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在……尘骸回廊的那场战斗中，我遇到了能够决定我生死的足够巨大的灾难……”
“我活了下来，但却失去了一切。”
她触摸到了威尔的膝盖，她能够感受到，在威尔的膝盖中，聚集着无法消化的极为恐怖的冰霜一样的魔法。
这就是他……
他为什么会以现在的姿态出现在面前的原因。
她慌张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面掉落在女仆裙的裙摆上，她慌张地站起来，狠狠地甩开了威尔的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威尔抓着她的手是这么无力，她之前没能挣脱开，只是因为一种寻常的惯性。
就像一只狗从小被拴在小小的木桩上，它就会认为自己永远挣脱不开那木桩一样。
她推开了威尔，把他往轮椅上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害怕。
她特别特别地害怕。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她所想象的和少爷的重逢绝不会是这样的。
更重要的是……
她发现了——
“对不起，少爷，或许……或许现在的伊爱尔……”
噗通噗通跳动的比任何时候都激动的那颗心，努力压制却还是摇摇晃晃的尾巴，激动又兴奋地翘起来的耳朵，都代表着她其实真的从来没有“悔恨”……
甚至……
难掩欣喜的事实。
“……已经不配在你身边了……”
她落荒而逃。
第三百九十九章 演得还不错？
“伊爱尔——你——”
她从莉娅的身边跑过，莉娅想伸手拉住她，却没有成功。
“总之……对不起——”
她的声音消散在冷清的咖啡店门外。
“那……那个家伙！”
莉娅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说，但明显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真是给她机会也不中用，这个时候……跑什么啊。”
莉娅也并没有去追。
她转身往咖啡店里面走，对着咖啡店前台的咖啡店店主打了个响指，刚刚还昏昏欲睡，明显被莉娅下了某种咒的店主，如梦初醒一样抬起头。
她都已经专门创造出这样一个“两人相见”的感天动地的场合了，但……
那只……那只小女仆，居然还是扭头就跑了！
“你……你好，需要什么咖啡？”
咖啡店老板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从她的角度，几乎只能看到她大大的魔女帽子。
“不用咖啡了。这么晚喝咖啡根本睡不着觉，来杯……唔，果汁吧，要西瓜的~哦……可以给坐在最里面的人点一杯最浓的咖啡，说不定他今晚就不能睡觉了。”
说完，莉娅轻松地走到了最内侧的，威尔坐着的那张空空荡荡的桌子的旁边，在他的桌对面坐了下来。
她用手托起下巴，任由一半的双马尾沐浴在赤色的夕阳中，看着对面的威尔。
一只手还绕着自己的头发。
莉娅觉得他确实很会拿捏她们——他找的这个位置，绝对是“在梦中和恋人相遇”时候才会遇见的场所。
“莉娅吗？”
“嗯哼。”
“怎么样……我是不是，演得还不错？”
一改刚刚冷淡中带着“憎恨”的语气，他回到了平时最常见的调侃的状态。
他把墨镜往下滑落一些，从滑落的和自己眼眶的间隙，抬起眼睛，看着莉娅。
他的眼睛确实还在闪闪发光，并没有“盲”。
“你给我的墨镜效果真好。我可算体验瞎了什么感觉了。”
让他和真的“看不见”一样的，是莉娅给他的那副墨镜所带来的功效。
当然，莉娅并没有做什么“魔法”的墨镜。只是将威尔不近视的左侧墨镜涂成了全黑，将右侧重度近视的那侧涂上了半黑。
威尔严重遗传的近视程度，摘掉近视镜，蒙一层黑影，还和瞎了也差不了多少。
“可太不错了。把人都给吓跑了。”
“你没能拦住她？”
“我干嘛要拦？给她的大好机会不抓住。”
“没有她加入的话，我们对终末灰烬的阿尔可是毫无胜算的。毕竟你的火焰打上去挠痒一样，而我的魔法又是照着你的学的……”
威尔说完，摊开手。
“满脑子都是事业的家伙。”莉娅站起来，跨过了短短的咖啡桌，在他的墨镜的横梁上重重按了一下，把他的墨镜给按了回去，“嗯哼，不过，你戴墨镜还挺好看的。不过……看起来你不够了解她。做到这一步，她还是没有感激流涕地说要留在你身边……”
“姑且在预料之中吧，毕竟在你的建议下，我不但‘用不了魔法’、‘站不起来’，还‘看不见’。比我预想的过分很多。简直是在虐待她。”
“因为看不见，才更可怜，才更像你想要的‘没有你我就不行所以留在我身边吧’。”
莉娅说的时候，还抱着胳膊演了一下。
“唔……因为我其实并没有真正‘拯救’她。虽然看起来她是可能会伤害我和最具备攻击性的那个，但伊爱尔才是那个最不自信的人。”
“算是我自己玩脱了，当然要想一些最为极端的方法。”
“不过没关系，她会回来的。今天之内——像你一样。”
“……都这样了还不忘损一下我。哼。”
莉娅的头扭向了一旁。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帮我出谋划策？我本来以为，你会拒绝让我寻找其他两个……”
“因为只惩罚我一个人不够，我也想要看她们狠狠地受折磨！”
威尔的话并没有说完，莉娅马上接上了。
“哦，像是真的呢。”
“你信了？”
“唔……我不能信吗？”
“好……好吧……”
莉娅看着他重新戴上眼镜，把心里话咽了下去。
当然，或许是他早就知道的“心里话”——
——因为如果她回来了，你会开心的。
——如果要看到从身心都满足的你，我比谁都清楚……
——曾经的“启明之星”，缺一不可。
——当然，作为第一个夺回你的人……你那双眼睛，非我莫属。
——小小女仆，可别想轻易获得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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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伊爱尔抱着自己的胳膊，横躺在床上，她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挂在墙面上的那些“心脏”。
那些明明是她为了完成威尔的任务而猎杀的炎龙，现在却每一只都血淋淋地凝视着她，审判着她。
她逃跑了。
是因为她意识到了自己和以前一样“恐怖”，内心的深处，即使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也依然没有“改悔”。
闭上眼，她还是会想起戴着墨镜，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死死抓着她的手，用沙哑且带着恨意的声音对她说话的少爷。
她和那个在希斯特姆家旧居山后雪地里的伊爱尔，一模一样。
当他真的脆弱到动弹不得的时候……
她反倒更加……
更加开心了……
为什么……
伊爱尔睁大了眼睛。
她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而在知道了“威尔还活着这件事”之后，她根本停不下来自己的心绪。
在他死的时候，她可以集中精神在他留下的“墓碑”。
但在他真的活着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了他。
伊爱尔坐起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它变得破破旧旧——或许她应该庆幸，威尔没有摸到，也没有看见。
“伊爱尔，果然还是想要当少爷的小狗。”
“在你的身边，蜷缩着身体，才能安然入睡。”
“没有被你抛弃在街边的盒子里，真是太好了。”
……
她站了起来，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家门。
她想要把他带回来。
她也相信……
威尔肯定会等她的。
现在，可以最悉心地照顾他，可以为了他杀死炎龙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第四百章 永远是你的女仆
威尔从床上醒来，连他自己都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放置在正对着窗口旁边的是写字的桌子，而右侧的床头柜旁边摆着一面墙的书架——虽然是空的，一本书都没有放。
整个床的高度和他在希斯特姆家旧居的一模一样。
连所用的床铺的软硬程度都相似。
“她还真是……原模原样地全部还原了……”
除了，这个房间相比起在希斯特姆家，显得小了一圈。
但这其实是，整个伊爱尔所住的小宅里面，最大的一间。虽然整个屋子是她自己的，但是她自己也并没有选择最大的一间房间来居住，而是把这一间打扮成了他原来房间的模样，成为了“假想着他还活着”的房间。
“和预想的一样。比起另外两人，会更加‘忠诚’地守着我的人，是你。”
威尔望着自己的手掌，叹了口气。
他想要让伊爱尔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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