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赵仁闻言只是嘿嘿一笑:“不懂了吧?走陆路一路赶到东南时人困马乏,还有力气打仗么?咱们去天津找水师借船,一路直接从海上直达宁波府,说不准刚刚赶上宁波战事结束去福建打倭寇,这多好啊?”
马元惊喜道:“是……是这样么?可天津水师虽然也算自家人吧,但人家的战舰没那么容易就借给咱们吧?”
赵仁笑道:“理工大学海事学院的船舶制造系不就在那边么?前几日听说他们给苏州水师打造的战舰已经有下水的了,咱们去了不正好给苏州押送过去么?莫担心,到时候我去说,咱们这就顺着花……千总的脚步走一遭!”
说着赵仁还摸了摸身上的某个袋子,那里面好好的躺着一枚极为重要的印信……
而少年们压根没发现他的古怪,只是一个劲儿的振奋:“太好了!老早就想看看战舰了!”
“千总出手必定不凡,俺还没见过那大船呢!”
“前番听去送炮的小六子说过,那船有数十丈高呢!”
“扯淡!他吹牛你也信?”
“说起来,奉化打的是陆战吧?早知如此千总出门的时候哪怕撒泼打滚都让他带上咱们,水师的陆战还是咱们西山的人教的呢!”
“就是啊,明明是咱们先跟着千总的,结果反倒是让水师先露了脸,这让咱们西山的脸往哪搁?”
一群少年议论纷纷,热情高涨,战意昂扬。
赵仁听了一会,乐呵呵的一摆手:“兄弟们,咱们跑快些!晚了倭寇可就被千总平了啊!”
“喏!”
一百来人,二百匹马,换马不换人的速度自是极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走远了。
……
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追至西山脚下的许大成和黄子超看到地上的马蹄印后就彻底半疯了。
“许伴伴,殿下要去的是天津……”黄子超的声音非常苦涩:“天津那边的路您有没有拦着?”
许大成的声音同样苦涩:“咱家以为殿下会直接南下,是以拦着的多半是保定府那边的路……”
京师外道路四通八达,许大成自是没法儿都堵上,而且许大成下令前一个多时辰赵仁就已经出发了,此时便是知道他绕过京师往东南方向跑估摸着也难以拦住……
“那还说啥啊,追吧!”黄子超调转马头就想往天津方向追。
“晚了!”许大成面若死灰:“殿下带着的是陛下的印信,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到了天津卫只需伪造一道中旨即可上船南下……唉!”
历朝历代中旨、密旨都存在,这是皇帝的特权,而且中旨是不经过内阁、通政司的,一般而言不涉及大型的封赏、政令之类的旨意,朝臣也绝不会对这种旨意有疑问或者意见。
也就是说,赵仁这货带着印信就相当于带着个皇帝在跟前,他想怎么下令就怎么下令……
要不许大成如此气急败坏呢?
黄子超急切道:“不追可怎么办?”
“你从西山到京师跑了一个来回,马力还跟得上否?上山换马又得半个时辰,可……”许大成指了指地上的马蹄印:“你看这数目,殿下定然是想换马不换人的赶路,这能追上才怪!”
“那……那如今可如何是好?”黄子超快疯了。
许大成寻思了一会儿,叹息道:“回京复命,派人去东南将信儿报给西山伯……嗯,陛下出来的时候下旨说过咱家可便宜行事,黄副千户便带着两个百户营追吧,不管能不能在天津卫堵上殿下,你都带着人顺着海路往下追,咱家回去挨骂了,唉……”
411.光兴皇帝的决定
御书房内,光兴皇帝气得几乎要昏厥。
前一日收到奉化之战大胜的消息时光兴皇帝有多高兴,此刻他就有多火大——不如说,今日自早朝起光兴皇帝的心情就没好过。
此前光兴皇帝还疑惑为何宁波府忽然有大股倭寇出现来着,现在随着聂文炳的奏本抵达后一切都明了了。
尹博文在宁波府一手遮天的事情可谓是触目惊心,仅袭击水师、袭杀钦差、私蓄兵卒三条就够夷三族三次了,这累加起来……
好像刚够九族?
总之,宁波府的大清理是继大同后,短期内大赵的又一次阖府大清理。这使得光兴皇帝震怒的同时还有些颓丧——到底是自己的执政出现了问题呢,还是如花满楼所说,大赵的某些地方已经彻底烂了呢?
可还不等他将这事儿捋顺,太子居然跑了……
当时光兴皇帝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群混账是觉得朕活得太长,所以想生生气死朕么?
而战战兢兢的许大成回京复命时,将西山的状况说完后就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等着光兴皇帝大发雷霆。可等了半晌后不见光兴皇帝有动静,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一眼,但见光兴皇帝居然只是呆呆的坐着,貌似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许大成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便在此时,光兴皇帝出声了:“大成啊……”
“奴婢在。”
“将你派出去的人都召回吧。”光兴皇帝一脸萧索。
许大成一惊:“陛下,这……殿下出京……”
许大成急的话都不会说了。
历来就没有太子四处乱跑的道理,在大赵尤甚。刨除安全的考量外,储君还事关国体——未来他的施政方略,对国事、对官员的看法,他的志向都将影响国家的运转,所以储君的教育可谓是及其重要,得慎之又慎。
说白了,就是得大儒、大学士悉心教导,将之变成一个听话的储君,而后成为光兴皇帝这般的老实皇帝。
这才符合文官的利益对不对?
所以一旦被文官们知道了赵仁的行踪,他们势必会有这样的疑虑:太子亲自跑去打倭寇,这是否代表着未来的皇帝是个武皇帝的料子?
在大赵,文成武德历来都是说说而已,没有任何一个文官希望看到皇帝变成个战争贩子。
从文官集团的角度看,武皇帝势必会启用大批武将勋贵,这及其不符合文官的利益,而且真要打得一团糟的话,文官们又怎能如太平时期那般消闲的捞好处?
而刨除文官集团的私心,从国家层面来说,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施加给国家的压力是灾难级的,他一个念头就能让数万数十万人死在战场上。
所以为了让皇帝不至于变成这样的皇帝,普通来说文官们给皇帝给储君灌输的就是垂拱而治,结果最后这经就念歪了——皇帝嘛,皇帝就该在宫中带着养仁心,就该为天家开枝散叶,遇到事情问问我们这些人怎么做就行,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管……
别怀疑,这群人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且某个江陵相公还真这么给万历说了。
所以话说回来,赵仁如今偷偷出京,不被发现倒罢了,一旦让人知道他跑出去打仗,那朝堂得乱成啥样?
“让他去吧!”光兴皇帝叹息道:“去走一走看一看也好,看看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看官僚有多么的丧心病狂,看完了,说不得能懂点事呢?”
自当初赵仁哭着从西山回来问光兴皇帝百姓的事情时,光兴皇帝就隐隐觉得这倒霉催的儿子行为上虽然二了些吧,但好歹是对百姓有悲悯心的。
也就是说,若是让他真正的去看看东南的状况,去感受感受百姓的苦日子,最起码以后他必定会秉承自己厚待百姓的路子走,这么一来也不至于把江山弄丢不是?
刨除这一点外,光兴皇帝做出这个决定还因为此次聂文炳一趟东南之行,查出来的事情简直太颠覆三观了。
文官们向来都将礼义廉耻,将圣人之道顶在头上攻击别人,可实际上他们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一肚子男盗女娼。
拿今次的事情来说,原以为知府衙门有御史监管,地方上还有玄武卫密探,三方怎么着都不可能混到一起去,可昔日的大同,如今的宁波,真可谓是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他们在地方上一手遮天欺上瞒下,苦的还不是百姓?
不管是王缙还是尹博文,亦或者当初的大同知府都是光兴朝时才从翰林院转而去地方任职的,在翰林院的时候他们可谓是道德标兵,昔年还曾给光兴皇帝上过课,可为何他们出了京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所以,光兴皇帝渐渐的不相信这群人说的话了——一如当初和赵仁论道‘仓禀实而知荣辱’那般,光兴皇帝愈发觉得格物致知的理论正确。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去看了就知道了当地的情况,到时候也难被官员蒙蔽不是?
说实话,倘若赵仁溜号的时候没发生尹博文一事的话,光兴皇帝是绝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可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就产生了这般效果,简直神奇。
许大成压根不知光兴皇帝的打算,可他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可是陛下,殿下还带着印信呢,万一……万一捅出些篓子……”
光兴皇帝道:“自天津走水路至宁波府大体上不会出什么意外,路上也没地儿用印信。至于到了地方后么……你派人八百里加急将事情告诉花满楼,让他想办法解决吧。”
“呃……是。”
光兴皇帝相信,有花满楼在一旁看着的话赵仁不会捅出大篓子。并且赵仁去了东南后反倒还能帮上花满楼的忙——就如同今次尹博文的事情,若是花满楼能在觉察到不对的时候有一封哪怕是伪造的密旨,说不得能阻止大批倭寇登陆呢?
因此,有赵仁在跟前,花满楼平倭的进程将大大加快,且来自地方的阻力会大大减小,这又是一桩好处。
至于不好的地方么……
偷印信这事儿必须要抽,而且得往死的抽。不是因为赵仁偷偷行使君权,毕竟这权利以后都是他的——独子嘛,他有心情做点事儿总比在宫中斗鸡玩蛐蛐儿强吧?
但是……
大赵的太子,偷东西?
想着想着光兴皇帝火气又上来了:“对了,顺便告诉花满楼,替朕狠狠的将那逆子抽一顿解解恨,余下的待得这逆子回京后朕自己抽!”
许大成:……
听这话的意思,先抽的那一顿是利息,回京后还得连本带息的抽一顿?
412.但愿如此吧……
赵仁怕挨揍么?
完全不,尽管挨揍的当场他怂的和啥似的,可怂又不代表怕——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挨揍的时候怂一些,可怜一些,不就能少挨两下么?
就和赵仁背书的时候时常磕磕巴巴假装自己根本没怎么用心一般,挨揍的套路赵仁也早摸清了:装得越可怜,认错的态度越干脆,挨的揍就越轻,反之,挨揍的时候一声不吭用沉默对抗家庭暴力才是头铁呢,说不得就是一顿几个月下不了床的毒打——会哭的孩子不仅有奶吃,而且还能少挨揍……
所以才说嘛,装怂又不意味着害怕,真怕挨揍的话赵仁怎会作到这个份上?
因此结果就是:仁不畏揍,奈何以揍惧之?
如许大成的估计,黄子超到底是没追上赵仁——不如说,他赶到岸边时,海上的战舰堪堪离岸,依稀可见尾楼上有个熊孩子一边挥手一边大笑……
这一刻,黄子超都快按捺不住心中那大逆不道的想法了。
“赵长官,咱们这么做没问题吧?”赵仁站在战舰尾楼上开心的大笑时,总旗马元凑过来了问了这么一句。
赵长官这个称呼让赵仁觉得极为新奇,并且心情大好:“嗯?有什么问题?”
马元道:“船坞里的人方才不是说了么,这战舰是新改良的,只下水测试过那么一两回,还不确定能不能远洋呢,咱们就这么开出来,出了问题千总问责怎么办?”
赵仁大手一挥:“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力承担!而且千总其实很好说话的,你就放心啦!”
“是……是这样么?”
“嗯,绝对是!”赵仁一脸没避暑的笑容:“千总昔日和我说过,一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三等人没本事也没脾气……反正我觉得他是一等人,你觉得呢?”
“呃……是吧?”
“这不就行了?”
马元无语了一会儿,又问道:“还有那啥,咱们虽然带齐了水手,手上也有海图,可海路到底是不太熟悉,要不咱们就沿岸走?”
在岸上的时候不觉得,可上了船离了岸后,马元有点惴惴不安了……不如说,所有人都有点惴惴不安,大伙都觉得还是离岸边近一些的好,万一出了问题的话没准还能游到岸边不是?
赵仁想了想道:“我怎么觉得,沿岸的暗礁太多呢?不妥,还是按照海图走吧,先前千总不就是这么走的么?放心,没问题的!”
马元见赵仁信誓旦旦,他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找到水手们后吩咐他们慎重行事,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以安全为第一要务。
总之,一个傻大胆带着一群少年兵和一群压根没怎么远洋航行过的水手们就这么下了海,出了航……
……
京师八百里加急送到花满楼手上的时候,他刚刚从义乌选好新兵返回宁波。
说实话,在抗倭历史上能留下浓墨一笔的义乌人可真不是盖的,花满楼特地挑了十来个水师士兵与义乌的这群新兵对练时,新兵们虽没练习过战阵吧,但愣是靠着蛮力和血勇将水师士兵按在地上打,拉都拉不住……
所以说,义乌有名的可不仅仅是小商品呢。
返回宁波的路上花满楼还歪歪自己要组建个等同于戚家军的花家军来着,可堪堪回到府衙报信儿的人就到了,展开光兴皇帝的密旨只看了一眼花满楼就抓狂道:“淦!坏事了!”
一旁的戚婉容凑过来:“什么坏事?出啥问题了?”
花满楼将那旨意递给戚婉容,随即便气急败坏道:“来人!来人!着天津水师全体集合!召慕文彬来我这里议事,快!”
戚婉容此时也看完了中旨,她瞠目结舌道:“这……这还真是坏了事儿……”
花满楼拉着她走到没人处,然后才道:“赵仁不能出意外,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大赵就乱了!这个混账!简直混账之极!”
戚婉容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办?去接太子?”
花满楼死命的揉着眉心道:“不去也得去啊,不然怎么办?且不说暗礁、风浪吧,算算时间,三大倭那边也差不多该知道水师平了江浙一带的倭寇,说不得就会派人前来打探消息,若是遇上的话……”
这是花满楼早就推测到的情况,毕竟江浙一带的倭寇身后也多半有三大倭的影子,如今平灭这些倭寇也有些日子了,消息自是会传到他们那边去。
依着正常的思路,三大倭必定会派人来打探消息,因为这关系到三大倭以后的策略——觉得自己能打过的话自会大举来袭,觉得自己打不过的话要么会夹起尾巴做人,要么会向大赵投诚,没其他路可走。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赵仁也往宁波府而来,这万一遇上……
若是来的紧紧是小股倭寇还好点,可若是对方有那么三四艘战舰的话,老赵家千倾地的一颗独苗就没了。
算了算时间,花满楼又道:“若不出意外赵仁应该已经过了威海卫,现在出发的话没准在淮安府以东可以遇得着,可是茫茫大海上找个船……要命啊!”
这年头莫说全球定位系统和即时通讯系统之类的玩意吧,就连望远镜都还没鼓捣出来,所以在海上找一艘船的难度大体上等同于在一座山上找一颗与众不同的沙子,这……
花满楼觉得心疯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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