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前进，前进，继续前进。
而当第一个可堪一战的拦阻者出现的时候，她已经靠近了她所期望的那一处地方。
她看见一只完全符合神话中古天使形象的强大真魔正在世界的边界等着她。被羽翼所环绕的眼球之下，展开着灰白的气势场。
第二百二十九节o在你们中有一个人……
天使，神。
在最古老的时期，神和天使的形象并不是后世那种亲民的，符合大众审美的，头顶光环的圣洁俊男美女——在那个时代，神所代表的还是自然崇拜，是对未知的恐惧，是凡人只能够仰望的绝对力量，而不像是无魔时代的后世一般，被拆穿本质的神灵甚至要‘梳妆打扮’，以获得凡人信徒的青睐。
越靠近后世，文化流转中的神和神的使者就越像人。
而越靠近古老的时期，神和使……不，古老的神不需要使者，它们自身的恐怖容貌便象征着它们的统治。
越古老的神，便越狰狞可怖。因为它们在那个时代不需要‘亲民’，只需要让‘民’奉上敬畏。
而也正因如此，形象越可怖的神，便越贴近原始崇拜的真实——假设一个现今无魔的世界中真的曾经存在过强大的神祇，那么必然是越古老的文献所留下的记录越能精确反应当时的真相。而将时间轴上调至教廷神话体系最古老的时期，雅威只是众巴力中的一员而闪米特人还未完成统合的年代，最具备代表性而又留下记录被后世所知的神，便是被羽翼环绕的眼球形象。
而苏青月如今便看到了这样的神，这样的‘天使’。
她不确定这是否就是‘雅威’的原始形态。但她很确定，眼前的这位曾经的巴力，旧时代的古天使，现世神话中的被淘汰者，绝对是北冰洲队所推动三位一体仪式的衍生物。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足够强大，而又在此时出现在此地——轮回者在现界中造神的同时亚空间内也必然会出现被造之神的镜像。而就如同轮回者决意在将其歼灭，因为它绝对会在长成后过来添乱一样。若是它能够在仪式运作时将轮回者的布置破坏，甚至取而代之，那它便也能够藉此完成真正的升格，就此成为真正的神祇。一如拉弥娅的世界中，未被阻止的同位体多萝茜一般。
所以……
——是你吗？
——还是说，你是‘使者’？就像是和雅威平行的众多巴力，在闪米特人统合之后反而被贬低成了雅威的仆从一般？
苏青月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并未迟疑，而是直接地向前伸出了手。
灵能闪电，二十五倍法术极效。
原本不会超过水管粗细的蓝紫色雷霆自苏青月的手掌末端向外延伸，它的形态随着亚空间潮汐的涌动而极度膨胀，于顷刻之间，粗壮的水管化作奔行的列车，其膨胀的态势仍未止息，甚至向着巨型钻探机的方向变转！
‘轰隆——’声音已经难以表述她所支配的力量，雷光爆发的瞬间，她自己身上那一层早就落后于当前战场的执念装甲便在炽烈的能量波及下崩解大半，而方圆数百米内的一切试图向她靠近的下级鬼怪更是在一瞬间化作乌有！
大片的地面直接汽化，衍生出的分支闪电在大气中胡乱地撕扯着宛若盛开的蛛网。勉强还具备着物理性质的大气直接在这大规模的放电现象中生成巨量的水然后又蒸发。而这便指向了一重前所未有的强劲气爆！
据说，如果昔日的切尔诺贝利电站没有进行及时处理而是任由它继续失控。那么，当融解的高温堆芯接触到核电站底部的冷却水时，所产生蒸汽爆炸足以将破坏范围延伸到三分之一个欧洲，近似于一千万吨的爆炸当量。
而苏青月如今所塑造的雷霆虽然比起那场未发生的爆炸要低出不止一个量级。但那仍旧并非这片脆弱的大地所能抵抗。
十万吨？或者十五万？
庞大的灵能直接并且粗暴地取代了执念装甲的防护。大片的石块土层被猛地抛飞起来然后又在空中急剧溃散甚至分解破坏。残缺的环状云在这世界的边界生成然后展开。而悠久的雷鸣将在数十分钟后抵达主控制塔。
完整的环状云，出现在苏青月所在那一方。
古天使真魔所在的那一侧，被消泯的威能带走了真魔一大半的气势场。
——不是你。你只是一个‘使者’，一个坐标。
——你会抵达中心战场，然后在冥滩削弱到更接近崩溃的阶段时，成为神之镜像的降临坐标。
——所以，你也可以成为我找到‘它’的信标。
气势场受创的古天使伸展羽翼，那羽翼上的无尽眼眸中释放出无数炽热的激光。这是足以将王牌MS直接击坠的密集阵列。而它们的目标仅有一项，那便是尽可能地给出现在眼前的敌人造成足够多的妨碍，甚至创伤。
它已竭尽全力——它的确能够给来访的苏青月带来些许的阻力。激光难以闪避，只能够强行抵抗。而在这矛总是强于盾的时代，再强悍的灵能，单方面被动挨打也会收获一定程度的损耗。
除非……
苏青月稍稍偏转身形，入林一般的光雨，甚至无法在她身边留下一点小小的擦伤。她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朝着眼前的古天使徐徐逼近，而所有的光束都随着她的轻盈步伐而尽数描边，一如她第一次拿枪时的枪法！
——除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光雨会怎样落下。
——我当然知道。
她不紧不慢——古天使对她起到的最大作用也就是让她‘不紧不慢’。因为她看得到，她全都看得到。已然抵达世界边陲的她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打算继续压制自身作为先知的亚空间感知，而在这涌动的亚空间潮汐之中，她在古天使的激光阵列运作之前，眼眸中就已经出现了光雨爆发的慢放景象。
未来变得清晰了，预测未来，也变得容易了。
而苏青月便在这万千光束的疯狂扫射下突入到了古天使的近前，那灰白的气势场根本就无法阻碍她一个刹那，而就在她第二次伸出手的时候，有翼之眸的古老天使鬼怪，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所有能量，收束！
随后，无死角全面爆发！
炽热的光之海如同新生的星辰一般璀璨。然而这绝唱的一曲却仍旧没能够抵御住苏青月伸出的手掌——她的五指穿透了狂躁的光和热所化的冲击之墙。因为哪怕是无死角的释放也仍旧存在薄弱点，而原因就是这竭尽全力的古天使并非中心对称的完整球体，它的躯壳有着凹凸，能量的释放自然也就存在细微的先后误差！
很细微，细微到了军用高速摄像机都未必能够分辨得到。
然而苏青月并不需要摄像机，她直接跳过了时间的运作，自顾自地查看了最为正确的标准解答。
具备破绽的力量无法阻碍她，她的手掌轻易地穿透了冲击的屏障。
而她的指尖随即继续深入，穿透了古天使鬼怪的护身气势场和执念形体，刺入了球形眼眸主体最中央的瞳仁。
‘咔嚓——’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粉碎了。
而下一刻，整只古天使真魔的形体也随之一滞，然后支离破碎。化作流散的标准能量，和一团浓郁的罪孽黑雾。
苏青月挑了挑眉，无主的能量便被她尽数捕获，用以填充修补自己那被雷霆波及得七零八落的执念装甲。而她无法利用的罪孽黑气则任由其自由消散，溶解在空中，或者渗入支离破碎的地表。
她检视了一下眼前这空空荡荡的战场——所有被卷入战斗中的杂鱼都已然被完全消灭。而地面也满是坑洞或者裂谷，一副末世……也的确是末世的景象。
“没有掉落物。”苏青月的念头精准地巡扫着战场上的一切细节——按照正常的逻辑，具备气势场的鬼怪，其体内不相容的杂质执念会被压缩，凝聚，从而成为和该真魔性质相反或者相近的天生武器。而这也正是前面四体真魔都有掉落的原因。
但这一只却没有。
“是因为它是被仪式催生出来的，所以没有吗？”苏青月自言自语道，她能够确定这只古天使绝对已经死得不能够再死。但她甚至没有听到主神的计分通告。
一个疑点，令人不安。
但并非无法解释。
毕竟，主神向来不会为轮回者基于自身主观意志创造出来的怪物买单。而这可能是用以抑制过度刷分的规则，并且她苏小姐此刻身上寄宿了太多她本不能够掌控的力量。而且……
“这并非先例，先前的‘无分’也一样没有掉落天生武器，但我却在击杀‘无分’时获得了主神的计分。而这或许就说明并非所有真魔都绝对会在被击杀时掉落天生武器。”她点了点头，在先前解决掉‘无分’时她也好好打扫过战场。她在那时一无所获，但也不排除天生武器在战火中被破坏的可能性。
——总之，把这条讯息发给多萝茜，看看她能够得出什结论吧。以及……
苏青月注视着自己的手背，破损的执念装甲在她的注视下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复原。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只古天使的气势场内容，但这并不会对她提取了古天使的标准能量作为修补材料的事实造成影响。
既然是事实，那就存在因果。既然存在因果，那就可以窥测。
“我看到你了，仪式的镜像。”
她看到一座辉煌同时又可怖的纯白国度。无数的神殿和祭坛以纯白的羽毛和骨交织构筑形成庞大的国度群落。宽阔的街道沿着中轴线从国度的门扉一直抵达末端，而国度上的每一枚砖块，都是一枚纯白的眼眸。
带着翅膀的人形天使们在天空中有序地飞行着，它们的身后飘着优雅的飘带，而飘带的实质是纯白的触手。触手交织，构成宽松的斗篷。而在斗篷之下，有着数以千计的眼眸不间断地闪烁。
恐怖的天使，它们在圣洁的辉光下齐声歌唱。
歌唱主的荣光，歌唱伟大国度那终将抵达现界的降下。
她看到了它们，而它们还没有资格反过来看到她。能够看到她的个体，只有一样，并且栖息在国度的正中央。
那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一个由光所塑造而成的人形结构。它所释放出的辉光笼罩着整座漂浮在虚无中的神圣国度，而整座国度中的一切光，都是它的气势场。
——真魔级巅峰……准魔王。
那光所塑造的人形猛地具现出视线，像是头部的区域，有一枚硕大的眼眸显化。
而下一刻，它的眼眸中涌出圣洁的血！
窥探就此结束，苏青月的脑袋稍稍后仰，双眸的眼角处留下两行血泪然后在抵达腮边之前便被灵能给完全蒸发。她知道这一次的碰撞并非己方占优，要想胜利，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可支配力量。
她轻哼一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你以为我会畏惧？”她并没有收到来自多萝茜的报告，多萝茜并不能够就她所提出的这一条情报给出什么特别看法——毕竟她每发现什么能够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东西，都会向多萝茜那边通报。
她随即向前，步入世界的边缘。亚空间的门扉等待着她，而她毫不犹豫地将双脚朝着门扉之内踏下。
——我难道，还能够畏惧？
庞大的世界在她面前揭露，数个强大的存在实体映入她的感知深处。毫发无损地取胜的概率几近于无，而这片亚空间中，所有的强大个体都必须尽可能早地尽数诛除。
她消失在世界的边境深处。
而于此同时，主控制塔中。多萝茜轻吸一口气，又一波的鬼怪潮攻势在她所构筑的阵地前撞得头破血流。
前菜已经结束，苏青月在世界边陲的行动会让鬼怪潮出现一个短暂的空窗缺口。而这就像是热身后的调整一番，接下来的战斗，将会艰苦而且漫长。
她已经知道了苏青月的行动，她也听到了苏青月向她表述的情报内容。
而不同于她所实际表露出的那副‘已阅’态度。在她那平静的面容之下，实际上有着心潮狂涌！
——那并非空穴来风，那是一次提醒，一个征兆。
——在北冰洲队……在我以外的人群之中，存有，不，即将出现一个叛徒！
第二百三十节o以利沙的万军
是即将，而不是现在。不是现在，就意味着背叛还未开始。
还未发生，但却必然发生。
多萝茜垂落眸光，在短暂的思虑中高速地考量着。
北冰队中的成员们有背叛的理由或者动机吗？——没有，一个都没有。苏青月在这时候代表的是全队轮回者的利益，而她的行动也是最大化地顾及着每一个轮回者的收益。每个人都被安置到了最能够发挥力量，也最乐意于逗留的岗位。从利益层面上来看，没有背叛的可能性存在。
那么，是有私仇？或者某人心术不正？
也不可能。且不说苏青月一副好好小姐的模样，被托付了责任的自己也在暗中对队伍里的每一个个体都进行了仔细的检视。凡是野心和傲慢大于谦逊和感恩的人都被自己安排到不重要的区域并加以注视，而就目前来看，残存的所有成员中，没有心智失常的个体。
团队之中，不应该存在叛徒。
但是团队之中，真的就谁都没有背叛的可能性了吗？
不，并不是。有背叛可能性的人很多，但当前程度的可能性还不足以压倒各个团队成员所因享有的信任。
楚存在背叛的可能性，他的内心中有着野心。哪怕有着眼镜的压制，他也绝对想要在合适的时机获取更大的话语权，从而掌控团队的前进方向。
真新人尤利西斯有背叛的可能性，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的生命不由自主。恐惧和害怕足以压倒一个人的神经，而他的双眸中寄宿着某种特殊能力，他懂得用，但却一直保密。
拉弥娅有背叛的可能性，她没有什么战斗力，她对团队的畏惧要大于信任。她的内心中只有怯弱和活下去的执念，只要团队处于颓势，那么在需要她有所作为的时候，她肯定会选择逃避。
云素裳有背叛的可能性，这家伙的言行到处都是破绽，正常的异界人根本就不是她这幅样子并且她还是第一个提出的洪荒天界概念，谁知道她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又有没有暗中和洪荒搭上线？
辛西娅也一样可能背叛，她对她的故乡有着使命感和责任感。队长说服了她并取得了一部分认同，让她愿意为了当前的团队而战斗，但这样一来，就等于她和队长签订了一个口头上的契约——以拯救她故乡为砝码，让她献上力量。那么……局势若是反过来呢？
菲奥雷可能会背叛，这家伙已经是个躺平人了。他在源世界中的遭遇是他走不出的梦魇。他对他那架ACU的执念远远大于对团队的忠诚。在需要做事关未来选择题时，他的立场会很可疑。
艾乐亚也有可能会背叛，的确，她的性格不太可能做出有悖道德的举动。但她很明显地对‘妹妹’这一概念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而很巧的是，在仪式的筹备期间，她曾经在节点城的孤儿安置区中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她很受那些小孩子的欢迎，她们都喜欢围着她喊姐姐。
安德森也有可能会背叛——杀手背叛上司，难道不是家常便饭吗？虽然这家伙似乎遵守着某种个人准则，欠账什么的绝对不会做。但是……在‘无分’被击杀时，他所处的位置，最为接近。而且，他在近期的力量成长中，有些过于迅疾……明明他是用降低潜力的手法强行开锁。
这样一来，比较新的这批人，便都存在背叛的可能性。而老人们其实也有着风险，毕竟艾瑞斯一直压制着对楚的不满，耶利哥对这次的救世计划格外关注，约拿……算了，笨蛋不需要过多考虑。而乔和塔薇尔……他们对力量的追求都比平常显得更加激进了一些。
甚至就连珍妮和胧都有可能背叛团队……因为她们认同的是苏青月，而不是北冰洲队这个带名号的壳子。为了她而和其它人甚至这整个世界为敌，她们很明显做得出来。
——啧……我是不是漏了谁？啊，原来是她，平平无奇到我都提不起兴趣了。这是否也可算作是某种隐藏的才能？
多萝茜思索着，她能够发掘出所有人身上的背叛可能性。她也当然知道这些可能性其实都会被‘实际利益’，‘理智’，‘团队认同’，‘队友羁绊’等要素给对冲掉。这帮她能够轻易找出缺陷的人在这一刻其实非常可靠而且忠贞。但是……
——背叛一定会发生。
仪式中有着不协调的感觉，她在收到了苏青月的传讯后确认了这一点。既然选择了弥赛亚升天的仪式，那么就肯定少不了叛徒的戏份——原本，她主动成为犹大，就是为了让这背叛的要素变得可控而且尽可能地压制损失甚至反过来利用。但如今看来，光是这种程度，似乎并不足以让仪式满足。
——只能够放任‘背叛’发生了吗？还是说，我应当做出诱导？
——不，信任不是能够进行考验的东西。就如同测试强度的玻璃绝对会碎掉一样。若是我真的这么做，仪式会推动我的行为，让我的诱导变成真正的‘背叛’。我会成为真正的背叛者，然后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啧，才能的极限吗？我对资讯魔法的理解和掌握并不足以支撑我在编撰这样规格庞大的仪式时确保所有环节都随心所欲……可恶，苏对精神力的天资要是也给我一份好了。可一个正经的高等资讯施法者，至少也需要上百年的研习时间！
——那么，开诚布公？
念头一转，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
——也不行，‘背叛’并非一定得出于主观，好心办坏事，机缘巧合搞砸一切一样可以被归类于背叛行为。公布这件事的行为一样会成为‘背叛’的推动力。我们的团队成员会不得不将一部分精力放在注视自身，以及警惕她人之上。以至于反而无法保持原有的完整行动力量。
——功亏一篑的征兆，这个错误不可再犯……太多的我，已经失败在功亏一篑上了。
她的大脑运作着，规划出另一条可供使用的策略。既然不能公布也不能诱导，那便只能够由自己动手，将所有不稳定的可能性在激发之前逐一拔除。反正就目前来看，压力还算能够承担，鬼怪们在第一天的攻势并不算猛烈，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击杀悬赏。
她抬起眼眸，繁复地思考耗费了她足足数分钟的时光。下一轮战斗已经出现在她的观测区域之内，而那是由共计十一体次等真魔所率领的军势，总数在一百万上下。
战斗又一次打响，数座究极泥岩魔像拔地而起，而这一次和巨像一起站起来的，还有总数在一千左右，装配了推进器和近战武装的小型守护巨像。
“你们也来出一部分力吧。”她轻声说道，她的声音随即在仪式之中流转，而便是一个信号，信号指向了‘地狱’内部的机构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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