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咸鱼的我被迫成万世之师 第94章

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要知道,水师改制一事现而今朝中还以为真是那三位倒霉催的卫指挥折腾的,所以文官们压根懒得和这三个浑人计较,只想劝光兴皇帝收回成命,可如今这份奏折经通政司、内阁、司礼监到光兴皇帝手上后,不知有多少人看过呢,事情怎可能不泄露出去?

“你花千总前些日子恰好被劫去了天津卫,随后这三个浑人便上折请求撤裁。原本大家伙都不会将这两件事儿联系起来,可如今天津知县这歪状告到了京中……啧啧,说不得明日就有一群御史弹劾你了。”许大成幸灾乐祸的看着花满楼,心中暗叹:早先怎没想到这个?若方才记起这事儿,还用得着和这竖子磨牙么?

果然,花满楼一听这茬就牙疼了:“嘶……无冤无仇的,这王八蛋是想害死我么?”

朝中的那群人拿皇帝是没多少办法的——大赵的情况不同,断然是不会出现那种大臣废了皇帝重新拥立的事儿,所以文官们只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胁迫一下,撑死了想辙恶心恶心皇帝骗个廷杖贬谪捞一笔政治资本。

可问题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不代表真就有道德了,人家拿皇帝没多少办法,可花满楼……

算哪块小饼干啊?

如今听得原来是花满楼要搞水师,那这群人可不是找到了个发泄口,要群起而攻之么?

而提起那位刘知县,花满楼忽然想起有关他一件事:“说起来……在天津查白莲时那位刘县尊有两个手下就是白莲来着,按说他也该领个失察的罪责吧?怎么还没下野呢?”

许大成对此知之不详,但类似的事情他的见得多,便晒然一笑:“知县多半都是进士出身,同榜同年不胜枚举,像这种可大可小的罪责随便找个在京的同年走动走动可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么?”

花满楼想了想,啐了一口:“呸,这群狗官,没一个好东西!”

许大成嘿嘿一笑:“便不是好东西,你又能拿他如何?名满京师的花千总居然被这么个小小知县摆了一道,这说出去,啧啧……”

不得不说,死太监们拱火架秧子的本事仿似是天生的,看看这挑拨离间的熟稔程度就可见这位‘忠厚老实’的太监心有多黑——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透彻呢,反倒是先开始撺掇花满楼怼文官了……

但话说回来,花满楼确实是被恶心的不行。

于私,前番在天津卫的时候这位知县因为花满楼独立剿灭了天津白莲,普一见面上手就给他扣了个滥用私刑的帽子,结果被花满楼连消带打晾了一波,原以为这货经过那次能学老实点,可如今他却又跳出来折腾了这么一出,这……

真当花满楼是那种以德服人厚德载物的主儿呢?

于公,哪怕不提开海,筹建一支强有力的水师对于大赵而言可谓是相当必要,因为海洋主权靠的就是强有力的水上力量,可这不知所谓的知县……

他这个级别的人在海运贸易中甚至连边儿都擦不上,今次鼓捣这一出大体上纯属是想报上次怼花满楼不成的私怨——将私怨置于国家利益之上,这种狗官还有底线么?

于公于私刘知县都不干人事儿,因此花满楼是真对这位刘知县有些火大了,而这一火大,忽然间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解决目前局势的好办法。

瞧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许大成,花满楼哼了一声道:“这狗东西,真以为小爷是吃素的?许伴伴,今次的事情,估摸着还得着落在这位知县身上。”

“哦?”许大成一愣:“一个小小的知县……能有多大分量?”

“分量大了去了,”花满楼阴恻恻的一笑:“伴伴莫忘了,他也是文官呢,而且是在京师中有一众同窗的文官,不得了啊……”

许大成狐疑的看着花满楼:“你……到底什么意思?”

花满楼嘿嘿一笑:“法不传六耳,伴伴且附耳过来,我有一妙计……”

许大成依言往花满楼身边凑了凑,后者悄声说了一段话后,许大成的脸色一会儿茫然一会儿怪异,待得花满楼说罢,他嘴唇嗫嚅几下:“你……我说你这些阴损法子是跟谁学的?”

“阴损?”花满楼一脸无辜:“这也叫阴损?”

和修坟比起来,花满楼这一茬还真不算阴损……

许大成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起身道:“罢了,咱家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帮你这一把……”

“什么帮我?是帮陛下扫平障碍!”花满楼笑嘻嘻的叮嘱道:“伴伴切记,谨慎行事哈,这事儿也莫要和陛下提及了。”

“咱家不傻!”许大成迈步往外走,边走边在心里感叹:好家伙,得亏没真和这孙子结仇,不然真得被他活生生玩死!

251.全是混账

如许大成所说,翌日花满楼果然被一群御史弹劾了,而且弹劾的人数比他想像的要多的多。

说起原因么……

御史浦正浩……哦,就是险些嫖到失联的那位,前次一群御史为了给他报仇,怼花满楼时不小心怼到了一身史诗装备的光兴皇帝身上,可谓是丢人败兴之极。

更丢人的是,七十余名御史怼个正五品武官都没能奈何人家,这属实让都察院有些脸上无光。

所以么,今次弹劾花满楼的御史不单单有海运相关的一群人,还有上次花满楼结怨的一群人,两边儿可谓是竭诚合作,那架势看起来像是势必要将花满楼这孽畜一举拿下亚子,吓人之极。

于是乎,看到桌案上那厚厚一摞弹劾时,光兴皇帝的气就往脑门上冲:“混账!全都是混账!”

前番那次弹劾花满楼招惹瓦剌什么的到罢了,今次为何这群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御史又跑来弹劾他?

一个刚刚被光兴皇帝表扬过的臣子,没多久就忽然跳出来一群御史弹劾,这不是打光兴皇帝的脸么?

倘若花满楼真的作奸犯科或者玩忽职守的话,光兴皇帝说不定还没这么火大,但花满楼上元节没过完时就跑西山折腾火炮去了,为的却是他光兴朝兵制改革和倭寇一事,这种忠心耿耿又勤劳努力的臣子御史却群起而攻之,这……

在光兴皇帝眼中,花满楼不单单是一个他视若子侄的人,还是未来辅佐赵仁的国朝重臣,为此他不单单破格提拔过花满楼,还在邸报上表扬过他——当然,花满楼的表现也配得上他如此费心,几次都替他平了心中的忧虑。

可就这么个重点培养的家伙却时不时就被弹劾,这到底是嘲讽他光兴皇帝识人不明呢,还是朝中的混账实在是太多?

最让光兴皇帝无语的是,这群人弹劾的理由居然多半都是花满楼蛊惑天津三卫指挥改制一事,简直是在侮辱光兴皇帝的智商。

发了一通火,光兴皇帝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登基十数载,他自认自己的表现算是合格的,也自认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皇帝,可是屡次他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都会有一群人跳出来唱反调。

初登基时,光兴皇帝总以为是自己哪里没考虑周全,亦或者是见识太少——一如昔年在东宫时,‘仁义在先还是温饱在先’的疑惑被他压下去那样,他怀疑是自己想岔了,没有领会圣学的精髓。

可这十数载以来,难道自己每一次都错了?

任何人都是需要被人认同的,皇帝也不例外,而光兴皇帝这种善于怀疑自己,性格温和的人更是需要认同感。但以大赵朝堂上这些没事儿都要找点事气一气皇帝以彰显自己气节的文官来说,认同谈何容易?

站在角落的许大成看着光兴皇帝,轻叹一声,小声道:“陛下,该歇下了,明日还有早朝呢。”

光兴皇帝从沮丧中回过神,应了一声,但看到面前那厚厚的一摞奏折便又火大了:“歇?朕倒是想歇着,可你看看这群混账做的混账事,朕憋闷至斯,能睡得着吗?”

许大成连忙劝慰道:“陛下,所谓眼不见为净,将之留中不发便是……”

“哼!”光兴皇帝冷哼一声:“留中不发是好办,可留下后明日后日他们不还得气朕一次?还有早朝,明日早朝说不得又是个满殿弹劾!花满楼替朕分忧,结果在他们嘴里反倒成了佞臣奸臣罪臣,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许大成心中一动,不着痕迹道:“陛下,要不明日停上一天早朝?”

敢说这种传出去就会落个谗言枉上罪名的话,这足以证明许大成对光兴皇帝的了解——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位真龙天子现在非常沮丧,已经有点想要逃避朝臣的心思了,推一把就能成事儿。

昨日办事儿的人已经分派出去了,依着花满楼的计划,估摸着这一两天事情就能有个转机,所以许大成觉得既如此,那么干脆就先让光兴皇帝歇上半日,不去听朝臣聒噪就好——这一来给己方争取点时间以免事情有变,二来也能让光兴皇帝喘口气不是?

果然,听得许大成的话后光兴皇帝微微一愣神,然后便点了点头:“也好,事缓则圆,先晾他们几天在说!”

大赵三日一朝,偶尔也会有休沐前早早停早朝的情况,是以停那么一两次不算什么问题,反正该办公的都在办公。

站起身,光兴皇帝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那摞奏章,一脸厌恶道:“这两日若还有类似的奏本,全部挑出来留中不发,就不必送来了!”

许大成连忙应是,心中却有些窃喜:三四天的时间,足够下面的人办事儿了吧?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三天便过了,可直到晚上宫门闭锁时许大成还没收到天津方面的消息。

侍立在光兴皇帝身后,许大成心中暗暗发狠:东厂这群小崽子,此次的事情若是办砸的话,且看咱家怎么拾掇你们!

“大成啊……”批阅奏折的光兴皇帝忽然出声了。

许大成回过神,连忙应道:“老奴在。”

“将这几日留下的弹劾都送来吧。”光兴皇帝紧锁眉头,黯然道:“明日怎么说都该上朝了,朕想看看,他们明日会说点什么。”

光兴皇帝觉得准备一下也好,免得到时自己被气得说不出话下不了台。万一真有哪个兔崽子真找到个刁钻角度要查办花满楼,自己总得护他周全吧?

许大成不知光兴皇帝的意思,犹豫道:“陛下,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可看的……”

“去拿来吧。”光兴皇帝不容置喙道。

“喏。”

这一看光兴皇帝就看了一整个晚上,许大成几次提醒他都不去休息,最后只得给他泡了一杯浓茶,唉声叹气的在一旁陪着。

待得时辰快到了,光兴皇帝才起身着许大成替他更衣,并特地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精神起来,也好经历接下来的恶战。

早朝,开始了。

252.弄死那么一两个……

时间稍稍往前一点,光兴皇帝堪堪开始看弹劾奏章的时候。

天津卫,渤海湾的某处。

一艘瞧着破败的大船晃悠悠的从海上而来,月黑风高,根本看不清船上挂着的旗帜。

稍顷船便靠在了这处几乎要废弃的码头边儿,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汉子从船上下来,迅速的集结成队列。

为首的那个环视一圈,喝道:“我们这次的行动是捉拿知县刘义!我们这次行动的困难是刘义躲在知县衙门里!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在知县衙门里捉拿知县刘义!我们这次行动的顾虑就是在捉拿知县刘义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引来巡检司!那么我们这次行动的最后结果是?”

“捉刘义!”

“出发!”

一声令下后,这群人迅速奔向不远处,那里赫然有准备好的几十匹马,他们上马后便一路往天津卫而去。

一个时辰后。

一群黑影出现在天津卫低矮的城墙下,几声犬吠后,一条绳梯从墙上抛下,顷刻间这群黑影便翻过城墙,急匆匆的往县衙而去。

大街上压根没什么人,也根本没有人巡逻,黑影们穿行在安静的街巷中,不多时便来到了县衙后宅的外墙边,这里不知为何,居然架着个结实的木梯。

这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的翻过了墙头,朝宅邸的主屋里摸去。

稍顷,忽的听得主屋有人吼道:“尔等何人,敢来县衙撒野……啊!”

深夜中这一嗓子属实惊醒了许多人,但后院儿多是女眷,压根没人敢出去看看。前院儿那边听得是县尊大人的吼叫,管家便立刻带着几人手持棍棒跑了过来,但很快他们就吓傻了:老爷已经被捆成了粽子,嘴被堵上了不说,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倭刀。

再看这群胆大妄为之徒,虽然他们的穿着破破烂烂,但一瞧就是常年在厮杀中度日的杀才,那阴冷的目光扫过,险些让管家当场失禁。

管家瞬间悟了:“倭寇……是倭寇啊……”

门房牙齿打颤,但依然哆嗦着用棍棒指着那群人,喝道:“放开我家老爷!”

呛!

一个倭寇拔出倭刀,狞笑着冲着几人缓缓走来,门房险些当场调头就跑,但人群中忽然有人拉住了那倭寇,低声说了几句后,转身对那管家道:“我不杀尔等,但尔等若是敢出声的话,你家老爷就没命了。”

管家连忙捂上嘴死命的点头,但心中却大有疑虑:这人说的是官话,且一点口音都没有,何以会同倭寇搅合在了一起?

但接下来这人的话解释了管家的疑虑:“一个时辰后尔等去巡检司报信,告诉他们,想要天津知县,便拿三十个我白莲弟子的命来换!如若不然……”

这人说着把刀在惊恐的刘知县面前比划了一下:“三刀六洞!”

管家哆嗦着应了,心中却在哀嚎:夭寿啊!白莲教和倭寇搅合在一起了!这可如何是好?

前番花满楼将天津卫的白莲一网打尽的事儿早传开了,管家更是知之甚详,也知道刘知县先前还因为手下人出了俩白莲险些丢了官位的事儿。

可……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群杀才不去找主谋花满楼,偏偏劫持个没什么瓜葛的知县算怎么回事?

可管家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这么说,只得闭上嘴,祈祷这群人不要伤害自家老爷,并闪开道路。

那人见他应了,便带着一群倭寇立刻撤离,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黑暗中。

管家不敢妄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消息告诉了府上的主母,不多时县衙后宅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下人们无头苍蝇一般乱做一团,随即有人出门找巡检司,可是……

即便现在去报了案,上哪儿找倭寇的影儿啊?

更何况,倭寇是从海上来的,巡检司再怎么有能耐也不能下海去抓倭寇吧?如今天津卫虽然有个水寨,但谁都知道水寨里只有几个老卒看管着那几艘残破的舰船,兵不是兵,将不是将,让他们去抓倭寇……

还是送死来的更实在吧?

没有人对如今的天津水师有念想,包括负责天津治安的典吏和负责地方缉盗的巡检。

收到消息后两人碰头一合计,这天津卫首官居然被倭寇抓走了,再怎么着他俩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这锅必须甩出去——没错,这老二位第一件事想的不是救人或者拿贼,而是甩锅。

那甩给谁呢?

很简单啊,倭寇从海上来,海上是水师的地盘,不赖水师赖谁?

于是二人急急忙忙的跑去找了天津三卫指挥,将事情说清楚后,三人义愤填膺拍案而起,一边连夜派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师送信,一边带上大队人马直奔水寨,势要上船缉拿倭寇。

然后……

没然后了,水寨大门都特么没开,千户官本人住在天津,这会儿还宿醉在窑子里呢,压根不知道天津卫已经变天了。

而当他被黑着脸的三卫指挥从窑子里拉出来时,整个人都懵了:“倭……倭寇?天津卫哪儿来的倭寇!”

说的是,历来天津卫就没有倭寇,可……

现在不是有了么?

……

京师,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