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同样的，这门精心制造的火炮并没有裂开，足以证明西山冶炼的进步速度了。
经过再三测试，这门炮的有效射程超过六里——初次试炮铁匠们并未依着火铳的定装药技术来，而是小心翼翼的测算了填装火药的量并且还酌情减少了相当一部分以求不破坏炮身，随后他们自是会依着火铳的法子制作最大威力的弹药，但在这之前是需要经过大量测试的，现在却是不急于一时。
但尽管如此，六里的射程在这时代已经很了不得了，堪称领先世界一个时代。
“很不错，我很满意。”花满楼站在火炮旁，将两位组长勉励了一番，然后才道：“今日说是试炮，但两位只怕还存着相互较劲的心思吧？”
两个铁匠对视一眼，革新组的那个讪讪的道：“其实也不是较劲，就是……就是觉得有些想法聊不来……”
花满楼微笑道：“我说这个的意思不是怪你们，其实我倒是觉得有这种良性竞争挺好，并且么，两位也看得出对方的优势和自己的不足吧？”
二人连忙点头应是，花满楼继续道：“原本我还想着给你们一个方向去发展，但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你们俩依着自己的想法取长补短放心大胆的去做便是，该改进的改进，该弥补的弥补，待事情告一段落后，我自会去陛下那儿给大伙请功。”
“此外么……”看着远处聚在一起讨论试炮情况的铁匠们，花满楼说了一句让两人喜出望外的话：“将所有研发人员的名单递上来吧，今日也算是成功了，给大伙发点奖励也是应有之意，大伙再接再厉吧！”
“是，多谢恩公！”
261.火炮之父
没穿越前，身为社畜的花满楼曾经发誓，若有一天自己当了老板，那么必然不会太过于苛责员工，至少绝不会那么抠门。
如今他虽然算不得是老板，但怎么说也是大赵集团玄武卫分公司西山分部总经理了，且持有分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所以理论上应该算是小老板，那么他自然会实践自己的诺言。
尽管在匠户们看来，不被压榨没有人欺负且能吃饱饭的日子已然是幸福了，但就花满楼看来，他给的真不多，只是曾经造作局盘剥的太狠而已，自己还远远没做到不苛责不抠门。
只是毕竟他只是个总经理，因此他也不敢拿着光兴皇帝的投资去胡乱提高匠户的待遇，因此找个由头奖励奖励大伙就成了应有之意。
当然，这事儿尽管有发誓的成分在内，但花满楼刻意奖励这些匠户还有个原因：将研发这事儿和大额奖金挂钩，不单单能促使这群工匠出更多的力，还能促使更多的发明问世，并且在这个期间内花满楼还不用耗费多少心力可以自在的摸鱼，这么爽的事情仅仅需要花一笔小钱，那么他又怎可能不去干？
所以说重要的是咸鱼，不是誓言，主次得分清楚不是？
可尽管花满楼打的主意很好，但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即：在所有人眼里，这两门大炮都是在他的指导下铸造的，连劳心劳力的匠户们自己都这么认为。
也就是说，不管花满楼愿不愿意承认，这两门炮的发明者都变成他自己，以至于多年后的史书和相关书籍都认为花满楼是现代火炮之父，同时军事学那部分还认定，花满楼可谓是凭一己之力终结了冷兵器时代，开热兵器战争之先河并将之发扬光大，同时改变了海战的形式……
就挺梦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火炮的研发算是成功了一多半，剩下的就是依着实验情况调整改良更新式的火炮，同时经过大量测试来确定炮弹的装药量这些事情了。
此外，花满楼还顺带提了一嘴膛线的事儿——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虽然如今的技术可能并不足以在短期内将成熟的膛线技术鼓捣出来并设计配套的炮弹，但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话就总有能鼓捣出来的时候，这也算是给匠户们奖励了，因为这玩意鼓捣出来后势必会进一步提高火炮的威力，这种进步大体上值得光兴皇帝再次提高对匠户们的重视程度，继而提高他们的待遇，甚至有可能给个一官半职。
要知道，当初秦始皇都会因为某些匠人对国家做出贡献继而赐予个官职，可如今匠户们的地位简直低下到不忍直视，这事儿……
花满楼被这群匠户当做再生父母，成日里恩公叫得他非常脸红，所以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他不介意去做一做，总得对得起人家的尊敬不是？
所以……
知道为何花满楼后来成了现代火炮之父了吧？
……
便是在花满楼觉得自己又可以摸一段时间鱼的时候，一脸谄媚的许大成带着旨意来到了西山。
“陛下的意思是，千总可以凭借钦差的身份依着曾经在神机营时的那种方式操办水师，一应事宜都是千总说了算……”
许大成笑得很喜庆，一口一个千总，浑然没了上次直呼其名的颐指气使，甚至宣完旨意后，他还仔细的替花满楼分析了一番：“照说依着千总的能耐怎么着都该挂个水师提督的衔，可陛下深谋远虑，知道朝堂上的腌臜事儿多，便寻思着先给个特事特办的钦差身份，但天津三卫指挥都会收到陛下密旨，水师将以千总为核心筹建。”
花满楼的内心是抗拒的，可早先嘴贱导致水师已经成了定局，他就真成了个水师提督也实属正常。
叹息一声，花满楼道：“我太难了……”
花满楼是在忧愁自己无法咸鱼，可许大成却会错了意，他还给花满楼打气呢：“千总且想想看，不难的事情，陛下会交给你办么？这说明千总深得陛下信任，而且换个人来谁有千总这能耐？千总也不必有什么顾虑，需要帮忙的知会咱家一声便是，咱家义不容辞！”
一个太监，一个东厂厂公和司礼监掌连印义不容辞都说出口了，足见信任花满楼的不止是光兴皇帝……
听得他这个话后，花满楼再次叹息一声：“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能说不干是不？就这么个吧，伴伴回去复命的时候请转告陛下，就说花满楼……嗯，也义不容辞。”
正事儿说罢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许大成起身告辞。
花满楼送他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等会儿，我怎么依稀仿佛记得有件事儿还没和陛下说？”
许大成一愣，接着连忙转身掩上房门：“哎呀我的花千总，前番绑天津知县的事情说不得啊！”
花满楼摆摆手：“不是这事儿，你莫要打岔……话说这倒霉知县你塞哪儿去了？”
许大成听得他的话又是一愣：“塞……塞海里喂鱼……了？”
花满楼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
这知县虽然讨厌了些，做官也属于昏官的类型，可大体上是罪不至死的，但就这么喂鱼……
也怪不落忍的不是？
果然政治斗争都是肮脏的啊……
许大成见花满楼面露不忍，便道：“千总宅心仁厚，可这人知道了绑他的是东厂，他不死你我的麻烦就大了！”
尽管许大成觉得花满楼属实太仁慈了些，但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好事儿，毕竟……
对于盟友来说，谁乐意和个狡诈阴险的人合作呢？
花满楼抿抿嘴，他知道其中的利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那这事儿就放一边儿，可我总觉得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和陛下说明……”
两人茫然的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然后许大成一拍大腿：“对了，海运的事情还没告知陛下！”
花满楼跟着一拍大腿：“对，怎把这事儿给忘了！话说伴伴没和陛下说起？”
“……不是你让咱家先别告诉陛下么！”
262.浑身是胆？
说服光兴皇帝干海运是花满楼计划中最最重要的一部分，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拉国公阁老融资。
祖训那个事儿是一道坎儿，光兴皇帝能不能想通也是一道坎，毕竟此举等同于光兴皇帝自己挖自己的墙角——大赵如今连市舶司都没有，搞海上贸易等同于走私，你让皇帝搞走私……
花满楼觉得这事儿得慎重的忽悠。
如今这情况，赚银子的事情花满楼不在意，立功升官名垂青史之类的事情他也不在意，可即便在怎么咸鱼吧，熟读天朝历史的人总是有种想将当初走歪了的路往回掰一掰的执念，毕竟……
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天朝的近代史可谓是百年的屈辱史，时至2010国人的民族自信心才初步建立起来，而在这之前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民族复兴付出了一切。
将一切追根溯源的话，其实国朝就是差不多像大赵如今这个时代给自己挖下了大坑，那么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花满楼再怎么咸鱼吧，可他又怎忍心让曾经的历史重现？
宅心仁厚花满楼不是说说而已，比如他就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派人去建州女真部找找有没有个姓爱的，或者将整个女真部驱赶到贝加尔湖以北去……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罢了，这事儿麻不麻烦且不论，不能因为人家没做过的事情就审判对吧？
但就禁海这事来说，花满楼刨除嘴贱的成分外，还是忍不住想掰一掰的，尽管他不敢和文官硬碰硬，但只要让一部分人看到开海对大赵的影响，使得开海比大明早一些，这就行了。
要知道，大明当初是庆隆时期才开的海禁，但那个时候已经1567了，大明虽然在开海后累计了巨大的财富并使得其统治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但到底是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以至于中原刚刚兴起的那啥萌芽被活活掐死开了历史到车——或许差的就是那么几十年的时间。
而时下外间的情况不好说，欧洲有没有文艺复兴也两说，但开海和这些并不冲突，哪怕大赵对于殖民什么的毫无兴趣，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大肆发展，自家却还依然沉浸在天朝上国的旧梦里无法自拔对吧？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的时代天朝就有了灿烂的文化，当时世界上大多数地方估摸着就只有猴子，哪怕是到了中世纪时期，一整个欧洲大陆上都充斥着野蛮和落后以及愚昧，而这期间国朝却凭借智慧和勤奋一直走在时代的最前端，那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作为一只根红苗正的种花兔，不能看着大赵走大明的老路吧？
所以花满楼强行压抑着咸鱼的梦，开始筹划着说服工作。
……
“叶兄啊……”
想要和光兴皇帝聊的话，花满楼必须得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状况，如此一来才能设计针对性的话术以打动光兴皇帝——就像是当初他一句‘你为大赵做了点啥’让光兴皇帝怀疑人生一般，需要点干货让其提神醒脑。
但问题就在于，花满楼前身是那么个烂人，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属实不多——对于一个混吃等死的烂赌徒来说，朝堂的状况、大赵的情况与他何干？
所以花满楼找到了刚刚搬来西山的温凉，打算从她这儿套套话。
在花满楼看来，这位叶公子既然是温阁老的高徒，甚至能代替老温做决定和自己签合同，那么老温对这位八成是倾囊相授的，从他这儿应该能打听到不少干货。
“照你看，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在偷偷做远洋贸易，朝中和民间会有什么反应？”花满楼没直接问计，而是迂回着询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毕竟光兴皇帝若说担忧，那担忧的多半就是这方面的事儿，所以想办法平抑此事的话，事情大概也就成了。
“反应么……”温凉凝眉想了想，说道：“民间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朝中多半是会一片骂声吧。”
“就这？”花满楼当然知道从人家嘴里夺食会有什么后果——尽管光兴皇帝前番改版削弱了御史，可言官始终是无法无天的言官，查有实据的情况下势必会用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架势弹劾己方的，这部分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只是单单弹劾的话，力度上只怕不太够吧？毕竟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都算灭门之恨了，怎么着也不该只是弹劾吧？
“这还不够？”温凉觉得花满楼可能因为之前两次弹劾都没能伤及筋骨所以有点飘了，她解释道：“陛下此前下旨说，查有实据的情况方可弹劾。因此，此次虽不似先前那般御史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弹劾你，但需得知道，查有实据的情况下更容易让他们有理有据有节的指控，到时候只怕陛下没法如今次这般护着你……”
花满楼摆手道：“这个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除了海禁的祖制外他们还会用什么理由来弹劾我？”
温凉会意道：“理由的话，单单我能想到的就有十余条。”
顿了顿，温凉理了理思路，缓缓道：“太祖昔年禁海就有着诸多的原因，除倭寇之患外，大赵立国之初民生不稳，是以自是要举国之力开荒种地，因此无关乎农业的事情太祖自是要想办法抑制，以求天下人有粮吃，这是根本。”
花满楼点点头：“也就是说，有人会担心开海影响农业？”
温凉道：“对。除此之外，前朝时沿海一带走私非常严重，其中最最主要的货品便是盐了。可百姓缺不得盐，盐少了价格就会非常贵，吃不起盐的话百姓怎么活？”
“因此，太祖禁止的是民间的海运以求杜绝走私，但绝不是全面禁海，朝廷还是可以做海运生意的。只是发展到如今，地方官府和大家族沆瀣一气将此事握在了手里，他们甚至反过来将祖制顶在头上以求旁人无法插足海运贸易，而太祖希望的朝廷单独做海运以补充财政和军费的希望却落空了。”温凉叹息一声：“若太祖陛下知道正是因为祖制才使得走私盛行，也不知该做和感想？”
花满楼听得这话后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四下看了看——尽管知道这位叶公子说的是实话吧，可这番话是真有点大逆不道的感觉，比花满楼当初在光兴皇帝面前说人家祖宗几次北伐无功而返的性质还要严重……
所以这叶公子……浑身是胆？
263.天才总是孤单的
尽管花满楼觉得这叶公子是把胆结石绷在胆里当胆用了，但看得出这位是拿他当自己人。
因为这年头可不讲究言论自由，倘若花满楼知道仇家这么说话的话，势必会幸灾乐祸的将之捅出去，然后就可以快乐的看着东厂和玄武卫教之如何做人了——光兴皇帝心在大都不可能由着旁人数落太祖，万一说话的人别有用心呢？
所以仅看叶公子的表现就知道，他完全信任花满楼。
除去这一番貌似谤君的言论外，花满楼深觉自己身边有‘叶公子’这么个人物非常不错，这位不但可以帮自己在西山忙活一些常务，还能从他那儿得到许多重要的信息，并且这些信息多半还是来自于温阁老，这就更难得了。
毕竟么，一介书生自然不可能接触到朝堂深层次的地方，更不可能以全局眼光来看大赵，所以这些东西必然来自于老温的教导。
而老温怎么说都是内阁次辅，他的眼界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所以虽然叶公子已经搬来了西山，可花满楼还是想着要让他长久的留下——人才不好找，这种全方面人才更难得，那么来了还能放他走？
当然，所谓人各有志，倘若他真的想走仕途的话，花满楼自是不会挡人家的前程，毕竟这年头的文官相当值钱，总不能因为自己想咸鱼就非得拉着人家当垫背吧？
这不公平。
但他若无心仕途……
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是温阁老的弟子，老温怎么着也不会看着他在西山蹉跎吧？
瞧着侃侃而谈的‘叶孤城’，花满楼暗叹一声可惜，然后把心中的感叹暂时放在一边，听他继续讲述：“除倭寇、走私、影响农业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而且即便是赞成开海的人只怕也找不出太多反驳的理由。”
花满楼狐疑道：“哪方面？”
温凉缓缓道：“海外诸国。”
花满楼一时之间没理解，但温凉很快就解释道：“太祖昔年将周边数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千总可知其中深意？”
这问题将花满楼问住了，他寻思了好一会儿，挤出了几个字：“大赵身为宗主国，自是要厚待番邦……的吧？”
温凉微笑道：“你这么说也没错，但实际上却有警示的意味在其中。”
花满楼挠头道：“这又有什么说法？”
温凉叹息一声：“往前推个数百年，天朝数次征伐高丽、倭国乃至安南，都是什么结果？”
花满楼咂摸咂摸嘴，只想吐槽：我这才刚刚弄明白大赵的历史，你问我前朝的是几个意思？
好在温凉没等他回答，径自道：“其最好的结果也是个不胜不败，可因为征伐所引发的变故却让谁都有些猝不及防。”
花满楼恍然间想起前世的历史后，瞬间明悟了：“原来如此。”
前世天朝历史上的对外战争其实打的不少，除草原人外，隋唐抽过高句丽，元朝抽过幕府，但其结果么……
隋朝三伐高句丽就挺悲催的，用这时代的话说是把国运打没了，直接导致了隋末农民起义的爆发，变成了一个短命的朝代。
随后的大唐盛世，高句丽和大唐有过短暂的友好时期，但在贞观年间权臣泉盖苏文弑杀荣留王高建武后篡位，阻断大唐和新罗的贸易通道，致使大唐和高句丽的关系再度恶化，然后……
然后李二陛下火大了：朕刚刚当个天可汗威服四海的好好的，可你们这群棒子居然敢出来跳腾，抽之！
可是尽管几次征伐高句丽大唐一直在赢，但直到高宗时期才将高句丽打到灭国——要知道，这可是大唐啊，不是宋朝，就这么个小小的国家都抵抗了足有五十年……
至于元朝伐日更没的说了，兵临维也纳的蒙元在倭国栽了跟头，没打赢不说吧，还间接导致了镰仓幕府倒闭，倭国进入战国时代，然后就致使大明从头到尾都在遭受倭寇的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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