选择，时间已经推至深夜，吃的半抱的琪亚娜抱着膝盖坐在墙边，没有身份证明去不了街上，否则就会有智能机器人将她拦下，并且通知附近的改造人警察，她将要面临堵截。
在这条黑市街上倒也有旅馆，但琪亚娜没钱，她已经害怕去和人交流。只有夜深时会带上鸭舌帽跟口罩，去便利店领取那些一日过期的食品。
少女准备在这坐到明天夜深，脑海中时而闪过几张面孔，就仿佛那些人站在眼前般，他们嘴角挂着笑容向自己伸出手。琪亚娜需要他们，当她抬手想要触及时，那些人又如同泡沫般散去。
琪亚娜的眼神空洞，无力的把手放下，泛红的眼眶酸酸的却流不出泪。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便是女人颤颤巍巍的声音，“救……救命……”
小巷外两个黑影闪过，凭借月光琪亚娜依稀能够分辨出来，有个女人正被死士追逐着。女人大概是摔过一跤，跑起来跌跌撞撞的，几乎是要被身后的怪物抓住，只是转眼的时间两个身影就从眼前消失。
是自己引来的么？
琪亚娜不能确定，在那瞬间心底有股冲动要起身去帮忙，然后身影从眼前消失，她的冲动也荡然无存。果然自己就是个只会引起慌乱和灾难的怪物，世界的恶意就是她引来的，再去帮那个女人意义又在哪呢？
为什么沈羽涅和妈妈，还有所有人都要拼尽全力来救自己呢，明明他们才是更应该不受到伤害的人。
“救命啊……”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多了几分哭喊的声音。她似乎是被逼到绝境，寄希望于会有人拯救自己，可她明白在这黑市里死人再正常不过。
听到求救声，人们的第一反应都是离远点，以免波及到自己。
琪亚娜把脸埋在胳膊里，身体随着叹息开始颤抖，她真的特别害怕……这个世界不受她控制变得越来越坏。
……
天穹市的地下情报站有了最新的消息，城里不少人以贩卖情报为生，其中消息流通最广的莫过于一个叫做灰蛇的男人。全身高达百分之八十的义体改造，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一出现便掌握极多关于崩坏的信息。
现在引起所有组织重视的便是他声称，自己手中掌握着空之律者的消息和行踪。
销声匿迹两年，每次出现都引起极大崩坏的空之律者，天命、逆熵自然都注意到这件事，平静的世界因此再度掀起浪花。
天穹市的酒店里，沈羽涅正听着华给他分析，少女的记忆中存在很多讯息，其中就有关于那个叫做灰蛇的男人。
“据我所知，灰蛇身上进行改造的义体，全都出自于神城医药，这个组织的背后连通米高扬科技，而它们在我的记忆里又属于一个叫……世界蛇的组织。”华认真的向沈羽涅讲述，少有的能看到他专注听自己讲话，她思索着还想说几句。
记忆已经断开只剩些模糊的记忆，“世界蛇从前文命就遗留下来，它们所掌握的比天命和逆熵还要多。”
少女憋的小脸有点红，慢慢说出几个字，“其他的，我忘了。”
“嗯，已经足够。”沈羽涅若有所思的点头，看着华的模样，他微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神城医药暂且不提，我们先要去找灰蛇。”
华的眸子明亮，有些迫不及待道：“我们一起？”
“对。”
“好耶！”
少女兴奋的直起身子，她的举动不小，只在大腿前的裙摆掀起一块露出白皙的皮肤和黑色安全裤的边缘。沈羽涅的目光落下，注视她的裙子，笑的无奈，“行动的时候记得不要穿裙子，否则太麻烦了。”
他把裙子拉下来抚平，在做完后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早点休息，今天坐车已经很累了。”
华的笑容有几分僵硬，看着沈羽涅离去的背影，怔然的啊了一声。有种失落感在心底升起，沈羽涅都始终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总觉得两人关系再好都有层隐形的屏障。
当时对苏眠的底气，如今全都消失不见，好像她也是个失败者。
回到房间里，沈羽涅望见床上慢慢的凝结一个人影，莉亚躺在床上，神情显得疲倦。她努力的提起精神，“琪亚娜真的在这里吗？”
“不知道，只要有消息我就不能错过，满世界的找也行。”沈羽涅在面对莉亚时，表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垂着黑压压的睫毛，嘴角微扬。他坐在床边，抱着那双修长的腿放在膝上，给她揉捏，“找到琪亚娜也就是和大家见面的时候了。”
“辛苦你。”
揉了会腿，莉亚起身爬到他怀中坐下，两人的距离很近。沈羽涅比莉亚高出半个脑袋，下巴正好蹭着她的额头，鼻尖飘着清淡的香气，沈羽涅微微低头，凑过去吻住她的唇瓣将那些香气多汲取些。
耳鬓厮磨好一会，房间的气氛都变得暧昧。重新见面的两人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沈羽涅有心在这上面，只是莉亚的状态不好以及很多事要去做，才将那些欲望全都压抑下来。
现在似乎有点控制不住了。
莉亚的脸泛着醉红，润泽的唇瓣张合，她伸着手捏着沈羽涅下巴，忍着笑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做……我觉得很明显了，可能我的脸上都写着，莉亚姐没看出来？”
莉亚左右去看，轮廓分明的脸在灯光下照的白皙又带点微红，纤长浓密的睫毛垂着，漆黑的眸子明亮透着笑意，唇似乎是被自己弄的湿润。煞是好看的一张脸，但就是没写着什么。
“看不出来。”
“那你凑近点再好好看。”
当莉亚靠近过去时，眼中忽的只剩沈羽涅的脸，有种沉重感落下她就这样被压倒在床上。
……
灰蛇在天穹市里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能找到他真正的落脚点。关于售卖空之律者的信息，只有在地下黑市抛出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金额，他才会主动联系。
几天过后地下黑市就穿出令人感到震惊的消息，有人愿意出资五个亿购买有关于空之律者的消息，抛出消息的是个面孔陌生的女人。庞大的金额让人很难不会联想到世界上的两大组织，而女人却并不是这两个组织的人，她悉知崩坏、想要得到空之律者身上的利益。
108.给女朋友买花吧
天价金额在地下黑市掀起轩然大波，至于灰蛇是否接受，没人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那女人已经抢先在天命和逆熵的前方了。
女人真实的身份自然就是华，灰蛇是否知道琪亚娜的消息同意没人能够确定，相同的对外宣称并不需要花钱，只需要张张口散播信息就足够。只要沈羽涅想，他还能跟华把见面的金额说的更高些。
他们要见到琪亚娜，至于费用，他们不会当骗子但也不会给出那么高。
宣布消息后的几天，沈羽涅和华都没接受到灰蛇的回应，两个人也没有闲着，在天穹市里卖力的搜寻琪亚娜的下落。直到现在沈羽涅都没有联系极东支部的人，传出消息后，天命、逆熵或许都会来到这里，到那时就是真正见面的时候。
“鲜花，鲜花——”
水桶模样的白色机器人发出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它在道路上徘徊着，从那些路人的脚边穿过，稚嫩的声音不断传出想要吸引人们的注意。
机器人的脑袋是个平台，放着碎冰蓝和满天星打包成的花束。它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脚边停下，“先生，给您的妻子买束话吧。碎冰蓝的花语是赠予你星辰大海，满天星代表纯洁，很浪漫对不对？”
闻言，男人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妻子，女人已经害羞的低下头，落在花束上的目光明显在表示自己想要。
机器人的推销可比小女孩厉害的多，毕竟小女孩哪会懂得这些。为了那点浪漫，男人心甘情愿的掏钱投入其中，平台的玻璃罩缓缓开启，他将那束花赠予妻子。
“谢谢惠顾。”
机器人从夫妻脚边溜过，开始寻找自己的下个顾客。智能分析面孔令它可以快速找到自己最容易成交的客户，它来到一对青年男女的身前。
还是稚嫩的女孩声音，平台上的花束变成玫瑰和满天星，“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束花吧。”
“我要星辰花和风铃草花。”它刚说完，沈羽涅就已经俯下身投钱，早已经想好自己要的花。
“好的，已经为您打包好。”
星辰花就是勿忘我，它和风铃草花的颜色相同，外观却是极有辨识度。离开小城时，沈羽涅没能将自己所养的花带上，现在既然恰好遇上，那他索性就买了下来。
又达成一个顾客，机器人准备从两人身边溜走，不曾想它刚上前就被一双均匀修长的腿挡住去路。短暂的愣神后，机器人转过身子准备从边上绕过，那双腿的主人却是直接踩在它的脑袋强行让其停止。
“注意，请不要踩踏机器人——”
警报的声音让沈羽涅回过神，视线从花束上移开，他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少女。
华看着机器的目光很是不善，心里暗戳戳的想，它为什么不把先前的话多重复几遍，自己连听都没能听清。
如果把它踢爆会不会惊动附近的机械警察？
“注意，请不要破坏机器人，机器人在天穹市拥有合法生存权益，擅自破坏机器人将会受到制裁——”
仿佛是读懂华的心思，小机器人开始发出的声音有所转变。
沈羽涅来到少女跟前，疑惑道：“你要破坏机器人？”
小机器人不断闪着红光，努力的想要推动自己从华的脚底离开。
“没有。”少女垂眸随口回应道，虽是这样说，可她仍然不愿意放过机器人，望着玻璃罩里已经打包好的花，“我也想要。”
沈羽涅静静的看着她几秒，弯腰将钱投入进去，原本还在闪着红光的机器人瞬间一改紧张的话语，将玻璃罩缓缓开启。
“谢谢惠顾。”
沈羽涅把花束拿出，华这才愿意放过机器人，白色的脑袋边上有个鞋印。所有的警报全都解除，转眼间它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继续开始售卖自己的花朵。
“送给你。”沈羽涅将花递到少女眼前。
华伸手接过，俏脸上表情却没有多好，垂眸嗅着新鲜花朵的香味。她的视线再度落在沈羽涅手里的花束，“沈羽涅，你为什么会对这两种花那么执着？”
从两年前开始，她的视线中就有这两种花身影，沈羽涅总是会专心的给它们浇水呵护，偶尔失神的盯上几秒。因为养的细心，所以两种花一直都没有枯萎，开的鲜艳。
“它们会让我想起某个人。”沈羽涅微笑道，从前的他看到花时，恍惚觉得她们还未离子自己远去。现在莉亚回来了，按道理说他无需怀念，但这些好看的花还是让他想要送给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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