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江晁连忙道:“这是什么话?我和你舅舅相交莫逆,他此生没个后,走之前唯独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外甥,所以数次托付我照顾你。若是你来了这兰州府我却视而不见,日后下了九泉我有何颜面去见他?”
眼见黄子超还要说点啥,江晁又道:“如今我在益端王府做管家,承蒙王爷看得起,在王府说话也是有些分量的,便是安排你做个采买或者帮个厨又怎么了?”
“这……不大好吧?”黄子超做出貌似有些意动样子。
“有什么不好?”江晁瞪着黄子超:“说起来,你是昌国卫的吧?怎么着你也打过倭寇,熟知军务,便是我举荐你替王爷练练护卫也是极好的啊!你莫非不知,兰州府白莲教极其猖獗,眼下朝廷都不得不加派人手来平灭了,王府的安全堪忧啊!”
“白……白莲教?”
话说到这儿,黄子超有些愣神儿:这理由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江晁话中的含义:益端王已经知道淮安伯带人前来的消息了。
江晁还觉得黄子超是不信,便继续道:“想必过几日就能收到消息吧,白莲教丧心病狂,也不知朝廷能不能将之扑灭,所以我抽个空向王爷举荐一下你,替他练练王府侍卫可好?”
黄子超假装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叹息道:“如此……就多谢先生了。”
“客气什么,这就走吧?”江晁欣喜不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了看一直站在两人旁边的少年兵:“说起来我还没问,这位小兄弟是?”
江晁和黄子超互飙演技的时候,一旁这个憨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过,也一句话都没说——当然,很可能是他压根没搞懂这俩人在干什么,脑子跟不上趟。
此刻见江晁问起自己,那憨憨做了个让黄子超都意外的举动:他将半个鸡腿递给江晁,然后目光痴呆的露出个傻笑,嘴上还不断的‘阿巴阿巴’……
黄子超连忙道:“这孩子是路上捡的,我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唉,也是个可怜人啊,心地却善良……”
江晁愣了愣,啊了一声后问道:“你……你以后都要带着他?”
黄子超干咳道:“带着吧,他旁的做不了,力气倒是有一把子,能跑个腿啥的……”
这下子轮到江晁嘴角抽搐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那……那就带着吧,回头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活计……”
黄子超一脸感激:“多谢先生。”
就这样,黄子超带着个憨憨顺利的混进了王府,并且么……
很快他就知道有个傻子在身边往外送情报有多么容易了。
毕竟,谁会在乎个傻子的举动?
541.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江晁和黄子超就在试探和反试探中度过——双方都是。
江晁急切的想知道花满楼的情况,毕竟益端王举大事在即,哪怕多知道一点有用信息也可能对益端王有莫大的好处;而黄子超急切的想知道益端王如今的想法,毕竟这关乎到朝廷接下来要准备的应对之策。
但很显然,交浅不言深,所以两方面相互打探下来的,尽都是一些看似有用实则没用的废话,比如:西山伯是个认真负责的人,西山伯爱兵如子;益端王是个好人,益端王内心孤单……
总结起来一看,这些信息像极了花满楼前世那些星座血型的测试,不管套谁身上都好使。
而就在这个期间内,王府的气氛以及兰州府的气氛开始渐渐紧张起来了。
毕竟益端王开始筹备战争的事情是压不住的,隶属益端王的两卫护卫开始在兰州府外集结,而随着城内知情者越来越多,城中也渐渐多了些肃杀气氛。
在这种状况下,江晁明显着急了起来,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刻意了:“当初的宁波之战,说是西山伯用几千人就打散了五万倭寇,这到底是真是假?”
黄子超一脸自然道:“当然是真的,西山伯从不谎报战绩。”
这个话他必须这么说,毕竟现在在东南一带,花满楼几乎被神话了,不这么说的压根就不是水师的兵。
江晁又问道:“那……那到底是怎么打的啊?”
黄子超还未回答,江晁又解释道:“哦,我就是随口一问,以前老听人说倭寇怎么怎么凶恶,怎么怎么的难缠,可西山伯一出手他们就没了,所以好奇嘛。”
他不解释的话黄子超没准还真以为他是好奇,毕竟现在的氛围貌似俩人在侃大山,可他这么一解释后,黄子超就猛然醒悟了:莫不是益端王已经开始准备造反了?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提防自家顶头上司?毕竟刺杀行动是花满楼亲手破坏的,且还动用了西山的秘密武器来着。
总之,这不管是对花满楼还是对于朝廷都不是一件好事儿,因此黄子超随口敷衍几句后,便打算借口尿遁让那个装傻子的憨憨将消息尽快送出去——不管益端王是不是立刻就要起兵造反,外面能早一步得到消息就能早一步做准备,并且么……
一旦益端王决心起兵,那么淮安伯这个钦差的身份就不那么好使了,这个时候若是真一头撞进来的话,只怕他凶多吉少。
可黄子超刚刚敷衍了一句后,江晁忽然来了句:“小黄啊,愚叔还未问过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黄子超一愣,接着愕然道:“江叔您……不是说要我在王府呆着么?”
江晁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就希望一直在王府当个下人?又或者真希望以后只能给王爷教一教新兵?”
黄子超不知他说这话的意思,只能道:“江叔,平倭的时候我伤了腿,如今已经算是废人一个,能在王府有口饭吃我就别无他求了。”
不得不说,宋杰给黄子超的人设真的非常好使,而且在把握战争致残的老兵心态上,黄子超可谓是很有心得——毕竟见得多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所以他说这个话的时候那种黯然销魂的颓废可谓是一目了然,任谁都抓不住破绽。
而江晁看到他这反应后对他的身份再无怀疑,略一犹豫便道:“愚叔知道你现在心灰意冷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江晁是真急了,不然的话他绝不会如此冒失。可益端王那边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了,若是这时候还没个确切消息,万一吃了花满楼大亏可怎么办?
因此他打算兵行险着,直接劝诱黄子超了。
而黄子超闻言呆了呆:“江叔说这话什么意思?”
江晁没正面回答,而是道:“你想想看,你曾经虽然只是个百户,但出门好歹是前呼后拥,吆五喝六,没多少人敢招惹你,更别提给你气受了,可是如今呢?”
还真别小看地方上的一个百户,尽管看起来很不起眼,但他们好歹也是官,也有作威作福的资本——地方上便是一个九品的巡检都算了不起的大人物了,何况正六品百户?
黄子超闻言低下头,叹息了一声:“腿都废了,还能怎样呢?”
江晁也是跟着一叹:“愚叔很清楚这其中是什么滋味,因为我自己也遭遇过这种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曾金榜题名,也曾入过翰林院,还有着远大的前途,可是造化弄人,徒呼奈何?”
江晁觉得黄子超和自己算是一类人,都是一朝遭遇变故后尝尽了人情冷暖,所以他心中自是有很多不甘心——就和江晁自己一样,只因为得罪了人便被搞得如此落魄,十数年的寒窗苦读,一朝的金榜题名尽数化作了虚无,遇上这种事儿哪能没点儿怨气?
果然,黄子超闻言又是一叹:“是啊,造化弄人,徒呼奈何?”
“不过……”江晁话锋一转:“我若说我们都还有机会呢?有机会比曾经过得更好,有机会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甚至还能将曾经招惹自己的人踩在脚下,你信吗?”
“江叔到底是什么意思?”黄子超心中一沉。
江晁神神秘秘道:“只要你会把握机会,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江晁觉得黄子超此刻自然会心动,毕竟他遭受了那么重大的挫折,流落到异地后活的还不如个乞丐,所以心里自然不会太舒坦,多半还会抱着报复社会的想法。
那么如此一来,听得可以重新走上巅峰,他怎能不动心?
可此时黄子超心中大震,他现在无比确定,益端王要起事了。
“江叔的意思是……”黄子超试探道:“王爷?”
“正是。”江晁道:“从龙之功唾手可得,只要你将西山伯如何打的倭寇完完整整的说一遍就行,若是你知道更多就更好了。我和你说,王爷他从不亏待对他有功的人,所以……机会就在你面前了,你要不要把握?”
“这……”黄子超假装犹豫,心中却是无比的惊惶:这该死的益端王,他怎能在此刻就起事?
见黄子超犹豫不决,江晁知道他需要时间来考虑到底要不要赌一把,所以便起身道:“我也不催你,给你三天考虑,如何?”
黄子超深吸一口气:“好,让我好好想想。”
542.陋例引发的乱子
“你说啥?益端王要袭击老伯爷?”
设计将黄子超送入王府的宋杰这几日也在努力,只可惜情势有变导致他很难有作为,所以这两日他尚未有什么大动作。
可今日随黄子超扮傻子的憨憨将消息送回来后,宋杰坐不住了:“老伯爷眼瞅就要到了,益端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动的念头,若是迟一步……嘶,快,备马,我们尽快去和伯爷汇合,晚了就来不及了!”
宋杰的想法非常正确,因为江晁是先派了人去抓淮安伯,然后才去忽悠蛊惑‘黄瘸子’的,并且黄子超入了王府后二人还相互试探了两天,这一来一回可就真耽误事儿了。
而对于宋杰来说,淮安伯的重要性要远高于益端王造反,因此他首先要做的是确保淮安伯的安全,其次才是在兰州府给益端王添乱。而若是淮安伯今次出了岔子,花满楼那边他就真不好交代了。
因此宋杰压根顾不上兰州府的状况了,他留下几个传递消息的人后,连夜带人赶往兰州府以东百里处,希望能赶在益端王的人出手前抵达。
然而……
出城狂奔了百余里,天明时宋杰才赶到兰州府以东的一个县城附近。
依着出京前的规划,大部队将在这里补给修整一日等待兰州府的消息来着,可当宋杰抵达指定地点时,见到的却只是一座空空荡荡的营地。
“什么情况,人呢?”宋杰无比茫然的在营中转悠着,一边喊道:“有谁在吗?出什么事儿了?”
这营地确实是西山卫营地无疑,旗号、车驾、钦差仪仗基本上都在这儿撂着,宋杰甚至还在一处营房内看到了西山新研发的重炮,可偏偏这营地里一个人都没有,连留守的人都不在。
一个少年兵哆嗦着问宋杰:“头儿,该不会是……伯爷撞上什么邪祟了吧?”
宋杰气道:“什么邪祟?光天化日之下哪儿来的邪祟?有这瞎想的功夫你还不如好好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宋杰笃定这营地的状况必然是遇上了益端王的人,所以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然后寻找淮安伯的下落,可那少年兵却哆嗦道:“可……可是,若是真遇上袭击的话,咱们总会有人反击对吧?但……但是营地里压根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话倒是给宋杰提了个醒:说不定,事发地点不是在营地呢?
淮安伯怎么说都带着个千人团,而且还是战力非凡火力超绝的西山卫,想要在这些人的环卫下劫走淮安伯,至少得来十倍二十倍的人,不然的话哪儿能在这营中将人都掠走?
要么就真的是请来了鬼神,作法将大伙一股脑打包带回去了。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益端王真能请来鬼神,那他何不让鬼神直接悄无声息的弄死皇帝和太子?如此一来他可不就直接登基也不用造反了么?
因此宋杰便道:“莫说废话,在营地附近查探一下,找找脚印!”
几个少年兵慌忙四散开往外跑去,且不多时就有人发现了踪迹:营地南边只有出的脚印,没有入的脚印。
“必定是这个方向了!走!”
宋杰带着几个人再次上马,顺着脚印往南边一路寻去。
这个思路是对的,几人一路查访,追了半日,便在大伙都有点受不了的时候,追上了堵在一座山下的大部队。
带队的人是气急败坏的彭广,此刻他整个人显得异常颓丧、无助,且无比的抓狂。
宋杰看见他便急道:“你为何在此?伯爷何在?”
彭广悲呛道:“伯爷被劫了!就在这山上!天杀的益端王啊!”
宋杰一听这话就急了,他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吼道:“你是干什么饭吃的?老伯爷今次若是出了岔子,你便拎着脑袋回京给伯爷赔罪吧!”
当初彭广跟着花满楼到西山时已经是百户了,宋杰不过是一个初入西山的大头兵而已。而如今虽然他们都算是借了花满楼的东风,但宋杰到底是跟着平了一次倭,此刻二人同级,且宋杰明显更被器重一些,所以彭广压根不敢和他嚷嚷,只是更加悲呛了:“先救人吧……”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宋杰松开了他,问道:“伯爷到底怎么被劫的?”
彭广一听这话眼泪都快下来了:“谁知道那知县是益端王的人啊!”
语无伦次的彭广解释,旁边的一些少年兵的补充,一炷香后宋杰才搞清楚状况:都是钦差的身份闹的。
事实上,对于京官来说,出京办事可是一项求之不得的肥差来着,毕竟依着常理出京大体上都是‘奉圣喻’去某地办某事,所以你要说出京办事的大都是钦差也没啥毛病,而钦差可是见官大三级的。
也就是说,出京的官员每到一地,地方官多半都会迎接,替其接风洗尘,甚至还要奉上一份儿不菲的礼物——这一来是为了给钦差面子,使他不至于在地方节外生枝,二来是想结个善缘,说不定有一天要求人家办事儿不是?
这种陋习发展到最后,哪怕出京官员不想打扰人家也不行,因为这会被人家误会:这到底是看不起我呢,还是本就是来找我的茬的?
因此事而引发的乱子属实不少,所以尽管今次的事情事关重大,淮安伯也推了多数应酬只是收下了仪呈象征了一下,但抵达兰州府附近后因为一来大队要修整,二来还没有收到黄子超和宋杰的消息所以不能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冲到兰州府去,三来……
嗯,三来那知县也太过热情了些,所以推却了一番后,淮安伯便带着十来个少年兵前往县内赴宴。
彭广本想跟着去,可黄子超和宋杰不在后营地必须有人坐镇,所以他便候在营内等消息,可左等右等,等到后半夜觉察到不对的时候,有个随淮安伯一起赴宴的少年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报信:淮安伯在宴上被擒,下手的正是那知县。
彭广闻报后大惊失色,当下什么都不顾了,带上人便一路追击而来,且顺利的将人堵在了这座山上。
末了彭广还抹了把眼泪:“所幸老伯爷还无碍,不然的话,我真没脸回京了……”
“说的你现在就有脸回去了?”宋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辙吧,老伯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俩都抹脖子吧!”
543.对面来了个愣头青
这是一座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山,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兰州府附近这样的山随处可见。
唯独值得称道的是,这座山上山的路只有那么一条而已,可谓是易守难攻,所以彭广投鼠忌器,压根不敢派人强攻。
而在山上,抓了淮安伯的这群益端王府的人也在怀疑人生,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能变成这样。
昨日的诓骗抓捕行动太顺利了,顺利到所有人都觉得这次任务简直是上天送功劳,毕竟么……
千年前刘邦请项羽吃了顿千古闻名的饭后,往后所有赴宴的人心里差不多都得掂量掂量对方是不是在外面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只等酒过三巡摔杯为号,将自己剁成狗肉之酱……
咳,总之,淮安伯仿佛一点都不设防的样子属实让益端王的人觉得无比惊喜。
然而很快他们就被西山卫——当然,王府的人压根不知这是西山卫,只以为是南镇抚司的人——吓到了,以至于有人逃跑的时候还吐槽来着:“这是抓了他们的亲爹吧?亲爹都不至于这么追吧?”
于是乎,原打算施施然慢悠悠的回王府交差的一群人彻底抓瞎了,他们不但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还在黑夜中慌不择路的跑错了方向,待得天明后一看才发现自己是一直朝着南边儿跑的。
而更要命的是,一夜逃命,这群王府的护卫完全没力气了,可偏偏山下那群人仿佛还游刃有余,气势不减反增,一个个杀气腾腾的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玩命……
讲不讲基本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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