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像是一遍一遍翻阅这本书，总是会在不同的时候，同一页停顿，对折这一页，接下来再来看。
她确实把这本书读了很多很多遍。
即使威尔现在看不见书上所留下的“笔记”，他摸到了折痕，也能够想象到伊爱尔做了什么。
第四百零五章 差点步入曾经（3k）
伊爱尔看着威尔的手指，在褶皱的书角上停留。在阳光下留下了淡淡的一层影子。
他的手指上结了厚厚的一层茧，似乎还带着一些伤，但手指的形状，在伊爱尔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纤细。
是她想要用舌头稍微舔一舔的样子。
她忽然有些担心，如果是少爷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够摸出书页的褶皱，他或许会发现，这本书被她翻来覆去，蹂躏得有些旧了。
伊爱尔特别特别特别害怕回来之后的少爷，她总觉得回来之后的少爷特别冷淡。
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现在的他非常需要某个人的“救赎”。
让他从现在“什么都做不到”的心理中走出来。
但是……
伊爱尔攥紧了手掌。
她虽然答应了少爷，会让他最后打败炎龙，可实际上……
她或许并没有那样的“自信”。
在那一场战斗中，她从威尔的身上所学来的全部战斗的知识和技巧都没能用上，对面不但能够读懂他们这些冒险家，甚至还有着和他们一样的策略性。
像这样的地下城怪物，她从来没有遇到过……
“书的页脚已经被反复折叠成这个样子了吗……”
——果然，他开口了！
“啊……那个，抱歉，是少爷觉得这本书太陈旧了吗？伊爱尔是不是应该重新誊抄一份？这、这个抄起来很快的，伊爱尔应该马上就能……”
“不。”伊爱尔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欣慰，“我只是想说，你还真是看这本书看了很多很多遍啊。让人意想不到。”
“是的。因为少爷给伊爱尔留下的任务中，就非常明白地写着要继续学习，所以伊爱尔每天都会非常非常非常认真地看。”
她找了把椅子，拉了过来，和威尔并排坐在了一起，甚至还有意地往他的方向多靠了靠。
因为……
这样更像是以前少爷在教的下午，或许会让他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想起一些，他曾经在伊爱尔的眼中，无所不能的样子。
“只是，很可惜。伊爱尔在少爷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读懂过这本书。”
“是吗？”
“少爷曾经说过，古魔法的书籍要靠领悟而并不是像《黑化三百问》那样死记硬背。伊爱尔曾经以为，既然《黑化三百问》背下来之后，就能领悟，那这本书是不是也如此？”
“所以，你尝试背过这本书？”威尔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古魔法的书籍大部分内容甚至是枯燥的实验结果。这些书籍……比起真正看着就能用出来的魔法，更像是以前在学校里，老师们把自己的论文拼凑起来的‘专著’。”
“这样吗？专著我没有读过，不过《素冰列阵》确实有这样的感觉，果然还是少爷了解的更多。”
“所以才需要靠领悟。而且……古魔法理论上是由乱码转译……”
威尔刚想说什么，顿住了，没有继续下去。
“罢了。那你背下去了吗？”
“……确实背不下去。伊爱尔也尝试死记硬背，只要一直读就能把它们印在脑子里，但实际情况是，每次到这一页，就好像根本进不了脑子一样……”
“进不了脑子？”
威尔的手指翻动了一下，绕到了书的正面。他摩挲了一下书的封面。
伊爱尔记得这个动作，是他习惯的动作，经常能够看见。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会忘记了——伊爱尔甚至觉得是不是被下了什么魔法呢。”
“……说起来也并无可能，从古魔法的书籍的来源来看，或许本身有着它不想让人读懂的一面……”
伊爱尔只能够看见威尔墨镜的侧面，他讨厌的厚重的镜腿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伊爱尔觉得有些难过，她本来以为和他平齐地坐在侧面，就能够看见他墨镜下的眼睛是什么样了。
不过，即使看不见眼睛……
伊爱尔灰色的眼睛里面被威尔填满，全都映出的是他的侧脸。
她就像一只等待着主人扔下骨头的狗狗，抬起头，凝视正在工作的自己主人。
“伊爱尔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少爷。”
“怎么突然……”
“因为少爷在思考，而且在思考伊爱尔听不懂的问题的时候，有格外的魅力。”
“你……你不用在这个时候夸我……”
伊爱尔忽然“自然”地伸出了手，握住了威尔下垂的另一侧的手。
“伊爱尔？”
伊爱尔一直一直期待的都是这一刻，会让她想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站在花园里，威尔用百分之三百的耐心，把《黑化三百问》放在她面前，甚至要亲自教导她的时候。
现在，她已经学会了。
虽然手上没有黑布，但戴着墨镜也看不见的少爷也差不多。
在对面什么都看不到，没有视线的时候，他就只能相信你，这样你在他耳边说出的话，他就只能够选择顺从——
这都是她学到的。
自然而然的，以微笑着的，平静的伊爱尔的身份，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少爷，如果伊爱尔读给你听，能够像以前那样，教会伊爱尔吗？”
她凑到威尔的耳边如此开口。
“这是伊爱尔相信的，现在的少爷能够做到的事情。”
“没有这一步的话，就打败不了那只炎龙。”
“……对吧？”
“……”
威尔听着这话，扭过了头，有意让自己的耳朵离开伊爱尔的低语。
但是，伊爱尔注意到了。
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威尔的耳根有一些红了，他还刻意用手掌遮挡了一下。
“大概吧……”
伊爱尔在心里鼓了鼓掌，她开心得发现威尔并没有拒绝她。
她很笨。
她确实不知道面对这样冷淡的威尔，面对这样比现在的她还不自信的威尔，面对已经身上都是问题和残疾的威尔该怎么办。
但是……
她知道的，她一直一直喜欢的是过去的少爷，一直一直想要回到的，是一切都没开始的只属于两人的曾经——
只要这样做……少爷一定能够变回来的……
“比如说，《素冰列阵》正如少爷所说的那样，是一本‘兵书’……”
伊爱尔顺势把他的手掌拿了起来，半兽人的爪子温度要稍微高一些，尤其是在阳光下，伊爱尔感受到他指尖有些凉。
她把威尔的手指往上移动，到了书的最上方，好像把威尔当作刚刚识字的孩子那样，让他的手指跟着书页上的一个一个字移动，她再跟着阅读出来。
“最后的阵法，应该是在开始之前就结束一切的方法。”
“没有古代的卫兵，也不会有现代的魔法，仅仅是凭借你所能想到的，最能钳制住对方的方法——”
“素冽温标之极……”
“素冱零冰之极……”
“素清澄心之极……”
“皆非寒意，应如素日往忆。”
非常拗口，但这么拗口又很难认的字，伊爱尔却没有任何障碍地全部读了出来。
威尔听完，摇了摇头。
“少爷想起了什么吗？”
“我以前好像确实翻过这里面的内容，你念出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些……”
“是吗？”伊爱尔凑到了跟前，手已经拿好了笔，在笔记本上等着威尔的下一句话，“那少爷应该其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果然！就是要这样的少爷在身边，才能解决困扰伊爱尔这么多年的问题……”
按照《素冰列阵》的方法……
伊爱尔其实学会了远超一个正常的圣盾士能够学习的防御术，不管是抵挡的、反弹的、控制的，还是五花八门用于应对飞的、跑的、跳的BOSS的，她都会了。
在使用方法上也非常接近《素冰列阵》的“兵法”的性质，战场上的伊爱尔更接近于一个掌控者而并非单纯的用护盾的辅助。
只是……
最后一招，和这些似乎都不沾边。
它并不像是之前威尔告诉她的，这是在“战场”上使用的“兵法”，而是更加抽象，更加像是描述一种心境和一种状态的东西。
即使是把《素冰列阵》当成家常便饭，每天都不断使用的伊爱尔，也没能在日益增加的使用中，领悟出终极一招的意义。
“想起了什么吗？这么说起来，《素冰列阵》的冰的意义应该是……”
威尔的话说到一半，转头想要和伊爱尔讲什么的时候……
他再次顿住了。
伊爱尔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并没有让他从她的掌心中“逃离”。
“说吧，少爷——告诉伊爱尔。”
“和……和以前一样，对吧？”
“你看，带领伊爱尔向前的你，从来没有……没有变过……”
伊爱尔感觉到了。
她快要成功了。
威尔并没有“改变”，他会教会自己的，而她还是能够做那个跟着他安排好的一切往前走就万事大吉的人。
她又顺利地把一切变得和过去一样。
想让自己“保护”的威尔，实际上才是真正握紧了她脖子上那根狗绳的人。
看起来是她是掌控了威尔的人，实际上是她无法接受他不“安排”她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下命令吧，少爷。伊爱尔，该怎么做呢？”
她看到了，威尔在整个过程中……
一步一步地被她诱导着，成为曾经的威尔。
那个，真的把她当作宠物，她也只需要乖乖做一只宠物，就能得到他的抚摸与关爱的曾经——
伊爱尔的眼神有些涣散，她眼前的威尔好像摘了眼镜一样，从现在的他一点点脱离，慢慢地慢慢地变成过去的威尔。
直到——
威尔意识到了什么，很快把手从她的掌心中抽离。
“呼……呼……”
伊爱尔感觉到了，她的手和威尔的心脏很近很近。
“伊爱尔……抱歉，我……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四百零六章 最难对付的“犬系”（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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