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
还在魔女巢穴的时候，威尔自信满满地向莉娅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如何以一个“残废”的姿态登场，让伊爱尔产生无法拒绝的负罪感。
又如何以一个“待救赎者”的形象，扭转他和伊爱尔一直以来非常不健康的他无意间达成的主人和其实朝着“猛兽”培养的关系。
以及最后那一步……
“最后一步，就是你这个外人要做到的事情。到时候，需要你在合适的时候，给她真正的迎头一棒，让她做出她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威尔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
听完的莉娅，却少有地沉默了。
“唔……所以，你的计划就是这样？整个计划完全就是为了让她自己领悟的一场戏。从头到尾没几句真话，她真的会信？”
莉娅抱着手，靠在椅子上，从她的大帽子下露出了嘲弄的表情。
“首先，她一定会相信。伊爱尔就是这样的，正是因为我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或者即使知道是谎言，因为出自我，她也会扭转成真的。”
威尔摆了摆手。
“会。以及，这并不是‘虚假’的。虽然不管是我的身体状况，还是我的心态，都是演出来的。但……这其实是对她的一场考试。”
“考试，好吧好吧，考试……考察她什么呢？”
“……考察她，在那个时候，能不能选出我想要的答案。”
莉娅又沉默地皱了皱眉头。
“从我开始，你就总是用疯狂的不能回头的举动，去赌我们之间的联系是否与你所想的一致……该说你是赌徒，还是……玩弄感情的高手？”
“哎呀呀，大概都不是吧？我只是比较了解你们的，想要和你们一路走到黑，看着你们到我想要的终点的威尔罢了。”
威尔露出了一抹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莉娅，甚至伸手把她侧脸落下的发絮往耳朵后撩了撩。
“好、好了我知道啦。毕竟如果她不能明白藏在《素冰列阵》里面的那个魔法，我们就拿阿尔没有办法。”
莉娅的耳根有些红，她还用帽子挡了一下。
“只有她，有且只有她。不但能打败阿尔……还有可能创造那一点，我们和她对话的机会。”
“唔……你好像很担心，但我觉得计划的成功率还挺高的。我都亲自当诱饵了，不是手到擒来？”
莉娅红色的眼睛侧目看了一眼威尔，用有些鄙夷的眼神。
“你确实很懂伊爱尔，但……我觉得……你或许高估了你自己？”
“高估了我自己？”
“这个计划的唯一难点，不就是……你一定要演到底，演到确实什么都不会，演到让主导权表面全都在她手上吗？”
“对。”
威尔点了点头，但他越是露出非常轻松的表情，莉娅上翘的嘴角就越是鄙夷。
“你知道吗？你这种人为什么之前躲过了我，躲过了特蕾雅那个精神控制变态，却输在她手上？”
“啊？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两削了我的血条，所以我被伊爱尔随便打一下就死了吗？”
“那、那当然有这个原因。只！是！虽然、虽然我不想承认吧——在足够直爽，完全服从内心，有什么就表达什么上……我确实不如伊爱尔。”
莉娅好像带上了一些醋意——甚至是非常厚重的醋意。
不过威尔倒是乐在其中，看女人为自己吃醋难道不是很开心的事情吗？
“那又怎么了？”
“你、你一定要让我把情敌的好话都、都说清楚……？”
“嗯。挺有意思的，而且这么说出来的莉娅不是很可爱吗？”
“而且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唔，总之这一点也很不利，你的习惯估计会完全控制你。”
“有道理……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前天天上学的我，和莉娅老师的相处时间也最长呀。”
“你……”
莉娅想要说什么，但面对威尔的笑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叹口气，换上了一副足够正经的，像是“讨论学术”一样的语气开口——
“你看，伊爱尔是你的‘宠物’，本身是犬科的，虽然是狼，但一身像是金色猎犬一样的橙毛……”
“犬系啊……”
“所以，不管你多么弯弯绕绕，虚虚实实，做戏做到底，把一切都演出来……或许，在你的圈套和陷阱还没有搭建好，还没哄骗她的时候……”
莉娅停顿了一下。
“她只需要……只需要和以前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你，说她相信你，说这是她真心话，说她还是需要你……”
“那个时候，你可不一定坐得住，会想要落入那个……”
“回到她身边，回到从前的陷阱。而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一处预定的戏码之中。”
“只想要变成那个‘救赎她’的盖世英雄。”
“所以，威尔，这里最难的是你。只会等待、对一切都没有目标、只会坐以待毙的人，你真的……演的出来吗？”
……
砰砰砰砰砰。
威尔的心跳还在不断加快，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就减缓了很多。
他不能答应伊爱尔。
不能让伊爱尔继续有任何“依赖”他的事情，不能让伊爱尔觉得离开他，她就什么都做不到。
不然……就又回到了从前。
“伊爱尔……抱歉，我……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威尔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我……让你失望了。”
“少爷很不舒服吗？没关系，伊爱尔可以慢慢等。需要伊爱尔给你一杯红茶吗？伊爱尔可以、可以马上去泡。”
威尔听着伊爱尔焦急的声音，他甚至能够感觉到……
自己只是做出了一个稍显不舒服的动作，伊爱尔就变得更加着急。
她把威尔的手从他的胸前拉开，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威尔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跳甚至要比自己的快的多得多，几乎是在一瞬间提升了速度。
——她是你最难跨越的。
——她是非常容易反攻你的。
——即使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
——也可以凭借简单的几个动作，让你演不下去的。
“没事。先把手放开吧。”
“好的。”
伊爱尔非常听话，没有任何怀疑，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提问，立刻放开了手。
威尔明白了。
作为情敌，作为旁观者来看他们两人关系的莉娅，某种意义上确实更加清醒。
伊爱尔确实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信任”自己——或许用“喜欢”这样表示恋人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盲目”的遵从。
但，这并不意味着，威尔构造出一个谎言这件事，会很轻松——即使他知道这个善意的谎言对伊爱尔才是良好的。
伊爱尔和他的这一场“比一比谁更病”的拉扯战中，伊爱尔经常能够以她的“真心”，不掺杂任何一丝“虚假”的方式回应他。
而正是这样的方式，对于曾经很长时间和她朝夕相处的威尔来说，难以保持这个“谎言”。
只要她稍微略显一点关心和真心……
威尔就会顺着她的引导，回到她想要的“过去”。
“不用泡茶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威尔的额头上好像都是汗珠——虽然是他在想怎么让伊爱尔不刨根问底，让伊爱尔明白他再也帮不了她这件事……
“我并不知道《素冰列阵》最后应该是什么样子。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不管是魔法还是这本书，都拒绝了我。”
他手指在卷边了的页脚反复摩擦。
“我既看不见文字的布局，也没有办法调用魔法来感受和尝试其中的意思，甚至连摸到这本书，都需要靠你的帮助。”
他的手从那本书上放了下来。
“少爷……你不是这样的，刚刚也想起来了，对吧？”
“伊爱尔、伊爱尔看到了，刚刚的少爷明明非常耀眼，明明和以前一样——”
“再、再尝试一下，肯定能够……”
伊爱尔三句话说的非常急促。
威尔发现了，她很敏感，对于他的情绪，她的敏感程度和她的嗅觉一样。
不能顺着她走下去的。威尔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和以前一样？呵……”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或许，如果她一定要用这份真诚回应的话，那他最好的回击方法，就是同样“真实”的事情。
他之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但到了这里，他确实要戳穿现在的伊爱尔——
“你一定这么想的，以前的我，非常厉害、非常万能……只要你许个愿，我都能帮你做到。对吧？”
“你根本不想要承认现在的威尔是什么样的。”
“他不但看不见，还什么都不会，不但站不起来，还帮不了你……”
“你真的只是怀念过去的事情，从来没有向前，也从来没有发现事情都改变了。”
伊爱尔听着这些话，心脏却好像跳得更慢了一些。
她没有说话，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把这些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听进去。
“所以，你根本就没打算……”
“拯救现在的我，对吧？”
“伊爱尔才不会！即使是现在的少爷也……也……”
伊爱尔的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自己截断了自己的话，
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撒谎。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威尔——
墨镜下的威尔再也露不出以前的湛蓝色的眼眸。
坐在轮椅上的双腿再也不会带领她去晨跑。
以及……
她最喜欢的威尔的魔法，也不会再出现了。
一切都不会再是……再是以前只有他们两人的希斯特姆家花园的下午。
面对完全击中了她想法的指责，她根本说不出谎言。
“……对不起。伊爱尔或许确实更想……更想念以前的……少爷。”
第四百零七章 一个必定发生的意外
“……对不起。伊爱尔或许确实更想……更想念以前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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