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不过嘛，这个巢穴很大，可能一共有上千的魔女住在这里。
“明天见。”
“不，走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莉娅老师。”
“嗯？什么？”
莉娅保持着笑容。
“莉娅老师，应该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第一位学生吧……或者说，非常优秀的开山弟子？”
“……”
她作为“老师”的温和的笑容，在脸上一点点消失。
“因为，你好像并不知道怎么从零开始教导一个学生，也并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应该、应该也不至于吧……”
莉娅感觉到了梅琳身上的“异样感”，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并不像是作为她的学生提问的一样。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颤抖，尤其是右手。
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冒犯的问题，但她却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并且，你并不太会掌握和学生的‘距离感’……总觉得你所学到的‘学生’，有些不太一样……”
“是……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砰。
莉娅没有说任何回答，惊恐地把门关上了。
“哈……哈……哈……”
她喘着气，抬起头，看着自己在对面镜子里的眼睛，眼睛里的粉色在闪烁，却也在一点点淡去，染上深蓝。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从一开始就不是学生（3k）
沉沉地睡了一觉。
莉娅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从没有合的圆满的窗帘外侧照进来，刚好在她的眼前画出一条金色的线。
“还是……早上吗？”
和回到这里之后的每一天早晨一样，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第一件事情是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
她迫切地想要想起来前一个晚上梦见了什么，也迫切地想要想起来，前一个晚上自己在想什么。
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很简单……
她知道的，根本没有做梦。不管是重新回到和他一起的过去的梦境，还是假设他还活着的未来的梦境，她都没有梦到过……
“果然……今天依然是……”
她摸着胸口，抓着胸前的衣服，越来越紧。
心脏明明在跳动，血液明明在血管里面流动，魔女的魔法回路明明应该跟着这些血液流转到全身，但是——
她每一天的醒来只感觉到自己的魔法回路死一样的沉寂。
每一天从梦中醒来，都能够感受到它比以前更安静一些。莉娅体验过这样类似的感觉，即使是血色薄荷精油也没有办法刺激起来血液的涌动的感觉……
在上一次，看到报纸上威尔照片的时候，她记得威尔曾经称呼这种在身体上表现的反应为什么。
戒断。
对某个一直能够依赖的东西的截断，在失去它的那一刻，身体一下子就像断了源泉。
但……
今天格外得厉害，比任何一天都要更加厉害，厉害到了她明明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了，却还是什么都不想干。
想要抱着冰冷的自己冰冷的脚尖，重新蜷缩回被子里。
“没关系的，没关系……和前几天一样……只要……只要再看着他留给我的东西……”
莉娅的右手手指一边摩挲着无名指上交叠的两枚戒指，一枚戒指比她的无名指宽了一些，戴上去有些松，所以她总是把那枚戒指戴在外侧。
快速地穿起衣服，让自己感觉不那么冷，因为一会儿梅琳会来——她从没迟到过，所以她还不能和以前一样只披着一件毯子。
当你已经感受过自己内心“热血沸腾”，感受过魔法回路不断涌动，感受过……
心动的感觉之后。
你就无法再接受一个感官迟钝，反应平平，对什么东西都渐渐麻木的自己了。
只会不断地……
莉娅慌忙地打开自己的卧室门。
不断地……
“任务……任务……任务……”
她嘴里面念叨着，刚刚醒来还有些踉跄地走向了摆放笔记的略显凌乱的实验台。
不断地……
紧接着，她看向了镜子——并没有在看镜子里一侧显得精神如此不好的自己，而是在死死地盯着镜子另一侧贴着的那张纸条。
如同从中汲取足够多的能量、足够多的血液和足够多的回忆一样，她伸出手，拿下了那张纸条。
不断地去寻找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能够让自己重新燃起激情，重新燃起灵魂，重新让自己醒过来的东西。
“……今天……今天本来的我们，应该……应该需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呢？威尔……”
眼睛里重新带上了爱心，声音里重新带上了病态又爱意的情绪，嘴角翘起了微笑，她快速地读着纸上的话——
【任务505：莉娅老师尝试拼装蜡块和灯芯。考虑到这之后是魔女们都没有尝试过的工作，可能会遇到新的难题，比如蜡块的二次加工。转任务506】
【任务506：针对蜡块的二次加工，让其能够被切割和掏空，需要璨光希声这样的魔法进行加工？甚至更强的魔法？】
咚咚咚咚。
莉娅能够再次听见自己的心跳，能够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面疯狂的流动。
眼前冷静的叙述，却又不缺关怀的温度的文字。
已经并不是在“预知未来”，而是在“猜测未来”，给出了无数种可能性来描述她现在遇到的问题和可能的状态。
只是看到这几行文字，莉娅就好像……
好像能够想象着他确实在自己的身边，在给自己提出这些建议，在一旁咬着圆珠笔的尾部，一起和自己思考所遇到的问题的解决办法和答案一样。
好像他站在自己身边，已经高过自己不少的身体，稍微前倾，在他思考的时候不经意地越过自己的手臂，在纸上写下他的所思所想。
再拿起来问问她这么做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因为看了一眼任务，在大脑中闪现过了这个画面，莉娅就已经感觉到曾经失去活力的魔法回路，又一次点燃了指尖。
“对，没错的。可以……可以这么做，让我们一起……”
她回过头。
当然……
威尔不会在实验室里，这一切不过是她为了能够让自己重新流动起这么一点点魔法回路的美好的想象而已。
莉娅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稍微冷静了一些，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睛，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还真是可笑。在他已经……已经不在的这个世界上，我……我竟然在用学生留下的任务，来……来支撑自己向前。”
她好像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在前几天，尤其是在完成了制造蜡块的任务的时候，身体的状态是最好的，最接近从前的，而通向下个任务的时候，这样潮水一样袭来的振奋，再度涌动的魔法回路又安静了下去。
又为什么，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总是她觉得最冷寂的时候，而她需要每天看一次眼前的任务来点燃自己的内心。
“我……我在靠完成你留下来的每一个任务的快感……来……来寻找你在身边的感觉，来避免之前戒断的反应吗？”
——就像她之前会想到把威尔骗到身边绑起来，给他注射魔女的血液一样。
——只是，现在她绑不到真人了。
——所以只能对着他留下的最沉重又最厚重的念想一步步前行。
得出了这个答案的莉娅，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否定。
可恶。
今天她又一次产生了这么激烈的反应，都是因为梅琳昨天……昨天问了她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学生的问题。
她从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开始就在想。
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做这样一个美梦——但根本没有！
如果……如果不是她提了一嘴，至少……至少她本来已经从不断幻想的日子中走出来了。
“果然，这些任务，是一个能够让莉娅的魔法回路再动起来的人写的？”
忽然，从她的身后冒出了引出了现在这样状态的某个人的声音。
而且她还用了非常暧昧和怪异的描述来形容。
“你……你怎么突然……”
“嗯。因为莉娅你从一开始就不会锁实验室的门，第一天来到这里，我就注意到了。作为魔女，不锁实验室算不上一个好习惯。”
梅琳非常听话地指了指门。
莉娅的实验室门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锁，毕竟她住在里面，而莉丝也住在附近。即使是魔女巢穴的魔女，应该也没有谁会想不开惹她们两个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她总是最晚离开的实验室的，每次离开的时候，实验室里也没有人了。
而且，也会有人在自己走后，帮她锁上门的，即使她忘记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梅琳，刚刚好像并没有叫……叫自己“老师”？
她也一点没有感觉到梅琳走进来的气息。
就算她刚刚再怎么……再怎么“投入”到眼前的“任务”上，也绝对不应该察觉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的进入。
“梅琳，你……”
“这也是，为什么你的魔法回路的最高能量高点……降得这么低的原因吗？”
——除非她不是“学生”。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学生”。
莉娅有些紧张地把手放在了一旁的古焰之杖上，金属的法杖一动就和旁边的柜子磕磕绊绊出响声。
“不用紧张。我是莉丝带来的人，你应该相信你母亲才对。”
她现在似乎不“演”了，不管是叫莉丝的名字，还是叫莉娅的名字，都没有“尊称”，直呼其名。
“你……你到底是谁？”
莉娅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意识到才对。
魔女从表面看不出年龄，想要隐藏魔力的总量的话也轻而易举。但梅琳的红发摆在这里，和她以及母亲逐渐变红的发尾对比的话，早就能想到她的经验和实力在她们之上的事情。
所以……
母亲让这样一个人来，是为了……
梅琳在实验室稍微走了一圈，非常精准地蹲了下来，从某个实验台的下面拿出了整整一箱的……
血色薄荷精油。
准确说是“剩余”的血色薄荷精油。
“这个东西作为我们魔法回路的催化剂很好用。虽然副作用让人很不爽。不过，我之前就注意到了。如果你要使用的话，为什么……会有十多支是在同一天用完的，然后……剩下了一半呢？”
站在莉娅面前的梅琳说话的语气，还是和之前她还在“扮演”的学生一样，内容却在对莉娅进行分析。
“……”
莉娅咬了咬嘴唇。
“那……先不说这么多了。你的问题其实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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