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维叙述者
而全人类潜意识梦境，也满足了特殊媒介的要求。
还是个过滤水龙头，可以将污染稀释，慢慢吸收成假设一所说的神启。
“但这是存在隐患的，”
艾琳眼中含着担心，
“您留在这梦境中，不仅随时要防止污染对您侵蚀，还有可能被人类潜意识之海宏伟的信息给冲垮，到时候，您将不再是独立的个体。”
“不，艾琳，这对我很难构成威胁，”
奥托摇摇头，笑容无奈而又平静，
“我见到了宇宙蕴含的全部恐怖，见过之后，就连春日的天空和夏季的花朵在我眼中也是毒药。”
他很淡定地说出自己的经历。
“……”
女子沉默了，双手交叠在腹前。
是啊，人类文明看似宏观浩大，但对于星空，对于真正的伟大存在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奥托·阿波卡利斯，可是受到过九重地狱般痛苦的人呢……
“所以啊，”
他笑着说，
“可不要太小看我了，艾琳小姐。”
“……但您并非需要完全待在这里，”
艾琳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如果需要，您可以在短时间内离开潜意识之海，在现实的世界行走；您的自由并没有完全受到拘束。
此外，您平时也可以在这里观测现实世界。”
“是啊，【丰饶】的命途武器，可以为我在瞬间打造超越凯文的神躯，【智识】的命途武器，可以让我搭载天命远程观测系统，”
金发男子很自然地点点头，
“这禁锢还挺人性化的。”
他伸手翻转，一个金色的魔方浮现在胸前。
“六个面都是金色，这玩个什么啊……”
奥托吐槽，然后轻轻扭转魔方，撬动【智识】的权柄。
命途的伟力在一瞬间抵达现实世界，链接上天命的卫星系统。
眼前的云海光彩转换，瞬间投射出整个地球的影像。
金发男子却没有立马动作，而是闭上眼睛，遥遥感受了一会儿。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地图放大，最后，等到他睁开眼睛，影像中只剩下一个小窗，隐隐约约，可见一女子安然沉睡。
“塞西莉亚·沙尼亚特。”
艾琳说出了那个人名，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吃味与无可奈何。
冷色的光芒垂下来，轻轻落在塞西莉亚身上，点缀着诱人的身躯。
如雪一般光洁的皮肤透过黑色的纱裙，散发着别样的唯美与静谧。
“……艾琳小姐？”
“我在这里，奥托主教。”
“历史，可以改变吗？”
“不能。”
“不可以么？但我现在……”
“不，交易人先生，”
女子伸出一根葱白的纤指摇了摇，
“不是不可以，是不能。”
“……愿闻其详。”
“想必您应该已经知道，历史有两种自我保护机制，”
艾琳介绍道，
“一个，是时间的力量，祂会阻止大范围修改历史的生物，甚至，将其直接抹杀。”
“这个我知道。”
奥托点点头。
他还记得，每次自己亲身降临历史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那股当他参与并改变时，悬于脑门的大恐怖之力。（第五章）
无念无想，无始无终，清除一切，抹杀一切，是一种规则，一种存在于世界之外的力量。
“另外一种，是结局的趋近，我愿称之为‘历史惯性’。”
女子继续说，
“也就是无数的选择导向同一个结局，仿佛命运的不可违逆。”
“……”
奥托有些沉默，但突然在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
“仿佛？仿佛命运的不可违逆。”
“对，没错，仿佛，”
艾琳嘴角弯弯，
“如果真的不可违逆，那维之书又算什么呢？”
她微微躬身：
“而现在，经受污染的您，已经超越时间的伟力，足以无视历史的惯性。”
艾琳的神情突然严肃。
她一手按在胸前，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虔诚：
“此后，您当是天命的主宰，万物的梦境之主，黑渊深处的世界君王。”
“……是吗？”
奥托不置可否。
他静静地看向前方，沉默许久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历史不是不可以修改，是最好别去修改。
自我保护机制被突破后，造成的后果……
才是‘不能’的原因。”
“是的，”
女子点点头，
“过去积累成未来，就像垒土堆积成高塔。”
奥托抿唇，很快就厘清了其中的逻辑。
他可以改变部分模糊点，甚至可以通过借力打力，无视某些规则。
历史惯性会自我修复大部分纰漏，有些模糊点如果影响不到【现在】，甚至都会听之任之。
但大的方向是不能改变的——不是做不到，是不能。
否则，历史会坍塌，现实会消失，文明的记忆会混乱，一切，将陷入永恒的时空悖论。
“不过，我的小交易人，”
艾琳却在这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俏皮，
“可不要忽视我刚刚说的话语哟。”
奥托眼眸微睁：
“垒土堆成高塔……”
他与眼前的长发女子对视一眼，很快，从那灵动的美眸中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
我只要堆成我已知未来的‘高塔’，只要让未来——或者说是之前——我所经历的一切不会改变；
那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在金发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艾琳点了点头。
“没错。”
……
第三百三十三章 如同牧者的羔羊渴望青草
奥托望着离去的艾琳伫立原地。
许久，他登临高台，落在神圣辉煌的御座上。
云海被他的意念缓缓拨开。
世间的情感、人类的想法宛若鲜活的图画，尽数落入他的眸中。
那是上帝在意识天空睁开一双眼睛，以俯视的角度将生命的思维尽收眼底。
执念、仇恨、烦恼、贪婪，人类的欲望都在潜意识的深海浮沉。
那说不清的宏大苍凉、道不完的降生衰亡，尽数化作斑驳诡谲的梦影，一一被自己听到、见到、感知到。
所有人都有欲望。
哪怕号称无欲无求，那也只是，他自己认为的而已。
也因此……
世间皆苦。
众生求度。
所有人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同牧者的羔羊渴望青草，黑暗里的生灵呼唤光照。
他就在这里注视人类的悲欢执妄，以此，在留存对人类文明记忆的情况下，一点点消磨伟大存在的污染。
“虽然这看起来浩瀚的文明潜意识之海，相对于星空……”
真的，微不足道。
金发男子静静地接受着所有的信息。他本以为，注视上亿人的梦境很危险，他很难在如此浩大无边的意识之海中保持自我。
但现在看来，并不如那次伟大存在的注视。
很强，但没到压垮的地步。
经历全身一点点崩溃，裂开成无数细块的痛楚后，他已经能无视大部分的意识打击了。
因为人间能比这更痛的，不算多。
所谓上亿人的思想洪流，也无法将他的自我同化。
“坚不可摧的钢铁意志？啊，这也算勇闯月球的一大收获吧……”
奥托自言自语，眼神闪过一丝敬畏，神情郑重，
“只有亲眼看过，才知道人类世界是如此的渺小，星空是那么震撼、孤寂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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