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戚鹏武点头道：“对啊，买，或者租都行，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你哪儿有房的都是匠户吧？一户给补贴上几两银子顺便提供点帐篷啥的，我还真不信他们不租。”
花满楼再次怒骂：“所以说，土豪什么的最讨厌了！”
虽然戚家兄弟这土豪的嘴脸相当欠揍，但他们说的是实情：匠户一年到头才能到手几个钱啊？便是花满楼这边大幅提高了匠户的待遇，可谁还嫌钱多还是怎么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本花满楼还觉得赵仁是累赘，但现在看来赵仁还真顺眼：他就带着花满楼见惯了的几个‘长随’，低调又含蓄，虽然此时眼瞅要出京这熊孩子就欢快的宛若二哈一般，就差四处撒欢了。
……
人多了行进速度就慢，一行人磨磨蹭蹭抵达西山已然半下午了。
花满楼觉得蛮累自去休息，由得戚家兄弟去租房或者买房，反正不压榨他手下的人就好，可进门就觉得身后多出俩人，不由得就问道：“我说你俩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跟着他的正是戚婉容的女兵小南和小北，听得花满楼问，小南立刻答道：“婢子奉国公爷之命，在两位少爷和大小姐来西山打扰期间照顾姑……公子的起居。”
小北在一旁努力的点头：“嗯嗯！”
花满楼瞧了瞧自己身边的沁儿，然后看着这俩女兵打扮的侍女纳闷道：“我这儿有人照顾啊……”
小南微微一笑道：“公子身边只有一个人伺候显然不符合公子的身份，而且沁儿姑娘也颇为辛苦……”
小北再次努力的点头：“嗯嗯！”
这话一出，沁儿却急了：“我……我不辛苦，我能照顾好少爷！我还能帮少爷暖床呢！”
“噗……咳咳咳……”花满楼险些被沁儿惊死：小丫头怎么啥都往外说啊？
小南和小北闻言对视一眼，两人嗖的躲到一旁窃窃私语：“怎么办啊，暖床什么的……不太好吧？”
“嗯嗯！”
“这小丫头瞧着是姑爷的通房丫头，这么小便跟着姑爷，那以后说不准便是个侧室，如此一来我们也不好挤兑……”
“嗯嗯！”
“你别光顾着嗯啊，说点实际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去问问小东姐？”
“啧，怎么就给我搭配了你这么个废物！”
小南暗骂一句，接着立刻转身：“公子，虽然暖床婢子无能为力，可旁的事情……”
花满楼一头黑线的打断她的话：“暖床的事儿就别提了，咱西山这儿都是炕，不用暖，就是……嗯，就是屋里太小所以才让她睡一起……”
没转职术士，说啥炼铜啊？花满楼觉得自己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
小南无所谓的点点头道：“那么除了暖床外，旁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接手，而且绝不会出岔子。”
小北：“嗯嗯！不暖床！”
花满楼一头黑线：暖床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而眼见花满楼还要拒绝，小南又道：“这是国公爷的意思，也是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说，公子身边照顾的人太少，且沁儿姑娘年岁小，入了冬这手都冻坏了，有些事情想必会力不从心，所以粗使的事情交给婢子便是……”
小北：“嗯嗯！”
花满楼瞧了瞧二人，又瞧了瞧沁儿冻得如萝卜般的小手，叹息一声道：“也好吧，替我谢谢你家大小姐。”
小沁儿才十二岁，这一根筋的小丫头在照顾花满楼的起居一事上从不让旁人插手，花满楼说了几次她都不听，如今恰好借着土豪的光让她歇息歇息，也能做点别的不是？
沁儿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我能做好的！”
花满楼揉了揉她的头发稍作安抚，然后对小南道：“就这样吧，白天你们过来便是，晚上就不必守在这儿了。”
小南欣喜不已：打入敌方内部了啊，看我不将大小姐送上你的床！
134.欢迎光～临～
虽然小南的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在西山只呆了一天她就发现，花满楼这货不是一般的难攻克。
因为吧，歇息了一晚后花满楼就忙起来了，忙的脚不沾地，这让小南跟哪儿去敲边鼓？
说起来，花满楼虽然终极目标是快快乐乐的当条咸鱼，但如今形势不太好，他可不是得先做些事确保自己的安全么？
所以，一大早西山卫的匠户们就被召集起来了。
西山卫的铁匠们原本是各司其职的搞研发，但前日遂发短铳已经定型送出，长铳还不忙铸造，左轮也还遥遥无期，因此花满楼就抽调了多半的铁匠全力生产几样东西：镰刀、锄头、铁锹、木犁的头，以及铁炉和铁壶。
农具其实挺简单，开炉熔炼铁水将之浇在模子里就成，产出后稍稍打磨一下就能用。
有了高温熔炼的高碳钢，西山出产的农具不但更加精致和耐磨，而且产量奇高无比，价格却比市面低得多。毕竟这玩意是批量制造的，不似如今的铁匠那边敲敲打打一天才鼓捣那么一两个，而煤炭的价格无比低廉，这就使得西山农具从人力成本和材料成本上降低了数倍甚至数十倍。
铁炉那边却是要麻烦些，但问题也不是很大。
这里再次赞美老祖宗，远在殷商时期天朝就已经有了焊接工艺，并且是融焊、钎焊和压焊的原初发明地，因此花满楼拿出图纸比比划划了半天后，匠户们立刻行动起来，并且……
他们对花满楼的审美表示了不同程度的鄙夷。
很明显，在花满楼前世火炉普及后，商家们自是会量产这玩意，于是当然不会做得太过精细——反正又不是不能用。
可量产的东西很明显难入这些匠户的眼，他们觉得这玩意纯属是瞎胡闹。铸造火铳时匠户们不敢乱鼓捣，毕竟那玩意危险。可火炉这玩意无非是烧炭取暖，他们怎么可能不试着展现一下自己的手艺以及最近的感悟和艺术天赋？
尤其是听说花满楼要将这玩意先卖给勋贵坑钱，到时候大家都有一点分成时，匠户们精神劲儿就更足了：开什么玩笑，就千总画的这玩意，怎么好摆在堂屋？
手艺人都有颗艺术家的心，他们彻底无视了花满楼那所谓的镶金边儿雕祥兽的要求，而是各自发散思维，最后终于定型了三种不同样式不同大小的火炉。
基础版：这一款设计的和特么炼丹炉似的，三腿支撑，两侧有耳朵，整体呈葫芦形，整体做工可谓是美轮美奂，美观大方……
尊享版：这一款工匠们做成了塔的造型，塔的中层他们巧妙的做了放壶的格子，取出格子后将火盖盖上便是，而烟道则顺边而上连接烟囱，整体做工可谓是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豪华版：……
“你们告诉我，为何这豪华版要做个鼎？这是鼎啊，知不知道鼎的象征意义啊！你们是想害死我么！”花满楼抓狂了。
或许在商周……乃至战国时期，鼎最多就是用来煮东西的，作用相当于锅。可自秦汉以来，鼎的象征意义越来越明显，常常用来比喻王位或者帝业，不然哪儿来的问鼎中原一说？
可听得花满楼的怒吼，匠户们也振振有词：“千总，此物若是不献给陛下，那才是害了你呢！俺们也算是收了陛下大恩，若是不念着陛下的好，会遭报应的！”
花满楼一愣：“给……陛下用？”
不得不说，花满楼还真没意识到这事儿。
在他看来，这玩意无非就是个火炉罢了，可在工匠们看来，这东西属实是不可多得的取暖神物。
早说过，时下室内取暖普遍使用炭火盆，便是皇宫里也只有皇帝使用暖阁而已。而炭火盆这玩意取暖效果其实并不好，而且还容易引起一氧化碳中毒，放置在屋里落灰也非常之严重，一会儿的功夫鼻子里就都是黑灰。
可火炉呢？
美观大方美轮美奂或者精美绝伦巧夺天工且不说吧，烟囱的存在能将废气排出室内，落灰也并不严重，而且它能烧煤啊！能取暖又没有中毒的危险，傻子才用贵了吧唧的木炭而不用煤炭呢！
没错，铁炉的核心其实并不在炉，而在于烟筒。虽然这玩意简单，可若是没有花满楼提升冶炼工艺，总不能徒手打一根儿烟筒吧？当然你说用砖头垒起来也行，可那玩意……总不能在堂屋中心垒个烟道吧？
总之，铁炉虽然普通，但在没有集中供暖的情况下，这玩意就是时下最先进的取暖方式，干净整洁耗能低——宫里皇帝的暖阁采取的是地热方式，但那玩意耗能极高，而且温度也不好控制……
如此一来，你说不将铁炉送皇帝一批的话，到时候臣子家普遍用上了火炉，皇帝却忽冷忽热时常感冒，亦或者回到寝宫后冻得哆嗦，那……
花满楼立刻拍板：“造，必须造，先造这豪华版送宫里去！”
原本花满楼还想着产出的第一批送几个给戚家、张家这些大佬们，如此一来勋贵圈儿的市场就能全面铺开了，可如今看来甚至都不用送，或者只送那么一两个就行，有皇帝打广告，这东西还用管市场不市场？
即将腊月，依着小冰河期的揍性这供暖得延续到至少三四月，这么一来几个月的时间卖他个几千火炉不成问题吧？
瞧着生产这方面没问题，花满楼便召集了一些匠户家的年轻人——脱籍后一大批年轻人已经不想继续从父业了，他们希望有更光明的未来，因此花满楼这会儿就将他们用上了。
“既然你们不乐意做匠人，读书也读不进去，那我就给你们安排一条路。”瞧着这些年龄比自己还大一些的年轻人，花满楼微笑道：“知道什么是导购么？先给我从导购做起，熟悉了业务流程后，我们西山卫的业务会逐渐遍布大赵，到时你们一个个都是西山卫旗下的区域经理……别管什么是经理，总之成了经理后你们这辈子都衣食无忧，我保证！”
商贾地位低下，可拿着西山卫牌子的‘经理’那就不是商贾，是……西山的商贾，或者说天子亲军……亲商，不管是啥吧，总归没人盘剥也没人敢欺负不是？
先糊弄一番，到时候银子拿到手，他们也没话说了。
因此花满楼一点都没有欺骗这群年轻人的罪恶感，而是无比畅快的道：“做导购，首先先跟我学一句话，来，一起说：欢迎光～临～”
数十年轻人：“欢迎光～临～”
135.赵仁的愤怒
花满楼忙的时候，此次来西山的人也在各自忙活。
比如戚婉容，如小东所说她如今还没开窍，安顿好后她便乐呵呵的带着女兵们混进了西山卫，并以忠显校尉的身份愣是将一个老实千户的职权夺了，领着一百少年兵整日上蹿下跳，又是练火铳又的丢普渡，玩的不亦乐乎。
戚家兄弟则是明着说要和西山卫交流，可实际上却只是围着赵仁转，他们或租或买的将匠户的生活大院占用了一半，随即就在这附近又是设卡又是设暗哨，还拉来了少年兵的三个连——没错，西山卫的建制就是按照花满楼前世三三制来的，一个百户基本上就是一连。戚鹏武美其名曰说要教导这些少年如何防卫大营，实则是将这群人抓了壮丁，以护持赵仁的安全……
忙活起来的花满楼懒得管这些事儿，反正这群少年也是要训练的，让他们学点旁的东西也好，便由得他们折腾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赵仁就彻底没人管了，这家伙真的就如同个出栏的……脱缰的野狗一般，整日在西山疯玩。
至于格物之理？
嗨，花满楼忙成那德行都没空教自己，那还格什么物啊，先玩痛快了在说！
只是说玩吧，却也不尽然都是在玩，因为生于深宫的赵仁对普通百姓家的家什也好，搁在院子里的物件儿也好都无比的好奇，连个磨面的石磨他都能玩半天——在宫中，你说谁敢让赵仁做这事儿？
还有木工的刨子、锯子也好，凿子、刻刀也罢，便是用来画直线的墨斗赵仁都能玩好一会儿，而匠户大院儿的工匠们先前在神机营时就见过这位对什么都好奇的熊孩子，知道是花满楼的客人，所以自是对他的一切古怪问题有问必答，而且还热情的邀请他亲手制作了一个小板凳，虽然造的歪七八扭，估摸着还比不上爱因斯坦的手艺，可赵仁却非常满意，就是跟着他的几位长随面色瞧着有点惨……
此外，赵仁没有兄弟，便是能和勋贵家的子侄玩到一起吧，可毕竟君臣有别，储君那也是君啊，又有谁敢放开了和他玩耍？
可西山这儿多的是半大孩子，这群熊孩子虽有花满楼找来的穷书生教导读书，但总不能一直将这些家伙关在学堂里吧？因此，每每在这群孩子散学后，赵仁便混入其中，不出半天就混成了孩子王。
不单单如此，赵仁穿上了粗布短打，除去身上佩玉之类的玩意后，他赫然感觉到一种名为枷锁的东西从自己身上卸去了，不论嬉笑怒骂还是和这群匠户的孩子们打滚翻跟头都没人跑来声泪俱下的控诉，这让他简直喜不自胜。
这一日，赵仁和几个孩子约好了午时去附近的小河滑冰玩，毫无心情吃饭的他草草的扒拉了两口菜就出了门，一路往那几个孩子家而去。
不到两天，遛街串门的事儿赵仁就熟稔了，且百姓家也没那么多递名帖之类的讲究，因此走到一个叫刘二虎的孩子家门外时，他想也不想便推门而入：“二虎！二虎？吃没吃完啊，走了走了！”
屋里的刘二虎正在吃饭，闻言连忙道：“这就好！”
赵仁乐呵呵的进了屋，正待嘲讽两句诸如‘懒驴上磨屎尿多’的话时，瞧见桌上那饭不由得就是一愣：“你吃的这是？”
刘二虎很自然的回答道：“黄米粥啊，你连这都没见过？”
赵仁眨巴着眼睛：“黄米粥……长这样？”
刘二虎的碗里，就是清汤寡水的一碗粥。只是和赵仁认知不同的是，即便是黄米粥，那也该色泽晶莹，香气扑鼻，而非是刘二虎这种，泛着古怪的黄·色，瞧着甚至还有麸皮掺杂在内，味道闻着也古怪。
刘二虎嗤笑道：“说的蠢话，黄米粥不长这样长哪样？”
他边说边将粥往嘴里划拉，赵仁听得他吃得香甜，便问道：“好吃吗？”
刘二虎一愣，接着不由得笑了：“要不你尝尝？讨吃的便讨吃的，还假装没见过，真是！”
他将手里的碗递给赵仁，赵仁低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顿时就面色发苦：“呸！呸呸！你这懒鬼，做粥也不晓得拾掇干净，这里面还有沙子呢！”
刘二虎哎了一声便将碗夺过，他瞪了一眼赵仁道：“你懂个啥？沙子可以吐出来，便是吃下去也没啥，可这黄米不能淘，淘了后一斤米还能剩下多少？”
赵仁呆呆的看着刘二虎：“可是……可是里面还有麸皮……”
刘二虎大喇喇的将粥倒进嘴里，含混不清道：“麸皮也能吃啊，就这不晓得多少人都吃不到呢！吃饱了，耍去？”
赵仁跺了跺脚：“不是……你们来这儿，花满楼就给你们吃这个？”
刘二虎又是一愣，意识到花满楼是谁的时候他面色古怪的看着赵仁：“这是什么话，若无恩公，只怕俺两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如今有吃有喝……哎，你上哪儿去？”
赵仁压根没听他解释，他想去找花满楼问个明白。
这两日，整个生活区到处都能听到百姓赞美花满楼给他们带来了好日子，赵仁以为的好日子是没人管且能疯玩，还能研究研究物理，可这些人……
他们吃的居然是这般东西，这也叫好日子？
因此，花满楼正在培训导购时，赵仁一头扎进了屋内：“花满楼，你好大胆！”
瞧着一脸恼火的赵仁，花满楼愕然道：“怎么了这是？”
赵仁瞪着花满楼，吼道：“贪污渎职，你该当何罪？”
花满楼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赵仁，又看了看台下的导购们：“什么贪污渎职？”
赵仁气咻咻道：“莫以为我不知，你这西山是我……是陛下出了钱的！陛下花了大价钱，你就让这些人吃那种东西？那玩意是人吃的么？枉我以为你是个好官呢，结果……结果……”
花满楼瞧着气急败坏的赵仁，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啥：“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贪污了，所以大伙才吃的太差？”
赵仁瞪着花满楼：“难道不是？”
花满楼翻个白眼：“就你还格物致知呢？先把事情搞明白再来说我吧！”
136.赵仁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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