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超黑暗咚巴拉
开元二十八年?这是在说她今年二十八岁吗?不,不对,这应该不是年龄,而是生日,至于那个开元,估摸着就和以前总讲的那个“民国多少多少年”差不多,哦!对了!年号!古代人好像都挺爱讲年号这个玩意!
所以,这个开元...它是哪个朝代的年号?
Chapter-58.抽 丝 剥 茧
虽然绝大多数普通人确实无法记住,或者说也没必要记住那些出现在历史中的年号以及各个年号所对应的朝代,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李夜行确实算得上是当代文化沙漠,在发现无法通过楚诗瑶的生辰推断出对方的真实年龄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多看点书了。
毕竟,自己的故事总有讲完的那一天,等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李夜行就真的要变成文盲了,而文盲,是不能写小说的。
等等,现在姑且也算是国家公务人员,抱着铁饭碗的那种,我还需要靠敲键盘来养活自己吗?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天朝历史很烂有什么丢人的,但李夜行还是对着楚诗瑶点了点头,仿佛是想要隐藏那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尴尬,见楚诗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有些害羞,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在气氛变得奇怪之前打听些正事。
眼下,虽然对于历史一窍不通,但通过楚诗瑶生于开元二十八年,老家长安城,李夜行依旧可以推断,楚诗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应该更贴近人类,换句话说,楚诗瑶很可能和帕拉克莉丝一样,也是由人类变成魔女的,只不过,按照之前白慕青的说法,人类想要变成魔女,需要强大外力和内力的双重作用,而这种外力,极有可能是足以为一整个时代带来大动荡大创伤的人间惨剧。
如果楚诗瑶真的是由人类变成的魔女,那她变成魔女的年龄恐怕也就十五六岁左右,简单推理一下,就是说那个开元二十八加十五年前后,楚诗瑶的老家长安城一带应该发生过什么大事,不,这样的推断毫无意义,古代不是天天都在发生大事吗?
对于不读历史但又零星知道些历史事件的李夜行而言,古代天天都有事,而且,即便是不讨论楚诗瑶本身,李夜行的眼前依旧有许多问题,楚诗瑶为什么会被封印?被谁封印?镇魔司?为什么岳天明和缅甸人甚至A国人都想找到她?岳天明之前说的那个所谓镇魔司后人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这些事,或许只能问楚诗瑶自己。
略微斟酌过后,李夜行擦去了楚诗瑶的字迹,在两人之间的土地上写道:“谁封印了你?”
“封...印?”因为字小了点,所以楚诗瑶不得不微眯起眼睛,待勉强看懂了李夜行的字迹,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此刻,被披散着的黑色长发所遮住的额头上一片光洁,空无一物,早已不见了之前那张写着朱红色文字的黄符。
楚诗瑶记得,那张贴在自己额前怎么撕都撕不掉的黄符,似乎是只有在她试图施展法术时才会出现,至于这张符到底是怎么来的,她毫无印象,于是,她只能对着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吗?
另一边,见楚诗瑶神色茫然,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将字迹擦掉,再度用树枝写道:“岳为何找你?”
这回,楚诗瑶的回答倒是够快,伴随着青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带着莫名偏执的癫狂怒意,她轻翘着嘴角,挥舞着树枝写下了八个大字:“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看着两人中间那笔法刚劲狂放,横竖勾折间隐隐散发着杀气的八个大字,李夜行偏过了头,心中有数了。
看来,不仅是我,身为当事人的楚小姐自己也是根本搞不清状况,岳天明那副模样,明显就不是奔着杀她来的,这中间十有八九是有什么误会,也就是说,一切针对目前状况的问题,问了都是白问,只不过,看楚诗瑶对岳天明的态度,她应该是知道岳天明出身镇魔司,而且,她明显对镇魔司有着不小的成见。
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想到这,李夜行擦去字迹,迅速写道:“与镇魔司有仇?”
因为这次李夜行写的很快,让本就难看的字迹显得更加潦草,所以楚诗瑶不得不下意识的凑近了几分,还眯起了眼睛,待看懂了李夜行的字,她眉头紧蹙着轻轻点了点头,冷笑着写道:“镇魔楚家,不共戴天。”
看着楚诗瑶写下的八个大字,李夜行罕见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说对于镇魔司以及部门的事情一直缺少主观上的兴趣,但考虑到今后可能会经常打交道,所以这些事李夜行多少会去主动了解一点,据某位大脑袋的前上司所说,镇魔司共四家,分别为上京程家、沪上白家、蜀州岳家以及豫州冯家,在某段时期曾一度响应政策主动接受改造,于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里向各个领域贡献了许多优秀的人才,待到八十年代前后,在新政策的影响下,他们以家族为单位迅速崛起,而各家领头人则摇身一变成了内地政策开放后的第一批企业家。
当然,以上也只能算是道听途说,对于近代的那套玩意李夜行并不是太懂,不过有一件事,他是很明确的,镇魔四家里,他就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个什么楚家。
虽然镇魔司内部并非全是镇魔四家的人,也有不少世世代代为镇魔四家工作的打工人,但是,能在家族名前面冠以“镇魔”二字的,只有冯程白岳四家,这个镇魔楚家,到底是从哪来的?
猛然间,一道思绪闪过脑海,李夜行微微一怔,就连眼睛也跟着瞪大了几分,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第一次接触镇魔司时,那个和齐天大圣契约,怎么看怎么像和尚的小白脸好像提起过,镇魔司曾有五家,后来似乎是闹出了什么事,而且闹得挺大的,不仅直接闹没了一家,好像还直接影响到了镇魔司对世俗世界的看法。
只不过,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吧?!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眉目含煞的楚诗瑶,他倒不是没料到楚诗瑶是个老妖怪,但他万万没想到,楚诗瑶这老妖怪的年龄竟达到了四位数!超越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一个量级!
另一边,察觉到了李夜行眼神之中的异色,楚诗瑶有些会错了意,以为李夜行是在惊讶她的敌人竟是如此庞然大物,所以她连忙收起了眉目间那刻骨的憎恨,对着李夜行挤出了一丝腼腆的笑意。
楚诗瑶并不否认自己对这位眉星目剑,侠肝义胆,温柔体贴,武艺冠绝的李公子春心萌动,但她很清楚,楚家势力庞大,与朝廷不清不楚,这条复仇之路必定是充满了艰难险阻,就算心底再怎么希望李公子愿与她共同前行,她也不能开这个口,这是她一人的战斗,不能拖累到其他人。
更何况...李公子...早已婚娶了吧?那位夫人,当真是俊俏得紧,以自己这等蒲柳之姿,怎可能撼动那天上的仙女?
想到这,楚诗瑶微微颔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连望向李夜行的眼神也跟着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怨。
Chapter-59.文 化 沙 漠
比起说话,李夜行更喜欢独自思考,眼下,他正思考着该不该把镇魔楚家千年之前就已经没了的事情告诉楚诗瑶,在发现自己难以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他抬起了头,正想着要不要再探探楚诗瑶的口风,却见楚诗瑶正眉眼低垂着望向他。
青绿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水雾,里面满是愁苦与哀怨,再配上那毫无血色的肌肤与柔弱的气质,就好像一位久病闺中的少女守在窗口前,看着自己的情郎与别的女人花前月下一样。
好家伙,这什么眼神?怎么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啊,抱歉,公子,是奴家唐突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看向李夜行的眼神有些不合适,楚诗瑶慌忙摆了摆手,为了转移话题,她拿起树枝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在两人中间写到:“公子次为何。”
公子次为何?为何...为什么?公子次为什么?公子为什么这么次?不,不对,这姑娘一副软绵绵羞答答的样子,应该不会骂人,就算会骂人也不会这么直接,肯定是怎么婉转怎么来,换句话说,我的理解出偏差了。
以丰富的传统文化底蕴用足足七八秒的时间判断出自己会错了意,李夜行下意识的用手中的树枝抵住了自己的下巴,开始在脑袋里搜刮起原身的记忆,毕竟比起自己的前世,原身可是真正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是斯文人,是高学历人才,而且辍学前唯一一科能看的成绩似乎就只有语文。
就这样,漫长的寂静开始了,看着地上那娟秀的“公子次为何”,扛了那么多年枪的李夜行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考场,脑门上甚至要浮起一层细汗,一时间,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死人脸上竟显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狰狞,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又花了差不多半分钟,李夜行终于成功的借助原身的记忆,完成了这句文言文翻译。
这大概就是问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吧?
就像是在高考的考场上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成功解出了数学科目的倒数第二大题一般,李夜行只觉得如释重负,一种属于文化人的自豪感更是油然而生,在脑海中简单对自己此刻面对的处境以及手头已有的情报进行了分析之后,对接下来的行动还未有具体规划的他想了想,决定效仿古人,遵从刚刚心中那逸散而出的文气整点文言文,于是,就见李夜行抬起手来,面无表情,缓缓写下两个大字:“不道。”
看着李夜行认认真真写下的两个大字,楚诗瑶暗暗心惊。
本以为公子字迹拙劣只因笔法潦草,未曾想便是一笔一划的写下来,也是这般模样,如此看来,也许公子书法并非拙劣,而是自成一派,倒是我见识短浅,文不成武不就,未能识得公子这书法的妙处,只不过...不道?公子是想说他胸中未有成竹吧?这文法为何如此怪异?
另一边,自认为已经用比较复古的方式完美解答了楚诗瑶的问题,李夜行擦去字迹,学着楚诗瑶的模样写到:“你次为何?”
顿时,楚诗瑶脸上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倒不是说这表达有什么问题,也不是说看不懂李夜行的简体汉字,她就是单纯的感觉李夜行的文法怪怪的。
将李夜行写下的奇怪文字缓缓擦掉,楚诗瑶想了想,微微颔首,眉头微蹙着一笔一划的缓缓写道:“恩人惨死,此仇必报。”
恩人,是指之前那个留着羊角辫的小不点?
有心想要向楚诗瑶确认一下,却又觉得两人中间写不下那么多字,整不出文言文的李夜行想了想,决定付诸于肢体语言,于是他将手中的树枝放到一旁,抬起双手来将食指中指无名指全部握在手心中,只留下大拇指与小拇指竭力向外伸展,当着楚诗瑶的面,他将双手大拇指顶在了脑袋两侧,做辫子状,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楚诗瑶。
“噗...”看着李夜行竟能用如此滑稽的动作来配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一时间,楚诗瑶没忍住轻捂着樱唇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她的笑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化作了呜咽,眼角旁更是淌下了两行清泪。
“奴家...奴家当真是扫把星,是祸害,奴家就该死去...”身子渐渐佝偻了下去,眼泪一滴滴搭在泥土间,楚诗瑶双手压进泥土之间,泣不成声道:“奴家...奴家把恩人一家...害惨了啊...”
看着失声痛哭,陷入了自责之中的楚诗瑶,李夜行便明白,他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个羊角辫的小不点女孩毫无疑问是死在了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手里,眼下,听着少女那难以压抑的哭声,他阴沉着一张脸,却什么都没做,毕竟,像这样的倒霉蛋,他见得太多了。
忽然间,淡淡的拉扯感传来,李夜行眉头微皱,下意识的低下头,待发现一只素白小手正轻轻拉着他的衣角之后,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楚诗瑶,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楚诗瑶正跪坐在泥土之间,怯生生的望着他,青绿色的眸子带雨梨花,带着悲伤,带着哀怨,甚至还带着几分渴求,卑微的让李夜行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于是,就这样,楚诗瑶一头撞进了李夜行的怀中,将俏脸死死的抵上了李夜行胸口,伴随着泪水浸透残留着血腥味的衣衫,少女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小拳头更是握紧到颤抖,一下又一下捶打着李夜行的肩头,而变成了发泄工具的李夜行则垮着张死人脸,虽没有抱住楚诗瑶,却也没有将楚诗瑶推开。
罢了,哭吧,倒不是看你可怜,我只是愿意多给漂亮女孩一点耐心,仅此而已。
就这样,树林间,楚诗瑶借着李夜行的胸膛肆意的哭嚎着,呜咽着,阵阵的抽泣着,直至那伴着潺潺水声的清脆鸟鸣再度响起,平复了悲伤的少女才不再哭泣,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涸,她就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倚靠在李夜行的怀里,一边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一边微微喘息。
终于,金色的光芒划破了天际线,将密支那的另一边照成了一片紫红,当初生的阳光穿透林木,楚诗瑶小手抵着李夜行的胸口,恋恋不舍的坐直了身子,离开了李夜行的怀中。
对着李夜行挤出一丝腼腆又柔和的笑意,于一道道穿过了叶片的霞光之中站起身来,楚诗瑶擦了擦眼角,先是小声对李夜行道了个歉,然后才嗫嚅着樱唇柔声对李夜行道:“能与公子相遇,是奴家前一世修来的福分,然夜息鸦起,奴家自知是配不上公子,便真是有缘,怕也无分,所以...奴家便不求后会有期了,只望公子今后诸事顺利,一切安好...”
说罢,楚诗瑶转过了身,想要离去,只是还未等迈开步子,就见仍旧坐在地上的李夜行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
“公...公子?”被李夜行拉扯着转过了身,楚诗瑶的眉眼间流转过了一丝惊讶,她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捡起了树枝,在地上写道:“去哪。”
俯下身来捡起树枝,楚诗瑶飞快的写道:“报仇雪恨。”
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树枝,轻轻敲了敲之前写下的两个字:“去哪?”
这回,楚诗瑶真的被问住了,她忽然发现,她确实不知道该去哪找她的仇家。
“啧...”嘴角勾勒起了一丝冷漠的弧度,李夜行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用脚将地上的字迹全部荡平,他拿起树枝,笔走龙蛇写下三个大字:“我也去。”
Chapter-60.与 君 同 行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弥散着浓雾的寂寥街道,彷徨无措的及笄少女,在红绿闪烁的灯光下,撞上眼中藏着幽谷的冷漠公子,生于开元二十八年,闭目于天宝十五年,楚诗瑶当然读不到那百年之后的诗篇,但如果非要以一句话来概括这个生于平康坊间的少女在撞到李夜行时的心境,大抵也就如此。
心脏不再起搏,犹如被一道道名为执念的铁链缚住了心跳,上面挂着仇恨的枷锁,楚诗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亦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只知道,她要回到长安城,要让那些把她锁在无光密室之中的道貌岸然者们付出代价,但在这之前,她要先为她的恩人复仇。
纵使因为封印而无法使用催动法力使用术式,但楚诗瑶依稀察觉得到,一次次的被切开身体又缝合在一起,一次次的被刻下不知名的咒印,她的肉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虽然记忆变得残缺不全,但身为女子而天生柔弱的身躯与根骨所带来的天赋缺陷,已经无法在武道一途上阻挡她,当初辛苦练就的搏杀之术,终究是厚积薄发!
现在,楚诗瑶有信心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便是遇上了仙魔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然而,这终究是楚诗瑶自己的复仇,正因为复仇之路艰辛坎坷,危机四伏,所以,不论心底是多么渴望,她不能让李夜行陪她一起走这条路。
青绿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挣扎,两只素白的小手更是紧紧握着,面对着李夜行那难以看出情感起伏的阴翳眼眸,她如拨浪鼓一般用力的摇了摇头,嗫嚅着樱唇轻声道:“公子不可。”
明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却依旧死死握着楚诗瑶的手腕,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楚诗瑶。
内心变得越发挣扎,楚诗瑶拿起树枝,慌乱在地上写到:“山匪凶恶,此行艰险。”
“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李夜行用脚蹭掉了楚诗瑶的字迹,一边僵硬的翘着嘴角一边在地上写到:“我更凶,更恶。”
“公子哪里凶恶了?公子只是面冷,心里可是热着呢,奴家清楚着呢...”眉头微蹙,楚诗瑶的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悦,在下意识的替李夜行辩解了两句之后,她急匆匆的在地上写到:“此非公子之事。”
对于楚诗瑶这软绵绵的拒绝,李夜行自然是不会在意,他随手在地上写到:“我顺路。”
这回,楚诗瑶没话说了,复仇的确是她自己的事情,但如果李夜行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想要去找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她就失去了劝阻李夜行的理由,即便她心里很清楚李夜行要求同行绝不是为了个人原因,至少不全是。
低下头,让乌黑的长发遮挡住面庞,在金灿灿的日升之下微微反光,楚诗瑶缩着身子,赤着的小脚站在湿润的泥土间,任凭着沾上了泥土的足趾轻轻勾动,她抬起手来,用树枝缓缓在地上写道:“何以得此厚爱。”
李夜行想了想,随手写道:“你有用。”
“有用...吗?”怔怔的看着李夜行留在地上的字迹,楚诗瑶抬起头,注视着李夜行那对总是淡漠着的眼睛,片刻的对视之后,就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她舒展开微蹙着的柳眉,轻翘起嘴角,青绿色的眸子里微微闪着光,明明肤色苍白如尸体一般,少女的笑颜,却带着缕缕生气,仿佛三月的迎春花。
“是,公子...”丢掉了手中的树枝,楚诗瑶勾动着足趾,轻笑着对李夜行柔声道:“诗瑶,愿为公子所用。”
虽然依旧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但看着楚诗瑶这张莫名其妙的笑脸,李夜行便明白,对方答应同行了,于是他丢掉了手中的树枝,看了一眼太阳升起的方向,然后转过了身,朝着西侧的山头迈开了步子,只不过,还未等李夜行走出两步,忽然间,淡淡的拉扯感自他的身后传来。
停下脚步,转过头,李夜行轻挑起了眉毛,只见此时此刻,楚诗瑶正伸着小手,用那素白的玉指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角,见他回了头,楚诗瑶还轻翘起嘴角对他甜甜一笑,酒窝里藏着几分腼腆,煞是可爱。
“公子之前所言甚是,奴家是莽撞了,报仇心切,却不想根本不识得这山里的路,更何谈寻那些坏人?”与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对视着,楚诗瑶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樱唇微启着柔声道:“公子武艺冠绝,举世无双,自是身轻如燕,便是在这山林之中也可如履平地,然奴家不似公子那般,终究是个弱女子,若是公子走的太快,奴家定会跟不上,在这荒山野岭中失了方向,所以,还需握着公子衣角,也不至于被落下...”
说着,楚诗瑶微微颔首,紧了紧攥着李夜行衣角的手指,一边轻轻勾动着足趾一边声如蚊讷道:“若...若是公子不嫌弃,愿牵着奴家的手,那...自然是最好。”
李夜行当然听不懂楚诗瑶这一大通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楚诗瑶那张时而狡黠时而又害羞的模样颇为可笑,见楚诗瑶不再说话,他便重新转过头,朝着目的地走去,也不顾自己的衣角就那样被楚诗瑶拉扯着。
其实,带着楚诗瑶一起行动,李夜行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眼下的局势尚不明朗,他确实需要破局点,而最重要的那个破局点,毫无疑问就是身处于此次纷争漩涡中心的楚诗瑶,只要控制住楚诗瑶,李夜行就能暂时掌握主动权,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会变成靶子,必须放弃由白慕青提供的情报支援,断绝一切被追踪的可能性。
至于控制住楚诗瑶之后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李夜行觉得楚诗瑶的提议很有建设性,在无法破局的情况下,找个很可能知道不少内幕的软柿子捏一捏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李夜行无法主动找到岳天明和日本魔女以及之前出现的奇怪A国女术士,但却十分清楚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地盘在哪,不得不说,之前白小姐提供的那份关于本地武装的相关情报还是挺详细的。
倒不是说李夜行膨胀到认为自己能单枪匹马的灭掉一支拥有着近千人兵力的武装部队,他只是单纯觉得这片地势复杂的山林比起密支那的市区要更适合同大量敌人周旋,再加上有楚诗瑶这个魔女的帮助,乱杀估计是做不到,但从某些大人物的嘴巴里撬出点情报然后全身而退还是可以考虑的,就算真的被逼入了绝境,密支那一旁的山区里发生交火,克钦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定还能再招来些其他的牛鬼蛇神,让他们来场大乱斗。
没办法,既然我两眼一抹黑找不到你们,那就只能把这里炸上天,让你们主动来找我了。
Chapter-61.摸 鱼 组 合
太阳才刚刚升起,密支那依旧宁静,唯有起早贪黑的小商贩走上了街头,赶在路上行人多起来之前将各自的摊子细细打理,就仿佛昨夜发生在棚户区中的交火只是一场幻影,地处缅北的小城,仿佛仍处在朦胧的睡梦之中,还未彻底苏醒。
伴随着引擎声,军绿色的吉普从街道上驶过,驾驶座上,一个穿着克钦军军装的男人斜挎着枪,一言不发的透过车窗注视着眼前的路面,在他身后,男生女相的美少年双手盘在一起,翘着二郎腿,黑色的眼瞳之中竟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压迫感。
至于美少年身旁那个生着灰色长发,系着红色围巾,还穿着一身怪异服装的娇小少女,虽生着一张丝毫不弱于少年的俏脸,但却莫名显得没有存在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张毫无干劲的脸。
透过后视镜,隐晦的将视线扫过坐在后座上的年轻男女,来自克钦军的士兵握着方向盘暗暗心惊,毕竟,那个男孩子看上去真的是漂亮的过分,细皮嫩肉不说,就连声线比起寻常男孩子也是更加偏向中性,对于某些有着特殊取向的人而言,少年绝对可以成为让人为之疯狂的玩物。
倒是美少年身旁的那个可爱少女,虽然也是难得的漂亮,但却因那张毫无干劲的脸而莫名让人难以产生强烈欲望,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女孩似乎正在以自己为中心向外散发着某种怪异的磁场,一旦暴露在这磁场之中,就会像女孩一样变得没干劲起来。
真难想象,虽然不是直接面见将军,只是与少校进行沟通,但天朝方面竟然会派两个小孩...而且还是长相这么俊俏的小孩,之前在火车站迎接的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对方出示了身份证明,肯定是不会让这两个小孩上车的,而且,小孩能谈事情吗?天朝人是怎么想的?
仅仅是扫过后视镜,思绪便有些混乱,还未等开车的克钦军士兵有所反应,就见坐在后座的少年少女同时抬起了头,透过后视镜直勾勾的与握着方向盘的克钦军士兵对上了视线,一时间,那名克钦军士兵只觉得心头一颤,差点踩下刹车。
慌乱收回了视线,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克钦军士兵不再回头,重新将视线聚焦在了前路上,毕竟,被后座那个美少年死死盯着的感觉有些不太舒服,那眼神,莫名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长官。
伴着引擎声,军车在不算宽阔的街道上行驶着,没用多长时间,便停滞在了一家酒店的门口,待引擎熄火,克钦军士兵迅速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用有些僵硬的英语对车子里的美少年与美少女沉声道:“蒋...先生,还有秦小姐,请。”
这句“先生”,克钦军士兵可谓叫的极其别扭。
带着自己的契约魔女秦雨落下了车,蒋雪阳转过头,看向了街道旁那矗立在空地之上,看起来四四方方的酒店,而关上了车门的克钦军士兵则在一旁沉声道:“这里是马迪拉酒店,蒋先生,您的同事白小姐就住在这里,接受来自我们的全天保护,接下来,我会先带着您与秦小姐和少校见面。”
轻轻点了点头,蒋雪阳神色漠然着用流利的英语道:“有劳了。”
就这样,跟随着克钦军士兵,蒋雪阳带着秦雨落走进了酒店,三人一同乘电梯上了楼,顺着酒店走廊一路向着办公区走去,待到了尽头办公室的木门前,就见那名克钦军士兵站定住脚步,先是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便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报告道:“报告!波山敏少校!天朝方面的接洽人员到了!”
“门没锁,请进。”下一秒,一阵低沉的应答自门的另一边响起,于是克钦军士兵打开了门,露出了明亮而整洁的办公室以及那名站在办公桌后的年轻军官。
“你...们好...”看着门外的少年和少女,年轻军官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以至于打招呼时一不小心拖了个长音,在用眼神从向自己报告的士兵那里反复确认之后,他才走上前来,一边试图用礼貌的笑容掩饰住脸上的疑惑一边对着站在前面的蒋雪阳伸出手道:“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缅甸联邦民主社会军克钦第二特区少校,貌山敏。”
“您好,山敏少校,我是天朝特殊对外事务处理组工作人员,蒋雪阳,这位是我的搭档秦雨落...”迅速介绍了自己以及秦雨落的身份,蒋雪阳一边同山敏少校握着手一边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同时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白小姐现在在哪?”
明明身子骨偏向纤瘦矮小,还长着一张女孩子似的俏脸,但蒋雪阳的作风却是相当的成熟干练,一时间,山敏少校只觉得越发怪异了,再度打量了一番蒋雪阳与秦雨落,他不动声色的对着守在门旁的士兵招了招手,待士兵踏前一步立在身侧,他偏过头,用缅语沉声问道:“确定没出错?”
“没出错...”克钦军士兵点着头小声道:“正好是在您打来电话时下的火车,直接找到了我,各种资料相当齐全,来这里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在轻挑着眉毛,神色怪异的用缅语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山敏少校迅速摆正姿态,将脸上的怀疑一扫而空,轻笑着用英语对蒋雪阳道:“抱歉,蒋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贵方派来的接洽人员竟如此的年轻。”
“没关系,山敏少校,您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自嘲一句,算作活跃气氛的调侃,将这隐隐的尴尬化解之后,蒋雪阳轻笑着道:“虽然很想和您在聊一聊,但很抱歉,上面要求我第一时间确认白小姐的状况并进行报告...”
说着,蒋雪阳轻翘着嘴角道:“身为军人,您应该能够理解吧?”
“当然可以,蒋先生,我现在就带您还有秦小姐一起去见她,放心,她正处于我们的保护之下...”笑着示意蒋雪阳与秦雨落跟上,顺便隐晦的朝着守在门前的士兵打了个眼色,见士兵提着枪跟在了队伍最后,他一边穿过走廊朝着楼梯间走去一边笑着对蒋雪阳道:“眼下,密支那地区并不太平,昨天短短一天之内就发生了两起交火,我们还在排查这两次交火的细节,在这种节点上,像白小姐这种天朝官方工作人员的安全问题,就显得格外重要,所以,还请原谅我的怀疑,毕竟是多事之秋。”
“不必道歉,山敏少校...”一丝异色自眼眸中一闪而过,故作老成的蒋雪阳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倒不如说,即便是面对这种复杂局势却依旧要分派人手保护我的同胞,我们应该感谢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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