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梅琳从实验台上拿起了一块她们之前炼制好的原材料蜡块，还没有进行二次处理，形状扭曲。
“想要处理这个东西，按照你所说的，先尝试能够加工它的火焰魔法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梅琳阿姨
听着梅琳的话，莉娅跟随她走出了实验室小屋。
小屋外是略显空旷的训练场地。梅琳没有说话，转头看了一圈，紧接着将手上的蜡块简单地拴在了空荡荡的晾衣杆上。
“先尝试一下，如果你能够改变已经凝固的它的性质，你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她并没有很强的“命令”的语气，更像是引导，说完还让开了一步。
“你到底是谁？是母亲让你来……来监视我……”
“来给你看看病。”
“看病……呵。”
莉娅自嘲地笑了一下。
然后，抬起头，看向了那块蜡块。
她举起了法杖。
“——你是否听见了，来自生命的鼓动？”
她嘴念起了璨光希声的施法的第一句咒语。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即使是使用这样需要调动全身最多魔法回路的魔法，她身体内的血液和回路，也并没有因为“需要”所以“努力躁动”。
它们并没有像因为第二天要通过一场重要的考试，所以前一天注意力格外集中，背诵的知识点也会变多那样知趣地涌动起来。
还是和之前一样，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已经凝固成的泥沼，并非深邃又暗潮汹涌的海面。
“……璨光希声。”
虽然，她已经和三年前那个必须要最好的状态，动用全身的力量，才能把魔法完全使用出来的莉娅不一样了。
即使感受不到身为魔女血统的回路的刺激，她也能够像现在这样，把已经学习过的，使用过的无数次的魔法发射出去。
只是，效果的话……
“果然，并没有顺利地成功。”
在视野中的亮光和白色渐渐褪去，在被魔法带走的声波重新回来，耳边响起初春的鸟儿的啼鸣和振翅声响的时候，莉娅看到了她预料中的东西——
眼前的那块冰蓝色的，看起来更像是水晶或者冰块的蜡块，在这样的高温魔法下，几乎没有融化的痕迹。
而拴着它的绳子以及那晾衣架，都已经被这样的高温魔法给烧毁了。
正是如此，它躺在被燃烧成灰烬的草地上，被高温烤成了黑色的草地上，它的冰蓝色显得更为突出。
啪啪啪啪。
从梅琳那里，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为什么鼓掌？我明明做得很差吧？”
“虽然你在二次加工上确实失败了。但也反向证明了一件事……”
梅琳走过来，低下头，捡起了那块蜡块。
“你的确制造出了作为始创之烛的蜡块。按照《始创之烛》原典的第三百二十二页所说……”
“它点燃了蕴含能量最多的冰蓝色，像是神明的一滴眼泪。”
莉娅看着梅琳手上冰蓝色的蜡块，念出了这一句她当时追求多年的原典。
“不愧是莉丝的女儿。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和母亲一样优秀。”
“……多、多谢夸奖？”
莉娅有些不适。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意识到梅琳的身份不一般，但被前一天还是“学生”的人像长辈一样夸奖，还是说不出的怪异。
“当然，本身就璨光希声来讲。想要做到二次加工，得需要非常高的输出——对魔法总量的要求很高。以现在的你来看，多半是做不到。”
梅琳在空中稍微点了一下，从她的储物戒指里面掉出来了一本古魔法的书。
看起来甚至不是摹本，泛黄的书页，破败的封皮，看不清字的封面，都在说明这是货真价实的原典。
“这里面有……为二次加工始创之烛蜡块而特别设计的火焰魔法。不过，在你的血液和回路正常之前，你大概也没办法学会它。”
她低下头，莉娅发现她在刚刚走出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似乎把莉娅放在屋子里的装着血色薄荷精油的箱子也一起提了出来。
“你的病症是魔法回路沉郁，最先的治愈方法，就是使用血色薄荷精油。”
她打开了。
血色薄荷精油的香味在打开的一瞬间，在空气中静悄悄地弥漫开来，并且引诱似的，在莉娅的鼻尖勾引地飘过。
“从雅儿的时代，魔女使用这种东西就是家常便饭。给自己来一针，再试试看？”
梅琳似乎也对传来的血色薄荷精油的味道稍微有些反应，脸上开始泛起一丝红色。
她抬起头，似乎已经以“看病治病”的医生自居了。
但，莉娅甚至没有任何尝试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
“嗯？为什么……”
莉娅叹了口气，蹲下，捡起了箱子的盖子。
她自嘲地笑了笑，像是“不小心”一样，露出了自己的手臂，手臂上面的针眼已经淡化了不少，但依然密密麻麻。
梅琳才注意到，在这样高浓度的血色薄荷精油的环境下，莉娅脸不红心不跳，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我已经试过了……无法点燃它。”
“原来如此……”她轻笑了一下，“唉。莉丝，真抱歉。现在看起来，你的女儿的病症，恐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妈妈……？”
莉娅其实也不经常叫出这个“称呼”了。
对于魔女来说，小时候的母亲，很像是能够带着自己成长的“母亲”，但当两人的年龄差在两人的年龄总和面前只是一个简单的零头之后，这个带有一丝孩子依赖的称呼，也就慢慢地脚步出口了。
莉娅顺着梅琳的眼神回过头，才发现莉丝就站在她们两人身后的树旁，抱着手，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看着这一切。
“谢谢你，梅琳阿姨。”
“梅、梅琳阿姨……？！”
莉娅震惊地转过头，看着红发的梅琳从自己的戒指中，重新取出了一顶更老更破，但代表的魔女等级更高的帽子，换上。
“严格来说，你应该称呼我为姑奶奶……但是太难听了。叫阿姨挺好的。”
“这是因为感谢你所以才叫你阿姨的，平时我可是姑奶奶就叫上了哦？”
“臭丫头。”
站在一旁的莉娅，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开始打趣的两人。
“所以，该不会，梅琳不仅仅是来演我的……而且年龄还特别特别……难道，难道她是那位梅琳？！”
“没错。重新介绍一下，梅琳·沃特沃姆·艾列蒙特是我母亲的其中一位姑母，也是之前你璨光希声古魔法的最大贡献者之一。”
莉丝越说，越让莉娅感受到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感到的羞耻感。
等等等等，也就是说这几天她让那位历史上也赫赫有名的魔女，叫……叫自己老师，叫了快整整一周？！
虽然身体的魔法回路没有回来，莉娅倒是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脸红了。
“你好，莉娅。不用放在心上，是你母亲好奇你的魔法回路为什么异常……但，你并不是会简单交流的人，于是我自告奋勇扮演学生来进行调查而已。”
梅琳开口说完，她从戒指中拿出了自己的大法杖——明显打造的器材更好，但看起来也更古旧。
“坦白说，让我久违地年轻了一次，也挺好的。”
“那么接下来……”
她腾空而起，扶住帽子，望着在草地上面面相觑的两人。
“就是你们母女的时间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原来是我离不开他”
梅琳大概也是料到了，有些事情必须要母亲自己来开导，也料到了，这两位本身就“别扭”的母女，如果她不离开，估计谁也开不了口。
正是如此。
莉丝抱着手，偶尔挠挠头，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开场。
相比起来，莉娅那边要更“平静”一些，她只是低头望着脚下的绿草被风吹动着摇晃。
“莉娅……”
“其实……其实母亲，你应该直接问我的。”
让莉丝没有想到的，她那个进入到叛逆期之后，就有些封闭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讲的女儿，竟然会是首先打破沉默的那个人。
莉娅非常实在的开了口。
“我……我不会什么都不说的，虽然这样会让你担心。嗯……因为我发现了，和人沟通，果然……果然应该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全部全部说出来，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抬起头，法杖握得更紧了一些。
“你确实变了。看起来稍微放养你几年，也并不是坏事。”
莉丝欣慰地开口。
在莉娅一个人去人类的世界找她之前，她格外“回避”，即使是母亲的关怀，也会下意识地躲开。
但现在的莉娅，成为了两人都无法开口的时候，会先说话的那一个人。
“不……本来我可以变得少很多，如果……如果不是遇到他的话。”
“所以，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你的那个学生……哦不对，或许在这里应该说你的心上人。我记得是叫威尔吧，他……”
“他死了。”
莉娅说出这句话，两人陷入了沉默，瑟瑟的冷风从她们之间吹过。
莉娅甚至都没有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几次这句最伤自己心的话，她甚至对自己都不会用这么狠的话来伤害自己。
但是，很意外，当她需要把这句话告诉莉丝的时候，竟然反应如此迅速地说了出来。
她……她甚至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心痛”。
她手抚上心脏。
虽然，还是有一点点的，也就一点点哦？
“嗯。这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
莉丝伸手，摘掉了莉娅的大帽子，这个时候，她才看见了莉娅泛红的眼眶。
但她也并没有哭，只是像这样，静静地表现出了一丝好像不该出现在“小孩子”身上的“伤感”。
“回到这里之后，你就一直在通过完成实验的方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这件事，对吧？”
莉娅听出来了，莉丝的语气比起最近的“几年”，那样经常有些老气但又喜欢开玩笑的语气，更像是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回和她一起在壁炉旁，点燃火光，给她讲故事的语气。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
但不管怎样，对于漫长生命的魔女来说，母亲可以是母亲很久很久，孩子也可以是孩子很久很久。
“但是，莉娅。既然你学会了如何直率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也应该学会直率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悲伤。”
她的手抚摸上莉娅的脑袋，缓缓地摸着。
“嗯……母亲你说的对……”
听到这句话的莉娅，有些抽泣。
她体验到了来自血液深处的“冰凉”的疼痛，刺痛着她的心脏，她的大脑皮层，她血管里的每一处。
她听说过，有些时候，失去一个人，或许并不会在第一时间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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