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会下意识地麻痹自己，疯狂地做自己的事情，疯狂地完成其他的工作……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忙完了，安静地坐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在麻木中积攒的眼泪，终究会夺眶而出。
“原来和自己如此亲密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是这样悲伤的感觉……”
莉娅顺着莉丝的手，脑袋扑进了她的怀里。
“之前想让他永不离开我，想让他的魔法回路为我沸腾，想让他只能渴求着身为魔女的我的血液而活下去的人……是我……明明是我！”
“结果，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就感觉到，手脚冰凉，整个魔法回路不管怎么启动不管用什么魔法都是静悄悄的！”
她睁大了眼睛，从红色的魔女的眼睛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来。
她望着梅琳拿出来之后，被她合上的装满了血色薄荷精油的箱子。
“一管一管一管……我往自己的身体里注射着……”
“明明曾经只需要一管就可以……就可以让刺激、兴奋和快感充斥大脑的……”
“但我坐在床上，鼻尖都是那个气味，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像是完全麻木了一样。”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已经把一半的血色薄荷精油都……都给用完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点改变……”
“我才发现……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离不开他。”
莉娅说到这里，语气却慢慢地平和了下来。
“妈妈，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让我成长的，让我离不开的人是他。”
莉丝用手背给她擦着眼泪。
她已经多久没有见自己的女儿哭成这样了呢？好像都可以追溯到小时候，她才刚刚学会爆炸的魔法，把自己炸得灰头土脸的时候了吧？
“……所以，魔女的一生是不是会一直一直经历这样的离别？”
莉丝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摸着她的金发。
刚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绑成莉娅觉得最精神也最好看的双马尾的金发，顺着她的手指滑下。
或许是因为魔法的回路沉默了，她手指滑落到莉娅金色头发变成红色的末梢，能够感觉到她稍微有些变得干枯的头发，以及能够看到尖端分叉的发丝。
“莉娅，还是回到屋子里面吧。”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冬天了。”
“但，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样，在壁炉前，为你讲故事。”
……
莉娅走进了莉丝的房子，莉丝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喜欢蘑菇外观的小屋，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童话里的房子一样。
窗外被地下城所控制了时间的天空，正好卡在了最让人难受的黄昏时分。
一抹斜阳的光线从蘑菇小屋的小窗子外照射进来，却因为日暮西山，不能照亮整个房间。
但莉丝还是点燃了一支蜡烛，以及温暖的炉火，坐在桌子边。
桌子上面还是和以前一样，散乱又没什么规律地放着几块面包，两杯倒好了热水的茶杯。
莉娅发现了这个房间其实如此“干净”。
曾经她记得，家里面总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魔法的书籍，尤其是桌子上，总是被厚厚的书籍遮盖视线。
和莉娅这样的实验派不一样，莉丝最经常做的研究就是对古籍的解读。
但现在，这间屋子格外干净清爽，那些书籍和到处散落的笔记本和纸条，现在都没有看到。
“所以，我现在的状态，是叫作……魔法回路的沉郁？”
第三百四十九章 魔女魔法的燃料（3k）
“魔女的魔法回路并不是和普通的人类那样，作为单独的器官而存在。它和我们的血液，我们的情感，我们的精神紧密相连，正是如此才强大……”
莉丝坐了下来，邀请莉娅坐在对面，她以前的老位置上。
“能够如此清晰地感受魔法回路的跃动，也是魔女无法割舍的一种感受吧。”
“才会在失去了某个人之后，变成这样吗？”
“或许吧。毕竟有人曾经提到过一种浪漫的猜测，魔女魔法的燃料，并不是自然地魔力，而是——说出来没意思了，你猜猜看？”
莉娅坐了下来，还是她小时候的座位。
她现在也没有比上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长高多少呢。
“猜不出来。”
“好吧，和小时候一样，根本不猜就回答猜不出来。回到回路沉郁上，这是每一个魔女都会遇到的事情。”
“难道说，你也……”
“曾经，在和这个屋子类似的，打扮成童话故事里的蘑菇小屋一样的地方。我送走了你的生父——不过，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有记忆吧？”
“……还有这事？”
莉娅有些吃惊，这还是莉丝第一次提到……
提到她血脉中属于“人类”的那部分的事情。
也并不意外，魔女是由五百年前的魔女雅儿留下的特殊的一种“魔法回路”之中诞生的种族，但从肉体上来看还是人类。
与人类有着亲密接触并且繁衍后代的魔女数不胜数，不然魔女们的数量也不会总是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数值。
“那个时候的我，也是魔法学院的学生——不过，那个时候恩塔克帝国好像还没统一吧。”
“我和他一起研究古魔法，非常投入。仅仅是用几年的时间，就走到了你之前看到的……解读出润物以温和璨光希声配合制造蜡块的地步。”
“后来，你出生了……我想要让他和我一样拥有漫长的寿命，所以，在他也认可的情况下，我给他注射了魔女的血液。就在这里。”
“……还说我，你不也往别人的血液里面随意注入魔女的血液吗？！”
莉娅的心情好像稍微好了一些。
她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会这样。
现在看起来，普天之下的“魔女们”，都会经常这么轰轰烈烈地爱上，又轰轰烈烈地离别，再安安静静的独自一人伤感。
“他不像威尔那样比较‘幸运’，血液注射之后的排斥反应很严重。难受到，明明是他当时央求永生的，却最后握着我的手，让我杀了他呢。”
“那、那我倒是好一些，毕竟……毕竟威尔看起来还挺舒服的！”
莉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自豪的点。
“那是因为你拿到的注射血液的魔法和装置已经改造很多次了！”
莉丝嘴上也没输。
“那……最后你杀了父亲吗？”
“我没有。魔女就是这样的。像每一个在人类历史中留名的魔女那样，霸道强硬又疯狂。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血管一点点在皮肤下被烧红，浮现到表面，我还在给他不断地输入血液——因为我一直觉得是输入的血液还不够多。”
莉丝又坏坏地笑了出来，嘴里面说着一个自己“爱人”的地狱笑话，但却依然能笑出来。
或许是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不在意了？
当然，也可能是……
“说实话，当时做完这个实验，连我自己的贫血了。”
也可能是，每一个魔女，都骨子里有一些屑得离谱的要素呢。
“活该！魔女血液可以在体外培养的，你是不是傻。”
“那可是输给喜欢的人的血液诶，当然要从身体里面抽，你难道当时培养了？”
“那也……也没有，是前一天晚上抽的……”
“那还说我。”
“不过，他真的浑身通红，怎么叫也叫不醒，甚至把你都吵醒到哇哇乱哭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难过和害怕的……”
“只是有些吗？行吧，能做到‘有些’，你也很有进步了。”
“别这样。当时的我还是挺温柔和纯情的。”
莉娅从来没有听“温柔的母亲”讲过这些故事。
看起来……
外界的……好吧，人类的传说中对魔女的判断很准确，魔女们的确是经常搅乱各种局势，但对自己的爱人死死不放手的人。
“他当然还是死了。在他死后很长的时间，我也感受到了魔法回路的沉郁。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莉丝指了指莉娅的手，她紧紧地握着那枚蜡块。
“我的研究再也没有了新的进展，停滞在了那里。”
莉娅低下头，望着手中的冰蓝色的蜡块。
这是她按照威尔留下的“任务”得到的。虽然……
那一系列任务最终通往的“终点”，在所爱的人眼中闪闪发光这件事……已经做不到了吧。
“那最后呢？母亲你从这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吗？”
“当时没有，”她顿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才不希望你接触人类。”
“这样啊。那还真是让我邂逅了一段美好又造孽的缘分呢。”
“对于每个魔女来说，或许都不一样。有的人走出来了，有的人陷得更深了。但……”
莉丝的手杵在自己的下巴上，看向了莉娅。
魔女的寿命很长，虽然现在的莉丝应该也才到青年，外表还一直维持在十四岁小孩子的模样。
但，莉娅第一次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点点老成的气质。
“失去、遗憾、后悔这样的情感，也是一生中值得品味的一环。”
“你呀，倒是早一点和我说这些。搞得我……搞得我很长时间，在外面都不敢和人说话哦？”
“哦？你还有不敢和人说话的时候呢，真是稀奇。”
“不过，你最后怎么从不愿意让我和人类接触，变成这样的呢？”
“后来……”
莉丝换上了讲故事的语气，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新的热茶。她现在确实也像是老人家一样，开始手上捧着一杯热茶了。
“我尝试去寻找更多的古籍，慢慢地，我回忆起了和他相处的每一个晚上。慢慢地，那些失去、遗憾和后悔，都沉淀在了记忆中……”
此时的天色已晚，夕阳的延伸已经从屋内收了回去，所以屋内的烛光更闪耀了。
“原来，母亲你失踪的这几年，一直在做这件事？”
这对于莉娅来说，也算是一个漫长的未解之谜了。莉丝不告而别离开，她到底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留下了《素冰列阵》作为线索给莉娅。
“有一方面这样的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代表魔女，去寻找雅儿的线索。”
莉丝笑了笑。
“哦……原来如此……等等，雅儿？！”
作为最初的魔女，创造出魔女这种特殊的种族，创造出这样独特的血脉的雅儿？！
莉娅原本以为，雅儿或许已经死了。
但……
“她还活着？而且为什么会……为什么会去寻找她的……”
“她当然已经死了。我是在地下城里寻找死了的她的。”
“死了的她怎么会……”
“嘘。这件事说起来，就很漫长了。和魔女以及古魔法都有关系。现在，还是回到我们的故事来吧……”
“某一天，我虽然已经忘记了他的长相。不过姑且……在翻开某一页古魔法的时候，想起了曾经的感觉。于是，在那一天，魔法回路的沉郁也消失了。”
莉丝说这句话的时候，少有的眼睛里亮起了少女一样的粉色。
“莉丝女士，你……你其实是想让我想开了，是吗？”
“不不不，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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