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当然,他们若是知道西山卫日常训练是个什么样的节奏,知道西山卫最著名的十公里负重拉练是个什么揍性,估摸着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此刻王府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艰难的往嘴里塞着干粮,而另一边淮安伯却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坐在他面前头都不敢抬的秦知县。
良久,淮安伯淡然问道:“秦县尊,你如此行事,考虑过后果么?”
秦知县面色十分复杂,有愧疚,又有恐惧,还有十二分的后悔。听得淮安伯的话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道:“王爷待我恩重如山,不可不报。”
秦知县本就是兰州府人氏,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刚刚有了功名的秀才,家中连番遭遇变故后,却是益端王拉了他一把,这才让他能继续读书——可以说,益端王拉拢人心的手段可谓是十分走心了。
淮安伯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投往山下:“那么如今这情势你又怎么说?”
“秦某不畏死。”
嘴上说得十分硬气,可秦知县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
淮安伯看了他一眼,正待继续动摇他的意志,忽然听得放哨的人喊道:“有人上来了!”
王府护卫头子闻声如火烧屁股一眼跳了起来:“杀上山来了?他们就不怕我们撕票么?”
放哨的人呐呐道:“呃……来人只有一个,好像是来谈判的。”
护卫头子看了一眼淮安伯,随后吩咐道:“放他过来,我倒要听听他想放什么屁!”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方投鼠忌器,一方又踏上了绝路,好像只有谈判才能解决这个死局了。
上山的人自然就是宋杰,他脚步轻盈,表情轻松,闲适的宛若郊游一般,走到山顶后甚至还有闲暇朝淮安伯拱拱手问安:“老伯爷,没遭什么罪吧?”
淮安伯:“……”
这表情,这动作,还有这上手就带气氛的作风像极了自家那个也不知算不算靠谱的儿子,以至于淮安伯竟然无言以对。
而护卫头子见状血压就往上升,他恶狠狠的吼道:“你孤身上山,意欲何为?”
宋杰眨巴眨巴眼睛:“看你这话说的,你都说我是孤身上山了,总不能是来打死各位的吧?”
“你!”护卫头子的血压继续往上飙升。
宋杰又道:“行了,划出个道道吧。”
护卫头子努力的压下火气道:“尔等让开路,不然杀了淮安伯!”
宋杰叹息道:“你看,要谈的话,起码给点诚意对不对?你们抓了老伯爷而非是在宴上行刺于老伯爷,这说明你家王爷要的是活人,对不对?你敢杀老伯爷,你家王爷就敢杀你全家,至于么?”
护卫头子一愣:“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是说,你……”
宋杰摆摆手:“别掩饰了,累不累啊?如今这状况你也看到了,你们不放了老伯爷,我们不可能让开路,大伙就只能干耗着,所以要不要打个商量,你们放了伯爷,我们放你们走?”
实际上,宋杰前一句只是在使诈,可谁曾想这护卫头子如此耿直,居然将这等消息都泄露了……
那么如此一来,宋杰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开始继续套话,并思索着破局方法。
并且么……
此刻不单单是宋杰,一旁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淮安伯也意识到了问题:益端王活捉自己这个看起来可有可无的伯爵,总不会是请自己回去当参谋吧?
“不可能!”护卫头子挡在淮安伯前面,仿佛是宋杰多看两眼就能把他救走似的:“有他在,我等暂且还能活着,可他若是被你们救走,我等必死无疑!身死事小,若是坏了王爷大事,我等便是死了也难瞑目!”
“嘿。”宋杰古怪的笑了一声,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拖着大家一起死?”
“你什么意思?”
宋杰道:“没什么意思,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老伯爷的安全,若是他出了事儿,我们也活不了,那么既然如此,大伙就同归于尽吧。”
“你……你想做什么?”护卫头子反倒是先急了。
出来的时候江晁明明白白的和他说过,一定要活捉淮安伯,若是捉不到的话,也一定不能让他有丝毫损伤,否则就坏了王爷的大事儿——江晁是非常清楚的,益端王很是看重花满楼,而花满楼此人也非常之诡异,那么若是让淮安伯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那岂不是逼得花满楼发疯,继而跑来和益端王死磕?
因此,护卫头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者淮安伯一根毫毛,这一路上甚至都没有加绑,可如今……
宋杰阴森森的笑了:“不想做什么,就是拖着诸位一起死而已,你觉得如何?”
护卫头子抓狂了:对面来了个愣头青,这可怎么办?
544.准备好被陛下诛九族了吗?
眼看那王府护卫头子急了,宋杰就更加放心了,并且更加嘚瑟了。
他现在无比确定这护卫头子绝对不敢拿淮安伯怎么样,甚至他还比自己更害怕淮安伯出点意外——要不怎么说,不善于管理表情的人总是被坑的那一方呢?
至于这件事其中的原因,宋杰略一思索也差不多能想个大概:要么是益端王想要自家伯爷的那堆发明,要么是想让自家伯爷归心帮他篡位,反正不外乎这两种可能——总不至于是请淮安伯去他那儿当个活爹吧?
想明白其中内情后,宋杰嘿嘿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枚普渡乐呵道:“你问我想做什么?看见这玩意了吗?尔等可能不认识,那么我姑且介绍一下,此乃京师西山卫名产普渡,昔年鞑靼便是因此在大同城下饮恨,去岁倭寇也没少被这玩意炸的哭爹喊娘……哦,看尔等的表情,貌似是认识?”
护卫队长此刻已经半疯了,他惊悚道:“你拿这玩意作甚?兄弟,莫冲动知道不?”
身为王府护卫队长,他怎会不知西山名产?
益端王那么看重花满楼,是以不但仔仔细细的收集过花满楼的情报,还将他研制出来的那些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只要能搞到手的都高价收来研究过,其中就包括普渡。
昔日在王府后院儿这护卫队长就亲眼见过普渡的威力来着,真可谓是一丈之内人畜不活,三丈之内非死即残,当时他就吓得够呛,所以看着对面这愣头青仿佛一言不合就要丢过来,护卫队长顿时就腿软了。
可宋杰却不理他,而是径自朝着淮安伯道:“老伯爷,属下无能,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咱们这就一起走,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淮安伯险险的没忍住给他个白眼。
护卫队长抓狂道:“这位兄弟,莫激动行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宋杰瞪着他道:“说什么说?说破天你能放了老伯爷?你们的目标是抓老伯爷回去,我们的目标是不让你们抓老伯爷回去,那如今老伯爷被你们抓住了,眼瞅我回京后必然会被我家老大砍了祭天,索性不如大家一起走,路上也热闹不是?”
护卫队长快疯了,他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淮安伯,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儿子怎么就派了这么个愣头青给你当亲卫?
他确确实实不敢让淮安伯有任何闪失,毕竟如今益端王举大事在即,若是节外生枝坏了事儿,估摸着益端王会送他全家老小一起上路。
自己死不足惜,可家人若是被牵累的话……
一念及此他便耐心道:“这位兄弟,你且听我说,我等这也是奉命行事,而且我保证伯爷不会出任何意外,我们家王爷只是想让他去王府做客……”
“呵,我将你劫了,然后告诉你让你去我家做客,你信吗?”不等护卫头子说完,宋杰就一脸嘲讽的反驳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今次尔等不讲道义搞成了这么个你死我活的结果,那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待得到了阎王爷面前,你莫告我的歪状!”
“我告你奶奶的腿儿啊!好赖话听不进去是吧!”护卫头子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他对面前这个貌似憨货的愣头青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好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吧!”
宋杰眨眨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将伯爷还给我们,我们就权当你们王爷没有袭击钦差,如何?”
护卫队长一时语滞,尽然不知道说啥好了:大哥,我们这儿打算谋逆呢,袭击钦差算个事儿?
宋杰见他不说话,便装作惊悚道:“你们……你们王爷莫非是想造反?”
护卫队长惊悚道:“没有!不是!”
其实吧,造反这事儿和暗恋是一样一样的,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当事人是绝不会承认的,并且连不承认的深层原因都很相似:怕事情黄了。
所以暗恋的人时不时会找借口接近被暗恋的人,哪怕再烂的借口也得用;而造反的人哪怕在起事的时候都得编个理由,比如朝中出了奸佞要清君侧啊,昏君无道所以要兵谏啊……
所以说,理由无所谓,被人看破也无所谓,反正不承认就是不存在,史上最著名的那位就是这般,都路人皆知了嘴上也都不承认。
因此造反的人的脸皮……咳,心理素质得非常好才行……这他娘的扯哪儿去了?
总之,宋杰听得这护卫队长如此此地无银的否认都不由得扶额长叹,这货是救了益端王全家才稳稳的做了人家的护卫头子吧?
而护卫队长却觉得这下子事情彻底陷入了死局:现在益端王举事还在紧张的筹备中,时间相当紧迫,所以压根不能让朝廷知道这边的动向。可面前这个愣头青一通咋呼后,自己算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如此一来若是放走他的话,便是放走了消息,而朝廷得到这消息做好准备后,益端王全无胜算。
但问题是,面前这家伙貌似也没想走,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着要么带淮安伯一起走,要么和淮安伯同归于尽,这事儿闹得,到底哪边儿是劫持者啊?
而且花满楼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你非得弄死他爹?
总之,不让这人走不行,让他走也不行,护卫队长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便在此时,宋杰忽然道:“益端王要造反,你们这群憨货就跟着造反?知不知道造反是什么罪?”
护卫队长一愣,正要否认时宋杰又道:“你还别不承认,若不是知道益端王要反,陛下又为何要派老伯爷来兰州府?尔等久居兰州府,难道还不知兰州府压根就没什么白莲教?”
这话一出,不单单护卫队长沉默了,连跟着他的这群人也都面面相觑。
此前不知王爷的事情时,听得朝廷派人来查白莲教的时候这群人还讨论过此事来着,都觉得这事儿简直是莫名其妙。
可如今看来,朝廷是早就知道王爷有反意了?
宋杰见这群人皆尽哑然,便继续道:“没错,朝廷早有准备,大军不日将从各个方向围过来,到时益端王毫无胜算。所以诸位,准备好被陛下诛九族了吗?”
545.孙子才想给益端王卖命呢!
光秃秃的土山上,宋杰一脸讥讽的看着这群王府护卫,宛若是看着一群跟着疯子扬土的傻叉。
“你……你说的话可有证据?”护卫头子虽然已经惊疑不定了,但心中还依然有些幻想,他觉得宋杰可能在咋呼。
宋杰闻言便嗤笑道:“证据?我就这么说吧,前些日子京师里的事情诸位有耳闻么?没错,就是陛下遇刺的那件事,你们可能知道那就是你们王爷干的。可结果呢?结果是不是他灰溜溜的跑回了兰州府?”
“我跟你们说,若非他当日跑的太快且没留下什么大把柄的话,只怕早就被除了王爵锁拿进京了!”宋杰一脸嘲讽的嗤笑道:“那你道为何你们王爷筹划已久的刺杀会失败?无他,只是遇上了我们伯爷而已!西山伯的大名,尔等可曾有所耳闻?”
护卫头子闻言心就是一沉,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虽然没有和益端王一起进京,但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比如说益端王此次返回兰州府时的那种仓皇简直前所未见,还比如他回来后时不时就会念叨几句‘花满楼如何如何’。
至于花满楼的大名他是否有耳闻么……
开什么玩笑,花满楼以不足弱冠之年一战成名官至太子少师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大赵,任谁都知道就是这位带着水师灭了祸乱东南百多年的倭寇。西北一带哪怕没如东南那边将之奉若神明,但也都觉得这位是国朝百多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将才,如果王爷是在京都遇上了这位……
护卫头子都不由得给自家王爷捏把汗。
而眼见护卫头子神色数变,宋杰又道:“我就把话说明白吧,今次老伯爷来此就是为了益端王的事情。你说要证据?证据就是,随老伯爷来此的不是玄武卫,而是我们西山卫精锐!”
听得这话后,护卫们又是一阵悚动。
西山卫的威名也早就随着团灭瓦剌而不损一人传遍大赵了,而且据闻西山卫在平倭战场上也是战功赫赫,时常以少打多,每次接战都是百人打千人,千人打万人——宁波之战那事儿传着传着不知为何也算到了西山卫头上,天津水师哭晕在茅房……
“我倒是想问问尔等,益端王的战力比瓦剌如何?比倭寇如何?”宋杰一脸傲然道:“到底能不能经得住我们西山卫的打?若是经不住,他造反能有几成胜算?尔等跟着他造反,又有几成活命的机会?”
虽然宋杰的话很装吧,但依然宛若刀子一般,直戳进这群王府护卫的心里。
毕竟吧,自古以来,男人代表的就是家庭支柱,‘男’这个字就很形象的说明了男人在社会以及家庭的责任和义务,天朝的男人尤甚。所以多半有家的男人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往往会优先从家庭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而非是个人。
说白了,这群护卫不怕死,因为依着规矩他们若是在王府效力时身死,那么家里自是由王府照顾,直到未成年的孩子成长起来为止。
可若是益端王玩儿脱了,并且连他自己都玩儿没了,到时候莫说什么让王府照顾他们这些人的家小吧,附从谋逆就等同于谋逆,而谋逆者夷三族——也就是说,到时候清算起来全家老小一块儿被清算,那……
那就真如宋杰先前说的那般,黄泉路上有伴儿了。
可话又说回来,自古跟着造反的人一同造反的那些人难道真就没脑子,不知道造反的下场么?
绝不是。
刨除活不下去时‘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的起义外,多数跟着野心者造反的家伙多半是对己方的实力没个清醒的认识,在么就是跟着上官稀里糊涂的就造了反,亦或者是有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想法——可能最后这个理由最为充分,毕竟……
今天的王府护卫,没准成大事后依着从龙之功搞个爵位呢?
但是吧,若是有人清楚的点出两方的实力对比后,许多人还是愿意回归现实的——归根结底就是宋杰的那句话:益端王的两卫人马,够不够我们西山卫打?
旁的不说,单单宋杰手里的那枚普渡都让在场百十来人有点肝儿颤,这不是因为他们都怂,而是因为没人愿意就这么一下轰的一声就没了——这死的多憋屈啊?
就在这样的情绪下,终于有人问道:“可是我等若是不随王爷起兵……又该如何?”
这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毕竟他们这些人若是归类的话,大体上就是那种糊里糊涂随着上官造反的人,他们可能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不跟着又能如何呢?被砍了祭旗?
而听得这人这么问,宋杰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来西山啊!”
“西……西山?”
“对,西山。”宋杰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还所谓打不过就加入,反正不管怎么样吧,西山欢迎你们!知道霸州的响马盗不?他们跟了我们伯爷后就去了天津水师,此刻升官最快已经是千户了!知道三大倭的陈嘉福么?他降于我们伯爷后跟着去平了其余两倭后,此刻都已经是福建水师副总兵了!所以,来西山才有出路,来西山才有未来,跟着花伯爷才能实现你们封妻荫子的梦想!”
护卫头子懵了半晌后,动心了,但有急切问了句:“可……可是家小怎么办?”
旁的护卫们闻声便应和道:“是啊,我娘还在兰州府呢!”
“我爹都六十多了,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我娘子还怀着孩子……”
宋杰嘿嘿一笑:“回去悄悄带出来啊!现在益端王是还等着尔等回去复命不是?这就说明他压根不知道此时此地的事情,所以尔等尽快返回兰州府带上家小和细软,组团前往西山便是,而且我保证,绝对没人去追你们!”
一群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有人道:“说的是,我们逃吧!”
“对,逃,逃到西山去!”
“孙子才想给益端王卖命呢!”
“王爷要反陛下,那就别怪我等反他了!”
就这样,因缘际会下,宋杰又招降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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